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必须要说的是，zhè gè 价格，不是市场自己调控的，当时也没法子市场调控，完全jiù shì 明朝的官儿们制定的价格很不合情理，可以说对那些塞外民族的压榨实在是太狠了些。

    他们觉得该高了，就高点，觉得该低了，就低点，不过他们的感觉，往往是不怎么对的。

    由于官方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个中的暴利实在是太大，顺理成章的，就跟贩卖私盐样，民间私茶、黑茶也随之兴起。不少有门路的，都是通过各种渠道把茶运到塞外去，私茶黑茶数量又，质量也好，因此对官茶贸易冲击很大。

    于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那会儿万历皇帝刚登基，首辅张居正上任后决意打击民间走私，于是发出了份暂停茶叶边贸的诏书。他的本意无非jiù shì 通过关闭边贸茶市这种方式敲打些因为新皇登基而有些蠢蠢欲动的蒙古诸部，同时严查贩茶私商，惩办贪官污吏。只是这次做的过火儿了些，措施太过严厉，使得边贸茶叶供给完全断绝。

    于是蒙古人和女真人受不了了。

    严令颁下去没久，蒙古及女真各部便陷入了片混乱之中，纷纷上书要求朝廷马上重开边境茶叶贸易。这会儿的大明，势力强盛，军队也还算有些能战的，尤其是戚继光威名赫赫，戚家军威震北疆，是以各部还是很老实的。建州女真首领王兀堂，甚至向大明辽东巡抚张学颜提出：只要能开放清河茶马互市，他情愿“请得纳为质子”。

    也jiù shì 说，把自己当作开放茶市的人质。当然，除非这位真是缺心眼儿，否则这样做，显然是在收买人心。而大明果不其然，愚蠢且高傲的将zhè gè 要求断然jù jué 。

    于是他们成功的激起了蒙古和女真的怒火。

    大战爆发，蒙古汗图们札萨克图率领的蒙古各部，及女真的建州部，围攻大明清河堡。战争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三年，蒙古各部死伤惨重，明军虽然最后守住了清河堡，但主将裴成祖战死，军民伤亡是不计其数。

    其实看来，还是蒙古和女真赢了。

    大明不得不宣布重开茶市，于是蒙古和女真各部的斗志被彻底瓦解。

    值得提的是，硝烟散尽后的清河堡再次成为茶马边贸重镇。

    为了这茶马交易，废了不少功夫，也流了不少血，光是大仗小仗就打了不知少。

    清河堡之战，不过是个缩影而已。

    这守口堡，最繁荣之时，甚至有小阳和之称，由此便可见斑。

    每年固定六、九两月开市，在此有兵守口，蒙古商人的马不允许过北边的城墙，大明朝南方口里的货物东西不允许过南边的墙面，北面的商人可以进来。先允许商人进来，其余闲杂人等概不准进，等交易谈成以后，才允许把马匹放过来。

    由于守口堡地方不大，内里地面有限，是以货物和商队基本上都停在南门外，当时的守口堡南门外这葫芦肚子，占了好大片地界儿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客栈，货栈，马棚之类的。

    现在看去，只能瞧见些断壁残垣还在风中矗立。

    但jiù shì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却还有行商队，从南往北，向葫芦峪方向进发。

    商队规模极大，怕是足有上百辆大车，绵延数百米，在昏黄色狂风席卷之下，艰难的向前行进着。在商队周围，还有足足数十名护卫围绕着，不过现下还未出关，尚是在大明的地界儿，所以他们显然没什么防备。

    无论是马车上赶车的车夫，亦或是两边马上的护卫，都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他们脸上都带着防风防沙的面罩，只露出来两个眼睛。只是这风实在是太大写了些，以至于他们几乎都是佝偻着腰，尽量的减小受力面积，有的还得伸手捂着帽子免得帽子给吹走了。

    似乎有的护卫都在马上给吹得要掉下来样。

    盯着大风qián jìn ，就连那些驽马都不太老实，不肯卖力往前走。车夫们口中发出低沉的吆喝，手里鞭子甩得啪啪直响，只是这点儿声音，却是被大风吹的零散，起到的作用很是般。

    这样的天气，其实就应该找个客栈窝着烤火喝酒，根本就不适合赶路。

    在商队的中部靠前的wèi zhì ，跟在几辆拉货的大车后面的，是辆装饰颇为豪华的马车，也很宽大，用了两匹马拉着。就连那车夫都是穿着皮袍子，带着皮毡帽，穿戴的都比其它车夫好些。

