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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事件簿.第34部分阅读

      穿越事件簿. 作者:肉书屋

    嘲热讽的话,自顾自地开讲:“我的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说的是一个女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子,然而命中注定他们两人不能成为一对,男子后来娶了妻,女子便将这份情意埋入了心底,本以为那位妻可以代她好好的照顾男子,谁想到他的妻子非但连他的衣服都不会缝补,更是因他整日忙于公务极少有空闲在家而同别的男人勾搭成j!女子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她认为这位妻子的行为不仅仅侮辱了她所爱的男人,更是侮辱了她忍痛割舍的感情。而当女子发现那位妻子的j夫竟然动起了自己妹妹的歪脑筋时,她的恨意终于在一个雨夜爆发了……她杀死了那位不忠的妻子,并将其尸体悬于高高的树上,她要让全天下的人看到对感情不忠之人的下场!……大小姐,若你是这位女子,你会怎么做呢?”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贺兰慕雨的手用力地捏着自己的衣襟,使得指关节都泛了白,虽然只是很快的一下,但仍然被我看在了眼里。

    见她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这番话令我有充足的理由将岳小姐你告上公堂并且施之以刑,然而岳小姐既然声明了是在说故事,那慕雨便暂且先将它当做故事好了。岳小姐的这个故事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漏洞百出,真是教慕雨想认真些回答都不知要从何认真起呢。”

    不由佩服她的冷静与自制力,弄得我也丝毫不敢松懈,努力保持大脑清晰,表面上则做出轻松的样子笑道:“漏洞百出么?灵歌怎么倒觉得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呢?不知大小姐所说的漏洞指的是何处?”

    贺兰慕雨笑道:“故事里说那女子杀死了那位不忠的妻子,并将其尸体悬于高高的树上——这难道不是天大的一个漏洞么?这位女子莫非是个江湖高手,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可以将另一个女人的尸体挂到树上去?”

    我笑起来,慢慢地道:“那女子当然不是什么江湖高手,她除了会射箭外,其它的功夫一点都不会。”我边说边走至窗前,轻轻推开窗扇,让前院的那株银杏树整个地映入窗中,“窗外有这样的好风景,且还可以看到那位男子的房门,若我是那女子,必定每一晚都会伫足于此,直到看着他房内的灯熄了方才作罢。然而,只要我略一低头,便会看到那个角门,当我深夜里因为思恋那男子而失眠,起身至这窗前望着月亮出神的时候,我总会在那么偶然的一次机会下发现有个女人的身影悄悄地来至角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穿过穿堂,行往客院。她去客院做什么呢?那里除了我一位表兄之外再无别人……于是过不多时,那女人又回来了,锁好门,返回屋内,像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在此之后我渐渐发现,这样的情况总会出现在那男子不在家、且表兄前来做客留宿的时候,除了‘j情’一词,我很难再想出其它的原因来解释这一现象。于是正如那故事中所讲,在一个雨夜,我忍无可忍,看着那滛妇为了那j夫同我的妹妹不知羞耻地当着众多下人的面争风吃醋,我再也无法冷静自持了,回到了我的闺房,我要杀了那滛妇,绝不允许她再这样给他丢脸!于是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一个杀了她之后可以处理尸体的办法,既能不留痕迹,又可以让天下人知道对感情不忠之人的下场。”

    我一边说一边回过身,见贺兰慕雨面无表情地一直盯着我,我未作停顿,继续说道:“于是我等在了角门旁,待那滛妇像往日那样从那j夫所在的客院偷欢回来,出其不意地由她身后用绳子勒住了她的脖子,直到她彻底断气。接着我背着她的尸体回到了自己的绣楼——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是常年练箭使我的四肢较之平常女子有力得多,且我的丫环们在这个时候都已熟睡,没有人发现我背了具尸体回房。回至房间后,我便将我的弓箭取下,箭尾缚一根绳子,瞄准前院的那株银杏树射去……”

    “而后‘我’便利用这根绳子将尸体挂到了树上,对么?”贺兰慕雨笑着接过我的话,仿佛刚刚听我讲了个笑话,“我想请问岳小姐,即便箭带着绳子射在了树干上,又如何能禁得起一具尸体的重量而不被坠断?从窗口到树的距离有十来丈长短,‘我’又要从何处找这样长的绳子来?”

