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国色无双第8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也在打量他。年轻僧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很快古井无波。带兵刃的男子和那位温润公子则都眼现惊艳,很吃惊这么一位衣饰简单的女子会有这样不俗的容貌。

    与帅相对应的。美,同样也是一种气质。漂亮的女子很多,漂亮而令人感觉到‘美’的女子就非常难得了。那意味着优厚的生活背景,诗书琴棋的积年熏陶,或者还有其它什么……

    眼前的女子,就是这么一位全身都透露着‘美’的年轻女人。

    于是原本目光很随意的两位男子,神态立时间变的郑重起来。这样的女子,要么有强大的背景、要么就属于强大的人。无论那一种可能,都该慎重对待。

    年轻的僧人依旧波澜不惊,又问了一遍最初的疑问:“施主,你盯着宝塔在看什么?”

    “我……”殷如行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的道:“在想。真的就凭这么一座木头建筑里放着的名讳纸片,就能保佑平安了吗?我很怀疑。”

    年轻僧人淡然而笑:“保佑平安的,不是佛塔。是求保佑者的信念。信念诚,则灵验。”

    殷如行轻飘飘的“哈”了一声,觉得很有趣:“照你这么说,若是不灵验就是心不诚。灵验了,则是你们寺庙供奉有道。还真是方便的解释啊。”

    这话,说的有些挑衅了。年轻僧人没有生气或尴尬,而是用一双明澈的双目锁住了她的脸,缓缓打量:“施主,贫僧慧净。”

    “啊,原来是慧净法师。”殷如行打了两个哈哈,“幸会、幸会。”

    慧净看了她一会儿,道:“施主不信佛。”这是一句称述句,后面还连了一串:“不信神、不信书、不信传说、不信妖魔鬼怪。施主,你,可是没有信仰?”

    兵刃男子和温润公子顿时显出吃惊之色。好似听见了什么可怕的言论。殷如行收起了笑容:“慧净法师为何这么问?”

    慧净一脸平静,安然道:“施主,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迷路了。”

    ……………………………………………………

    第三十一章 上香(下)

    也许所有的佛家子弟都喜欢一语双关,也许慧净正是一位高僧大德,更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但在殷如行耳中听来,‘迷路了’三个字,不异于炸雷一般响亮。她立刻就正肃了脸色:“既然小女子已然迷路,法师可否指点谜径?”

    慧净摇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道路。施主的路只能自己寻找自己走,贫僧无法指点。”

    殷如行顿时气结:“既然人人都要靠自己,那还求神拜佛干什么?你这寺庙可以关门了!”

    慧净出乎意料的露出一丝微笑:“施主太过心急。安心才可眼净。请随我来。”说完,竟带头领路,朝着佛塔后方走去。兵刃男子紧随其后,温润公子看一眼犹犹豫豫的殷如行,笑道:“姑娘,慧净法师是慈云大师的师侄,难得在此挂单。他对姑娘慧眼相待,可是难得的机缘。”

    殷如行客气的颔首:“多谢公子指点。”遂也跟上。反正她现在的境况也不能再坏了,跟着又何妨?

    慧净领着三人七绕八绕,走了好几圈小路,来到一片稀稀落落的竹林,林间盖着四五间木屋:“这是贫僧平日修行之处,三位施主请。”

    木屋前有一片空地,摆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四人坐下,正好一人一角,不多不少。慧净似是对此现象很满意:“四角俱全,相逢即是有缘。诸位施主请用茶。”

    一个小沙弥端着木托盘上了四盏茶、一壶水。茶水碧清,温润公子抿了一口,笑道:“法师的茶,倒是返璞归真。”

    殷如行闻言便喝了一大口,结果差点吐出来。茶水苦涩的要命,咽下肚好久,才略略感觉到口中有一丝回味的甘甜。不是说高僧什么的都有极雅极名贵的茶水的么,怎么这么难喝!老树根泡的也不过如此了。

    兵刃男子对她的苦相嗤笑一声。不声不响的喝净杯中之水。

    慧净第一个说话的对象正是他:“桓施主,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强求无用。”

    兵刃男子脸色一变,冷声道:“法师,桓某退无可退。”

    慧净语带禅机:“世间无不可退之路,只在你舍得不舍得之间尔。”

    兵刃男子又脸色数变,道:“舍得舍得,既舍了也要有得才是,总不能叫我一无所有吧。”

    慧净道:“这个就要看桓施主的造化了,贫僧说过,今日四角俱全,桓施主想要退一步有得,机缘之人俱在眼前。”

    兵刃男子吃了一惊,认真的打量起温润公子和殷如行。殷如行自觉莫名其妙。温润公子似有所悟,问道:“兄台姓桓,可是来自祝地?”

