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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丫鬟第13部分阅读

      红楼小丫鬟 作者:肉书屋

    的事务外,极少出门,从不与朝臣结交,竟不及四皇子恭亲王之勤,亦不及七皇子徒垣之宠。

    琳琅这所宅子的正前方是恭亲王府,而恭亲王府的左边是正亲王府,右边是七皇子府。

    到今日今时,琳琅才知道,秦隽背后那人,竟是正亲王!

    只是有一件十分疑惑之事,既然他背后那人是正亲王,为何他却是恭亲王府的戏子?

    可是却不等她想得明白,秦隽略坐了一盏茶工夫,便在两个小厮催促中起身走了,临走前对蒋玉菡道:“我已经跟七爷说过了,你忙着妹妹的亲事,等忙完了再回去,如今且不必去了。正好闹腾腾的七爷也没心思听什么曲子。”

    琳琅姐弟听了,既惊且喜。

    秦隽来得突然,走得迅速,眨眼间飘渺无踪,若不是东西还在案上,竟像没来过似的。

    蒋玉菡乐呵呵地送走他,回身见琳琅呆呆地站立在书房门口,不知在想什么,心念一转,已经有些明白了,遂走到她跟前低声道:“我没跟姐姐说过,师兄虽在恭亲王府当差,实际上与正亲王府更亲密些。前头因废太子时时刻刻盯着正亲王府,正亲王爷不敢稍有差池,如今太子被废,师兄方偶尔出入正亲王府,只是外人不知罢了,仍住在恭亲王府。”

    琳琅一听,明白了,敢情恭亲王府只是个幌子。看着秦隽留下来的牡丹花儿,不过短短片刻,离了枝头又没有水,便已有些憔悴,她心中又不免为秦隽担忧起来。古往今来,但凡帝王分桃断袖,对方又有几人有好下场?若正亲王爷止步于亲王也还罢了,可若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时候朝堂上下有几个人能容得下魅惑帝王的卑贱戏子?若是败了,秦隽结局更不好。

    皇子夺嫡,素来都是不见刀光剑影,却闻得血雨腥风,往往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惨烈非常。琳琅不信,外人口中吃斋念佛本分老实的三皇子会没有夺嫡之心。

    可她知道,那些事,离她很遥远。

    她如今闭门在家,小定时的回礼已经做好了,她原见过杨海,目测尺寸乃是本能,自然做得长短合适,下剩的时间便做些嫁妆针线。

    当日贾母邢王夫人李纨凤姐并姑娘们给的绫罗绸缎共有二十来匹,加上自己历年积攒下来许多保存完好的绸缎二十来匹,做嫁妆之用已经绰绰有余。锦被彩褥八铺八盖,每幅六尺,不过用去六匹绸缎,七匹细白棉布里子,并棉花若干。又有绸缎被面十二床,只需裁开两匹绸缎足以,这些做起来很快,三五日便得了,下剩的绫罗绸缎便用来做四季衣裳,并各色门帘、窗帘、椅披、椅套、枕套等等,后者费工费时,一时也不能得。

    忽一日蒋玉菡托着锦匣对琳琅道:“姐姐那些金首饰都拿出来,我找匠人给炸一炸。”

    琳琅道:“俱是黄澄澄金灿灿的你炸它做什么?没的白费工夫。”

    蒋玉菡笑道:“姐姐都存那么些年了,一回都没有炸过,我瞧了,有几样颜色都暗淡不鲜亮了,更有几件首饰的花样过了时,我叫人熔了打新花样的,如何?”

    琳琅听了不言语。

    蒋玉菡又道:“姐姐出门子,总不能带旧首饰充嫁妆。”

    琳琅方回屋取了首饰匣子,她在荣国府近十年,金珠簪环总有百来件,多年来保养虽好,颜色暗淡无光者也有二三十件,或是金簪,或是金戒指,或是金钏,或是耳环。

    蒋玉菡将那些需要炸的金饰都拣出来,将手里的匣子递过去,道:“给姐姐打珍珠头面。”

    琳琅打开一看,六件套的头面,不禁皱眉道:“用了多少珠子?”

    蒋玉菡不在意,道:“一匣子都用上了,就只剩下十来颗珠子了,我又叫人打了四对耳环,两对嵌珠簪子,都在匣子里。”说着抱着装金饰的首饰匣子一阵风似的出去了。独留下琳琅拿着珍珠头面的匣子暗暗叹息。

    想前生她几乎没钱买什么贵重的首饰,在这里倒是不缺首饰戴了。

    只是,谁又会满头珠翠呢?