    我也跟着她笑,不慌不忙地接回话道:“灵歌虽然不懂箭术一道,但是亦看过后羿盛会的比试,窃以为箭法高明之处不在力道有多足、射程有多远,而在于射箭者能否随心所欲地掌握箭发射出去的路线以及远近,是以灵歌才说,大小姐你……唔,应该是说故事中的那位女子,是位箭法高超之人。她射出去的这一箭并没有钉在树上,而是越过了树枝后便卸去了向前飞行的力道,使缚于箭尾的绳子搭在了树枝上。随后她又射出了第二箭,第二箭从树枝的下方擦过,准确无比地穿透了第一箭上的绳子,而后向回拉,箭头便勾住了绳身,这样就在绣楼与树之间形成了一个环形的绳圈。将绳圈的两个绳头绑在梁上固定住做为主绳,再利用她所擅长的各种络子绳结的打法,就可以在主绳上打出用来移动尸体的活结,从而将尸体移至对面的树上。至于绳子是从何而来……”

    我慢慢地走至那幅用络子结成的帘子旁,轻轻抚着那上面的花纹,道:“应该就是用这络子搓成的罢。这编络子用的绳既硬又结实,将它两三股搓成一大股,就可以起到麻绳的作用了。这一大幅帘子看起来很大、花纹很繁琐,其实……”我边说边找到帘子的绳头,略微用力一拉,整个帘子便像拆毛衣一般由花纹变成了线绳,“……这帘子是仅用了一根绳子编成的,它的长度足够由绣楼至树间缠绕几个来回。而且……”我扬起自己的手心给贺兰慕雨看,“这线绳若用力一挤,还能挤出昨晚的雨水来。”

    贺兰慕雨只是笑笑,端起茶杯来抿了口茶,道:“忘了告诉岳小姐,那帘子我昨夜才拆了洗过,为了尽快晾干才编了个简单的花式挂了起来。至于你方才所说的什么绳圈了、打结了,完全是出自你的想象而已,果然适合做个编故事的说书先生!”

    说实话,什么绳圈绳结的的确是我的凭空想像,因为我手中一点证据都没有。但是推理不是焦点访谈,不能完完全全地用事实说话,在有实证的基础上往往还需要一些想像来辅佐,除此之外,在与嫌疑人的较量之中一些心理效应也极为重要,所以我决定再从这一途径来试探试探她。

    不理会贺兰慕雨又一次的嘲讽,我微微一笑,道:“大小姐说我是凭空想像,开始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用绳子搬运尸体虽然不无可能,但是毕竟我没有亲眼见到。然而……当我发现那窗扇之上不小心挂下来几丝死者的衣料,便不得不信了。”说着我便指着方才来时在窗棱上看到的那几丝如头发般粗细的细丝,用成功在握的表情望着贺兰慕雨有些变色的脸,道:“碰巧我方才去过了做为验尸用的临时房间,仵作告诉我,大少夫人的衣衫有撕破的地方,只需将窗棱上那几丝衣料同大少夫人身上的衣衫一做对比,即可证实她的尸体昨晚曾在这扇窗的窗口停留过,之所以会在窗口停留,除了是为了想将她从此处‘送’到对面的银杏树上这一目的之外,我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其它原因。”

    贺兰慕雨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盯在窗棱上,相信视力好如她,必定已经看到了那几丝细线。

    见她的精神堡垒已经岌岌可危,我决定再接再励进一步进行打击,于是走至窗边,向外探了探身,然后回过头来,冲她笑道:“除了这几丝衣料可以做证之外,我还可以给大小姐指出另一个决定性的证据。昨夜雨下得很大,敲落了不少银杏树上的叶子,然而由于大小姐你将缚了绳子的箭射于树间,无意中便夹带上了一片银杏叶,当你完成了悬尸计划后便向回收绳子,绳子垂在窗外时无巧不巧地将夹带回来的那片银杏叶贴到了窗台下——这世间之事有时最怕个‘巧’字,这一次的事件有三巧,第一巧是绳子夹住了叶子,第二巧是这么大的雨竟然没有将这叶子打落,第三巧是叶子被绳子带回来时贴在了窗台下,既没能令你发现,亦避免了被雨水冲落。要知道,昨夜雨大,风是不可能将树上的叶子吹得越过院墙贴到你的窗下的,更不可能是今早雨停后被风吹起来贴上的,因为叶子上都带了雨水,今早的微风吹不起这样的重量,所以,大小姐你窗台下贴了银杏叶这一现象,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它是被什么工具人为地由前院带至后院的。综合之前所述:大小姐你卓越的箭法,会打各种络子的技巧,将弓箭收起来为防被人联想到你作案方式的行为,能挤出昨夜雨水来并且布满初次编织留下的褶皱的络帘,窗棱上的衣料残丝,窗台下的银杏树叶——种种种种相结合,便是我方才讲的那个看似不可能、实则却是昨晚真实发生了的故事,而大小姐你,就是故事中的那名女子,亦就是……杀害大少夫人的真正凶手。”

    贺兰慕雨平静地望着我,我也平静地望着她,她忽然一笑,道:“岳小姐你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家嫂颈子上拴着的绳子是如何绑到树枝上的?若我始终站在窗内行事,又怎么可能将绳子在十来丈远的树枝上系上绳结呢?”

