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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 作者:楚寒衣青
并不是特别好:他脸上有两块圆形淤青,被发型师精心设计还染色的头发里夹着枯枝落叶,牵着绳索的手背上还有渗血的牙印和抓痕——显而易见,他和他手里牵着的动物经过了番搏斗,而贺海楼凭借(顾沉舟打量了那只被拴着四肢和嘴巴,但并没有明显伤痕的猴子会)人类的智慧,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时拥有人类智慧的贺海楼已经坐回火堆旁。他颇为凶狠地瞪了那只猴子眼,边从背包里拿出清水和药品清洗涂抹伤口,边冷笑地指指地上散落的果核和石头:“这猴子的杰作!想抢包,手劲还够大的!”
顾沉舟很微妙地因为感同身受而升起了些同情心:就算贺海楼在圈子里再有面子再有地位或者哪怕他就是未来的第太子——难道他还能在荒郊野岭跟只猴子讲道理比身份?也只有先被丢(果核和石块),被抢(地上的包),被抓(爪痕),被咬(牙印)等等亏都吃了个够之后,才找回场子,还显然没法被人赞扬……
真是白吃这个亏了!
这刻,定不止顾沉舟个人这样想道。
贺海楼显然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在火光的映衬下,他的笑容还是显得有些僵硬和狰狞:“我去休息了,带着这个。”他回头冲猴子露齿笑,拽绳子,五花大绑的土黄毛猴就蹦蹦地被人类拖进帐篷。
顾沉舟耸耸肩膀,刚在火堆旁坐下,帐篷又被掀起来,贺海楼捏着那只猴子的脖子,两个金毛脑袋起探出来,贺海楼还朝顾沉舟晃晃手上的小脑袋:“把狩猎作为明天的节目,怎么样?”
“提议不错。”顾沉舟抬抬眼,远离人群的个好处是,两人都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没有再口个“x少”称呼对方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贺海楼满意地缩回帐篷中。
夜无话。
等朦胧的光线挣破重叠的树叶,让周遭的深黑变成黯蓝后,顾沉舟仔细地扑灭石头壁炉中的最后点火星。
会之后,贺海楼也提着那只猴子从帐篷中出来,他昨天晚上看上去睡得不错,虽然发梢有些凌乱,但神采奕奕的,脸上的淤青消了大半。倒是那只被他提在手里的猴子萎靡不少,都很少挣扎了。
长时间野外跋涉的人因为各种原因,经常会得轻微厌食症,两个大男人也没心情为个早餐花费少工夫。顾沉舟还好点,按着平常那样均衡地吃了点饼干、肉条和水,贺海楼似乎根本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咬了条巧克力补充能量就拿肉干逗猴子,教它不要嚎叫。
不过业余人士个晚上能驯服野猴这个实在有点不科学,绑着猴子嘴巴的绳子稍松开,猴子就放开嗓子大声呼救,贺海楼只好遗憾地将绳索重新绑紧,并双手灵巧地在猴子脑袋上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由于狩猎的缘故,第二天的旅程是分开进行的。
顾沉舟拿出简易地图,和贺海楼约了个地点跟时间,就各自分开向前。
未开发的森林不太好走,恼人的昆虫和杂草时刻环绕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蜘蛛和毒蛇缠上你的肩膀,还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细微的原因——比如叮咬,不干净的水,某些脏东西或有毒物——发生危险。但这样鲜活的森林确确实实比只有旅游人群的开发景区有趣得。
整天的路程,顾沉舟看见了疑似鹿的黑影,些小小的猫科动物的脚印,条鬣狗的尾巴,个兔子窝,好几只大老鼠,数不清的蜘蛛和蜘蛛网……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时,他终于提着只被烟熏死的兔子来到早晨约定的目的地。
贺海楼早就在目的地升起了火堆。
他背包里的铝饭盒煮了锅鱼汤,似乎刚刚从火上移下来,还腾腾地冒着白气。那只之前被绑着的猴子现在还被绑着,但两条腿上的绳索已经松开了,正有气无力地蹲在树底下,远远离开火堆。
至于其他的……
顾沉舟走近火堆,看见贺海楼跟他样提了只兔子。而除兔子之外,地上还有被绳子绑着松鼠、山鸡、刺猬……乃至些串在钢叉上,正被他烤着的……蝉?