    摇头回到卧室,不妨瞅见黛玉送的乌木匣子,放在梳妆台上一直没有打开看,待她将装珍珠头面的匣子锁进柜子里,回身打开乌木匣子,不觉一怔,低语道:“这林姑娘,真真是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匣子里没什么金珠首饰,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却是两根绿檀木长簪并手串一对,两根沉香木长簪并手串一对,和两根乌木长簪并手串一对,虽俱是木质,却也皆是奇香之木,式样奇巧别致,端的朴素雅淡,一看就知道是黛玉素日所喜之物。

    这黛玉平时也不是完美无缺,说话尖刻,常叫人无言以对,偏生她有一样好处,那便是自己觉得好的东西才送人,若觉得不好,扔了也不给人,即便后者是金银珠玉。

    跟了黛玉姐弟这么几个月,不得不说一声,黛玉过的真是诗化的生活,不染半分纤尘,完全是琳琅想象不到的,上到一鹦一燕,下到一花一草,大到一器一物,小到一针一线,并不遵守固定的规矩,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随性不羁,充满了浪漫洒脱的意境。

    别人吃饭喝茶用器具,无不挑最好的彰显身份,但黛玉并不,她随心所欲,用顺眼的器具,喝合脾胃的茶叶,用水并不讲究非得用雪水雨水,只要合适二字,吃饭亦知养生之道。

    也是,原著中人人都说暹罗国进贡的茶叶不好,唯有她觉得合胃口,并不在意别人的嫌弃。

    琳琅倒也明白为什么娇贵如黛玉,居然会吃不出妙玉梅花上的雪水了。

    因为,她是真正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那妙玉虽说跳出红尘,可本性还在红尘里,讲究太过,竟成矫揉造作了。

    这样随性的女子怎能让人不心生怜爱?但愿她一生平安罢。

    等蒋玉菡炸完金饰取回来,已经进四月了。

    因不想去黄叶村,蒋玉菡便打发人通知杨家,在城里放定。

    杨奶奶听了,立刻便答应了,说四月初六便进城来。再说近日她对蒋家从赵云家的嘴里打听得十分明白,自然知道这里才是蒋玉菡姐弟的家。

    只有一件遗憾之事,杨海没法子从西山得假回来。

    事关终身,也为了提现对蒋家的郑重,杨海本想请三日假,不想西南有一干匪徒作乱,当今钦点了神武将军冯唐前去剿匪,其间赫然便有杨海这一营,身为把总,自然更要身先士卒,只是身负亲事将定,杨海更加爱惜自己的性命,剿匪之行亦极小心,且是后话不提。

    却说杨海启程那日,正是小定的四月初六的前一日。

    杨奶奶得知后,又气又急,又怨又恨,所气者出征不巧,所急者杨海不能亲至,所怨者对不住蒋家姑娘,所恨者乃那为非作歹的匪徒!

    但事已至此,只得与大媒独身进城,只是不免将文定之礼竭尽所能办得丰厚。

    四月乃暮春时节,虽然春光依旧,夏色却也将近,可喜这日碧空如洗,不冷不热。

    一大清早,琳琅便洗了澡换了衣裳,蒋玉菡亦打扮得焕然一新,忽听得外头有人来,忙叫赵婶去开门,入眼便是花红柳绿,竟是十来个小丫头婆子簇拥着四五个姑娘过来,浩浩荡荡,端的富贵,当先一个姑娘身材略高,高高的鼻子,两腮有几点雀斑,穿着杨妃绣花对襟褂子,鬓边斜插着两支玉簪,其他几个姑娘也都是花容月貌,插金带银。

    赵婶看得目瞪口呆,却听那脸上有雀斑的姑娘问道:“这里可是我们琳琅姐姐家?”

    赵婶一听,便知是琳琅的故交,忙道:“正是,姑娘们快进来。”

    几个人鱼贯而入,老赵倒皱起了眉,这所宅院不大不小,足够蒋玉菡姐弟居住,只是她们坐车来的,那些车却进不来,车房停不下,只得远远停在街头。

    琳琅在后院听得前院一阵莺声燕语,倒似荣国府几个丫头们的声音,只道是做梦,待得赵婶引她们进来,不觉一怔,来人不是鸳鸯、平儿、袭人、紫鹃、玉钏儿、侍书几个还有谁?忙起身道:“快进来坐!赵婶,去沏茶,用上好的山泉水。”

    鸳鸯进来时已经打量过这院子,点头笑道:“姐姐有福,这院子收拾得再清雅不过了。”

    琳琅笑道:“什么清雅,不过是片瓦遮身罢了!你们怎么有空来?”

    鸳鸯道:“今儿你大喜,老太太说姐姐本家也无人,叫我们来陪陪你。”

    放小定琳琅原不宜出去,正感寂寞,今得她们相陪,自然欢喜,见到她们,不禁想起那口红木箱子来,琳琅便嗔道:“什么东西不能当面给我,倒攒在一个箱子里给我,叫我不知哪个是哪个人送的!”