    “这便是我最为佩服大小姐之处,”我微笑,“大小姐心灵手巧、思路缜密。方才我所说的大小姐利用箭和绳完成了悬尸计划不过是简单概括了一下而已,事实上大小姐在实施的过程中必定用了相当繁琐的手法,用拴了绳子的箭反复射向树枝并反复拖拽,从而完成了远程结络子的惊世骇俗的壮举。这要是换作别人,只怕有这心思也没这箭法,有这箭法也没这心思,而大小姐你却是二者兼备,实为百年罕见的奇才,只可惜生为了女儿身,否则必是一代天骄!”

    贺兰慕雨笑了起来,慢慢地站起身,行至床边那架红木衣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张弓和一只箭袋,箭袋里插了十几支箭。而后她将方才被我扯成单绳的络子捡在手中,缚于箭尾,至窗前站定,左手张弓,右手勾弦,身体笔直,目光沉静,竟有一派隐隐的霸气。但听嗡地一声龙吟,手中箭应声而出,直奔前院的银杏树,就如同我所推想的那样,缚了绳子的箭唰地越过曾经挂了大少夫人尸体的那根树枝后卸去了力道,轻轻地搭在了上面。紧接着她又射出了第二支第三支箭,一阵穿插拖拽,反复地射箭,反复地穿绳,不多时,一个漂亮的绳结便奇迹般地出现在了那银杏树的树枝上。

    贺兰慕雨的最后一箭没有缚绳,发出后径直射断了连着窗内的绳子,而后钉在了树干上,使得那绳结最终独立地结在树枝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她缓缓地放下箭,轻叹了一声,却不回头看我,只是低低地问道:“你……是如何猜到我……喜欢他的?”

    我望向仍放在她床上的那件青灰色的男人的衫子,亦低声道:“因为你房内所有的络子都是一种颜色……青色。也许,这便是风的颜色罢……若这个推断只是出于我过于感性的想像的话,那么,这房间内每一个络子上的花纹,仔细些看……其实,都是一个‘风’字。”

    也许贺兰慕雨不懂什么叫作“感性”,但听了我这样说不由得全身一震,半晌方轻轻地道:“这么多年了……能够看出这络子中玄机的人……只有风和你。”

    风,她这样叫她的亲哥哥。我不禁有些怜惜她,投了错误的胎,爱上了错误的人,做了错误的事。她如此才华横溢,如此聪慧机巧,可却偏偏勘不透一个“情”字。

    她转过身来,望着我浅浅地笑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人很像?”

    “所以我更加后悔没有早认识你一步,”我点头亦浅笑,“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把我的哥哥介绍给你认识了。”

    贺兰慕雨失笑,道:“怎么?莫非你也喜欢他么?”

    “不……”我摇头,“虽然我没有见过慕风,但是我有个直觉,他大概同我的哥哥会很像罢,就如同你和我。如此,你便可以不必为这样的情所困,我相信你会喜欢上我的哥哥的,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再痛苦,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了。”

    贺兰慕雨的眸子里有了些水光,但是她强忍着没有让它流下来,而是仍自笑着,道:“风可是罕言寡语的人,每天说话都超不过十句的。”

    “清音也是啊,”我不甘落于下风地道,“他每天都同死人待在一起,使得整张脸也越来越不会做表情了……”

    “同死人待在一起?”贺兰慕雨睁大眼睛略显吃惊,“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仵作。”我答。

    “哦……你方才说的仵作便是他么?”贺兰慕雨很快便猜到了,笑着问我:“你说的那挂在窗棱上的丝当真是梁丝丝衣服上的么?”

    “不是,”我诚实地摇头,“是窗纱的丝,你该换新窗纱了。”

    贺兰慕雨又是遗憾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道:“被你骗了。那银杏叶子呢?不会亦是蒙我的罢?”

