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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丫鬟第2部分阅读

      红楼小丫鬟 作者:肉书屋

    ,见她得赏,忙凑过来看,只见那缎子一匹是石榴红江南风景纹暗花,一匹是藕荷色缂丝海棠,纱却是雨过天青和银红两样,俱是官用的。两人登时看呆了,揉了揉眼睛,明珠艳羡道:“太太好生疼你,缎子和纱都是主子们做衣裳的!”

    琳琅先将扇子、荷包、数珠儿和镯子依次放进箱子里,然后转身拿小剪刀将银红纱裁开,长短算好,刚好做一件衣裳或是一条裙子,分给屋里同住的七人一人一块,含笑道:“太太赏的,寻常不易得,姐姐们拿去做件夏衫穿!”

    明珠喜道:“到底是琳琅,最是展样大方不过了!”

    腊梅、冬雪、喜娟、明娟、菡萏见她如此模样儿,都大摇其头,着实眼皮子浅了些,平时她得了赏,也没见分给别人,倒是琳琅常常将得的果子拿给她们吃。

    二爷的洗三办得极热闹,满月后贾母给二爷取名宝玉,暗合了通灵宝玉之意,和同辈兄长名字皆不同。王夫人出了月子,自然接手管家,贾宝玉的百日宴更是办得盛大非凡,长安城中没有不知道荣国府诞了个哥儿天生口内含玉的,都道是天大的福气,无不前来贺喜赏鉴。薛家听到信儿,特特打发人送了极厚的礼物。

    贾母恐宝玉命格太贵,养不活,特地命人写了宝玉名字的帖子散发出去,让穷苦人叫。

    不想姑苏林家忽然来信,说贾敏已有了身孕,特来报喜,因此只能备礼物一份。

    贾母听了,登时喜极而泣,抱着贾宝玉不松手,道:“好,好,好,我可怜的敏儿终于有好消息了!”忙命人预备各色补品和礼物好送到江南,嘱咐贾敏好生安胎,平安生产。

    晚间待人散了,贾母想起数月前听到的话儿,心内若有所思,更加爱怜宝玉了。

    王夫人深觉罕异,正要给薛家回信说起宝玉的奇异之处,却见贾政带着绣云进来,后者一脸含羞带怯,她心中一沉,还没来得及细想绣云怎会跟在贾政一起过来,就听贾政咳嗽一声,说道:“绣云有了身子,你看着收拾一间屋子给她,拨两个小丫头服侍!”

    不知王夫人作何感想,且听下回分解。

    第5章 005章:

    这话不啻天雷忽降,只把个王夫人听得目瞪口呆,五内皆焚,双手微微颤抖,肺腑内的怒火一阵阵地往外冒出,好容易才强压下去,起身笑道:“这绣云什么时候服侍了老爷也不跟我说一声,好单独给她安排屋子,老爷起居也便宜些!”

    贾政道:“横竖绣云已经有了身子,别叫下人作践了她!”

    王夫人眼波一闪,道:“有了这样的喜事,谁敢作践她呢?瞧我不撵她们出去!”

    说着,含笑看向绣云,问道:“你这丫头,难道我还是那等容不得人的不成?腹中几个月了?明儿个好一并回了老太太,让老太太欢喜欢喜。”一叠声地唤人连夜给她收拾屋子。

    绣云白腻的脸上泛着红晕,一条大红汗巾子束在腰间,更显身姿纤细,娇娜妩媚,低头搓弄着衣角,羞怯怯地回答道:“回太太,已经三个月了。”面上不免有些得意之色。

    三个月,那是在她坐月子的时候有的,且已经坐稳了胎。王夫人心中了悟,愈加愤怒,一怒绣云不尊重,背叛了自己,二怒派去服侍贾政的周姨娘丝毫无觉,三怒贾政不给自己脸面,竟在宝玉百日闹出这一出,若叫别人知道了,岂不说自己善妒不能容人?

    但王夫人到底是胸中有丘壑,年轻时性格爽利,也是杀伐决断不让男儿,虽暗恨绣云狐媚,脸上却堆着笑,和颜悦色地道:“如此说来,三四个月前就服侍老爷了?亏你跟我这么些年,竟连一点规矩都不懂,有了喜信儿也不吱声,若怠慢了腹中的胎儿可吃罪得起?老爷放心,绣云的屋子这就收拾好了,明儿明堂正道地给她开了脸儿。红杏,屋子可收拾好了?”

    红杏忙道:“已经收拾好了,铺盖、器具一色儿都是新的,瓜果也是时鲜的,还拨了两个小丫头过去,明月、明珠两个俱是家生子儿,父母在府里,好照应赵姑娘衣食起居。”红杏冷眼看着明珠明月都不是省心的人,给了绣云正好,免得坏了太太屋里的事儿。

    王夫人听完,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贾政道:“老爷可去瞧瞧还缺什么不缺?缺了的话我好补上去!”