    鸳鸯笑道:“我们给的都是小物件儿,零零散散,攒在一起倒便宜,也不值什么钱,明儿你找林姑娘算账去,原是林姑娘生的促狭主意!既是林姑娘的主意,宝玉少不得上赶着凑热闹,连老太太也笑着叫你猜去,把那对象牙玉梳给了姐姐。”

    又抬眼觑着琳琅的脸,道:“也奇怪,姐姐出来才几日,怎么倒白了许多?眉毛也细了,越发显得标致,这般模样儿倒不比咱们府里的奶奶姑娘们差呢!”

    众人一看,都称是,有问琳琅怎么养的,也有说今儿才知道琳琅竟是极出众的。一屋姑娘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琳琅不经意的引导下转移了话题,这个说地段儿好,那个说紫藤花好,又有人说一池荷花好,又问起放定回礼诸事,不免说得琳琅面红耳赤。

    前头蒋玉菡原本已经请了左右乡邻家的女眷和王老太太过来相陪男方女眷在客厅,其中也有映红和她婆婆,婆媳两个曾被蒋玉菡拒亲,如今见琳琅已经说了亲,不免暗暗遗憾沈俊没福。听得荣国府几个主子身边的贴身大丫头都过来了,蒋玉菡不免一阵头痛。

    好在这时,老赵来说杨奶奶并张媒婆等人都来了。

    寻常人家本就没什么虚礼,不过进来问了几声好,便各自坐了。

    看着时候到了,王老太太对蒋玉菡道:“玉哥儿,去请你姐姐出来罢!”

    蒋玉菡答应一声,去了后院,也不好进屋,便隔着门请琳琅出来,一听这话,鸳鸯几个因没见过这等热闹,也不顾着回避什么了,忙重新给琳琅打扮一番,簇拥着她到前厅来。

    众人俱是见过琳琅的,但仍不禁看向门口,只见帘子一挑,满眼花团锦簇,竟是五六个姑娘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个个都是花朵儿似的娇嫩,都不知道是什么人物,当先簇拥着一个极标致的女孩儿,俏生生地立在堂前,却是认得的,正是琳琅。

    只见她穿着绯色斜襟短襦,同色百褶裙,外头罩着一件玫瑰红撒花比甲,头上梳着垂鬟髻儿,发间零星点缀着三两朵极精致的珠花,只右边髻上插着一根展翅玉蝶簪,左边鬓后则别着一朵绢制牡丹,越发显得娴雅淑静,柔媚婉约。

    众人一见,不由得满口赞叹。

    琳琅粉面含羞,却落落大方地见过诸位女眷长辈,姿态袅娜,如诗如画。

    杨奶奶越发满意到了十分,道:“是我们家大海的福分。”说着送上写着杨海生辰八字的大红庚帖和四盒定礼,却是金戒指一对,金镯子一对,金耳环一对,金项圈一个。

    按这四样在琳琅姐弟眼里不值什么,便是几个荣国府的丫头也觉得太寒酸,但只有琳琅知道,像杨家这等庄稼人,置办这文定之礼必定费了极多的钱,许是几十亩地的价儿,因此并不嫌弃,含羞带怯地收了。

    杨奶奶又亲手将一支赤金凤头钗插在琳琅鬓上,张媒婆取回写着琳琅生辰八字的大绿庚帖,才算完了礼。琳琅拜谢毕,蒋玉菡便命人将回礼送上,也是四样。

    至此,杨蒋两家方议定了亲事,三媒六聘中已过了三道,只等着下聘、请期和亲迎了。

    杨奶奶和蒋玉菡商量了一番,说道:“大海如今出京了,我想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后,咱们再商议定日子可好?”

    蒋玉菡不觉有几分担忧杨海,嘴里却不好说,毕竟答应结亲前便知他不会只在西山大营不出征,便笑道:“也好,我想多留姐姐一段时日,再说,姐姐的嫁妆还没置办出来呢!”

    杨奶奶心头大事先放了一半,笑容满面。

    众人见了,忙上来贺喜。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总算把亲事定了,荣国府也显摆过了,以后就不会出现这种情节了,安安心心地待嫁种田在红楼里打酱油吧,和皇亲国戚没多大关系,也不会着重描写,接下来就是宝钗进京了。

    第44章 044章:

    杨奶奶坐在回去的骡车上,抱着回礼不住摩挲,脸上皱纹舒展,愈见慈祥。

    对面张媒婆这么看着,见她好半日还没回过神来,不由得会心一笑,咳嗽一声,惊醒了老太太,道:“大婶子,您可放心了罢?我原说他们家是有情有义的。今儿个给海哥儿放定,倒让我长了见识,想蒋姑娘身边那几个,真真是一把子水葱儿。”

