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两人牵着马四处乱转，走到哪儿算哪儿，只觉得哪里都是yī zhèn 新奇

    路瞎逛着，眼瞅着天色已黑，董忠庸心下yī zhèn 痒痒，赶紧拉了拉董忠康的衣角：“大哥，天色不早了。”

    董忠康hā hā笑：“就知道你小子忍不住。”

    他四处瞧了瞧，见旁边有处卖蜜饯糖果的摊子，别人都已经收摊儿了，他却还在那儿挨着，眼神焦急的四处张望。董忠康眼睛扫了扫，看他摊子上还有些东西没卖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牵着马走过去，那小贩儿赶紧笑脸相迎：“咱家的糖果蜜饯，稀甜稀甜地，客官，你要少？”

    “我瞧你这要收摊儿了，还没卖完，照顾你家生意，当做善事了。不过都到了这时候，这价钱，是不是也得商量商量？”

    “剩下这三包，原都是卖五十文钱包的，客官你要买了，三包百文，你拿走！不过私造的那些劣钱，俺这儿不要。”那小贩着急回家，急急说道。

    “好！爽快！”董忠康笑，指了指剩下的那几包：“都给我包起来。”

    “诶，好嘞！”那小贩儿眼见生意做成，赶紧应了声，把那三包蜜饯果子给他用个油纸包包好，然后又把摊上几块散碎的给他塞了进去。

    董忠康想的，却是xiōng dì 们半出身穷苦，还未曾尝过这等甜食的滋味儿，这次出来，正好买些huí qù ，让大伙儿都尝尝。

    他掏出小块儿碎银，在那摊主面前晃了晃，笑道：“还有个事儿，得请教请教你。”

    那摊主怔：“客官您说。”

    董忠康压低了声音，跟他打听这阳和城中哪里姐儿最，当然，价格也不能太贵。

    那摊主嘿嘿笑，给了他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大明朝的bǎi xìng 穷，那是农民穷，但是由于商业繁荣，城市里面的市民阶层，日子却是普遍都过得不错。像是他这种商贩，其实shōu rù 很是不菲，那等场所，也是去过几次的。

    “顺着这条大街往南走，走到下个路口，往西拐，直往前，得走半里来远，然后便是到了个街口，那里有处‘笋鸡粥铺’，里面卖的笋鸡和荤粥那可是绝。笋鸡粥铺南边儿那条街，便是灯笼街，里头家家户户，都是做这等营生的。那条街两侧种了许的大柳树，因此又叫柳树街。”

    “到了晚上，人都出来了，便在街边着，等着客人挑选，若是选好了，便领到家里去。”

    那小贩儿恭维道：“看二位这般雄壮威武，那姐儿定然喜欢，领到家里，少不得还要下厨做饭烧菜，好生款待番，而后再上床舞弄伙。”

    他显然去过不少次了，因此解释的非常详细，低低笑：“这两日家中那黄脸婆盯得严，若不然当领二位同去。”

    董忠康嘿嘿笑，把那银子塞了给他：“老哥风趣，下次若有机会，我请你。”

    小贩儿连说客气，给他称了银子，想要找银，董忠康却没要，只是让他找了些铜钱儿，也用着方便。

    而后董忠康两人便牵着马往那灯笼街而去。

    张麻子眼神儿好，方才董忠康掏钱的时候，他分明是看到了个鼓囊囊的钱袋，里面银子，怕是至少十两开外。

    这下子，就把张麻子的心思给勾了起来。他本来见这两人身材魁梧壮实，心里有些胆怯，不好招惹，不过这会儿钱财当面，也顾不得那许了。

    他给李黑使了个眼色，两人紧紧的跟了上去。

    前面是处酒肆林立的胡同，胡同不宽，但是人却喝不少，有个人喝醉了酒在那儿撒酒疯，在路中间开始脱衣服，指天画地的大骂，周围围了圈儿人看，时不时的发出yī zhèn 哄笑。

    董忠康本来想直奔目标来着，却看董忠庸已经是兴致勃勃的围上去凑热闹了，摇了摇头，;也只得跟了上去。

    人越来越，堆了好几层，都抻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张麻子心里动：“好机会！”

    他和李黑也装作看热闹的样子，凑了上去。

    还是那老套，李黑掩护，他动手。选的目标是董忠庸，因为zhè gè 家伙看上去傻乎乎，憨呆呆的，似乎比较好duì fù 些。

    这次行窃的过程非常顺利，张麻子顺顺利利的便用极薄的小刀片划破了董忠庸的衣服，把手伸了进去，只不过当他伸手进去，却是碰到了把铁尺也似的东西。

    张麻子手抓，顿时脸上神色jiù shì 变：“这玩意儿，怎么感觉这般熟悉？”