    贾政果然过去瞧了瞧,一色鲜亮夺目,竟挑不出一丝不妥,当晚便在绣云房里安歇。

    王夫人屋里的灯却亮了一夜。

    次日一早,琳琅端水进来,昨儿个夜里的事情她听说了,明月和明珠立刻就被拨到了绣云屋里服侍,一个月一吊钱,喜得明珠屁滚尿流,颠颠儿地去了。绣云她见得次数不多,只知道是王夫人身边丫头中生得最好的一个,活计做得十分鲜亮,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人。

    绣云姓赵,现今别人叫她赵姑娘,莫非就是生了探春的赵姨娘?

    算算时间,怀上探春时正是王夫人坐月子的时节。

    不等她细想,只见王夫人双目红肿,神色憔悴,屋里只有红杏青梅和绣霞三个,不由得吓了一跳,忙上前道:“太太,先洗洗脸罢,一会子还得给老太太请安呢!”

    王夫人冷笑道:“可不是,我还得跟老太太道喜呢,咱们屋里又将添儿进女了!”

    红杏劝道:“太太息怒,绣云原是个眼皮子浅的,许是知道太太要将她放出去了,才做了下作狐媚子,如今木已成舟,太太再恼都无济于事,好歹去给老太太请安不能带出幌子来。”说罢叫人送水上来,亲自服侍她洗脸,略施脂粉,将浮肿掩去。

    王夫人精神略振,道:“你放心,我自是晓得。”

    换上衣裳,王夫人命人先给薛家回信,抬脚去给贾母请安,忽然回身道:“红杏,绣云既去了,你屋里缺了人,就叫琳琅跟你一屋住,你不必跟我去请安,帮琳琅收拾东西搬过来!”

    红杏看了琳琅一眼,道:“琳琅才八岁,莫非太太要升她为一等丫头?”

    荣国府的丫头,原比寒薄门第的小姐还强些,但并不是人人如此,有的十岁就能升到一等丫头一个月拿一两银子,有的十五六岁连进内院当差的机会都没有。

    王夫人摇头道:“不必非要按例,绣云的缺暂时搁着,从这份月例里拿出一吊钱来给琳琅,二等丫头有的,琳琅也有,都从原先绣云的月例里拿,另外吩咐赖大家的再给我送三个老实本分的丫头上来,花红柳绿妖精似的不许送来,免得玷辱了我这里的地面!”

    红杏答应了,忙叫琳琅给王夫人磕头,又亲自去帮她收拾铺盖东西,叫婆子搬过来。

    在小丫头羡慕的目光里,琳琅成功离开八人通铺入住双人间。

    红杏和绣云都是一等大丫头,房间收拾得十分清雅,炕、床、桌椅、妆台一应俱全,红杏指着一张雕漆木床道:“你睡那里。”又指着床头的衣柜道:“你的衣裳首饰都可放在这个柜子里,梳妆台我们两人共用,回头叫人给你拿一套梳妆匣来。”

    琳琅是小丫头,梳头的家伙只有梳子、篦子,并没有专装这些东西的梳妆匣。

    红杏嘱咐一声,立时有婆子送来一副精致的螺钿红木梳妆匣子,里头梳头的家伙和胭脂水粉等十分齐全,一色全新,打开匣子,里头还镶嵌一块小小的玻璃镜,映得人纤毫毕现。

    琳琅惊道:“这样稀罕的东西如何就给我用了?”

    红杏回头笑道:“咱们贴身服侍太太的原能用得上玻璃镜,不过极小,二等以下便没了。”

    琳琅在王夫人房里不少时日,何处梳洗、何处坐卧、何处更衣,她都一清二楚,因此红杏不必再教她,只带她到各处寒暄了一番,回来略用一点早饭,笑道:“你如今上来了,做活之余更该自尊自重,千万别学那些眼皮子浅的东西,白辜负了太太的心意!”

    琳琅忙笑道:“姐姐说的是,我虽小,却懂得感激太太的恩典。”

    红杏满意地点点头,叹道:“你跟了我一年,我也知你聪明得紧,今儿个说句实在话,我们都是为奴做婢的,遇到这样慈善的主子乃是幸事,一心为太太,将来太太自会许我们一个好前程。那绣云,你瞧着罢,她只道做姨奶奶的好,哪知那二两银子烫手?这一胎不拘男女,就先占了庶字,又是未开脸之先怀上的,更叫人看低了些!”

    这一年来冷眼看着,琳琅看似年纪最小,却最是稳重知趣,且伶俐异常,不过凭着几句话就入了王夫人的眼,此后她身上也不见高傲,反处处与人为善,吃的顽的都给人,不曾和谁红过脸儿,看着手里散漫,其实一点儿亏都没吃过,真真是个精明有主意的人物。

    红杏喜她手艺好,又识字,自己再过二三年就该放出去了,到时候提拔她上来,有个交好的又是一手带出来的人留在王夫人跟前,等自己回来请安还能得些好处。

    琳琅抿嘴一笑,道:“便是我都能看破做姨奶奶的苦楚,偏生赵姑娘竟兴头头地背着太太做出这样的事,名分还没挣到就作了胎,没的叫人小看了她!”