    回想起放定时所见,张媒婆不禁眼睛放光。

    杨奶奶想到鸳鸯等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她也不是草木,焉能不赞叹?遂点头感慨道:“看着模样打扮,跟千金小姐都差不多,难为他们府里怎么调理出来的?一个两个还罢了,偏生人人都如此。怪道人人都说公府千金,丫头尚且如此,小姐可见一斑。散时我见个个身后都跟着丫头婆子跟车的总有十来个,好大的排场!倒是我家孙媳妇简朴了些,家里有房有地有钱有业,竟没买个使唤丫头。”

    不过越是如此,越是让杨奶奶爱到了二十分里去。

    杨奶奶自认是庄稼人,虽有品级,也没说摆谱儿,仍旧耕田种地老实本分,自然不愿娶个才脱籍就呼奴唤婢的孙媳妇。虽然琳琅也买了赵家一家下人,但她是女子,兄弟又小,没出府的时候自然需要有人看门打理田庄,并不是一味享受富贵忘记了本分。

    张媒婆见她嘴里如此,脸上又是掩不住的满意和喜气,便道:“大婶子还不满意?像她这样公府出来的大丫头,单是这份人脉,就够让人抢破了头!更别说她模样性格都好。”

    杨奶奶道:“我们倒不为什么劳什子人脉,只爱她为人罢了。”

    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说亲是极容易的,因为她们不但有钱有东西,还曾经贴身服侍过主子们,见识过大场面,总有一点子香火情分,兼之出了府,府里也是有故交知己,有时候若遇上难事,回旧主子一声,或者请昔日故交相助,比寻常百姓日日奔波都强。

    这也是为何红杏与琳琅交好的缘故。

    倘若琳琅在此,又听了张媒婆这话,势必不免想起周瑞家的,原著中她女婿出了古董官司,只女儿回来求她,她回太太一声便能了断了,可见大家家奴行事风气。

    张媒婆不禁羡慕起杨海的好福气来,这样曾经出入公侯王府的丫头,还有一伙子旧交姐妹在公侯府,将来不知能给他添多少助益呢!若自己儿子有本事,定也要娶个这样的。

    想罢,又笑问道:“婶子打算什么时候下聘呢?”

    杨奶奶笑道:“我还没预备齐活,等我回去,把聘礼预备齐全了,寻个最近的吉日罢!”

    张媒婆听了点头叹道:“正该如此,咱们聘礼送过去了,人家才好预备嫁妆、绣嫁衣。”提到嫁衣,忙凑到杨奶奶跟前,看她怀里的东西,道:“叫我看看蒋姑娘的活计。”

    说到这个,杨奶奶面上不免有洋洋得意之色,将回礼展示与她瞧。

    给杨海做的是一身衣裳鞋袜和一整套的活计,张媒婆哎哟一声,拿起一个天青色的云锦荷包在手内翻来覆去看个不停,绣着海水江崖,着实精致可爱,满嘴赞叹道:“好精致东西!咱们村里谁的针线活儿能有这么好?大婶子可有福了,这样的东西穿戴出去,谁不羡慕海哥儿娶了个心灵手巧的媳妇?怕是人人都羡慕不来呢!”

    杨奶奶得意道:“这是当然!针黹女工是顶顶要紧的,这可是一家子的脸面呢!等明儿孙媳妇进门了,我和海哥儿都穿她做的衣裳鞋袜,比什么金银珠宝都体面!”

    张媒婆把荷包递给她,重新收拾好,笑叹道:“谁家媳妇若有这么一手针线活儿,不但能在婆家稳稳立足,一家子穿戴出去都能叫人羡慕得不得了!像安秀才那个妹子惠儿,都十六七岁了,仗着自己是秀才相公的妹妹,竟懒得很,不肯做针线,这么大了连一双鞋面子都绣不出来,亏还觉得自己比人高贵,却不知别说咱们村子里的小子们,便是邻村的也不肯求娶她,怕娶了她进门做不好针线,一家子出门抬不起头来惹人嘲笑。”

    又笑道:“等明儿蒋姑娘进门,婶子瞧瞧,那一身嫁衣定会叫人羡慕到不行。”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嫁衣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多是亲手缝制,寻常人家成亲,嫁衣的好坏,是她嫁出门的第一个亮相,亲朋好友见到嫁衣的精致与否便知道新娘的针线活儿好坏。而针线活儿的好坏,则奠定着女子在婆家的地位,若好不但人人羡慕,还会赢得婆家尊重。

    琳琅听赵婶说起嫁妆里该预备的东西,心中一算,并不费事,嫁妆需要的许多东西都有荣国府诸人添妆,自己也积存了不少好东西,做嫁妆绰绰有余,只需要打好家具,做好衣裳鞋袜,再置办一些家常日用的器具东西便足够了。