    ……

    “得手了？”李黑见张麻子身子往后缩了缩，目光中带着问询。

    张麻子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面色古怪的转身就走。李黑心知必有蹊跷，赶紧跟了上来。

    走到个无人的地方，张麻子才住了脚，道：“这事儿有古怪。”

    “古怪？咋了？没银子？”李黑赶紧问道。

    “不是。”张麻子把手伸出来：“你看zhè gè 。”

    “嗨，这不jiù shì 大哥你那把顺刀么？”

    李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仔细瞧过去，借着路边酒楼的灯光，瞧了个分明，这不jiù shì 张麻子那把顺刀么？

    石进送了张麻子那把顺刀之后，被他视若珍宝的藏着，却又是时刻不忘了踹在怀里，拿出来炫耀二。李黑作为他的心腹，自然是见过了不少次，开始也很是稀罕，到了后来，却也是司空见惯，觉得没什么了。

    张麻子摇摇头，面色凝重道：“这不是我的那把……”

    “不是就不是呗，不jiù shì 顺刀么？有啥大不了的……”李黑大大咧咧道，忽然，他表情凝滞了，话说到般便没有了下文。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张麻子第次给他拿了顺刀看的时候，跟和他说，这种刀，关内极少，只有关外的建奴才爱用这等刀，几乎是人把。

    张麻子面沉似水。

    李黑牙齿都打战了，面色发白：“你的意思是，他们是……”

    由于建奴在战场上的连战连捷，而大明的屡战屡败，使得大明上下对建奴畏之如虎，谈之色变。军队极为惧怕，触即溃，往往几千人让建奴几十马甲撵的狼奔豕突，而在民间，在bǎi xìng 之中，是把建奴宣传的宛如妖魔鬼怪般。

    十数年来对建奴的畏惧，也使得在甲申年那场天变之后，建奴入关，路势如破竹，遭遇到的抵抗少的出奇。

    “看面相不像是建奴。”张麻子摇摇头道，其实他还真见过建奴——的首级。

    当初董策斩杀了那些建奴之后，战功层层上报，首级也是层层上传，等到达宣大总督这级别的时候，宣大总督特意命人在城门外搭建凉棚，把首级垒放在里面，让bǎi xìng 们去观看。

    可惜此时民风暗弱，便是死了的建奴也让他们惧怕不已，没少人去看，反而是纷纷绕路而行。不过张麻子胆儿大，去看了次。当时就觉得这建奴也没什么，长的跟咱也没什么区别，个鼻子两只眼。可是也有些不同——nǎo dài 大，塌鼻子小眼儿，脸比较平，头皮刮得发青，后脑勺上根金钱鼠尾也似的小辫儿耷拉着。

    “不过也拿不住，兴许是建奴奸细。”张麻子说着已经是兴奋起来，鼻尖儿都有些发红：“咱们紧紧跟着他们，这可是大功！”

    李黑也点点头。

    两人路便随在董忠庸董忠康二人身后，这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向着柳树街的方向走去。

    这儿距离柳树街已经很近，大约盏茶的时间之后，便是到了地头儿。

    这柳树街还有个名字，叫做灯笼街，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两个名字都是非常的贴切。

    这是条大约不到里长的小街，也不算宽，撑死也jiù shì 两丈zuǒ yòu ，但却是很有番别样的风韵。

    街道很干净，地面上铺着青石板，污水和秽物都有专门的桶盛放，是绝对不会露在外头。两边的建筑，飞檐斗拱，都不大，但都是很精致。在这里，似乎少了几分北地的粗犷，了几许江南的娇媚。

    而在街道的前端，两边都是酒楼茶肆，怕不得有七八家，在这些酒楼茶肆的外面，屋檐之下，则是悬挂了许的纱灯，怕不得有几十上百盏之。这些纱灯外面是蒙着淡红色或者是粉色，透着股朦朦胧胧的暧昧气息。

    而在街道的两边，种着许垂柳，这会儿已经是寒冬，树叶早就掉的差不了，但是枯枝败树，却也是别有番风味。在柳树上，同样也挂着不少灯笼。

    远远看过去，这条街道似乎沐浴在片粉色的暧昧之中。

    人行其中，自然而然便是沉醉。而这会儿，在这片灯笼之下，柳树之下，屋檐之下，已经是有些女子着了。董忠庸瞧得瞠目结舌：“好女子（发音：nizi，ni是四声）哩。”董忠康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过既然是他带着董忠庸来的，自然是要撑住场子，故作淡然的笑：“这算什么？打的阵仗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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