    “不,叶子是真的,现在还在窗台下面贴着呢。”我望着她道。

    “嗯。”她点点头,亦望了我半晌,方又压低了声音道:“谢谢你……你让我心里好受多了。这么多年来……我的这件心事从来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而如今终于可以有个人来与我‘分享’了……”

    我没有作声,待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道:“我还有一事不解,那角门你是如何锁上的?”

    “管家嬷嬷卯时初刻才会前去开门,我只需赶在之前进入前院,将角门锁了,而后藏起来,待管家嬷嬷将角门开了后再趁机溜回后院便可。”贺兰慕雨如实解答了我心中最后的这个疑问。而后她偏过头,眼神望向窗外那银杏树上的绳结出了半晌的神,回过头来淡淡地向我道:“我有些累了,可否容我自己待上片刻?”

    我点点头,默默离了她的房间,将门轻轻关上。一时间竟有些难过,有些失落,有些孤单。我倚门站着,怔怔地望着楼梯口出神,忽然视线里便多了一张狗脸,那脸上原本似是带了些担心的表情,但在看到我之后瞬间便替换上了劣质笑容,几步上得梯来,至我面前低声道:“同贺兰大小姐聊过了?”

    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应。他一阵好笑,道了声:“我进去看看。”说着便抬手敲门,屋内却没有应答。

    “直接推门罢。”我黯然地道。

    狗官看了我一眼,似是突然明白了,猛地推开房门,身形便顿了一顿,随后大步迈进屋去。

    犹豫再三,我终于没能忍住,亦慢慢地挪动步子再次进得贺兰慕雨的房间。见她面色平静,唇角挽着一个微笑,安然地躺于床上,怀中抱着房内所有她自己亲手打的带着“风”字花式的络子。

    狗官捏过她的腕子想看看她是否还有脉息,我走过去,将那件才刚被她缝补好的青灰色的衣衫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吞针而亡,这是岳清音给贺兰慕雨做的死亡鉴定。

    “你为何不阻止她?”我问自己。

    “因为……也许……出于私心,我不想看到她死在官府的断头台上,而为她收尸的是她不能爱却无比爱的那个男子。”我回答。

    辞别了田心颜,我跟在岳清音身后准备离开贺兰府。行至门前,忍不住回过头去想再看一看那承载了太多柔情与悲哀的绣楼,忽然瞥见一抹青灰色的身影立于院中的银杏树下,头顶上便是那个孤零零在秋风中轻轻摆动着的绳结。

    ……原来……他也是喜欢着她的啊。

    【事件十三 错引弓】

    早点·胡子

    同岳清音由贺兰府出来时已是上午八九点钟的光景,打发青烟先自行回府报平安,好令绿水那几个丫头放心,我们兄妹两人则沿着小巷慢慢往家走,路面上尚有昨夜的积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饿了么?”岳清音回过头来望着慢腾腾走在他身后的我。

    “嗯。”我没什么力气地点点头。

    “在街边吃一些罢。”岳清音看了我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拐出小巷后是一条略宽的小街,往来行人渐多,街边是挑了挑子的各类摊贩,亦有支着炉灶摆着几套桌椅卖早点的。

    卖早点的生意倒很是火爆,每张桌旁都坐满了人,各个扎着头吃得热气腾腾。恰巧待我们至跟前时走了一桌,岳清音便让我坐在那里,自己去灶前买东西。一个大嫂模样的人忙忙地过来将桌子上的残羹收了,并且用抹布擦净桌面,转身替岳清音将买来的粥和烧饼端到桌上。

    由于贺兰慕雨的事令我的情绪极为低落,因此接过岳清音递来的筷子后我便一声不吭地扎头吃了起来,正吃得忘我,隐约觉得有人坐到了我们这一桌上,想是因别的桌都满员,所以不得不与我们同桌而食。一时间心生厌烦,尤其这人还坐在我的对面,万一吃个东西乱吧唧嘴,那唾沫星子岂不全喷到我的碗里了?