    青梅不知从哪里走进来,道:“可不是么?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太太慈善?偏她就给太太打脸,连老太太都怒了,叫来老爷训了一顿,指明等她生下哥儿才能抬作姨娘,当初周姨娘也是如此,只是哥儿折了。还是太太厚道,已吩咐了账上发她一个月二两银子的例。”

    琳琅听了,王夫人不愧是标准的封建贵族太太,宽厚的印象愈发深入人心,贾政还得心存愧疚。那周姨娘在原著中木头一样的人,想必是因哥儿夭折方如槁木死灰一般罢?

    红杏扭头看青梅道:“这么早太太就回来了?”

    青梅笑道:“哪里能呢,老太太正在拟单子给姑太太家送补品和催生礼,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三个月,太太忙得不得了,叫我回来拿一件东西过去,也叫你过去。”

    红杏原本坐在床沿,闻言忙起身道:“快些去罢,莫耽搁了太太的正经事!”

    她们两个联袂出去,屋里就只剩下琳琅一人。

    琳琅拿出自己的装钱的匣子,细细地数自己的私房钱,睡通铺时她不好拿出来。她素来不爱花钱调脂弄粉,因此一年零一个月的月钱只抓了几把给婆子,下剩六吊二百钱,添两次四个月的月钱两吊,一共八吊二百钱。头一回得的银锞子两个,一两四钱。第二次得了四个金锞子,二两八钱。第三次就是宝玉出生之际得的金锞子最多,足有八个,五两六钱。

    十来个小小的金锞子在掌心里,闪闪生辉,式样精美。

    她私下向婆子们打听过现在的物价儿,一两金子能兑十两银子,一两银子能兑一千五百钱,算起来她已有九十两银子的积蓄了!在外头能买十一亩上等良田。

    荣国府寅吃卯粮,未尝不是上头大手大脚,下面从中盘剥的缘故。原著中袭人卖身不过几年家里就复了元气,晴雯进府不过五六年,出去时已积攒了衣履簪环约莫三四百金,小爷身边的丫头尚且如此,何况跟在管家太太身边的她,等她出去的时候千金也能攒出来。

    年年都能得额外的赏赐,胜过当差良多,怪不得红楼丫头们宁愿一头碰死都不肯出去。

    琳琅将银钱收进匣子里,将虾须镯和翡翠戒指用手帕包好放在里头,一起锁进柜子,因天热遂换了一身衣裳,只耳畔戴着红玛瑙滴珠耳坠儿,腕上笼着一串红玛瑙数珠儿,留了一年多的头发用红头绳挽着乌溜溜的双鬟,对着镜匣一照,越发显得粉雕玉琢,晶莹可人。她原生得略略黑瘦些,不过是自小在家吃苦受罪的缘故,养了一年多方渐渐丰润起来。

    琳琅对自己的容貌甚是满意,刚合上镜匣,忽听外头一阵吵嚷,却是腊梅和明珠的声音,她眉头一皱,掀了帘子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又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6章 006章:

    菡萏坐在廊下看芭蕉下睡着的仙鹤,闻言起身,嘴巴往绣云屋子方向一扭,悄悄地笑道:“那位叫我们都去磕头,明珠越发兴头了,又要果子又要冰,腊梅姐姐正和她吵呢!”

    琳琅看过去,只见明珠叉腰站在绣云屋子门口,腊梅站在台阶下与她对骂,但听腊梅骂道:“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谁比谁高贵些?要冰?太太还没得呢!下作小蹄子,得了恩典多了几个月钱就作威作福起来?磕头是对太太磕,哪个名牌上的人值得我们磕头?”

    赵绣云在屋里听她指桑骂槐,隔着帘子哭天喊地道:“我跟老爷诉苦去,亏太太昨儿个还许我,不过一日工夫,连个下三等的小丫头都来作践我!”

    腊梅冷笑道:“啊哟哟,明堂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呢,老太太都不待见,不过太太恩典,瞧在肚子里那块肉的面上,尊称一声姑娘罢了,等开了脸儿生了哥儿,再叫姨娘不迟!”

    院子里留守了几个小丫头,闻言也有笑的,也有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种种不一。

    赵绣云心内原有病,登时气得紫涨了脸,捧着肚子只管叫痛,明月和明珠一叠声地叫人去请大夫,得意地瞥了腊梅一眼,腊梅年轻不经事,被吓得面如土色,生怕是因自己之故,偏生王夫人和大丫头们不在,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琳琅情知绣云装的成分多些,原也看不过绣云的为人,遂走过来道:“腊梅姐姐去回太太,就说赵姑娘身上不爽,太太若问根由,你只管直说,并请太太做主打发人去请大夫。”

    腊梅知她在为自己解围,忙一溜烟地去了。

    见到琳琅出来,几个小丫头都站起身。

    明珠抬头见琳琅穿着一件八成新的银红纱衫,罩着石榴红缎子掐牙背心,底下系着一条翡翠撒花细褶裙,腰间束着同色汗巾子,越发显得面如傅粉,唇若涂脂,虽只八九岁年纪,却已经是通身的气派,竟比赵姑娘还强些,不觉又妒又羡,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不是太太跟前的二等大丫头么?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下面去做,不用自己跑腿办事了!”