    她原极精女工,自然都是亲自动手,并没有雇裁缝做,花了足足小半年的功夫方做完四季各色衣裳,每季二十四套,这也是因为许多绸缎布料的花样本就精致繁复不必刺绣的缘故,费心的是四季各色鞋袜荷包扇套香囊香袋绦子等等,才做了一小半,幸亏鸳鸯等人做了许多手绢荷包香囊鞋面子等小物件儿给自己,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

    在针线上她是追求完美的人,因此每一件活计虽然花纹简单了些,却都绣得精致无比。在收进箱子里的时候,赵婶都爱不释手把玩好久才放进去,鸳鸯等人做的虽然略逊于自己,拿出去却也是人人赞叹的上等东西。

    她也从赵婶嘴里知道了女子针线活儿的重要性,尤其是嫁衣,便放在了最后绣。

    如今手里做的便是给姑爷的衣裳鞋袜,和给婆家长辈做的活计。

    蒋玉菡看了一回,因笑道:“咱们姑爷有品级,虽未尚请封敕命,然成婚不论僭越,女子可享凤冠霞帔之殊荣,待姑爷穿七品官袍来迎亲,姐姐的霞帔上亦可绣七品的云霞练鹊文呢!不过如今且暂歇着,等姑爷回来请期后再动手做罢!”

    春尽夏至,夏尽秋至,展眼至今九月底了,渐渐冷将起来。

    到了此时此刻,杨海仍旧没有丝毫消息传来,也是,从长安城至西南,数千里之遥,光途中就得行几个月,再剿完匪徒,没个一年怕是回不来的。

    再说,也不知杨海品级是否有变,若有变化,现今绣出来到时候也未必能穿。

    琳琅听了嗔道:“说得像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似的!”说着拿着针线摔了帘子进屋去了。

    虽然建功立业是要紧,但唯愿他平安归来。

    蒋玉菡擎着一枝菊花,笑嘻嘻地隔着帘子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该预备杨家下聘时的回礼了!日子定在十月初六。也奇怪,今年竟只有这一日是吉日,隔了半年。”

    琳琅在屋里不答,蒋玉菡也不在意,自行去预备下聘那日该用的香烛等物。

    等他出去了,琳琅方长长叹了一口气。

    杨奶奶只有杨海这么一个孙子,早就拿大半家底子来采买聘礼,三牲茶果喜饼糖米芝麻槟榔羊酒帖盒香炮镯金等等早就预备齐全了,又请好了大媒和抬聘礼的人。

    大媒自然还是张媒婆。

    自她陪着杨奶奶回家后,村里但凡得知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说话十分难听,无非就是杨海命硬克父母,又当了兵,偏生攀上这样一门好亲,也不知积了什么福。杨奶奶一概不理会,好容易到下聘这一日,不但天气晴好,连喜鹊也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炮声响过,聘礼上路。

    抬聘礼的都是杨家本家的爷们,皆是杨奶奶家的近房远亲。

    一担担的聘礼看得村民十分眼热,不禁说道:“没想到杨家竟有这样的家底!”

    虽不知聘礼里头有什么金饰金镯聘金,但那一担上等皮子就能值不少钱了,何况居然还有好几匹大红丝绸,光彩夺目。

    看热闹的本就是三五成群,羡慕得几个姑娘都说早知杨家这样富贵,倒不如嫁过去。虽说当世崇尚守节,但并不限制寡妇再嫁,答应了亲事,这些聘礼先便宜了娘家,等进了门,杨家还不是她们说了算,倘若杨海有了三长两短,纵是带走,那杨奶奶也无话可说。

    又有一干村妇道:“这杨家积了什么德,聘礼给得多,那蒋家又极有钱,嫁妆还能少了?”

    唯有安家恼恨异常,杨氏背地里与人道:“也不知道那蒋家有什么鬼,有房有地有钱有品貌,偏嫁个不在家的兵,据说已经出征半年了,谁知道是幸,是坏!”

    又有安惠道:“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哪里会看上他?谁知道那家的钱干净不干净。”

    有一干小人听了此语,倒觉有理,不禁嘲讽起来。

    不过泰半村民生来淳朴,虽有些家长里短吵吵闹闹,彼此倒相安无事,都啐道:“啊哟哟,这话说得没的活打了嘴巴!可不是眼红了人家有钱,眼红了杨家海哥儿有福?海哥儿哪里惹到你们了?偏这样说蒋家!蒋家肯许亲,那是蒋家厚道,不嫌海哥儿!”

    也有几个村妇消息灵通,从张媒婆那里知道安家提亲被拒,心中大快,兼之她们家皆是贫苦人,家中无地,年年只靠给人做长工短工度日,自蒋家落户后,雇用本村人做工,日子过得好了许多,哪里肯容安家如此,遂骂道:“亏你们家还有个读书人,书本子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蒋家不肯许你们家,你们便作践人家姑娘,天底下哪有这个理儿?举头三尺有神灵,好歹积积德,仔细明儿雷听到了,耽误了你们家秀才相公的前程!”