“要不要尝尝?”贺海楼似乎心情很好,边摆弄手里的钢叉,边非常愉快地冲顾沉舟笑——这个笑容也不是平常带有深意的含蓄的微笑,而是那种露出牙齿的,阳光灿烂、充满活力的表情。
“谢谢,不用。”顾沉舟明白地拒绝贺海楼,然后将已经在水源处处理过的兔子架到火堆上烧烤。
贺海楼也不介意,抓着绳子将猴子提溜过来,低头小声说些什么,像是在教导对方人类的语言。
火光和香味似乎吸引了位不速之客,当两盏绿幽幽的小灯在树林间亮起的时候,顾沉舟去摸放在身侧的弓弩,贺海楼则头也不抬,用手中的折叠刀割掉山鸡身上的绳子,被惊吓了好会的山鸡很快就拍着翅膀没入黑暗,同样没入黑暗的,还有刚刚亮起来的两盏绿色小灯。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准备进餐的两人的心情。
因为猎物数量的完胜,贺海楼在和顾沉舟分吃了兔子和鱼汤之后就干脆地放掉除了猴子外剩下的动物,并再次像昨晚样,人守半个晚上的夜。
值得提的是,最开头烤的那几只蝉最后谁都没吃,进了还跟着绳索作伴的猴子的胃里。
两天行进,山脚的路程已经走了三分之二。按照计划,第三天会走完剩下的三分之,并爬到半山腰扎营。但这天的路程只进行到半,顾沉舟就发现了个大问题: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他身后的贺海楼不见了!
第二十五章 生根
贺海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顾沉舟皱眉停下脚步,扬声叫道:“贺少?”
沙沙的树叶摩挲声回应顾沉舟叫喊——但也仅仅这样了,应该出现的声音始终没有出现,贺海楼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顾沉舟在原地了会,往回头路走了几步,同时再次扬声叫贺海楼的名字——这不是什么占地辽阔狩猎动植物层出不穷的亚马逊大森林,也不是危机潜伏的黑夜——大白天的在树林里好好走着不声不响就不见了,除了自己主动离开外,没有第二个答案了。
但这样边往回走边叫了三五分钟,顾沉舟还是没有得到贺海楼的点声息。觉得对方大概走得有点远了,他索性停下,摸出口袋的手机,拨通贺海楼的号码。
音乐突兀地在森林中响起,正等着贺海楼接电话的顾沉舟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贺海楼坐在离他也就两三米距离的树梢上,下下地抛着手中的猴子。
“……贺少?”顾沉舟已经不知道贺海楼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了。
“顾少。”坐在树梢上的贺海楼冷淡地看了顾沉舟眼,接着他忽然将手中的猴子朝顾沉舟丢去!
顾沉舟反应不慢,刚刚伸手接住,贺海楼毫无征兆地从树上朝他着的地方跃下,动作随便得就如同他刚刚随手丢出的那只猴子!
这离地至少有两米半的高度!
顾沉舟呆之后没有傻在原地,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托住从树上跳下来的身体——但落地的人以快地速度和粗鲁地动作嫌恶地推开他!
顾沉舟面色沉,手臂画了个圆,由托变抓,下擒住贺海楼的手腕。但刚接触,他就觉出不对,再看见贺海楼手背上开始化脓的伤口,他神情缓了缓:“贺少,你的伤口化脓了。”
由伤口引发的低烧吗?——从昨晚开始的?
想到昨晚贺海楼跟猴子低语的样子,顾沉舟心下恍然。
这么说着,顾沉舟顺势退后步,让人自己稳,同时去翻背包,将几种合用的常备药物取出来。
但本来只是神情烦躁的贺海楼在看见这些药物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阴郁尖锐,抬起手臂就对准顾沉舟的胳膊。
顾沉舟的动作瞬间僵滞——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手掌——他顿了顿,以极缓慢的速度,张开五指,手掌微斜。
盒装的药片,罐装的药水,接二连三地掉落到地面。
贺海楼的手臂顺着药物的掉落缓缓下移,枪口始终对准那几盒东西。
顾沉舟双手摊开,以最不刺激人的速度和动作慢慢往后退,步,两步,三步……
“砰!”
枪声奏响!