    琳琅淡淡一笑,道:“赵姑娘在屋里叫痛,你既服侍了她,怎不在跟前伺候?快些去预备,放下帐子,怕过会子大夫就该到了。”

    一时果有婆子带大夫过来,琳琅等人早早避开,自在房内做针线,赵姑娘屋里只留了两个老嬷嬷听使唤,把脉问诊,胎儿甚是壮健,却没什么毛病,消息传出来众人都笑了。偏生大夫走了不久,上头打发人给赵姑娘开脸儿,领二两银子的月钱,人人都赞王夫人仁厚。

    消息传来,腊梅在琳琅房里嗤笑一声,道:“果然是装的。”

    琳琅笑道:“罢了,姐姐少生些闲气,和她们一般见识做什么?到底她已有了身子,今儿个混过去乃是大幸,他日若果然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怨你?便是太太未必保得住你。”

    腊梅一面帮她捻线,一面叹道:“我何尝不知?就是看不过明珠那小蹄子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样儿!原比我来得晚,不过一夜工夫,竟将我们都踩在脚底下了!幸亏你叫我去回太太,可巧太太在老太太房里,我如实说了,老太太只说了一句混账,也没罚我,叫人去请大夫,得了结果又叫人去回老爷,是怕那位告状致使老爷生太太气的意思。”

    琳琅点头道:“老太太心里都明白着呢!对了,姐姐的娘是不是能出去?”

    腊梅道:“能。我娘跟着厨房的管事娘子做活,每日采买的时候出去,常有人托我请我娘买东西,你是想让给我娘给你捎东西?”

    琳琅笑道:“倒不用买什么东西,我攒了几吊钱,怪沉的,想托你娘给我兑成银子。”

    腊梅闻言笑道:“这容易得很,我娘手里日日过银子,拿钱采买也使得,很不必和外头兑换,外头的成色不及咱们府里头的好!明儿个我就请我娘拿银子换你的钱!”

    琳琅连声道谢,次日腊梅果然带了她娘老刘妈悄悄来,七吊五百钱换了一个五两重的银锭子,十足成色,琳琅特封了二百钱给她打酒吃。老刘妈原就想奉承太太房里的大丫头,只没机遇,如今搭上琳琅自是欢喜,推辞好几遍方收下了。

    进了八月里,可喜这日天气晴朗,但仍旧十分炎热。

    琳琅折了两枝桂花插在水晶瓶里送来,满屋都是香气缭绕。

    王夫人觉得懒懒的,不想绣云又闹了起来,不是嫌这个不好吃,就是说腹内哥儿想吃那个,今儿个要穿绫罗,明儿要着绸缎,弄得底下人怨声载道,去跟王夫人说,王夫人只淡淡地道:“赵姑娘怀了胎,自然娇贵些,你们且忍一忍。”

    琳琅在旁边听了,暗赞王夫人好手段,不动声色地就让绣云结怨于下人了。

    底下人虽是奴才,可素来爱拉帮结派,许多事瞒上不瞒下,又有许多都是年长伺候过老一辈主子的,真作起怪来,便是王夫人亦轻易动不得,赵姑娘得罪他们,将来好多着呢!

    绣云本就不受王夫人待见,不曾重用过,眼皮子浅,嘴又不干净,不过生得娇俏些,至于如何勾引了贾政,王夫人细细地打发人去查,得知竟是趁着自己坐月子时每每借故去书房走动方得了时机,心里不禁又惊又怒,所惊者绣云竟敢勾引贾政在书房作怪,所怒者乃书房小厮竟敢和绣云联手瞒过自己这头,又恨贾政长子都将娶媳妇的人了却还如此不尊重。

    王夫人暂且不能轻举妄动,低头看了看因生宝玉足足胖了三寸的腰身,对绣霞道:“告诉厨房一声,今儿个我吃斋,大太阳当头晒着,谁每日肥鸡大鸭子的油腻!”

    绣霞答应了一声,抽身出去命小丫头去传话。

    王夫人念了一会子佛经,手里数着珠儿,抬头见丫头们都出去顽了,只有琳琅坐在脚边杌子上做针线,便问道:“你怎么不出去顽?”

    琳琅忙笑道:“都出去了,屋里太太使唤谁呢?”

    王夫人听了颇为赞许,将她做的针线拿在手里一看,却是石榴形的荷包以湖色丝缎为底,绣着水仙花样,袅娜风致,配以诗词,设色淡雅清致,十几种针法灵动纤巧,十分细致,竟瞧不出一点针脚痕迹,仿佛天生是个荷包,与素日所见的浓艳匠工所做截然不同。

    王夫人身边大丫头的针线已是一等一的了,平日做出来的活计再精致不过,偏生不如手中这个尚未做完的,不由得赞道:“好鲜亮活计!难为你怎么做出来的。”

    琳琅笑道:“太太谬赞了,奴婢还得跟姐姐们学呢!”

