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董策使了个眼色，石进点点头，悄悄从边摸了上去

    身为朝廷官员却私贩犯人，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对董策也是很有些影响，总得小心行事。

    很快，石进便回来，低声道：“是他们。”

    待离得近了些，董策便能看到，这行大约是十五六人，最前头个打着火把，穿着厚厚的棉布衣服，腰间个亮眼的宽牛皮铜扣大腰带的，可不正是刘三？除了他之外，张麻子，李黑等人却都在，正是刘三在棋盘街上信得过的些青皮混混儿。

    有十来个人被他们给夹在中央，他们个个衣衫褴褛，虽然这会儿已经是入冬了，但身上还是穿着轻薄的单衣。身上，四肢上，都是伤口，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有的已经化脓，有的则是结疤，眼看上去，颇为的狰狞可怖。他们nǎo dài 都蒙了黑布，看不清楚长相，但是手上脚上却都带了镣铐，想来jiù shì 那十个死囚犯人了。

    董策远远的迎了上去，笑道：“刘兄果然是信人。”

    刘三赶紧行了礼，抱拳道：“大人过奖，这十个犯人，在下给您带来了。”

    而后低低说了遍，原来他昨日便把这些人悄悄运到了城外，藏身于处大宅的地窖之中，而后今日晚间才从那大宅的后门出来，步行至此。

    张麻子在边悄悄观察着刘三的神色，见素来威严的他此时却是带上了几分掩饰不住的谄媚和巴结，张脸上堆满了笑意。

    “这便是石魔头的主子么？瞧着跟个文弱书生也似，怎么就能降服石魔头这等绝世凶人？”

    张麻子咽了口唾沫，心里明白，自己这等人跟石魔头的主子比，真是云端泥端。

    这时候那些囚犯理当也是听到了刘三的话，顿时便起了yī zhèn 骚动，他们大致是知道被带出来了，却不知道是被带到哪儿来，因此都是剧烈的挣扎起来，不过带着脚铐镣铐，又用根铁链子栓成了串儿，再怎么挣扎也jiù shì 那样。个个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向来是嘴里被塞了的烂布条之类的。

    刘三眼里闪过抹怒色，顿感大大丢了面子。

    他使了个眼色，张麻子等人顿时便恶狠狠的冲上去，用手里的木棍鞭子等武器狠狠的抽在了这些犯人的身上，把他们个个打倒在地的，抽搐不止。

    “群贱种！”张麻子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回头却见石进向他招招手，不由得有些诧异，不过他是没胆子跟石进对着抗的，哪怕是现在刘三就在这里。

    他磨磨唧唧的走到石进旁边儿，哈着腰陪着笑道：“石大爷，您找我？”

    “瞧你这怂样儿！”

    石进哼了声，踢了他大腿脚。

    张麻子赶紧直了，嘿然笑，却是放下了心来。看石大爷这般态度，却是把自己当成亲近人看的了。

    “这次你出了气力，总不成亏待于你。”

    石进笑了笑：“来，送你样东西。”

    说着，他回身从马上载着的甲包里面取出样东西来。

    却是把短刀，递给张麻子：“拿着！”

    张麻子还没看清什么便接了过去，拿到手里便觉得手往下沉，这东西不大长，却是分量十足，十分压手。

    待仔细打量了几眼之后，张麻子顿时便是心里yī zhèn 猛跳。

    这是把刀，把形似短剑的刀，不长，大约只有尺寸zuǒ yòu ，下面是三寸长的梨木把，把的底端挂着蓝缨。

    他把刀拔出来，这刀的造型十分朴素简单，单刃厚背，刀身较窄，血槽又深又宽，刀刃锋锐，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寒光。虽然简单，却是让人感觉上面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不敢直视。这刀看来有定年岁了，刀背处和血槽都已经是变成了黑色，也不知道是血的凝固还是什么。而刀刃已经是雪亮森冷，上面层层的，叠压着完美的夹钢材质和汹涌的锻打流水纹路。

    最突出的是，这把刀的厚度十分惊人，根部竟然厚达足足半寸还要，即使到尖部也厚达三分，拿在手里感觉不像刀倒是像支厚厚的，面开锋的尖锐铁尺。

    又像是小斧子样沉稳厚重。

    “好东西啊！”

    张麻子垂涎欲滴，又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这，这，石大爷，这可如何是好？这太贵重了，小人可不敢拿！”他伸出手想要把刀还回来，却是又很舍不得，手里那刀攥得紧紧的。

    这年头儿，把好兵刃对于士卒来说都是极为难得的，别说是像张麻子这等需要武器，却又没有门路搞到武器的市井之人了，他们最是想要这玩意儿。有把好刀在手，他张麻子的底气又能壮不少。