    直骂得杨氏掩门遮帘,众人方散了。

    杨奶奶听到后,倒生了好大一团火气,但因今天乃是自家的喜事,便暂且没理论。

    却说蒋家这边亦是十分热闹。

    聘礼送到的时候,蒋玉菡烧香放炮,设宴款待杨家来送礼的人,早就请好了一干厨子来做宴席,也并不忙乱,将婚书交付给杨家来的大媒,待看了礼帖后,十分满意,杨家看来并不贫困,说明杨家极看重姐姐,但想到杨海尚未归来,又不禁有些担忧,不容他多想,退还了一半聘礼,槟榔留了一个,余者皆退,另备上回礼,是茶叶生果石榴长裤鞋子等等。

    以上都是按着民间婚庆风俗来的。

    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见蒋玉菡小小年纪竟料理得井井有条,都不禁啧啧称叹。

    众人见他退还一半聘礼,都不禁笑道:“虽说常听大户人家退一些子聘礼,寻常百姓不过退了槟榔只留一个,是那么个意思罢了,怎么你反退了一半?”

    蒋玉菡却道:“你们哪里知道,我和姐姐自小就和没了父母一样,竟不是我养姐姐,是姐姐养我,我怎能半点不惭愧地收下?况哪家都不容易,我们家也不靠聘礼发财,嫁妆早就置办得差不多了,留下的聘礼等姐姐出门子还是给姐姐做嫁妆。”

    众人听了都说他们姐弟情深,却也知道他们家房子地都是琳琅的,且琳琅是长姐,素疼幼弟,运木头打家具的时候四邻皆知道,这话原也不错。

    来送聘礼的众人知道后,都叹说蒋家厚道,杨海有福气。

    琳琅这日不能见客,便只待在屋里不出来,又有王夫人知道她的好日子,遂遣周瑞家的和玉钏儿来陪她,玉钏儿也还罢了,原来过一趟,只周瑞家的细细听了外头的聘礼清单回来说给琳琅听,道:“姑娘这婆家也忒寒酸了些,除了几张皮子,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偏又退了一半儿,东西就更少了。”

    琳琅淡淡一笑,一面让玉钏儿吃果子,一面道:“我们不过是寻常百姓,哪里及得上嫂子家里好?出了府里,还谈什么锦衣玉食?粗茶淡饭对我而言也是好的。”

    想了想,又笑道:“我兄弟原没说错,我们也不靠聘礼发财。”

    周瑞家的倒有些叹息,道:“倘若太太知道,不知道怎么心疼姑娘呢!我原说,是个七品官儿,比赖嬷嬷家的赖尚荣还大,赖尚荣如今虽捐了官儿,到底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从九品虚衔儿,谁承想,赖家倒比这家富贵多了,听说赖家要起花园子呢!”说得满脸羡慕。

    琳琅犹未言语,玉钏儿便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只要琳琅姐姐过得欢喜便好。那赖大家的也不是好人,采买脂粉的就是她的内侄,买的东西竟都是不堪之物,哪里能用!”

    闻得此言,琳琅便蹙眉道:“难不成琏二奶奶不知道?”

    金钏儿叹道:“因那些胭脂都不能用,姑娘们只能让奶妈子家的内兄额外拿银子买去,账房便又给每位奶奶姑娘一个月支二两脂粉头油钱,故姑娘们也不好理论,况且那起子小人又怎么敢送琏二奶奶那样的脂粉?二奶奶还不知道。”

    周瑞家的叹道:“都是钱闹的。”

    玉钏儿对琳琅道:“不说这些事了,原与姐姐不相干。倒是姐姐这半年竟只回去了四趟,太太时常念着呢!琏二奶奶还说,莫不是姐姐在家待嫁,羞得脸皮子都红了,不敢出来见人了?还是嫌弃我们了?再不来,就叫人驾车来接你过去,非得留你多住几日不可!”

    琳琅莞尔道:“偏就琏二奶奶最会贫嘴烂舌!什么嫌弃?说得我是什么人儿了?”

    玉钏儿道:“我知道,姐姐在家绣嫁妆呢!可离得近,哪能不走动?等姐姐嫁到乡下去或随军营再另当别论,现今还在城里呢!自姐姐走后,太太那里竟越发冷清了。”

    说到王夫人,琳琅不禁眼眶一红。

    玉钏儿见了忙道:“今儿个是姐姐的好日子,快别如此!若太太知道了,还不骂我坏了姐姐的喜事?对了,老太太接了史大姑娘来,听闻姐姐大喜,史大姑娘托我送东西给姐姐添妆,别嫌弃。”说着拿出随身的包袱打开。

    琳琅看是一对赤金镯子,虽非累丝、绞丝、折丝等工艺精细之物,却分量十足,还有一包荷包帕子结子等物,不由得叹道:“史大姑娘也不容易,何苦如此?”