    忍不住抬眼看向对面这人,见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子,穿一件粗布衣衫,袖子挽得高高,手里抓着一个大烧饼正往嘴里送,压根儿也不看我和岳清音,只管自顾自地吃着。

    重新垂下眼皮儿,我暗暗皱皱眉,也不晓得他这嘴胡子里头有没有生着虱子跳蚤之类的东西,低头喝起粥来说不定会噼哩啪啦地往碗里掉呢……恶,不想了,喝粥。

    我端起粥碗才要小心翼翼地凑到唇边抿一口,突然感觉桌下自己的双脚被谁的双脚给夹住了,这——它个棒槌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马蚤扰本姑娘?!一时间火撞脑门,我抬眼瞪向对面这络腮胡子——这一桌就我们三个人,在桌下耍流氓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谁想这络腮胡子竟然还挺沉得住气,用似乎毫不知情的懒散目光瞥了我一眼,低头喝他碗里的粥。——哟嗬!行啊你,跟我装?姑娘我从小就是装大的!我脸上不动声色,脚下却暗暗用劲想要从他的紧夹下抽出来,而后再狠狠地踩他一脚,谁想这个混蛋竟然夹得极紧,令我的脚丝毫动弹不得。

    龌了个龊的!这厮竟然如此猖狂!我恨得牙痒,正想着是将手里这碗粥优雅地盖到他的头上还是请岳哥哥用杀人目光捅死他,便见他一抬头,扬手冲着那位大嫂道:“老板娘!再添两个烧饼!”

    我登时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僵在当场——这、这这这,这声音……尽管刻意变得嘶哑着,可……可我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他、他他、他是大盗啊!

    这……这个坏家伙!这个坏家伙!这个……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化身为络腮胡子流氓大汉的大盗,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大盗接过那大嫂递过来的烧饼,只管往嘴里送,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那桌下的双脚却不甚老实地摩梭着我的双脚。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坐到我的面前来,竟敢当着我哥哥的面在桌下吃我的豆腐!我想狠狠地踩他那两只可恶的大脚丫子,可仍被他紧紧夹着无法挣脱。

    “怎么了?”岳清音发现我盯着大盗看,偏过脸来问我。

    “唔……灵歌走神了。”我连忙收回目光,端起粥碗小口喝粥。

    岳清音回过头去,淡淡地看了大盗一眼,大盗也懒散地回了他一眼。

    这情形……也忒诡异了些……我心中惴惴,生怕大盗这个难以预料的家伙会做出什么让我当场吐血的事来。突然他睁大了眼睛瞪向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脑子里瞬间功夫想了十几个要如何向岳清音解释的借口,但见他头一歪,扭脸到一旁,“阿——嚏——”一声……爽了。

    我的心总算可以从嗓子眼儿落下来了,险些惊出一脑门子汗,而这个可恶的家伙却揉了揉鼻子,继续吃他的烧饼。

    “吃饱了?”岳清音大约发现了我瞪着自己的粥碗脸色乱闪,便又偏过头来望住我。

    再待在这里我非得被这可恶的大盗玩儿崩溃了不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点了点头,轻声道:“饱了。”

    岳清音从怀里掏出块雪白的帕子递给我要我擦嘴,我轻轻地揩了揩嘴唇,见他伸手要接,想了想,将帕子塞到了自己腰间的荷包里,他便起身掸了掸衣衫,迈步要走,我正欲跟着起身,却发现……发现我的脚还被那可恶的大盗夹着呀!¥的!

    我偷偷转脸瞪向他,他却故意不看我,扎着脑袋只管喝粥,我用力抽脚……用力抽……抽嘴角……我挣不开啊……

    岳清音转回身来看我:“怎么了?”

    我仰脸看他:“唔……肚子有点不舒服。”

    岳清音重新坐下,拈起我的腕子搭住脉门,半晌方淡淡地道:“并无异样,许是起得太早着了凉。你先待在此处,我去雇顶小轿来,莫要乱跑。”

    “喔。”我心虚地点头,一动也不敢动。

    看着岳清音向街对面走过去,消失在拐角处,我这才敢回过头来望住大盗。他好像已经吃饱了,懒洋洋地将胳膊肘撑在桌上,一手托着下巴冲着我笑,满嘴的假胡子一耸一耸的,似乎扎得他自己有些痒。

    “放开脚。”我低声地道。

    “他是谁?”大盗完全无视我的话,只管盯着我问。

    “是谁都与你无甚关系罢。”我淡淡地道。

    “喔……是你的相好?”大盗挑起半边嘴角带了些许嘲弄地笑。

    “放开我的脚。”我用力蹬腿,却因被他钳制着险些令自己滑下凳子去,慌忙扶住桌子。

    “几日未见,小月儿脾气渐长。”大盗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夹疼我了。”我皱着眉瞪住他。

    “你也可以夹疼我。”他故意挤眉弄眼,说着一语双关的话。

    “这话你还是去对蝶恋居的小桃红说罢。”我冷冷地道。

    大盗盯了我一阵,忽然哈哈哈地放声大笑,惹得其它桌上吃饭的人甚至街上的行人都诧异地向他看了过来,我慌得连忙扭头看向街对面,生怕被岳清音看到这一幕,幸好他还没有回来。

    待我扭回头,大盗正向前探了身子,凑得离我近了些,压低着声音笑道:“原来小月儿是吃醋了,怪不得脾气这么大。”

    我、我吃醋?开、开玩笑!谁、谁会为一个二手男人去跟一个n手女人争风吃醋?!