    王夫人翻来覆去地看手里的荷包,道:“快别跟她们学,你已绣得越过她们了,反学些俗气。难为你还识字,绣的诗词配上这样的图案,越发精巧,竟不比慧纹差什么!”

    琳琅暗笑,慧纹,其实就是源自明清的顾绣,顾绣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题材高雅,画绣合一,精工夺巧,与琴棋书画并列,乃是古代贵族相互鉴赏馈赠的奢侈佳品。她自小残废后,随祖母学习女工,为了达到上乘境界,苦练书画十余年,终达到绷布不描样,腹内打草稿,下针如下笔,刺绣如作画的境界,自然脱去匠气,不拘一格。

    只是没料到绣工得成之际,祖母寿终正寝,自己病情加重,金陵十二钗图尚未完工只差最后七十二针,便忽然穿越到了红楼世界,成为一个背井离乡签了死契的小丫鬟。

    王夫人爱不释手,道:“等你绣好了,给大姑娘送去,大姑娘最爱这些精致东西!”

    琳琅笑着应了。

    王夫人放下荷包,想了想,道:“老太太素来不穿外头人做的衣裳。这样罢,如今已经八月了,离腊月祭祖过年的时候还有好几个月,你专心给老太太做一身衣裳,鞋袜、抹额、荷包、手帕各做一套,必得绣得精巧些,年底好孝敬老太太,余者活计都不用去做了!”

    琳琅满口答应,相比较给人打下手或者端茶递水而言,她更喜欢自己所擅长的刺绣。

    少时,贾珠过来请安,王夫人忙将他拉到跟前说话,满脸慈爱。

    琳琅瞅着他气色却不比上次所见,竟有几分单薄苍白之态,眉宇间隐隐透着一抹郁色,不禁暗暗称奇,等他陪着王夫人说了一会子话说要回去读书告退离开,便轻声道:“奴婢瞧大爷的气色比先前差了些,好歹养好身子再读书才是正经,身子骨好了,什么事情做不得?虽说老爷太太望子成龙,可这身子骨和读书相比,到底身子骨要紧些!”

    王夫人听了,脸上立时变色,道:“好孩子,幸亏你提醒了我。”立即叫人去请太医。

    那太医诊脉毕,果然说些心情郁结,五脏皆弱等语,吓得王夫人魂飞魄散。

    琳琅在王夫人房里当差,贾珠是常见的,说实话,荣宁两府中,只有他一个人才,为人温和正直,十四岁中了秀才,当得起明珠之辉,若当真不到二十岁一病死了,实在可惜!

    至晚间,王夫人亲去看着贾珠吃药,事后打发红杏送来料子、绣线、绣架和贾母的尺寸,琳琅先将荷包绣好送给元春,元春当即佩戴在身上,然后她投身于做衣裳的大业中。

    腊月穿的是冬衣,一套衣裳包括袄裙褂子,故此王夫人选了好几块皮子,琳琅先将面料按着贾母的尺寸裁开,前襟、后裾、左右袖子、领子剪出来,福寿连绵如意纹锁边,配好各色丝线,一块块绷在绣架上起针刺绣,绣完了,然后添上里子缝制。

    琳琅绣得十分尽心,偏生人生得又小,熬红了眼睛,一日不过绣出一两朵花儿罢了。

    忙到进了腊月,一套衣裳、鞋袜、抹额、荷包均已完成,只剩下手帕还没做,先将衣裳送到王夫人处,可巧元春也在,说道:“拿出来我瞧瞧再给老太太送去,上回你绣的荷包我爱得什么似的,偏老太太见了也喜欢,我就说太太正吩咐人给她老人家做着呢!”

    琳琅笑着打开包袱与她们母女查看。

    只见里头是绛紫色缎绣玉堂富贵皮袍,所绣乃是瓷瓶插花八组,各色古瓷瓶,瓶内插以各色花卉,鲜艳妩媚,双肩各一瓶,前襟后裾各三瓶,或是美人耸肩瓶,或是梅花贯耳瓶,或是联珠瓶,或是天球瓶,或插红梅,或插水仙,花瓶间饰以玉兰、海棠、牡丹、桂花等折枝花卉,用一种淡彩水墨的方式绣出来,疏朗有致,并不繁复,但显得格外端庄典雅,领口、袖口镶貂皮出风毛,下摆绣以福海寿山,端的齐整。

    第7章 007章:

    王夫人和元春看了十分满意,将衣裳送到贾母处,贾母命丫头展开,立刻就爱上了,仔细瞧了瞧,只见那花儿俱是活灵活现,各不相同,精巧非常,衣裳上找不见一点针脚痕迹,当下赞道:“好鲜亮活计!瞧瞧这朵花儿得有十几种针法罢?想必是下了极大的功夫,绣得比我屋里的丫头绣的还好,你很费心了。”

    王夫人语气却十分谦逊,道:“老太太谬赞了,原是我应该孝敬老太太的。”

    元春依偎到贾母身边,笑道:“老太太瞧着可眼熟不熟?”