这声喧嚣像是打破了什么禁咒,贺海楼在原地,单手举着枪,所有的烦躁和阴郁都化为漠然,他就朝着掉落在地上的药物点射,罐装的药水在他第次开枪时就被射穿,罐身高高弹起,里头深色的液体在半空中绽开朵小小的花苞,转瞬即逝。
震耳欲聋的枪响掩盖了属于森林的其他所有声音,掩在树梢和草丛之后的生命快速奔离这块区域。
顾沉舟的神情由开始的冰冷变为平静。等贺海楼打空了匣子子弹转身继续向前后,他也没说什么,跟着朝既定的目的地走去。
这次贺海楼走在前面,路上再没有谁开腔说话,直到穿过森林的最后段,沿着石头山道爬上半山腰,看夜色第三次笼罩这片地区。
山腰的风比山脚大上许,茂密的树林和植被被岩石与峭壁替代,出于安全的考虑,顾沉舟没有生火,简单地吃了还剩下不少的食物,就挑个相对背风的区域固定帐篷,和前几天样洒上驱虫药粉,收拾好背包,打开手电筒和β灯,把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切准备妥当,顾沉舟走出帐篷,朝在山道边缘的贺海楼走去。
“这边风有点大,晚上不升火。周围又都是岩石没少动物,半不会出什么事,贺少先去休息吧?”
崖边的风猎猎地吹,整天的闷头前行让贺海楼的脸色好上不少。他仿佛没有听见顾沉舟的话,指着漆黑的山下说:“顾少,你觉得现在离山脚有少高度?”
“两百米。”顾沉舟回答,从森林到山脚的距离,从山脚到山巅的高度,这些都是来之前就做好调查的。
“可以摔死人了。”贺海楼喃喃着。夜晚已如层不透光的黑纱自天空笼罩下来,顾沉舟没法看清楚对方的神情,只觉得在身旁的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含混,“有时候我会想,从这里向前跃,然后……砰!”他做个手势,嘴里配上轻轻的爆破音。
顾沉舟配合地笑了声:“贺少还喜欢玩蹦极啊?”
贺海楼转头看了顾沉舟眼。
这不是车水马龙灯火霓虹的城市。
山道上很静,两人得也很近,但贺海楼的这侧头看,顾沉舟依旧只能凭借稀微的月华模糊地辨出对方的表情。
他似乎在笑。
顾沉舟刚刚这样想着,贺海楼就双手插在口袋里,在他眼前,朝前方的黑暗,轻轻跃。
顾沉舟在原地足足了分钟。
然后他没有进行任何的试图救援的行动——比如大喊大叫、猛拨电话,飞扑到山道边沿朝下伸出手——只是跟贺海楼样,轻松地朝前跃。
极短暂地下坠之后,双足重重踏上石地,顾沉舟稳身子,就看见在这块小小平台上,倚靠着石壁的、正打火点烟的贺海楼满面惊愕地看着他。
微小的火光照亮方寸之地:这是个大概三米的石台,顾沉舟在中间,前进米就是真正的悬崖,后退几步则能到峭壁的凹陷处,躲开由山道上朝下张望的视线。
周围的风似乎大了。
贺海楼指尖的烟早就点燃了,但他似乎忘了熄灭也不感觉到灼热,始终打着火呆呆地看着顾沉舟。
明亮的光线能照破太迷雾。
贺海楼注视着顾沉舟的目光很混乱,不是单纯的惊讶或者其他什么,像是夹杂太又沉淀了太,到都把他自己淹没了。
“你——”他开口说话,声音清晰了些,“怎么也跳下来?”
“贺少,”顾沉舟心头微微动了下,觉得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但是什么呢?“不是只有你个人会注意周围环境的。”
这句话就跟盆冰水样兜头浇到贺海楼身上。
他的表情下子僵硬了,手指打滑,在风中摇曳的火苗嗤下就熄灭了。
“……呵呵,”他笑了笑,靠着岩壁坐下,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倏地明亮下。
几秒钟后,顾沉舟闻到了浓重的烟味。他看着黑暗里模糊的轮廓,慢慢走到峭壁的凹陷处,跟着坐到贺海楼旁边。
贺海楼突然开腔:“顾少这次拉我出京,要整的是哪个倒霉蛋啊?”