    “放开我罢。”我偏过头去不看他,仍旧冷冷地道。

    “不放。”他双脚一勾,将我的脚勾起来,夹得更紧,“一放小月儿就跑了。”

    “你不是已经放过一次了么。”我仍不看他,偏着头道。

    “小月儿在怪我?”他低笑着问。

    “不敢,”我淡笑,“大盗哥哥是何等人物,来即来,去即去,谁能留得住?谁能套得牢?谁又能怪你什么?你本就是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之人,谁若妄想将你留住,那才是十足的傻瓜。”

    大盗听了我的话笑个不住,道:“啧啧,我只说了一句就招来你这么多句,看样子这几日积攒的怨气不小。我是不是该先暂避一时,待小月儿你气儿消了再来见你不迟?”

    “慢走,不送。”我干脆地道。

    大盗笑着还要再说些什么,忽而毫无前兆地松开了紧夹着的我的双脚,起身丢到桌上几个铜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我慢慢转过头,有些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一时间只觉得方才在这里对话的不是我与他,而是另外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像对儿赌了气分开了几天又再度重逢的小恋人,谁也不肯率先剖露内心的相思,谁也不肯率先让自己义无反顾地就此沉沦。

    “好些了么?”岳清音的声音响在耳后,我回过头,见他的身后停了一顶双抬小轿。

    “好多了。”我低头轻道。

    “上轿罢。”岳清音没有多说什么,迈步走在轿前,径往岳府行去。

    将我送回岳府后岳清音便去了衙门,青烟在外间添油加醋地给绿水几人讲那悬尸奇案,惹来几个丫头不住地轻声惊呼。我自己关了门闷在房间里,随手拿了本书翻,一个字也未看进脑中去,从柜子里取出上一次买了剩下的几根线绳试着打络子,打来打去终究难看得很,只得丢开。

    无所事事地就这么过了一白天,至晚上吃饭,岳家父子倒是都回来了,席间岳老爹问起了贺兰府的案子,岳清音便简单地讲了一下大致案情,而关于贺兰慕雨爱着贺兰慕风的事,只怕这世间也只剩了我和那贺兰慕风本人知道了。

    于是我便趁机问岳老爹道:“爹爹,那大少夫人的夫君贺兰大公子在朝中是做什么官的?”

    岳老爹想了一想,道:“似乎是个宫廷画师。”

    宫廷画师?照理说这个工作并不会很忙啊?缘何那贺兰慕风一天到晚地不着家,导致自己的妻子最终红杏出墙呢?……唔,许是更印证了我的猜测……贺兰慕风也同样喜欢贺兰慕雨,因怕情难自禁,这才以公务忙为借口成日不敢在府内多待。

    忍不住心中又是一叹,不再多问,吃罢晚饭辞了岳家父子从前厅出来,打发跟着伺候的绿水先回房去替我烧上洗澡水,我自己则慢慢地沐浴着微凉的秋风随意在府中散步。

    也不知道自己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一路来到了后花园,月光清冷地洒在草地上,墙头上没有半个人影。

    我在期待什么?一个不真实的人?一段不真实的情?一次不真实的冒险?我真是疯了,怎么会对如此不能确定、无法预料的事情满怀憧憬呢?我承认我就是那只被好奇心害死的猫,好奇谜题的答案也就罢了,偏偏又去好奇一段无法勘测的爱情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迟早得再一次死在好奇心上,死得尸骨无存。

    清醒些罢,岳灵歌。你已经成为了生活篇的岳灵歌,就不要异想天开地去演什么奇情篇的岳灵歌了。有些人适合柴米油盐的、看得见的爱,而有些人就只能放在心里,放在梦里,放在幻想里,永远地让他神秘着,完美着,可望而不可及着,用精神去爱。

    我想我大概是受了贺兰慕雨之死的感染,情绪有些不太稳定,毕竟我极少能遇见令自己如此欣赏的女子,又极少能经历如此令人无奈又无力的爱情。我在月光下发了一阵子的呆,夹着浓重水气的夜风吹来,身上不觉有些冷,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慢慢转身往回走。

    “怎么,我还以为你会等我一整夜呢!”身后突然一暖,两根胳膊肘便被一双热热的大手握住了,“连脚都没站稳便要往回走,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坏妞儿!”