    史家崇尚节俭,近年来为了开源节流,早就不用针线上的人了,一般活计都是娘儿们一起做,湘云送的这几件荷包虽称不上十分精致,却不知道费了她多少功夫。

    欲待推辞,玉钏儿忙道:“其他人的姐姐都收了,偏不收她的,回去叫她怎么想?”

    琳琅只得收下,道:“过两日我就去给太太请安去,再跟史大姑娘道谢罢!”

    玉钏儿十分喜悦。

    周瑞家的见她们说梯己话,便又去外面逛了一会子,与左邻右舍说了一番话,回来后忽然问道:“听说姑娘家的出征剿匪还没回来?如今聘礼都下了,就等着请期和亲迎两礼了,怎么还没个消息?亏得姑娘心胸宽大不嫌弃,不然谁家女儿愿意嫁个这样人家?行军打仗果然不是个好前程,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三媒六聘,才算享有正式婚姻名分,可恨许多小说都简化了,却不知简化成婚根本就不能算夫妻。

    槟榔留一个表示只有一个新郎。

    查资料时发现针线活儿真是一个女子在婆家立足的最要紧手段,针线活儿能卖钱,家人出来进去的穿戴也是新媳妇打理,所以穿戴的好,出去体面,能炫耀,别人就会羡慕,婆家也会尊重,反之,不会的话,外人会笑话,一家人抬不起头,而且在婆家没地位,o(╯□╰)o,新媳妇够为难的呀!

    下一章宝钗就出来了,仍以女主生活为主,红楼情节是偶尔打酱油。

    第45章 045章:

    又不知历几何时,这日一早琳琅来荣国府,恭喜王夫人之大兄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王夫人十分欢喜,因又道:“如今你都十八岁了,你女婿还没回来?怎么就这样了呢?”

    琳琅含羞一笑,心里也觉得没意思,道:“这一年多倒来过几封平安信,皆因西南那边匪徒剿了,竟有粤南沿海那边海啸忽生,还有马蚤扰百姓的一干穷寇,因此还没回京便被一道旨意宣到东南去了。男儿在世,总该以国民为重。”

    王夫人点头道:“也亏你想得开。一去两年,倘若凯旋,未必不能升官加爵。”

    琳琅笑道:“能平安归来便是福气了,官爵倒还是身外之物。”

    王夫人感叹了几句,问道:“你那婆家的奶奶,常来往?”

    琳琅脸上一红,捏着帕子忸怩道:“因他两年没回,奶奶心里过意不去,每常闲了便随着田里卖菜的车进城,每回来了都带些东西给我,或是自己种的瓜果蔬菜,或是村里头打的野味,东西虽不多,情分却重。今儿我孝敬太太的半片狍子就是今儿一早奶奶托人送来的。”

    琳琅极尊敬这位老人家,虽不能去杨家,但一年四季衣裳都给她做了不少,托人带去。

    王夫人笑道:“这样也好,你不离不弃,等过了门,你这位奶奶也不会苛待你!从古至今,苛待媳妇的婆婆好多着呢!前儿老太太赏了我几套衣裳,你也知道,虽然都是极好的料子,我却从来不穿,都是给人,你拿两套回去,告诉你奶奶,若不穿,送人罢!”

    琳琅谢了。

    她毕竟是待嫁女儿,不愿再提,遂转移话题道:“我才来,见太太面上有些愁绪,怎么,出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她来时也没听说到什么风声,王夫人的心情来得奇怪。

    听她问起,王夫人不觉蹙眉,叹道:“你哪里知道,我那嫁去皇商薛家的寡妹,原有一儿一女,谁承想那儿子竟是个霸王,近因买一个丫头打死了人,幸亏因老爷起复的贾雨村维持了结,我才放了心。如今舅老爷升了外任,我这里没娘家亲戚来往,正觉得寂寞。”

    琳琅知道想必宝钗便要进京了,嘴里自然不好说,且她原也不喜薛家拿人命当儿戏的行止,安慰道:“太太不必愁,去信给姨太太,好好教导薛大爷,能学好也未必可知。”

    王夫人道:“若她果然能教好,岂会是这么个骄奢滛逸的模样儿?幸亏宝丫头打小儿是姨老爷教导的,高过其兄十倍,不然我这妹妹还不知如何操碎了心呢!如今我只盼着这件人命官司了结,将那痕迹一概抹去,免得将来别人翻出来,横生是非。”

    琳琅淡淡一笑,道:“留着买来的丫头在身边,便是将那官司证据留着呢!”