    兵刃男子正了脸色,自我介绍:“在下桓蹊。”

    很简单的四个字,仿佛说了名字别人就该知道他是谁一般。温润公子眉间恍然:“原来是桓蹊公子,在下白陌尘。”一副‘原来你就是xxx,幸会幸会’的表情。

    桓蹊一脸傲然,对着白陌尘点了点头:“白兄是……”

    白陌尘微笑:“陌尘乃籍籍无名之辈尔,陌尘家主姓罗。”同样简单之极的介绍。

    桓蹊却是大吃一惊,收起轻视之色:“可是鄢都罗家?”

    白陌尘含笑:“正是。”

    桓蹊满脸的傲气霎时不见,正色拱手:“桓某失礼了,白兄见谅。”

    白陌尘客套的回礼:“不敢不敢,陌尘不过一家臣尔,蹊公子客气了。”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起来。

    殷如行吃惊的看着。难道说这两人很有名?好比前世某某说“我叫本x登,我叫奥x马”一样,报了姓名就等于报上祖孙三代、从小到大的简历。

    最神奇的是,那两人寒暄完毕,带着一脸对慧净法师崇拜的眼神,期望无比的看向殷如行。殷如行顿时感觉屁股上被扎了钉子,坐立不安。十分羞愧于自己的籍籍无名。不能自豪的大吼一声“我叫xxx”,然后换来众人一脸的感慨之色。原来你就是xxx啊!

    然而输人不输阵。严格说来,穿越也是一种独特的资本,她殷如行在天元大陆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人物。虽然貌似很废柴。她只好严阵以待的整整衣服,一脸肃然:“我叫殷如行。籍籍无名之人。”

    桓蹊和白陌尘的脸色同时茫然了一下,似是谷哥和度娘在搜索资料库,然而最终搜索失败。怎么都想不出以前曾听说过这名字。白陌尘便问:“殷姑娘是江城人?”

    殷如行老实回答:“不是。”

    白陌尘含蓄一笑:“殷姑娘的江城口音很正宗。”

    殷如行暗骂一声,又是一个人精。道:“是吗?我刚学了六个月,觉着还行。”

    桓蹊眼神微亮,大有深意:“这么说姑娘不是本地人。敢问出身何处?”

    “出身何处”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然而对于殷如行却是巨难回答。她不禁看向慧净。事情发展到这里,她算是明白了几分。姓桓的和姓白的都是大有身份来历之人。到得慧净这里还不知有什么目的。慧净却偏偏将她拖了来,也不知为何。难道说,这和尚真有神通,看的出她是穿越来的?可穿越又算什么,她还不是什么都不会。

    慧净接到她疑问的目光,哑然失笑:“施主,贫僧并不知你底细。只不过贫僧看得出你乃机缘之人,非池中之物。”

    话一出口,各人理解不同。桓蹊理解为,此女目前确实籍籍无名,日后却可能闻名天下。照这容貌来看,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一个女子,就算是美色闻名天下,与他也无多关系。遂不放在心上。

    白陌尘却是又仔细打量了殷如行好些眼。他从不小看女人。一个美丽又有心志的女人,会有很大用处。很可能今日一个简单的交好,就会带来日后的关键助力。只不过,他自诩观人还有几分能耐,怎么看都看不出此女藏有野心。莫非日后还有变故?

    殷如行却对着慧净大瞪眼睛,认定了这和尚在胡言乱语:“法师满口机缘,我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有机缘。你既然看的出来,不妨说说?”连穿越都没看出来,算什么本事?

    慧净浅浅一笑,问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施主看贫僧今年多大?”

    殷如行一愣,莫名答道:“二十出头吧。”

    白陌尘顿时笑道:“殷姑娘,你可看走眼了。慧净法师今年四十有二。”

    “噗——”殷如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四十二!你当我是瞎的吗?”

    桓蹊轻蔑的瞥她一眼:“世人皆知慧净法师年过中旬、貌若少子,修行有道。你是太少见识了。”

    “怎么可能!”殷如行失态的盯着慧净猛看,纹路细腻的皮肤、光洁的额头、水润的嘴唇。怎么看怎么是个年轻小伙。就是现代人拉皮注射的保养,也没有这样从内至外散发着的青春气息。难道他真是神仙?妖怪?

