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就算是正妻怕是都不成

    但偏偏杨嗣昌就对她极为的宠溺，也很吃她这套，闻言点儿也不着恼，还真就笑眯眯的张开嘴，还发出啊的声音……

    兰娘便把勺子放进他嘴里。

    杨嗣昌微微吮吸，呲溜声直接咽了下去。

    “嗯……”杨嗣昌舒服的叹了口气，感叹道：“兰娘亲手下厨做的，便是不般。”

    兰娘只是抿着嘴笑，也不答话。

    两人正很有些夫唱妇随的样子，只可惜外面的人不识趣儿。

    yī zhèn 匆匆的jiǎo bù 声传来，接着大管事的声音便是响起：“老爷，有京中过来的公文，是兵部发给的。小的替您接了，您可要现在就看看？”

    杨嗣昌脸色微微沉，有些不悦道：“着什么急？吃完饭再说。”

    他少年成名，架子大得很，而且总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很是不喜欢自己正在做的事被人dǎ duàn 。

    “是。”

    大管事在外面低低的应了声，不再说话了。

    兰娘纤纤玉指拈起酒杯，又给他倒了杯酒放在面前，声音轻柔劝道：“老爷，终归是国家大事重要，若是耽搁了，岂不是不美？再说了，这府中上下人等，也未必都信得过，万有别人派来的探子，把这消息传了出去，岂不是对老爷您的清名有些影响？”

    “京中那般穷御史，什么都不会，整日价只知道弹劾zhè gè ，弹劾那个，若是被他们知道，小小件事儿也能生出无穷风波来。”

    她的话，杨嗣昌总是格外听得进去的。

    微微点点头，冲着外头扬声道：“把公文拿进来吧！”

    “是。”

    外面的大管事杨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猜也猜得出来，肯定是兰夫人相劝了jiù shì 。除了兰夫人，府中上下，哪个还能劝的老爷改了主意？他恭敬的应了声，打开门，哈着腰进去，又赶紧把门关好。

    兰娘端过盆热水，杨嗣昌洗了手，又接过毛巾擦干净。杨墨赶紧溜小碎步儿趋前把公文递了过去，待杨嗣昌接过，又赶紧退回门边着。

    “兵部的公文，内阁却也用了印？”

    拆开信封，把公文抖开，拿在手中仔细看。

    扫了眼，杨嗣昌便是皱起了眉头，神色间变得有些凝重。

    兵部的公文，般来说，只要是用上兵部的大印就行了，但这张公文上面除了兵部的大印之外，还用了内阁的大印。这就意味着，此时非小，定是要重视的。

    面色凝重之余，杨嗣昌还有些不耐烦，他在宣大总督任上，老钱捞到手软，家里已经是有了金山银海般的积蓄，而作为个利益既得者，他最愿意的jiù shì 平稳，直维持现状，最厌烦的，则是出岔子，出问题。

    只想捞钱不愿做事，这八个字用来说他，也是很恰当的。

    只是天底下也没这么便宜的事情，总归不能让你安生jiù shì 了。

    草草把公文看完，杨嗣昌发了会儿愣，然后又是细细的看了遍。看完之后，重重的把公文往桌子上拍，怫然不悦道：“这刘若宰，当真是能折腾！大伙儿相安无事好，他硬生生是要搅出些事来，真真是不可理喻！”

    他大发雷霆，杨墨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兰娘却是跟没听见似的，笑吟吟的把那公文捻起来拿在手中细细的看了遍。

    显然杨嗣昌对此早已习惯了，也不管她。

    这公文上，乃是道命令，命山西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冀北兵备道刘若宰，全权操办出关招降林丹汗余孽之事宜。其中大事小情，皆有冀北兵备道操持，旁人不得干碍，冀北道下切文武官员，bǎi xìng 军兵，体听候调遣，不得有误。

