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木桥的尽头乃是三级台阶，拾级而上，便是条夹在山岩之间的小道，这条路的出口之极为险要的，两边都是陡峭的山石崖壁，中间条小路，宽不过五尺，而两边则是在山石之间填充了大量的泥土，栽种了团团锦簇的鲜花，不过现在正是冬季，那鲜花都已经枯萎，枝叶花朵也都已经凋落，只有孤零零的根根花枝在风中招展着

    何瑞徽在这山道的开端往上看去，在约莫两丈高的山崖的顶端，能到了青灰色的高大墙壁，那座名为‘退洗斋’的巍峨建筑物，其后墙便是临着这道悬崖，有飞檐挑出，在kōng qì 中书展出漂亮优雅的弧度。

    山道崎岖，并不是石板块块整齐的铺成的，而是似乎杂乱无章的摆了堆石头在这里，有的石头中间还生了棵小树，几丛鲜花，倒是野趣横生，只不过就格外的难走些罢了。

    梁管事笑道：“何大人小心，这可园晚上湿气重，石头上结的有冰，小心地滑。”

    何瑞徽笑道：“谢老管事提点。”

    他打眼瞧，石头上果然有层薄冰，若是不小心，说不得就得载个大跟头。何瑞徽年轻体健，倒是无所谓的，小心些jiù shì ，梁管事都六十了，却也是走的稳稳当当，跟没事儿人也似。个家丁想要献殷勤扶着他，还被他给甩开了。

    这假山石岛就这么大，便是从端走到另外端又须得少时间？从山道入口到退洗斋其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弯弯绕绕的，却就给人种空间很大的感觉。

    路两边载满了鲜花，若是夏日，这里定然是淹没在片花海之中，bsp;làn 锦绣，香气四溢。（可参照李亚鹏笑傲江湖里面黑木崖上东方不败居所外面的场景。）

    绕了足足有三四绕，跨过条横跨两座峰峦之间的拱桥，面前便是豁然开朗。

    这里乃是整个假山的巅峰，是片相当阔大的空地，在这里，便是已经居高临下，四下环视，足以将整个谢府shōu rù 眼底，直到实现被府邸周围的高墙挡住。

    在这里，才能窥测到整个谢府到底有大的规模。

    谢府是四合院不错，但却是属于那种规格最大的四合院，也jiù shì 门前是胡同，后门外也是胡同的那种——相当于进深横跨这片街区，乃是两个胡同之间的距离，约莫是在二十六七丈zuǒ yòu 。

    从山上往下看，可瞧得分明，在第二进正厅院子之后，乃是第三进院落。这进院落为为正房院，进了院子，便是圈儿转角廊，院子里头的各个建筑，都是由这转角廊相连贯通。这圈儿转角廊的栏杆，都乃是那等坐凳栏杆，转角廊靠外的侧，每隔丈有个人大腿粗细的红漆柱子。

    第三进院落有正房五间，双卷勾连搭，前前面的走廊阔大宽敞些，硬山顶灰筒瓦箍头脊，正房两侧，则zuǒ yòu 各有耳房间，乃是前出廊，后出厦的格局。两侧各自有厢房三间，规模也是不小。

    东廊与正房拐角处又与横廊相接，便是通往可园的道路。

    而西边儿耳房和西厢房之间，则是堵矮墙，墙上有垂花门，通向西院。

    可园占用的shí jì 上jiù shì 东院，而和江南园林般的可园相比，西院就要正规传统的。

    西院最南为花厅，三间带周围廊，歇山顶灰筒瓦过垄脊屋面。和花厅隔着整个院子遥遥相对的，坐北朝南乃是非常阔大的正房三间，前有廊。前出轩，面阔三间，悬山卷棚顶。室内有碧纱橱、落地罩、博古架等，西梢间则是佛堂。

    东西两侧各有耳房二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院之四隅为转角游廊连通，院中还建有两座三尺高的石台，石台之上分别放着座太湖石。瘦、皱、漏、透，玲珑剔透，有重峦叠嶂之姿，可堪赏玩。

    第三进之后，第四进院各房屋构造、布局，则是与第二进相同。

    最后进，第五进，则是相当简单，乃是个狭长的院子，近似于“”字形，这院子东西足有十来丈长，南北宽度却只有不到两丈。也没有东西厢房，只有排坐北朝南的房子，整整十六间规整的后罩房，都是大式硬山合瓦顶，带排山沟滴。

    这后罩房和正房平齐，成个平行线，通常便是在最后进院子里头，般数量和倒座房致，也是为了尽量添满宅基地的宽度。在个大的四合院中，单论等级，自然是正房最高，高大轩敞，建造大气敞亮，通风采光等方面条件都是很好，次之则是东西厢房，再次则是后罩房了，而最次的，当然便是倒座房。

    正房是主人长辈儿住的，厢房是晚辈子侄住的，倒座房则是下人家丁仆役们住的。而后罩房，则是因其位于整个大院子的最后，很是隐秘，因此般是家中女儿及丫鬟妈子等女眷居住之地。

    这谢府的第五进院子建的各位特殊些：虽说院子很简单，也没什么东西厢房之类的，但是在第五进院子最东边儿那四间后罩房，则是被额外圈了出来，建了道围墙和其他的后罩房隔开，形成了个单独的院子。

