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前些年，鞑子来犯，围困京城德胜门，城内兵马根本不敢出战。幸亏建奴攻坚能力很般，北京城又是城高池深，城外还有来援的边军牵制鞑子，鞑子这才退去。若是只靠着城内的军兵，那真是没指望了。

    其实自正德朝以来，京营就残破的不成样子了，当时为了振兴边军，武宗正德皇帝还弄了个边军京营对调的举措。也jiù shì 说，调宣府大同等边地的精锐军兵入京师，拱卫京城。而京营的士卒，则是调到边镇去，让他们镇守边疆，打仗历练。这事儿最后也什么效果，京营还是颓废如常，只不过江彬许泰等人统领入卫京师的边军精锐倒是名声赫赫，名曰外四家军。

    之后那些年，经常传出要整治京营的消息来，但最后基本上都是不了了之。

    要知道，京营的存在，可guān xì 着许人的财源呢！十几万京营的兵额，每年庞大的军饷，最后都落到了那些人的腰包中，他们怎么能允许整顿京营？那岂不是断了自家财源。

    至于兵临城下之时无兵抵御该怎么办——我管你呢！

    阜成门城楼上，灯笼亮着，守城的士卒正自聚在城楼中聊天扯淡。

    城下忽然响起了得得的马蹄声，借着，便是有喊声传来。

    城楼中地上铺着苇席，帮人或坐或躺，他们都穿着明军的衣服，但个个哪有点儿军汉的样子，懒懒散散的，疲沓的紧。

    听到城楼下面传来的喊声，个军官打扮的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踢了踢脚边的士卒：“陈三儿，去瞧瞧。”

    “是，程爷！”

    那士卒赶紧应了声，起身来，摇三晃的出了城楼，朝着下头叫道：“谁呀，这大晚上的，嚎丧呢？”

    城下传来个声音：“八百里加急，西北军情！”

    “什么破……”陈三儿晃着nǎo dài ，骂骂咧咧道、

    “什么，八百里加急？西北军情？”陈三儿忽然回过身来，大惊失色道。

    得到了城下肯定的确认之后，陈三儿几乎是屁滚尿流的飞奔到了城门楼子里，高声道：“程爷，程爷，是西北的军情急报，还是八百里加急。小的不敢做主，请您的示，咱们要不要开城门？”

    那程爷听，本来困蔫蔫儿的，这会儿也醒了，豁然起身来，喝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下篮子，让他们把文书放里头，要是能上来个人也行！”

    “诶，好，好！”

    几个士卒赶紧应了声，zhǔn bèi 大篮子去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这城门无论如何是不能开的，但是这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可是不容怠慢，必须得送进来才成。所以便用篮子把其中个送信的人及军报给拽上城来。

    很快，个汉子便是被吊了上来。

    那唤作程爷的军官验看过了汉子手中的走着火漆封口及上面盖着的大印，点点头，道：“这是真的。”

    而后便是亲自陪着那汉子下了城墙，朝着通政司赶去。

    这各地的军报奏章，都是要先走通政司那里，然后再由通政司分发给内阁或者是直接上呈给皇帝。

    这会儿通政司的大人们都回家歇息了，不过总还算是有人在值班，这加急军情递了上去，那留守的官员也不敢怠慢，去寻了通政使大人商量，通政使大人直接去了皇宫。皇宫自然也进不去的，但奏章是可以递进去的。

    崇祯皇帝强势，许重要的奏章，通政司都是直接给崇祯皇帝送去，而不是递给内阁的。

    于是当第二日，崇祯皇帝梳洗完毕之后，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曹化淳，便拿着奏章过来了。

    这会儿天还没亮，殿内灯火通明，殿外却还是片漆黑。

    崇祯皇帝素来起得很早，于政事这方面，他是极为勤奋的，从来未曾懈怠。明朝历代皇帝中，在勤奋这方面能与他相比的，可能也jiù shì 太祖皇帝了。远超其兄长天启皇帝和其祖父万历皇帝。

    只可惜，这天下大局，几乎是积重难返，终非是他己之力所能改变。别说，他还有种种性格上的缺陷。

    他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但却已经有了许白发，整个人瞧着也颇为的憔悴。

    曹化淳佝偻着腰，溜儿小碎步进了来，手捧着奏章，送到崇祯皇帝跟前。

    “哟，老曹来了？”崇祯皇帝嘴角露出抹笑意。

    虽说崇祯皇帝诛除了魏忠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用太监。明朝皇帝里头，除了开国那几位之外，就没个能离得开太监的。崇祯皇帝和太监的guān xì 其实也很亲密，崇祯朝，前有曹化淳，后有王承恩，都是很受重用的太监。

    不过这两位跟刘瑾汪直之流比起来，就强的了。能做事，有能力，知进退，手握重拳却又不过分干政，终明朝，这样的掌权的好太监可不。

    旁的托盘里有些白发，是宫女刚从崇祯皇帝头上拔下来的，还不到而立之年却已经当了八年皇帝的朱由检接过奏章，扫了眼，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西北军情的八百里加急？”他瞧着曹化淳问道。

    曹化淳道：“是，皇爷。昨夜连夜送进城内的，通政司的人不敢怠慢，从门缝里塞到宫里来了。”

    他叹了口气：“要不是事情紧急，老奴真不想给您拿来。您睡得那般晚，起的这么早，刚起来就要劳神费力，老奴瞧着替您心疼啊！”

    崇祯皇帝笑着指了指他，没说话，只是专心的翻开奏折瞧着。

    开始他脸色凝重，眉头紧绷着，因为他不知道内里写的是什么。既然是西北军情，那是坏消息的可能性就很大，自从他登基以来，坏消息接二连三，他都已经习惯了。但是当他看着看着，眉头便是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抹笑意。

    到了最后，看完奏章之后，他把奏章往桌子上放，重重的拍桌子，竟是开怀大笑起来。

    曹化淳在边眨巴眨巴眼，满脸的不敢置信。他可是gāo xìng坏了，都长时间没见皇爷这么笑过了？

    崇祯或许实在是太过gāo xìng，都坐不住了，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着，边走边笑。

    曹化淳也会凑趣儿，笑道：“皇爷，怎么这般gāo xìng？可是哪里有大喜讯了？”

    “察哈尔部，降了咱们大明了！”

    崇祯皇帝意气风发，hā hā大笑道：“刘若宰立了大功了，朕没看错他，朕要重重赏他！”

    “诶哟！”曹化淳也是满脸喜色：“这可是大喜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