    “说得是,我本就是没心没肺之人,不似那个可以等你一整晚的‘小傻妞儿’,几时去几时都在。”我头也不回地淡淡说着,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胳膊来。

    这个习惯于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握住我双肘的家伙自然是那该被雷劈的大盗,他令人火大地在耳后笑个不住,轻轻在我的脖颈上吹着气,害得我不住打着寒噤。

    “小月儿一定喝的是老陈醋,酸味持久不散。”他将嘴凑到我的耳边,嘴唇有意无意地触着我的耳廓。

    我偏开头,低声道:“我要回房休息了。”

    “我送你。”他笑。

    “不必了,我认得回自己房间的路。”我礼貌地拒绝,再度挣扎着想脱离他的钳制,谁知脚下突然一空,整个身子凌空而起,未及尖叫,人已经站在了高高的梧桐树上。

    “你……让我下去……”我有些惊慌。

    “请,请下。”大盗作势欲松开握着我肘子的手,我连忙一手一个地握住了他的腕子。

    “大盗哥哥……你把我带下去,可好?”我偏过头来可怜巴巴地望向他。大姑娘能屈能伸,待我安全着陆后再翻脸不认人也不迟。

    大盗双手握住我的腰,略略向上一提一转,我便与他站了个面对面,为防自己重心不稳向后一仰摔下树去,我果断大方地拽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还是今日上午的那副大胡子扮相,像在嘴里叼着一只刺猬。

    “终于想起我是谁了,嗯?”他低声笑问。

    “小月儿一直没忘。”我真诚地道。

    “那蝶恋居的小桃红呢?”他又问。

    “那是什么?桃花酥的别称么?”我眨着眼睛看他,攥着他胸襟的手紧了一紧。

    他低头看看我的手,继续问道:“今早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是……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我直直地望着他答道。

    他挑起眉毛望了我半晌,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低声道:“小月儿……你是在惩罚我么?”

    我笑起来,道:“我怎么敢惩罚大盗哥哥呢?大盗哥哥又未做错什么。”

    他也笑起来,低声道:“谁说我没有做错?我这一次错得离谱。我错不该……哎!”

    哎什么哎什么?你错不该什么?该哎的人是我才对,做错的人也是我才对!我错不该认识你,错不该与你有任何的往来,错不该被你自由自在的生活所吸引,错不该因你亲昵调情的话而心动,错不该对你神秘不羁的行为而好奇,错不该……错不该就这样不计后果地想要去体验一回几乎每个女孩子在少女时代都曾憧憬过的浪漫而神奇的爱恋。我、我……哎!

    两个人相互望着,谁也没有再说话。终于被一阵风吹醒了我,梦境四散无踪,我推推他,低声道:“我该回房了。”

    大盗捏着我下巴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忽然低下头来,我以为他要光荣地献出他的吻,才欲躲闪,却被他强行按住后脑勺,并未献吻,而是献出了他满脸的大胡子,狠狠地扎在了我的脸蛋子上。

    “唔!好疼……”我拚命捶他的肩。

    大盗笑着直起身,抓住我的手道:“当心手疼,我帮你吹吹。”说着便捉了我的手往嘴边凑,我当他又要拿胡子扎我可爱的嫩白小手,才要往回抽,却被他灼热的双唇轻轻地吻在了上面。

    脸一红腿一软,我不禁往下滑去,大盗一声轻笑揽了我的腰由树上飞身飘至地面,脚一落地我便连忙推开他,转身就往回走。他并没有跟上来,月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草地上,他立在我的身后动也不动地望着我,忽而道:“小桃红……”

    啥,他还要提小桃红?作死的!我狠狠踩在他的影子上加快了离去的步子。

    “……听说四十年前是蝶恋居的头牌,”他笑着继续说道,“我也是偶尔经过她的窗前才看到过她一次。”

    ……她是老是少跟我有什么关系,说这些干嘛……

    我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见地上的那个正伸懒腰的影子随着一阵轻风消失不见了。

    帮忙·入牢

    一觉又是天亮,才一睁眼,便听得进屋来准备服侍我更衣的青烟在窗前轻呼:“呀,小姐!这是您昨晚自个儿编的么?好漂亮呢!”