    车帘抖动了下，只手把车帘略略掀开点儿，露出了半张人脸。

    若是董策在这儿的话，定是能认出来，这人正是带着范家商队出关，不知道要去哪儿的范介年。

    只是他刚掀开帘子，便是yī zhèn 狂风夹着沙子烟尘袭来，正正的扑在他脸上。范介年直躲在温暖舒服的马车里，跟外面环境比可说是天堂般了，脸上也就没蒙着面巾之类的。只是这样来可就遭了秧，瞬间眼睛里鼻子里嘴里都是进了不少细沙。

    他眼泪刷的下就就下来了，鼻子也难受的很，涕泗横流，双手使劲儿揉着眼睛鼻子，感觉自己吃进了口土，赶紧呸呸呸的往外吐着唾沫。

    “他娘的，这狗日的地界儿……草都不长根……鸟不拉屎，入你娘的！”边吐唾沫揉眼边嘴里破口大骂。

    瞧到他这狼狈mó yàng 儿，周围的那些车夫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却都是很是爽利。

    这范介年为人刻薄，每每有桩小事，便是给他寻到由头，克扣银钱，而且脾气暴躁，旦有谁违逆到他的，张口便打，伸手就骂，这些车夫少有不恨他的。

    只是人家可是大东家的亲戚，谁惹得起，只好都捏着鼻子自个儿咽了了事儿。

    好不容易才算是把嘴鼻子的沙子清理的七七八八，范介年拿块儿干布捂着口鼻，眯着眼睛往前看，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到了哪儿了？怎么还瞧不见守口堡？”

    他问的却是马车右前方不远处的个护卫。别的护卫都是穿的黑棉袄很棉裤，他却是穿了身青色的棉袍，外头还套着件儿皮甲，从打扮上就能看出和别人不样来。听到范介年问话，他赶紧策马往回两步，虽然戴着面巾，看不清楚长相，但是从眉眼却也能看出来，这人年纪并不算大，最也jiù shì 二十五六的样子。

    他是护卫的头领，名字唤作范介樯，算起来，也是和范介年辈儿的。不过他这支，离范永斗就很远了，算是旁支的旁支，因此虽然同时范家子弟，他的地位却是要比范介年低很。

    从他对范介年那恭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他微微低了头，道：“这就快进葫芦峪了，离着关口堡怕也jiù shì 二三里地，放在以前，早儿就瞧见了，今日这风，大的邪乎，啥都看不明白。”

    范介年叹了口气，捂着嘴看了看天色，又是低低的骂了句：“这杀千刀的狗天时。”

    他们这行商队，从阳和城出发已经有足足两天了。

    守口堡离着阳和城不过是区区十五里而已，他们却是足足走了两天，个原因是这商队的规模委实是太过庞大，行动缓慢，第二个原因也是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这天气。出发的那日，选的是黄道吉日，也是风和日丽，天光极好的，但是谁承想到走了没仨时辰，就开始起大风，飞沙走石的。

    范介年没得法子，只好让商队寻了个避风的地界儿原地扎营。由于边贸荒废，蒙古察哈尔甚至是建奴不时入寇，从阳和城往北，连客栈都几乎没了。他们在野地里宿营了日，本来想着等大风停了再上路，结果却没想到，这风刮jiù shì 天夜，今日早晨还没有变小的意思。

    范介年坐不住了，赶紧招呼大伙儿顶着风上路。

    走了大半天了，才算是要到守口堡。

    他这会儿心里非常焦灼，倒不是因为这两日的慢速度，而是生怕这大风不见小。若是耽搁了那些大爷们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不定自己这颗nǎo dài 都要保不住。

    正说话间，商队最前头的马车却是忽然停住了，这些车夫都是极有经验的，赶紧吆喝着让牲口停下来，最后整个车队都缓缓停下了。

    “怎么回事儿？咋不走了？”

    范介年本就心里气儿很不顺，这会儿寻到借口，顿时大肆发作，狠狠的拍马车的车壁，大声叫道。

    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个护卫策马过来，来到马车近前，把面巾掀开角，大声喊道：“东家，前头遇上冲沟了，头车正在掉头。”

    他必须声音很大，否则张口那声音便是会被吹散。

    “冲沟？”常年行走这条线路出口外的范介年对zhè gè 名字并不陌生，他皱了皱眉头，还是不肯放过：“不认识路么？怎么就走到冲沟边儿上了？”这就有点儿不依不饶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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