    “贫僧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慧净似有读心术,将她的疑问一一解答,目中大有深意:“贫僧只是有遇机缘,才保有这一副皮相。”视线扫向她的手指。

    殷如行看见了他眼中的深意,疑惑的住声。顺着他的目光垂头,看见了自己握住茶盏的双手,幡然醒悟。她的手肌肤晶莹,细腻无痕。若说实际年龄,今年该二十八了。可这一具身体,却是实打实十七八岁的最佳状态。

    机缘,原来说的是这个。

    “你,看的出来?”她怔仲的问,“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慧净道:“施主只要勤于修佛,经年不断。也可像贫僧一样看的出机缘的。”

    殷如行立时失色:“什么?你要我当和尚!”

    “哈哈哈!”身边爆发出一阵大笑,桓蹊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笨的。法师是在点化你,你居然……哈哈!当和尚!你也真能说!就是出家,你也是做尼姑,还和尚……哈哈哈!”

    白陌尘也忍禁不俊:“殷姑娘,法师说的修佛,是修心。无需出家。随处修行都是修,心中有佛,见眼既是佛。”

    殷如行这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悻悻道:“是了,你们修的是大乘佛教,无需出家也能度化的。是我忘了。”

    桓蹊嗤笑:“居然还知道大乘佛法,看来不是一无所知。怎么就这么木鱼疙瘩。”

    殷如行十分看不顺眼桓蹊这样的男人,这种人满口讥讽,不刺人两句就不痛快。可见平日不如意事居多,自己无法改变,只能在言语上发泄心中不忿。真是没用。她目前人单体弱,只能忍气吞声。石桌上的三人,白陌尘对她只是习惯上的客气,桓蹊是彻底的轻视。唯有慧净看待他们三人的目光是一视同仁的平和。便对慧净道:“法师,是如行浅薄了。如行有心请教,还请法师不吝。”

    慧净轻轻叹了口气:“施主,贫僧说了,今日四角俱全,能帮你的,是这两位施主。”

    殷如行自嘲的一笑:“法师,在我的家乡有句谚语,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两位公子确实能帮到我,可我却没有什么能给他们的。如此,他们又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帮我?”

    桓蹊轻嘲:“倒还有自知之明。”

    白陌尘却道:“殷姑娘有何难处,不妨说说。白某若能相帮,定尽绵薄之力。”

    殷如行沉吟片刻,问白陌尘:“你能保密吗?无论你能不能帮我,你能对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保密吗?”

    桓蹊变了脸色:“你以为你是谁?神神秘秘的。”

    白陌尘思索了一会儿,道:“好,我可以保证,无论能不能帮上忙,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殷如行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她无法保证白陌尘能真正遵守诺言,这句话里可钻的空子太多了。但若不冒一次险,她的出逃计划永远也无法实施。只能拼一拼了。遂凑近了白陌尘的耳边,低声细语:“我想要一份完整的江城地图,以及天元之州的堪舆图。你能帮我吗?”

    白陌尘因着她亲昵的靠近,大为尴尬。随后却立刻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什么亲近不亲近,猛的转过头:“为什么要这个?”

    转头间,他的耳垂擦过殷如行的嘴唇,两人都没有在意。殷如行道:“至少你得先告诉我能不能帮忙吧。”

    桓蹊被那两人豪迈的举动震的瞪大了眼睛,竖高了耳朵。难道那小娘子要出卖身体换得帮忙?这样的话,他也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白陌尘怔了片刻,哑然失笑:“殷姑娘,你还真是问对了人。你要的东西,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有。我这里恰好有,不过我只能给你一样。你要哪一个?”