“贺少明知故问了啊。”顾沉舟在黑暗里闭上眼睛:这种地方有这种地方的好处,他可以不用费心思做出适合的表情来。
贺海楼咬着烟又抽了口,才笑道:“单独拉着我出来,半是为了做出顾家和贺家有默契的表象——这人就和顾家或者贺家有关系。顾少自己是顾家的大少爷,要整个靠着顾家的可不用这么麻烦,也就只能是关于贺家的了……这几天顾少挺悠闲的嘛,整人的主力不是顾少,这人的身份看起来还不低啊……”他慢悠悠说,“是孙家?”
他说的是孙家不是孙沛明——凭顾沉舟的身份跟傲气,整个二代还要特意拉他出来?
“恭喜答对,满分百。”顾沉舟顿了顿,“奖励已经兑现。”
“你说这趟旅行啊?”贺海楼说,“奖励确实不错,要是早点儿,要我帮你起整他也没问题。”
顾沉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贺海楼就有搭没搭地往下了:“孙家牵扯到卫祥锦那场车祸上去了?”这并不难以猜测,最近摆在明面上的动静统共也就那么些,顾家的地位在那儿杵在,劳得动顾沉舟从旁出手的事情还不见。
顾沉舟跟之前样,没说什么。
贺海楼自己说了会之后就厌倦了,丢下抽到尾巴的烟慢吞吞起来:“得了,我上去。”他说着上去,人却直直往前走。
“乌七八黑地怎么上去?”顾沉舟眼明手快地拉住对方的胳膊,却惊觉透出衣服的热度已经到了烫手的地步了。
顾沉舟的眉心皱起来:“你自己烧到这样都没感觉?”说着他手上微用力,就把已经没什么力气的贺海楼拉倒坐下。
“这有什么关系?”贺海楼声音轻佻,“我自己有药。”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黑暗中他动了下,不知道拿出什么东西晃了晃,阵哗哗的碰撞声就响起来。
“看。”他慢吞吞地说,手指动了下,就扭开盒盖,从中倒出几片圆圆的东西,却没有吞进喉咙,而是反手,让那几片东西掉落到地上,然后用鞋跟片片碾成粉末。
接着他忽地冷笑声。很大声很清晰,像是声音里含了冰棱的笑声。
他抬手,那盒东西就在半空中划出道阴影,远远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去吧。”贺海楼突然又意兴阑珊了,他再次想起来,但这回,顾沉舟开始就拉住他的胳膊。
如果说刚才拉住人是谨慎,现在顾沉舟是真不敢放贺海楼自己爬上去:就他现在的状态,搞不好就是爬到半没手滑他兴致起,也能主动松开手掌让自己掉下去……那就真只能“砰”声摔成滩烂泥了。
“现在上不去,至少等天色亮起来。”然后就让直升机直接过来,接下去的路是走不了了。顾沉舟说。现在的情况是麻烦点,但只要看着贺海楼等这个晚上过去,就没什么问题了。
就是……别烧成肺炎。
那边的贺海楼又低声说了些什么,似乎不是对他说的,仅仅在自言自语。
顾沉舟分出半的注意力看着贺海楼,其余的则用于休息和思考。
经过两次离开未遂后,贺海楼似乎也安静了不少。他跟顾沉舟肩并肩坐着,除了偶尔低语之外安安静静的……直到顾沉舟坐着坐着都有些困倦了,他才忽的对顾沉舟说话:
“要是这底下没有平台,我刚才真的摔下去了呢?”
突然地询问让顾沉舟个激灵,又清醒了。他习惯地看眼贺海楼,但黑暗里理所当然地看不到对方的具体表情。
没等顾沉舟回答,贺海楼又开始喃喃自语了。这次顾沉舟很轻易地判断出对方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他只是低着头,用极低的声音重复着同样的几个音节。
心头奇怪地感觉越来越浓了,顾沉舟评估着正要靠近对方,身旁的人就突然安静下来。
“贺少?”顾沉舟试探说。
股力道压上他的肩膀和手臂,贺海楼睡着了。
迟了点。
顾沉舟略有些遗憾,却没太放在心里,只静静地坐了会,就掏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让直升机明天上午过来……地点有变,位置就是你们现在接收信号的位置,要带上医生……不是我。”
他静默了下,听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孙沛明想见我……”顾沉舟唇角划出弧度,“答应他,我回去就见他。”
云层遮去月弯,天色越发黯然。
顾沉舟又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肩膀的力道越来越重,身旁的人似乎睡熟了。他反而没了睡意,曲着条腿将目光投向昏冥的远方:那些影影幢幢深黑是摩肩接踵的林木,那些高低起伏的浅灰是安宁沉思的山峦,他向远眺望着,眺望着,跟着那只飞在夜里的大鸟样,振翅高扬,投入天际重重深翳。
宁静的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样轻缓而坚定。
第二十六章 线索
贺海楼是在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轰鸣声里清醒来的。
他刚刚睁开眼,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打着飘,身旁有个人环抱着撑住他并大声地喊着些什么。
他用力地眯了眯眼,经过最初的混乱后,思维连同视力和听力,都逐渐恢复正常。
“不用!”