    何时去，何时回，调遣何人，旁人都不能干涉。

    除了这道公文之外，还有道命令，其实也是道公文，不过不是现在就用的——凭借这道命令，刘若宰随时可以紧急征调离着甘肃镇的三千兵马。限定的上限是三千，但是并没有定死，只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和甘肃镇当地武将协议，调遣兵马也不是不行，只是要视情况而定。

    又把信封抖了抖，除了那道给甘肃镇的命令之外，里面却又是飘落出张公文来。

    兰娘笑道：“老爷，这儿还有张呐！”

    没等杨嗣昌看她便拆开看了遍，道：“是吏部的公文，也是吏部和内阁起用的印，是任命那刘若宰为全权操办招降事务大使的命令。”

    “全权操办招降事务大使？这是个什么名头？听起来好生怪异别扭。”

    兰娘秀气的眉头拧了起来：“怎么不直接任命为钦差使臣，也是名正言顺。”

    “这你就不懂了。”

    对这些官场上的门道，杨嗣昌倒是精通，他冷哼声：“这是那些庙堂之上的老大人们耍的小花招，还不是怕招降失败？”

    任命刘若宰为钦差使臣，倒也不是不可以，他是正五品的文官，级别完全够了。但问题是，这样的话，未免太过于正式，那刘若宰jiù shì 代表着大明朝，非常正式隆重的去招降林丹汗余部，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呢？

    大明朝这么郑而重之的去了，结果被人家给直接jù jué ，那朝廷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而只是任命刘若宰为负责这项事务的全权大使，那么就不是非常的正式，旦刘若宰去了，事儿没办成，那影响就会小很——任命钦差是定要圣旨的，旦圣旨颁下，通常又得写入邸报，那朝野便全都知道了。而现在只是发了几道公文，除了具体经手的官儿之外，知道的都没几个。

    所以暗发公文，扭扭捏捏，朝廷在这件事儿上就很有些鬼鬼祟祟的意思了。

    杨嗣昌怒气犹自未平，冷笑道：“有胆子做，没胆子承担后果！嘿嘿，当朝这衮衮诸公啊！”

    他摇摇头，很是不屑。

    边杨墨听的直冒冷汗，自家老爷说这些话，往小了说，那是抱怨同僚，但是往大了说，那jiù shì 非议朝政，甚至还有非议皇上的意思！这可了不得！

    “小点儿声！”

    兰娘嗔怪的瞪了他眼，轻声道。

    杨嗣昌自知失言，冷哼声，不说话了。

    他确实也有生气的理由。兵部和内阁起发的这道公文，虽然已经尽力照顾了他的面子，但问题是里面那句——全权处置，任何人不得干碍。意思很明显了，就算是你宣大总督，也不能干预刘若宰做这件事。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老爷您也不用太过挂怀，这件事儿，咱们说不得还有些好处。”

    兰娘劝慰道：“你看呐，朝廷不让你管，那你就不管，正好省了劳心费力。而且这事儿若是不成，跟咱们半点儿guān xì 都没有。若是成了，他刘若宰毕竟是您的下属，他的功劳，难不成您还不能分润了？怎么说都是赚便宜的，何必再去介怀？”

    “这倒也是。”

    杨嗣昌轻轻吁了口气，其实这些道道他岂能想不过来？只不过是给气的有些昏了头了，虽然兰娘宽解，却也是心中郁结着股怨气。

    “罢了，罢了。”

    杨嗣昌摆摆手：“兰娘你拟篇公文，加盖上我的大印。杨墨，待会儿你块儿送出去。”杨墨赶紧应下。兰娘微微笑，走到不远处小几后面，盘腿坐下，抖开专用的纸张，手持杆细细的狼毫，微思忖，便是挥毫写就。轻轻吹干了墨迹，拿给杨嗣昌去看，杨嗣昌摆摆手：“嗨，何必再看，直接用印jiù shì 。你最知道我心意，写的东西比我自己写的都可意，哪里还用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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