    “前面一个。”殷如行毫不犹豫。天元之州的堪舆图,她可以想办法在苏雷那里偷看,复制个大概也够偷跑用了。唯独完整的江城地图,却是只有拿在手上才能对照着画完那些大街小巷。

    “那得过几天。”白陌尘恢复了最初的温文,“不知在何处能找到殷姑娘。”

    殷如行想了想,又凑到他耳边:“十日之后,留仙居酒楼。”

    白陌尘这一次清楚的感受到了耳畔处温热的呼吸,心下一跳。分开后再看看殷如行的神色,一片平静。自嘲的摇摇头:“也好,倒时陌尘恭候大驾。”

    ---------------------------------------------

    第三十二章 上香(末)

    一壶水喝完,殷如行不知那两人如何,反正她今天的目的是圆满解决了。白陌尘和桓蹊显然是互相看对了眼,双双提出告辞。

    慧净合掌行礼,叫了小沙弥送他们出去。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竹林边缘后,他突然平淡的道:“桓施主是祝地桓家的人,白施主是鄢都罗家的世代家臣。”

    殷如行苦笑一声:“法师好意,如行心领了。只可惜我与他们地位不对等,相交无趣,反是自讨其辱。”

    “施主不必自谦。”慧净道,“紫珈果乃圣果灵物,轻易不出世,得此机缘者,祸福相依,端看自身如何持正。”

    “祸福相依?”殷如行嘲笑,“祸,不必说了。我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偏偏落得举目无亲、为人奴婢之境地。福,莫非就是指容貌恢复青春?”

    慧净微微而笑:“殷施主,紫珈果的效用不是简单的皮相改观。它最灵奇之处,在于洗髓经脉。施主如若修习内家真气就会发现,周身经脉畅通坚韧,聚气练化、强身健体事半功倍。殷施主难道没有发觉自己身体比之以往大有改观吗?”

    当然发现了!殷如行心脏狂跳,惊喜的问:“我被易筋洗髓了?这是真的?这具身体真的可以练上乘武功?”

    慧净的态度依旧平和:“人,从胎儿孕育之初始,本应五行俱全,先天一体。然,在母体之中境况各异,经脉走势初成变有高有低。出生之后,世间灵气与秽渍交错侵扰。生命生长之旺盛力占据主位,人,始而长大。然先天灵气皆有损耗。至损耗完全之时,衰老方至。紫珈果补足的便是先天纯净之灵。殷施主未曾修习聚气之法,按说紫珈果的效力发挥不了十成。然而施主却周身洗伐完全。想来施主服食紫珈果时,应处于灵气洁净之地。”

    殷如行听的瞪圆了眼睛,惊叹不已:“法师这也能推断出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是在出云山脉之中。那儿很怪,除了一条溪水和树林,没有任何动物、鸟类、走兽。连虫子都很少。要不是还能看见几只蚂蚁,我几乎都坚持不下去。”

    慧净感慨的叹了一声:“出云山乃天元神脉,山中奇异之地颇多。施主果然有大机缘,得逢入境。”

    殷如行却是心有余悸:“什么大机缘。那时可凶险呢。什么吃的都没有,我穿的少,身上也没有保暖之物。要不是吃了几个紫,紫珈果,我就要饿死了。而后来,我还是因为寒冷和饥饿晕倒了,要不是溪水川流不息将我送出了山,我早没命了。”

    “几个!”慧净的手突然一抖,茶盏发出轻微的碰响,他首次失态,再没有那种平静:“你吃了几个!”

    “是啊。”殷如行回忆,“总共有五个。一点儿都不当饱。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慧净扭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念了几声佛号,喃喃低语了好久。殷如行听着像是在念经。半天后,他转过脸,神色恢复常态,叹息道:“得失之心重者,强求不得。无意无心者,相逢相会。贫僧以为自己的机缘够好了,想不到……殷施主,贫僧送你一句话,凡得上天青睐者必得世间严苛之磨难。施主前途艰险,还望小心。紫珈果之事,能瞒则瞒,瞒不过去,也别说你吃了五个。一个足矣。”

    殷如行心惊:“这东西很珍贵吗?”

    慧净没有回答,取出一本手抄的书本,上有绘图:“这是贫僧游历四方时写的一些草木药物心得,贫僧送于施主,可闲暇时翻阅一二。施主的疑问,上面皆有。”

    殷如行接过来翻了翻,不由大喜过望。这正是她所需要的草药医术:“多谢法师,多谢法师。”欢喜之下她不知该用什么表达谢意,只能一遍又一遍干巴巴的道谢。

    慧净的态度依旧很平静,泼了她一盆凉水:“这本手札记载的多为奇草异花,或是一些冷门草药的特殊用途。贫僧虽不才,此书却也够得上‘珍奇’二字。施主可知,凡珍奇之物,往往令人垂涎。”

    殷如行顿时冷静下来:“法师是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完后方想起慧净应该不知道这则成语来历,便将和氏璧的故事稍稍讲解一遍。

    慧净点头称道:“正是此理。施主想的很通透。施主从服用紫珈果开始,就已经是‘怀璧其罪’了。前途凶险,还望多加珍重。”

    离开竹林后,殷如行一路都在沉思。她怀着忐忑不安之心而来,却意外的发现难题虽然得到了解决,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困惑和迷茫。前路漫漫,何时才能看见光明。回家这条路隐藏在迷雾重重之中。即便她获得了行走这片大陆的能力,又该怎样寻找那条路。又或者,没有路该怎么办?