    我坐起身,揉着惺忪睡眼望过去,但见青烟正摆弄着一只用金黄|色的野菊花编成的花环,爱不释手地看来看去。

    咦?“这花环是在何处放着的?”我边走下床边问向青烟。

    青烟将花环递给我,一指窗户:“就在窗外挂着呀。”

    野菊花……府里哪里会有野菊花呢,这分明……分明是从野外采来的,花瓣上还带着晨露,是被人天还未亮时便编好了的,除了……除了昨夜那个用胡子扎我的家伙,还有谁能干出这样意想不到又浪漫讨巧的事呢?!

    那个家伙!昨晚一定是暗暗跟在我的身后知晓了我闺房的所在,一早便用这样的方式来逗人玩儿,真是……讨厌。

    将花环戴在长发披散的头上,坐到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一阵,听得青烟问道:“小姐,今儿要穿哪条裙子?”

    “唔……就穿那条菊黄|色的罢。”我将花环摘下放在桌上,起身洗脸梳头,穿好衣服,从花环上拆下几朵小野菊簪在发辫上,吃了几块菊花酥,喝了一盏菊花茶,神清气爽地出得院来。

    九月了啊,九月又称菊月,菊花遍开,该去赏菊才是。既然要当米虫小姐,就该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腐败一些才像样。

    于是准备叫上四个丫环带上瓜果茶点到太平城近郊来上一次小型野餐,忽见一个传话丫头匆匆跑来禀道:“小姐,府外来了两名差役,说是要请小姐往太平府衙走一趟!”

    咦?这一大早的,真是晦气!姑娘我犯了什么法?为毛要派警察叔叔上门来拿人?难得的好心情就这么毁了,我与那狗官势不两立!

    心中着恼,带上绿水慢腾腾地穿廊过院来至府门外,果见两名眼熟的衙役正等在那里,见我出来,行礼笑道:“岳小姐,打扰了。我家大人请小姐过府一叙。”

    “敢问两位哥哥,季大人找小女子……是有什么要事么?”我只得跟着两人不情愿地往府衙的方向走。

    “这个……我们也不大清楚,”两个衙役互相望了一眼,挠着头道,“岳小姐去了便知道了。”

    嘁!还玩儿神秘!我用全部的脚趾头鄙视你,季大狗官!

    不多时已至太平府衙,由偏门进去,径直来到前院公堂后面的议事厅,虽然我曾以或当事人或证人或犯罪嫌疑人等身份多次出入衙门,但是议事厅这地方我可是从未来过的,不觉心生警惕。见厅门关着,门口立有两名守卫,其中一个见我来了,开门进屋去传话,而后出来向我道:“岳小姐请。”我迈上台阶才要进门,又听得那守卫道:“只岳小姐一人进去便可,这位姑娘请在门外等候。”他把绿水拦在后面,我回头冲绿水点了点头,绿水便退至台阶下站着等我。

    心中愈发狐疑,不晓得这狗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咬牙,慢慢迈进门内,那守卫便将门在我身后关住了。

    厅内情形却令我怔了一怔,见一张梨木圆桌旁坐了三位身着官服的人,皆不认识,狗官则像个小学生似地乖乖立在三人身旁,见我进来,便向那三人道:“这位便是岳小姐了。”而后又转向我道:“岳小姐,这三位大人是……”

    “燕然,介绍便先免了。”其中一个出言阻止狗官,盯在我身上打量了片刻,方道:“岳小姐,今日是本官要请你来的,只因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岳小姐,岳小姐不必害怕,只管实话实说便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穿越女的身份暴露了?这些人将我当做了外星人侵略地球?认为我知道未来的事所以想逼我说出天龙朝今后的命运?逼我给皇帝做长生不老药?逼我嫁给皇帝当妃子好炫耀一下他们连外星人都敢娶并且同时可以加强两个星球间的友好往来关系?还是、还是在问过我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血型之后将我做了标本放在水晶棺材里供人观赏研究?

    心里嘀咕个不住,我低头行了个礼,轻声道:“是,大人请问。”

    这位大人盯着我,慢慢地问道:“敢问岳小姐同田幽宇田督尉……是什么关系?”

    嗳?怎么一把就扯到田疯子身上去了?难、难道他们三人都是田疯子请来逼婚的?

    “回大人的话,小女子与田督尉并无任何关系,只因家父与田督尉的父亲田大人同在刑部任职,私交甚笃,是以小女子平日尊称田督尉一声兄长,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关系。”我小心翼翼地答道。

    另一位大人接住我的话茬儿道:“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