    “得了，客气什么！”石进不耐烦的摆摆手：“这刀便送你了，我这里还有。这是咱们当初杀了那些南下的建奴鞑子抢来的，叫做顺刀，是建奴们常用的兵器。”

    张麻子不由得咂舌，咱们都是偷土财主的，人家是抢建奴的！这差距得有大？

    他讪讪的把手收回来，讷讷道：“那，那，小的谢石大爷！”

    石进淡淡笑，摆摆手自去了。

    他送这把刀，却也是为了种下善因，只求将来结个善果。以后少不得还要和这阳和城来往打交道，像是张麻子这等地理鬼，用处极大。之前几次他用张麻子，都是把他给打服打怕，现在却是给点儿甜头的时候了，以后也要尽心尽力的办事。

    那边厢又说了几句，刘三也不敢留，拿过董策给的银钱，转身便离开，给董策他们留了几支火把。

    待他们都走了，董策让周仲打着火把，吩咐石进上前把那些人脸上蒙着的黑布都给扯下来。

    那些人眼睛接触黑暗久了，乍逢到光明，都是眯起了眼睛。

    董策上下打量着他们，这些人老少都有，年纪最大的怕不得有五十了，最小的个也jiù shì 跟自己差不的年岁。他们目光有的凶狠，有的呆滞，嘴里都被塞了个木楔子，木楔子的两端都拴着布条，在脑后打了结，这让他们嘴巴不由自主的便张得大大的，口水不断的滴下来，把胸前的衣服都给弄湿了。

    董策在打量着他们，他们也在打量着董策。

    当他们看清楚自己的处境的时候，个个心里都跟着了火也似，烧得旺旺的。这已经不是在守卫森严，铁栏挡路的大牢里面了，四面都是荒野，而眼前只有三个人而已，旁边还有马。

    “若是能打杀了这几个人，或是抢了匹马赶紧走……”

    不少人的心思lì kè 便活泛起来。

    他们本来都是在大牢里面绝望的等死，这会儿当发发现自己有希望活下去的时候，顿时心里跟猫爪也似的撩着。

    虽然面前这几个人看上去也不好惹，但是对于习惯于用人数和凶恶程度来判断敌人实力的他们，却是觉得这要比那些牢子们好duì fù 的。

    他们眼神闪烁，董策大致也能猜到他们是什么盘算。

    他摆了摆手：“走！”

    “走！”

    石进翻身上马，拉长铁链的端，便是要拉着他们走。

    里面却忽然有个翻身趴倒在地，浑身抽搐着。

    董策皱了皱眉头：“问问他！”

    周仲想要上去，石进却摆摆手，自己翻身下马，把那死囚口中的木楔子拿出来，那死囚赶紧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kōng qì 。石进冷哼道：“为何不走，你有何事？”

    那死囚的眼中闪过抹恶毒的光芒，倒在地上大咧咧道：“俺不想走了，腿疼脚疼！让俺歇上宿。”

    周围那些囚犯也是纷纷发出各种声音，或是敲打着手铐脚镣，或这口中哟哟着，对这死囚进行声援。

    董策目光缩，知道他们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自己旦biǎo xiàn 的有所软弱或是犹豫，这帮人lì kè 就会蹬鼻子上脸。

    他翻身下马，走到那死囚面前，冷冷笑：“累了是吧？走不动了是吧？”

    他弯腰，踩出了那死囚的胳膊，那死囚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大声的嚎叫起来。

    石进又给他嘴里塞上了木楔子。

    董策伸手握住了他的根最长的中指，而后便是反着骨节，狠狠的往后掰！

    咔嚓声脆响，那段骨节直接就给掰断了，整个手指头呈现出种不自然的扭曲状态。

    那死囚嘴里发不出声音来，但是从他那瞬间僵直，然后便剧烈抽搐，跟羊角风样哆嗦的身体就能知道，他是痛到了何等样的程度。周围那些死囚的脸上也是闪现出骇然之色。

    董策冷冷的扫了他们眼，又用力掰断了个骨节，那死囚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董策却是管都不滚，如此下去，把他根中指都给掰成了碎片这才是放手。

    那囚犯已经是疼的死去活来。

    董策寒声道：“现在还脚疼腿疼么？还能走么？”

    那死囚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摇头，然后觉得不对劲儿，又赶紧点头。

    董策瞧着其他人，嘴角露出抹森然的笑意：“给老子听清楚，把你们弄出来，不是让你们享福儿的！从现在开始，老子骑马，你们老老实实走着，谁若是跟不上，老子就让你们精神精神！”

    死囚们都低下头，心里自是不知道转着什么恶毒的念头，但jīng guò 这番威慑，他们也知道董策不好惹，至少现在是没什么异样的心思了。

    至于以后……？董策只是冷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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