    藏着千丝万缕的心事,慢吞吞的来到后殿。采桑正在找她,见到后大大松了口气:“吓死人了,到处看不见你的影儿。我还以为你被丢了,正想告诉夫人,让寺里的小沙弥帮着找找。”

    “我原想去那边看杏花的。”殷如行掩饰道,“结果人多。好些男人乱看过来,我便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这句话也不完全掺假,的确有不少男人盯着她看来着。之前是因为跟着苏府的几个丫鬟,后山处游人本就稀少。从慧净那里离开后一路倒是被好些人打量,其回头率让她十分不习惯。

    采桑恨铁不成钢的颠她一眼:“大公子心善,不肯因着夫人进香而封山驱逐香客。普济寺的僧人也是有眼色的,明处暗处都安排了护卫。有事大喝一声就是,你怕什么!躲了那僻静人少的地方,才是真的危险呢!”

    殷如行心头一动。明里暗里都有护卫,那么她的行踪一定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立刻若无其事的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我刚刚就遇见一位高僧,听着说了好些禅机呢。”

    采桑立时大奇:“真的?是什么样的高僧?你怎么遇见的?”

    殷如行便七分真三分假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其它的都坦然相告,唯独隐瞒了桓蹊和白陌尘的姓名身份。竹林间的谈话也说是慧净法师对着他们三人对答禅机。

    “那法师说的话,好深奥的。我都听不明白。”

    采桑也纳闷:“这倒怪了,好好的,怎么寻了你去问禅机?”

    回府后,她便将此事和疑问告知了柳氏。柳氏像是早已知道般,很平静:“如儿那通身的气派,看着就不像普通人。惹人眼也不奇怪。慧净法师是世外高人,行事独特。他从不与贵人相交,论禅只看机缘。还曾单独给乞丐讲经说法过。他们四人在林间空地喝了一壶茶,倒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自家主母已经知道了,采桑也就不再多话。

    而当天下晚,柳氏告知苏晨时却多了一些看法:“别的倒也罢了。只是那两个陌生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慧净法师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不说,我们也问不出来。”

    苏晨脱下外袍,换了身浅色长衫,卸下束发玉冠,只用丝带系了发髻。端着茶盏啜了一口,才问道:“那两人和着谁一块儿来的,又是何时走的?”

    柳氏摇头:“之前没人注意到他们,如儿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侍卫们也是见到她和慧净法师在一块儿才留了心。只知道那两人互相并不认识,都是各自带了家丁来寺中上香。之后也是分开走的。慧净法师看着似是无意间挑了他们三个。”

    苏晨沉吟了片刻:“我会让差役在城里巡逻时多注意些。你刚刚说那如儿是主动和采桑提及此事的?”

    “是。”

    “也好。”苏晨笑了笑,“雷儿的人就由得雷儿去操心。让他问话去。”

    ---------------------------------------------

    第三十三章 怀壁(上)

    苏雷最近一段时日清闲的很,没去军营,城中事务不耐插手。大嫂等女眷去普济寺上香他是知道的。对于求神拜佛这件事,他的态度和大哥差不多,不鼓励也不拦着。再者,慈云大师的某些神通内幕,他也知道来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女子们见识有限,添些寄托也是好事。

    听见苏晨告诉他,殷如行被慧净看中,单请了去讲禅机一事,十分吃惊:“难道慧净法师看出了她是华夏之人?”

    苏晨摊摊手:“这就要你去问了。总不好叫你嫂子查问的。”

    苏雷默不出声,面上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苏晨见状知他是听进去了,遂不再多话。离开默思居而去。

    殷如行自回到府后就很紧张,钻进房里藏好那本手札,便故做镇定的坐在窗台下缝针线。她最喜做千层底的高鞋面绑腿鞋,如同前世的短靴。最可惜的是她的耐克鞋据说被彻底解剖拆散,再也还原不了了。牛仔裤和短袖衫也是同样的命运。内衣和袜子则是损耗在过于频繁的穿戴和清洗之下。过来六个多月,她身边唯一完好无损的现代物品便是那像摆设一样的果绿色半透明手机。

    门外传来绿枫恭送苏晨离开的声音。很快,绿枫的脚步声就朝着她门外越来越近:“如姑娘,你在吗?”