    王夫人不觉紧皱眉头,道:“也不知是个什么丫头,竟生得连见惯了美人的蟠儿都挪不开脚步!这样妖冶的丫头很不该留在身边,谁知道将来会生什么是非,勾引蟠儿做什么下流事儿?蟠儿糊涂,我这妹妹也糊涂了不成?我瞧着,竟是打发了才好。”

    琳琅点到即止,也不再多嘴,只抿嘴听着。

    离了薛家和薛蟠,对于香菱而言,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过了一时,王夫人抱怨完了,才道:“你去给老太太请个安罢,再见见林丫头和林哥儿,他们倒时常念着你,不枉你服侍了一场。姑老爷已来了信,过两日林哥儿就该家去了。”

    忽然听说林朗欲回南,琳琅不禁一惊,奇道:“怎么就只林哥儿回去?”

    王夫人道:“他们已经出了孝,姑老爷来接林哥儿回家上学读书,至于林丫头,你也知道,她是女孩儿家,总该有人教导规矩,便留下了。”说着,眉心一动,流露出三分不以为然的神色来。

    琳琅了然。

    及至到了贾母房中请了安,又到黛玉房中,黛玉却不在,紫鹃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道:“哎哟,竟有一个月没见姐姐了,姑娘正念叨着呢!姑娘在给大爷收拾东西,咱们过去。”林琅七岁后,姐弟两个便分房了,现今林朗住在贾母正院旁边的小跨院里。

    见到琳琅,黛玉果然欢喜,笑道:“上个月姐姐送的衣裳鞋袜我极喜欢,多谢多谢。”

    上个月十二是黛玉的生日,除了服,生日宴自然办得热闹,衣服也能穿得鲜亮,黛玉虽然形容脱俗,但穿起颜色衣裳,分外娇俏,真应了那句淡妆浓抹总相宜,琳琅在年前就开始给她做衣裳,生日时过来祝寿方送给她,精致到了二十分。

    琳琅又见过林朗,他如今八岁,越发生得俊俏非凡,也笑着说了几句话。

    黛玉不免伤感道:“如今弟弟家去,乃因学业之故,出了孝,原该读书不能耽误,只是从此这里就剩我一人了。也不知道父亲如何了,我心里记挂得很。”

    林朗笑道:“父亲说了,明年就卸任,等卸了任,有了新职,说不定能进京,到时候咱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黛玉便转悲为喜起来,满心期盼父亲早日进京。

    琳琅心中一动。

    又陪着黛玉说了一会子话,论了些丹青针线,方告辞。

    因向王夫人辞行,可巧宝玉也在屋里正粘在王夫人身上,见了琳琅十分欢喜,伸手便笑道:“好姐姐,前儿你送林妹妹衣裳,怎么不给我做一套呢?便是荷包香袋也使得,老太太给我的晴雯,虽然伶俐标致,针线也好,只是却不及姐姐!”

    提到晴雯,王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咳嗽一声,拈着佛珠没有说话。

    琳琅会意,便笑道:“等四月二十六二爷生日,我也送二爷一套做的衣裳。”她离府时晴雯尚未出现,不久后赖大家采买丫头,见晴雯生得好,便给赖嬷嬷使唤,又被贾母瞧中,赖嬷嬷便送了贾母,贾母喜晴雯言谈模样爽利,便给了宝玉使唤,倒比袭人还得宠些。但晴雯却不是王夫人喜欢的类型,兼之眉眼有三分似黛玉,越发不喜欢了。

    宝玉听了十分欢喜。

    他原爱这些精致东西,尤其是未出嫁女孩儿们做的,况在礼数上大致还是不缺的,且又极尊重女孩儿们,故荣国府上下丫头们都多喜与他亲近。

    琳琅又到处告了别,方出了角门坐车回去。她的马车才离开宁荣街,迎面就见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过来,若撞上,不免生出是非,忙叫老赵靠边让路,略掀起帘子一角瞧了瞧,只见一个金袍玉带形容出众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左顾右盼,十分得意。又有一顶大轿、两顶小轿过去,随后跟着拉行李的车队,看来是搬家进京的。

    琳琅对此并不在意,放下帘子,待他们过去后,便叫老赵驾车回家。

    因琳琅已经走远了,亦未回头,故不知这队人马竟是朝着荣国府行去,在门口停了,通报到里头去,竟是王夫人今日才念叨着的薛家妹子并侄子侄女,喜得她忙带着女媳等人接出大厅,姐妹暮年相见,自不免喜极而泣。

    薛姨妈忙叫宝钗上前见过姨母,道:“姐姐,这就是我那宝丫头。”至于薛蟠,早由人带去拜见贾政了。

    王夫人见她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心中先添了三分欢喜,道:“好孩子,快起来。”

    说罢,叫金钏儿送上表礼。

    宝钗落落大方地谢过,稳重端庄的模样儿叫王夫人越发喜欢。

    宝玉原陪着王夫人说话,此时亦跟王夫人出来,抬眼见宝钗生得鲜艳妩媚,较之黛玉另有一种风流,不禁看呆了眼,动了痴性,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