    贾母爱不释手地抚过绣痕,摇头道:“瞧不出来呢!我只觉得这衣裳绣得与慧纹有几分仿佛,皆脱了一般浓艳匠工的格局之限,倒有几分水墨丹青的味道。”

    元春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太太房里的丫头真真是心灵手巧,听太太说,小时候在家识得几个字的。几个月前老太太不是说我戴的荷包很清雅么?就是给老太太做衣裳的丫头绣的,荷包极小,绣工越发见功夫,绣出来的字迹与蝇头小楷无异。”

    贾母听了叹道:“瞧我这记性,这么说来,几个月前就开始给我做衣裳了?”

    王夫人笑道:“八月里就开始做了,好容易才做好,一日只能绣出一两朵花儿,只是还差一条帕子,我见那孩子熬得两眼通红,就叫她暂且放放,过些日子再把帕子给老太太送来。”

    贾母忙道:“是哪个孩子做的?这样精心。”

    王夫人答道:“是我房里的小丫头琳琅做的,虽然只有八九岁年纪,针线却好得很。”

    贾母闻言骇然道:“这样小?”

    王夫人道:“可不是。她看着年纪小,为人却老实本分,展样大方,稳重平和,到我房里一年多,从不惹事生非,我已让她领了二等丫头的例。”

    贾母点头道:“你房里的丫头自然是好的。快叫了她来,难为她做了几个月的衣裳。”

    说话间早有小丫头去叫了琳琅来。

    女工伤眼,琳琅连续绣了几个月衣裳,正在歇息,听了贾母传唤,不知是好是歹,忙忙地来了。

    一路雕梁画栋,浓墨重彩,十分富丽,及至进了上房,却见只有王夫人和元春在座,一屋子丫头插金带银花枝招展,说不尽的风流旖旎,围绕着一个鬓发如银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坐在炕上,她这是第一次进上房,头一回见到贾母,忙上前道:“奴婢琳琅给老神仙请安。”

    贾母最喜欢伶俐标致的女孩儿,见琳琅模样儿生得不差,又有王夫人母女夸赞,再见刚换的衣裳绣得用心,心里更添了三分喜欢,道:“好个伶俐孩子!快起来。老二家的,你瞧她粉团儿似的脸,红红的眼睛,像不像年下庄头送来的小兔子?”

    王夫人听了回头打量,笑道:“倒真有几分相像!”

    元春早撑不住笑了。

    贾母说道:“面相倒是有个福运的,年纪还小呢,偏有这样的本事做出这样好的衣裳。来人,将那套玉兔儿的首饰拿出来赏给她戴,年下了,咱们家的孩子出来进去可不能穿戴得寒酸了!”又命人给她端两盘点心果子吃。

    屋里的丫头听了都十分艳羡,贴身服侍贾母的都知道那套玉兔的首饰胜在精巧,但都知道王夫人有提拔琳琅的意思,兼之费几个月功夫做出这套衣裳已经入了贾母的眼,将来说不定还得劳烦她做贾母的针线,因此都不敢怠慢她。

    琳琅倒是沉稳如旧,恭恭敬敬给贾母磕了头,接了赏赐退出去。

    她并不觉得自己打扮寒酸,衣裳都是上等料子,只是做活的时候戴首饰十分累赘,故此她除了耳坠子外,鲜少佩戴首饰。但回到住处打开锦匣看到贾母的赏赐,仍是吃了一惊。

    好大方的贾母!

    只见这套首饰十分小巧精致,金丝耳环下缀着一只白果大小前肢持着玉杵正在捣药的玉兔,白玉晶莹,眼点红宝,脚下踩着金镶宝石制成的祥云。金对簪的簪头、金戒指的戒面和赤金绞丝对镯的金丝上都各自或镶、或嵌、或穿着一只红宝作眼的白玉兔,端的巧夺天工。

    琳琅爱不释手地把玩一会,她原是极喜欢精致饰品,前生祖母留下的老物件儿,有好几件都不及贾母赏的这套首饰,遂将锦匣锁好,放进柜子里,然后登记在小册子上。

    此后她仍旧尊崇中庸之道,除了做针线,不出风头,不出门走动,泯然众人矣。

    贾母过年的时候穿琳琅做的衣裳赴宴吃酒,不巧遇到了北静王妃,彼此原是世交,少不得一番寒暄,北静王妃因赞道:“老太君这件衣裳好生精致,府上的丫头越发心灵手巧了。”

    听北静王妃这样一夸赞,余者南安王妃、东平王妃和西宁太妃见了都觉得好,她们原也爱这些精致衣裳,皆笑道:“难为这花儿跟才折下来似的,瞧这枝牡丹花儿上还带着露珠儿呢,好像快掉下来了,若不是见花儿在老太君衣裳上,真觉得见到了那个景儿!”