    深吸了一口气,她放下手里的针线,微笑着打开门:“枫哥儿,有什么事?”

    “公子找你。”绿枫小厮对待殷如行的态度一向是有礼而疏远。虽然苏雷明言告之默思居的每一个人:如儿,是普通的一等大丫鬟。但他们私下里谈论起来,从来就没人认为二公子这话是真的。

    殷如行笑了笑:“公子是在书房吗?”

    “嗯,大公子刚走。二公子还在书房。”

    绿枫领着她来到书房,自动自发的站在外头守门。书房里,苏雷一身家常衣衫,织锦腰带,坐在靠窗的圈椅下,合目深思。

    “公子找我?”殷如行屈膝行礼,轻声打碎一室的安静。

    苏雷似是从沉思中惊醒,双目一睁,久久的打量着她。片刻后:“坐下说话吧。听说你今天在普济寺遇见了净慧法师?”

    殷如行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的组织着语言:“是,有什么不对吗?”

    “另外两人是谁,你可知道?”苏雷保持了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开门见山。

    殷如行咬了咬牙,坦荡的睁大了眼睛:“不知道。”

    很庆幸,苏雷对此似乎没有任何怀疑,而是转向了另一个问题:“法师为何要找你论禅?”

    “我也不知道。”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表演:“法师说我有机缘。那些佛家禅语,我不是很听的懂。”

    苏雷皱了皱眉,突然坐直了身体,仔细的盯住她看。他看的很专注,专注到殷如行的老脸皮厚几乎要承受不住,有渐渐发热的趋势。就在这时,苏雷的手动了,飞快的握住她的手腕,放置桌几,三根指尖按住脉门,凝神不语。

    殷如行的手腕处传来一丝细微的酥麻之感,之后便有一股很微弱的异样顺着手腕至肩、至另一只手、至腿、至颈、胸、腹、下腹……一直向下,很突兀的在最下方打了个转,传至尾椎,顺路上升直达头顶。说着很复杂,真正的用时却是短短一瞬,非常之快。然而那种隐秘的异样,却令的殷如行脸色‘嗡’的一红。最下方的那个打转,经过的是会阴……这,这算是调戏吗?

    应该不算。因为苏雷的脸色很严肃,带着一种恍然大悟:“你竟然是周天经脉俱通之体。怪不得!确实是机缘。”他先是兴奋,随后又有一丝凝重:“我竟没早些察觉……”

    殷如行看着他的脸色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周天经脉俱通之体是什么?问题很严重吗?”

    “是很严重。”苏雷沉吟了片刻,“我也不瞒你。你空有这体质却无有高深内家真力,很危险。当然,你若一辈子在府中自不会有事。可若一旦独自在外被人发现,后果就不太好了。”

    他详细的解说道:“但凡习武之人,内家所练,俱不过一口气尔。气着,元气。人出生伊始便有先天元气在身,后经年岁月、春夏秋冬。内,源源不断滋生。外,时时刻刻损耗。内家真气所练,就是将这滋生与损耗控制住,以生大过损,内运行周天百|岤,储于丹田,滋养身体。御敌之时,调动真气,运走经脉,瞬发于外,克敌至伤。这气要练的好。第一要素便是周身经脉|岤、包括奇经八脉都需通畅无阻。这通畅,不光是指真气运行通畅,还得外放时通畅无阻。身体任何一部分都控制真气。这种本事大多数人为后天训练而得,通化时间不一。更多的人,练其一生,也未能直入化境。只有极少数的人,先天出生便拥有这项体质。练起内家真气来,无有坎坷,一路通行。你,便是这种非常难得的体质。”

    到这里为止,说的都是好处。苏雷面色凝重依然,话锋一转:“这种体质百年难寻。最不好之处是有那一众怎么都练不通|岤脉的人,针对此项体质创出了一套借力补损之法。让天生经脉俱通之人,修炼一种特殊真气运转之法。练成之后,丹田汇集大量生之元气。再通过一种特殊对传之法打通经脉不通之人的周身|岤脉。此法太过阴损,对转借力之后,传功者体内经脉经不住大量元气冲击,不单经脉俱断。还会因着调动元气过耗,伤及根本。寿数大减,缠绵病榻,活不过十年。”