他动了动脖子,骨头生锈了似的发出叫人酸麻的咔吱声。他听见身旁的人大声对电话喊道:“不用人下来,把工具放下来,我带他上去!让飞机上的医生准备好!”
他们离得很近。
他又尝试地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这次扛着他只手臂的人注意到了,对方转过头来:“贺少醒了?”
模样的礼貌和矜持。
贺海楼咧开嘴笑了笑,想说些什么,冲出喉咙的第声却是沙哑的咳嗽:“咳咳……几——”
“现在八点过十分。”顾沉舟说。
贺海楼用力吸了口气,胸腔阵胀痛。他刚才说的是‘你’,顾沉舟却以为他在问几点。他也没有纠正,只是扯开个跟平常样懒洋洋地笑:
“居然被只猴子抓晕了。”
“贺少现在感觉怎么样?”顾沉舟问,直升机上已经投下救援工具,顾沉舟先将贺海楼固定在自己身上,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朝直升机比了个手势。
“还好,就是想来碗红烧猴肉。”贺海楼慢吞吞说。
顾沉舟笑了笑,身体贴着身体,两人已经升到了定高度。他随意朝昨晚帐篷的位置扫了眼,回答说:“这不难办,那只猴子贺少还要?”
“要,怎么能不要?”贺海楼说,跟顾沉舟样朝帐篷的方向瞥了眼,磨着牙轻微冷笑说。
头顶的轰鸣越来越近。
两人在半空中段段地上升着,没有再继续交谈,等到了舱门位置,穿白大褂的医生过来帮忙,顾沉舟示意不必,快速松开只手朝后用力撑,连带着贺海楼起,大半身子就进了飞机舱。
这时机舱里的人员和医生都来帮忙,白大褂打眼瞧贺海楼,就飞快拿了自己的医药箱过来,取出针管先给贺海楼注射针。
贺海楼眯了眯眼,没有出声。
顾沉舟则对旁的机舱人员吩咐几句,机舱人员点点头,抓着刚刚拉两人上来的工具又出了机舱,没几分钟,就把两人落在山腰上的各种装备连同那只奄奄息的猴子都带了上来。
舱门闭合,飞机前行。
晨光带着山峦远去,森林终于消失在视线深处。
几天时间,首都军区机场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飞机降落在停机坪上,林方和医务人员早就等在了这里。舱门开,军区医院的医务人员将立刻将贺海楼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中呼啸而去。
顾沉舟没有跟车,在飞机上他就亲自打电话跟贺南山的秘书说了情况,现在想来贺家的人已经等在医院了。
“顾少,你回来了。”刚刚让开位置,等那些医院人员带着病人走了,林方才走到顾沉舟面前。
“回去说。”顾沉舟简单说了句,正要往车子停放方向走,却看见远远有个穿军装的男人带人过来。他微吃惊,连忙迎上前说,“卫伯伯!”
卫诚伯点点头,年军旅生涯,他的作风向干脆利落:“这两天去淮南那带玩得怎么样?贺家小子怎么了?”
“玩得不错。”顾沉舟笑道,“贺海楼还带了只猴子回来。不过抓猴子的时候,他被猴子咬了下,伤口有点感染——刚才医生没说什么,应该不是大问题。”
“嗯,”听贺海楼没事,卫诚伯就不再关注,直接对顾沉舟吩咐,“晚上来家里吃饭,祥锦去军队你也不见人影了!”
顾沉舟展颜笑道:“ 您不说晚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