    贾母心里不免十分得意,回来后从腕上褪下一只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赏给琳琅,通透无暇,绿意浓艳,碧汪汪衬着雪白的肌肤,分外好看,可惜太大了些。

    琳琅小心地收起来,等她长大后再戴不迟。

    王夫人因衣裳之故,得宠于贾母,情分较之往年倒亲近了些,她索性常常让琳琅给贾母做些东西,或是抹额、或是荷包、或是鞋袜,东西虽小,却极费功夫,渐渐地贾母越发喜欢叫王夫人到跟前,纵使她不说话,却有元春凑趣,甚是乐业。

    琳琅并非一味做工,她是极聪明的人,每日只做几个时辰,唯恐伤了眼睛,十来日才能做好一件,偏生那花儿绣得栩栩如生,贾母极爱,真应了那句话“慢工出细活”。

    这日琳琅将给贾母绣的抹额送过去,可巧迎春、宝玉两个睡在炕上,而元春则坐在跟前凑趣,拿在手内看了两眼,笑道:“这花儿绣得可真好,我替老祖宗赏你!抱琴,将外面做的衣裳里捡出一套大毛的给琳琅,回去好生服侍太太!”

    少时,抱琴抱着一个包袱出来给她。

    琳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簇新的桃红撒花排穗狸毛袄,一件五彩缂丝石青灰鼠褂,一件大红遍地滚花绫子银鼠皮裙,俱是光彩夺目,忙道:“这如何当得?”

    元春摆手道:“有什么当不得的?我原不穿外头人做的衣裳,白放着霉坏了!这两件衣裳并没上过身,你拿回去自己略改改年下穿!”

    贾母在上头也笑道:“拿去罢,冰天雪地的,难为你跑一趟,别冻坏了!”

    琳琅方谢了赏,告退出来,回到王夫人房里回话,王夫人点头笑道:“赏给别人是赏,赏你你就穿着,总归比府里发给你们的衣裳暖和些!”

    这是自然,府里发的棉衣,二等丫头得的料子虽好,终究不及上头赏的皮衣裳。

    琳琅自个儿在前世还没穿过皮毛衣裳呢,一是保护野生动物,二则她和祖母没那闲钱。

    王夫人放下手里的账册,道:“赶在年前给姑太太送催生礼,礼单均已拟好,琳琅,你的针线好,绣两套彩衣添进去,姑太太见了也好喜欢。”

    琳琅忙道:“什么时候启程?”

    王夫人想了想,道:“再过十日,小年前一天。”

    琳琅忖度半晌,初生的婴儿能穿多大件儿?不过她的刺绣极费功夫,便说道:“若想绣得好,只来得及做一套彩衣,而且老太太屋里的针线须得拖几日了。”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若知道是给姑太太绣彩衣,心里只有高兴的,你且去做罢!”

    琳琅放下心来,自去王夫人库房中取了上等的料子。

    忙活好几日,她方绣好一套彩衣,特地选了不易伤婴儿肌肤的柔软料子,素面里子既无花纹,也什么都没绣,面子上的图样、配色无不用心,真真是拿出了十足的功夫,绣好后送到贾母跟前过目,当真是精致无比,贾宝玉在贾母怀里伸手要扯,嘴里咯咯直笑。

    贾母笑道:“这是给你姑妈家表弟的!可不许抢!”

    转眼间,已到了花朝节,春暖花开,依旧带着料峭之意。

    琳琅放下手内针线,看着南方轻叹道:“花朝节,林妹妹该降世了!”

    荣国府的催生礼早就启程送过去了,未曾等到贾敏生育的消息,三月初二赵姑娘绣云便生下一个女儿。见不是哥儿,王夫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叫人备齐了||乳|娘丫头,并不曾刻薄了她,倒是贾母跟前已经养了元春和迎春,索性也将她养在身边,取名探春。

    赵姑娘哭天喊地,也没挣上姨娘,被贾政呵斥了一顿方老实下来。

    自从赵姑娘有孕后,王夫人越发爱念佛了,与贾政只是相敬如宾,她年纪大了,又生来一副木头菩萨似的模样,自不比赵姑娘娇俏妩媚,贾政大多歇在赵姑娘屋里。

    虽有几个心腹心里不忿,王夫人却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预备珠儿说亲呢!”

    琳琅听了十分感慨,王夫人这算是没了爱情就要家业的罢?

    每每看到网上议论赵姨娘和贾环的待遇,总说王夫人刻薄狠毒,薄待贾环,却不知天底下哪个妻子愿意对别的女人给丈夫生的孩子好脸色?而且这个儿子还要分走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家业。她能容忍贾环的丫头婆子媳妇和宝玉一样的待遇,已是十分宽厚了。

    纵是现代婚姻法规定,又有哪个妻子愿意私生子分走属于自己亲生儿女的家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是女儿身,何苦对王夫人这样一个封建时代的女人苛责太过?