    “什么!”殷如行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竟有这么可怕的事。比那啥采补、炉鼎更为可恨。简直就是要了人的命。如若施展到她身上……她顿时打了个冷颤。

    “这种阴损之事,是否有很多人知道?”她结结巴巴的问。

    苏雷的回答让她五雷轰顶:“此法并不难,知道的人很多。毕竟,即便是从小练武,也很难有人练到你这样得天独厚之境的。真气在体内|岤脉中融汇并不难,那些实在练不出的,由着高手醍醐灌顶,强行冲开经脉也可。难的是从内练到外,身体各处都可随心所欲的外放、收合真气。普通人能练出一双掌、两条腿就已是非常难得了。你这种体质,说是经脉俱通还不严谨。真正说来,应该是身体由内至外,灵窍无处不通。能练成这样的,除我师门三四人外,这世间不会再超出二十人。”

    殷如行傻了。她终于明白慧净为什么对她说前途多艰险了。怀璧其罪,她现在怀的壁大了去了。这张貌美的脸蛋现在只能算是小儿科。

    “那我该怎么办?”带着真心的恐惧颤抖的发问。

    “修习内家真气。”苏雷道,“你现在控制力不足,灵窍全是开着的。等练到能控制闭合,就不会让人发现了。”说完后怕她不信,又补充:“慧净法师和你一样,也是周天经脉俱通之体。他就过得很好。”

    殷如行得到了一点儿安慰。还好,只要掩饰住就行。不对!她脑中灵光一闪,这种事关生死的隐私大事,他怎么就随随便便说出来了。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慧净法师是周天经脉俱通之体?还有别人知道吗?”

    苏雷理所当然的回答:“虽不是天下皆知,圈内之人知晓的倒是有不少。”

    殷如行崩溃了:“那就是说他的掩饰之法其实是不成功的。不是吗?”

    “不,你们不一样。”苏雷安慰她,“慧净法师是因为经历特殊才诸多人知晓。掩饰之法很灵的,只要你不主动外放真气,没有人会看出来。”

    殷如行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他。这件事已经快要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原来美貌、弱女子什么的只不过是小菜一碟,真正的大危机在这儿等着呢。她就知道,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吃几个果子就回复青春,那是有代价的!

    茫然,是她此时唯一的感觉。说真的,要不是身体实打实的恢复到了十八岁时的青春状态。她对苏雷说的一切就只有怀疑。

    太玄幻了。放佛一部被写烂了的武侠小说。然而,当穿越都已经发生时,她自觉还是对这些匪夷所思之事相信为好。

    无论是宏观宇宙还是微观自身,人类所了解的知识永远都是那么少。中医用阴阳五行来归纳人体得病的原因,不也被西方世界认为是‘不科学’么?

    “慧净法师既然被很多人知晓,无法掩饰。他又是怎么保证自己平安的?”不再纠缠于合不合理的殷如行,很快将脑筋用到了正确的地方。既然同为掩饰无用的怀壁者,慧净又是如何保证他超脱的地位的。

    苏雷一直在观察她。对其没有自爱自怜的姿态很不意外。听她问及此事,便叹了口气:“修习了内家真气,你日后也算是半只脚踏进武学圈了。有些事知道了也好。慧净法师看着很年轻吧。”

    “是他说他今年四十有二。”

    苏雷叹息一声:“他的遭遇,也算是一出传奇了。慧净法师并非自由出家。原本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乡间大家,俗家姓李。家中良田百倾、世代耕读、妻贤子孝。本人更是才学丰富,远近闻名。”

    ---------------------------

    第三十四章 怀壁(中)

    “李家公子书读百家,尤为擅长杂学。对医术很有几分独到的见解。曾有一次,李母突发重病,全身抽搐。请了好些大夫来看,都只说老夫人年纪大了,只能控制延缓病情,想要除根难上加难。李公子心急之下,灵光乍现,大着胆子另辟蹊径,亲自由奇脉下针,封|岤引导。最终拔除了母亲的病根。此事之后,李公子医术踏入大家之境。当地的大夫曾说过,若是李公子开馆行医,他们就只能门前冷落了。”