    那院子里头却是中了许花草树木，还有青石铺成的小路，显得颇为的雅致清净。四间后罩房也是给改成了二层小楼的样式。建筑风格偏向江南带，很是雅静秀美。

    谢升的女儿早已出嫁，他是山东德州人，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中进士的时候就已经是三十六了，女儿也达到了出嫁的年龄。早在他当年万历三十六年上京之前，便是已经嫁给了德州本地的家乡绅人家，日子过得倒也合合满满。

    现如今那小院儿之中，住的乃是他的小孙女儿，是大儿子家中老三。

    ……

    山顶平台之上，便是巍然屹立着座高楼。

    楼有四层，gāo dù 怕是在五丈上下，要知道。zhè gè 时代哪里有什么高楼建筑？这栋五丈zuǒ yòu 的高楼，便已经是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和震撼的感觉。巍巍高楼，傲然耸立。

    只是这楼虽高，却并不显得笨拙僵硬，而是造型巧妙，布局精细，处处都是匠心。

    底下第层乃是座宽广的大厅，轩敞大气，门前三级台阶，石头墙壁，都是用三尺长尺厚的大青石修建而成，用的木头则是上好的楠木，都是那等抱粗细的大木。仅仅是第层便有两丈高，空间大而开阔，堂前大木为柱，显得阔大雄伟。

    在这大厅门上，便是挂着个牌匾，上书“退洗斋”二字。退洗乃是谢升的自号，他格外喜欢zhè gè 词，因此书斋名为退洗斋，亦是自号退洗山人。

    退洗退洗，退而金盆洗手，颇有归隐田园之意。只是若心中真是如此想的话，谢升谢大人这般心往上攀爬，以如此年纪犹自有这般热切的心思，留恋官场丝毫没有退隐的意思，那可真jiù shì 让人瞧不懂了。

    怕也只是标榜而已。

    退洗斋层大厅里头黑漆漆的，看来里头是没人了。

    何瑞徽心下不由得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这退洗斋他来了不少次了，自然是知道，层大厅里头那张罗汉床，并着个屏风，以及几个老摆件儿，都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做成的，这玩意儿现在可不见了。里头的博古架上也是摆放了不少稀罕珍奇，他还想这次再来把玩番呢，现在瞧来是不大可能了。当然，让他zhè gè 国子监祭酒感兴趣的是，里面那数以十计的大书架上，放着为数不少的古籍善本。他是个爱书之人，今次还寻思着谈完事儿之后借几本。

    般来说，这等四五层的高楼，都是层大厅里头有楼梯通向上面二层，而后依次有楼梯上去。但这退洗斋却并非如此，设计的很精妙——这层大厅的东墙，直接就建成了山体的mó yàng ，瞧着似乎是依山而建般。在东墙侧面，有石梯级，盘曲可上二层、三层。

    而这台阶的下方，却是建了个小点儿的房子，造型类似耳房，规模不大，里面却是亮着灯光的。

    似乎听见外面的动静儿，这房子门打开了，出来两个汉子，都是三十来岁，体格健壮，孔武有力。他们不认识何瑞徽，却是认得梁管事的，都是赶紧恭敬的行礼。透过打开的门，何瑞徽瞧见里头生着火炉，似乎两个人正在围着火炉取暖，边还放着顶华丽的肩舆。

    梁管事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也没说话，直接带着何瑞徽便拾级而上，往二层行去。

    二层前头有回廊，可凭栏远眺，门上也挂着个匾额，却是写着“绿绮琴台”四个大字。

    这层，乃是琴楼。

    谢升好古琴，当今京城官场少有人不知。他素爱抚琴雅奏，据说技艺极高，虽不能说是天籁，却亦不远矣！

    这二层的绿绮琴台，便是谢升兴致来了之后抚琴的所在。而且他不但好抚琴，好收藏，这绿绮琴台之中收藏了古琴名琴足有十数。其中最珍贵的乃是把绿绮琴，这绿绮琴台便是因此而得名。

    三层名为双清室，其结构极为奇妙，其中地面、天花、窗扇，皆用“亚”字为图，相传亚字乃是吉祥之字。双清室是谢升谢大人用来吟风弄月的地方，时常在此吟诗作赋，临窗挥毫，泼墨作画。

    堂前湛明桥翠，曲池映月之景，故名之为“双清”。

    第四层，则是邀山阁。

    邀山阁已经是到了顶层，整个格局面积并不算大，因此周围便空出了圈儿的空间，四面都树了栏杆。

    这里已经是整个谢府的最高点，从此可以俯瞰整个谢府，甚至视线可以越过高大的围墙，看到外面。这退洗斋本就有五丈高，再加上下面的石山，总gāo dù 达到了将近七丈，这等gāo dù ，已经是极为罕见。在高的，怕jiù shì 在紫禁城中了。

    在这里，几乎可以鸟瞰整个北城。

    何瑞徽来到这里，也是不由得心怀大畅，油然而生股豪气。抬头便是青天，俯首观望天下。凭栏四望，只见四面寂静，只是片黑沉沉之中，却是又有许地方，都是灯光璀璨，闪烁不明。隐隐约约，有的所在还有细微的丝竹之声传来，也不知道是谁家在宴饮，请了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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