    这一二年来,琳琅冷眼看着,王夫人虽非一味的好人,却不曾打骂过一个下人,那句慈善人绝非虚话。不过在贾珠的事情上,王夫人十分严厉,贾珠身边若有丫头作怪立时便撵出去,并非叫人牙子来卖出去,若是别人,只怕早就将这样的丫头打死了。

    从王夫人偶尔的话里,琳琅能听出她和贾敏有些嫌隙,原是姑嫂不和,不过却并不十分恨她,该给贾敏的体面她一丝不落地打理周全,从不落人话柄。

    不出意外,贾珠之妻已定了金陵名宦之女李纨,字宫裁,父亲李守中乃是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至李守中继承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故生了李纨时,并不令其十分读书,只不过将就着读些《女四书》、《贤媛集》、《列女传》等书,些许识得几个字,记得前朝几个贤女罢了,仍以针黹女工为主。

    李家虽不甚富贵,但国子监祭酒却是四品,比贾政官职还高些,贾政取中李守中在国子监的影响,且能引贾珠进国子监学习,又是清流文官。贾母和王夫人则取中了李纨为人本分老实,无才便是德的贤惠,故此三方满意,便定了下来,次年完婚。

    堪堪忙完,江南的消息就到了,说贾敏在花朝节生下一个女儿,贾母略有遗憾,王夫人却笑道:“先开花后结果,大姑娘生的日子好,这个姐姐说不定能带个弟弟给姑太太呢!”

    贾母听了果然十分欢喜,命王夫人备了厚厚的满月礼、百日礼送去。

    第8章 008章:

    去江南送礼的人还没回来,宝玉却已满了周岁,贾母原疼他,立时大开抓周宴,长安城中世交请了无数。不想宝玉什么笔墨纸砚弓箭刀剑都没抓,单抓了脂粉钗环来顽,贾政登时拂袖而去,只道:“将来乃酒色之徒耳!”晚间便在赵姑娘房里歇了。

    王夫人面沉如水,心里未免有些烦闷。

    贾宝玉生来衔着美玉,名扬长安城,如今忽而来了这么一出,谁家不在笑话他?

    红杏等人劝解不成,只得朝琳琅使了使眼色,琳琅忙道:“奴婢曾听人说,小孩儿眼睛最干净,喜好红艳华丽之物,偏生那脂粉钗环皆在此列,较之他物十分显眼,宝二爷从小喜红,自然顺手抓了去。况且抓周未必能表明什么前程,前程是像珠大爷这样用功挣出来的,那些为官做宰的有几个幼时就抓笔墨的?便是抓了书本,耕种做买卖贫苦的人好多着呢!”

    王夫人听得笑了起来,道:“难为你这张嘴,说得有条有理!”说着叹息一声,面带愁容,不觉滚下泪来,道:“我只担忧老爷对宝玉大失所望,竟有几分冷淡的意思!”

    琳琅笑道:“二爷才一两岁,前程在后头呢,太太何必烦恼?横竖有老太太!”

    贾母疼宝玉一如既往,吃的顽的用的总先尽着宝玉,不但元春靠后,连贾珠都要倒退一射之地,兼之贾政对宝玉失望透顶,越发拘紧贾珠,日夜催促他苦读,好参加后年秋闱。

    贾珠心思本就极重,不免有些失落,幸亏王夫人日日留意,忙拉着他开解一番,说了许多话儿才让他放开心怀,饮食起居十分注意,十天半个月就要请一回太医。贾珠见母亲仍如往日一般关怀自己,日日担忧,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倒将思虑渐渐收了起来。

    转眼间又是盛夏,烈日炎炎,菡萏初绽。

    琳琅已跟王夫人整整二年了,日子过得甚是舒心,将这一年的月钱十二吊和几吊赏钱托腊梅的娘老刘妈兑了十两银子,正欢喜地收进钱匣子里,不想赵姑娘又有了身子,恼得王夫人险些扯断了佛珠,道:“这蹄子本事大得很,竟将我都瞒过去了!”

    红杏忙道:“便是生下来又如何?还能越过宝玉不成?”

    王夫人十分注意赵姑娘的动向,唯恐她生出庶子,不料她虽闹腾得厉害,却能再次瞒过自己的耳神心意,对她这份心计本事,王夫人着实佩服,心里添了三份怒火,偏生贾政高兴得很,殷切期盼,连贾母都觉得是宝玉带来的福气,才使得二房子嗣兴旺。

    王夫人听了,只得强忍着怒火吩咐下面好生照料赵姑娘。

    不等她使出手段来料理赵姑娘,贾母忽然打发人来叫她,原来去江南送礼的下人回来了,告诉贾母姑老爷已给表姑娘取名黛玉,说起黛玉身子骨有些差,急得贾母眼泪都出来了,道:“天可怜见,我敏儿好容易得了个姑娘,偏生身子骨又弱,这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忙劝道:“府里有好些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