    天边的最后一丝夕阳落下了云层,书房里光线暗淡。苏雷侧脸在朦胧中半暗半明,缓缓叙述着那些陈年旧事:“二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青年高手,人称‘长拳小霸王’郑胜。这位郑胜师门并不显赫,只属二流。但他有奇遇,在外历练时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本高深的长拳秘籍,一身本事反倒是跻身一流武学境地。这本是好事。只是他为人心性好胜,大约是之前的师门受那些一流门派倾轧太多。身手练上来后,心里憋着一股气,连挫七八家一流门派的好手,闹的名声极差。”

    “那些名门大派自是对他恨之入骨。无奈郑胜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邀约比武,并无半点下作手段。若是群起攻之,于理说不过去。一时间,郑胜便风头无二,名声大振。”

    听到这里,殷如行好奇的插话:“咦,江湖难道是很讲道理的地方吗?不是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么?”

    苏雷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说的不错。只不过你忘了两点。第一,郑胜本身的拳头就很大。第二,侠以武犯禁。天元之州五大城地,难道是没有律法的?怎可随随便便聚众围攻杀人。”

    “江湖武人会听律法的?”殷如行大吃一惊,“他们可不是善良百姓,怎么会?”

    “怎么不会?”苏雷目中带着轻轻的笑意,隐隐流露出一丝傲然:“江湖是什么?一群武夫纠集在一起闹腾出的名头。所谓的一流门派,也只是他们自己封着好听。真正的武学巅峰强者,只会与城主合作。个人的力量再强,也强不过军队。武学练到极致,也不过是一个人。这人总要有父母兄长、亲朋好友、师门兄弟的。除非他是仙人,否则便不可能脱离人群。既如此,只有与站在最高处的官家合作,才是光明之途。那些叫嚣着不与官府合流的,不过是本事太低,没人看的上他们罢了。”

    殷如行领会的极快,立刻道:“比如你的师门,就是站在巅峰的。”所以,才陆续收了他的舅舅、以及他本人这些顶级贵族公子,从小训练。很显然,这种做法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应该是作为传承,持续了很多代。

    苏雷怔了怔,叹息一声:“你倒是和她一样通透。穷文富武,并不是说读书的花费少,而是相对于习武来说,是非常之便宜。习武所耗费的药材价资,本就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起的。”

    殷如行继续推断:“所以,江湖其实是被控制在官府手中的。只不过没必要管的那么细。也许你们给他们规定了一个框架范围,在这框架里,随他们折腾。超出范围就不行了。”

    苏雷很委婉的道:“不是框架,而是律法。习武之人一样要受律法管制。”

    “是吗?”殷如行的反问带着一丝轻微的嘲讽。真要这么说,天元之州岂不是法制社会,处处公平?狗屁!还不是面子工程,不平等永远存在,弱肉强食的根本属性不会改变,否则她就不会是被人贩子卖身苏府的丫鬟了。

    苏雷好似没有听到她的不满,接着说故事:“郑胜乍然由二流身手跻身一流,原本就毫无根基,不但不结交善缘,反而行事张扬,处处生怨。自然有人商议着要除去他。单打独斗的比试难以取胜,便想了另一个毒计。郑胜是二流门派出生,年幼生活清苦,一朝得志便抵不住那些俗世的癫狂。好胜好斗是一项,另一项便是好色。似他这类人,虽说本事有,然性子不好,大家之族看不上,见识便也有限。出计谋的人,就是在好色这一处上给他吃了大苦头。”

    “郑胜喜好女色,原本不受人待见的他在名气渐响后,有一位青楼美色花魁不负他的努力,终于对其另眼相待。郑胜喜不自胜,与其打的火热。刚开始还有些警觉,日子一长就松懈了些。有一日,他整夜歇在了花魁之处,于天色微明时离开。就在他下楼之时,楼下上来了一位楼中打杂之人。这人郑胜平日也是常见的,遂不大在意。与此同时,另一间房中也有客人清晨离开,三人便在楼梯间相遇。打杂之人侧身避开两位客人,后面的那位脚下不稳,向着郑胜冲了一下。郑胜扭身避开,刚好凑到了那打杂之人身前。就在这时,打杂之人出指如电,迅雷不及之势在他下腹处点了一指。这一指的位置及其阴毒。郑胜当时就暗叫不好,知道受了暗算。前后受人夹击,连使奇招,才勉强脱逃。”

    天色已然完全阴暗。殷如行点上房间里的灯烛,放下窗幕。苏雷讲的平淡,她听的却一阵心惊。放佛亲眼看见那些惊险的场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