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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事件簿.第30部分阅读

      穿越事件簿. 作者:肉书屋

    场,而后逃之夭夭。

    听罢周正这番口供,我由心底里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刘阿娇的死虽说与地契一事密切相关,但总算不是因为我的不作为而想不开才丢掉性命的,终于可以不必为此事而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了。

    至于张聚……被结发之妻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应该可以减轻一些他的丧妻之痛罢。

    季狗官听了周正的供词之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岤,边想边道:“周正……你的曾祖周宁林是雷炀二十八年的乡贡生,当时太平城知府的保举牒子上记录着你周家向前追溯十代以内并无半分地产的情况,皆是靠给人做文书等活计为生。只不知你的那份地契又是从何而来呢?”

    我不禁暗暗咋舌:这狗头狗脑的家伙简直、简直就是异形来的!脑袋里装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数据,只怕他闲来无事时就是摁着前数任知府留下来的各类与太平城百姓相关的东西翻看,且还貌似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在断案的过程中才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周正早就已经魂不附体了,再被狗官最后这么一吓,一翻白眼儿就厥了过去。至此这件山村命案便彻底水落石出了,张聚拿回了本就属于自己的田地,据说一年后他又娶了位城里的姑娘,那姑娘心甘情愿地跟他到这宁静的小山村中种地过生活,再一年后张聚便抱上了大胖儿子。——这些都是后话。

    所以说……真正的幸福只存在于脚踏实地的生活之中,投机取巧得来的幸福是不会长久的。

    而我的幸福呢……也许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在与亲人相伴的安逸时光中去细细品味生活的苦辣酸甜罢。

    【事件十二 悬尸谜】

    彼岸·意会

    季狗官同衙役带了周正回衙门定罪去了,岳清音和我则未与他们同路,牵着马慢慢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欣赏这满山黄叶如鎏金般地灿灿秋光。

    默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路,我忍不住轻声问向身旁的岳清音:“哥哥……我……那个……他……”

    岳清音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是要问田幽宇么?”

    我低头默认。

    “后羿盛会他未能夺魁。”岳清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我着实吃了一惊。

    “他……没有夺魁?”我睁大眼偏头望向岳清音,“那,是那个叫贺兰慕雪的夺了?”

    岳清音将头一点,不甚有兴趣谈这个话题,只道:“第三场比赛田幽宇发挥失常,最终只得了第三名。”

    天……啊,我……是不是又空忙了一场?囧rz……

    只怕连老天爷也没料到田幽宇那疯子竟然会失手吧?哇哈、哇哈哈、哇哈哈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不用再担心那疯子的逼婚了?只要他不请皇帝佬儿出来掺和,我一口咬定不嫁他,他难道还敢强娶我不成?那记咬在我下唇上用以做筹码的牙印早就不见了,他还能有什么借口来迫我嫁他?

    压在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忽然碎成了粉末随风飘散,我险些不大适应地跟着腾空飘起来,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强压住心中的狂喜。我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我又可以懒洋洋地当我的米虫小姐,不着边际地做我那嫁个有钱郎的美梦了……

    “那么……”我掩盖不住笑意地展颜道,“那位贺兰公子求了什么赏呢?他可选了自己的嫦娥新娘?”

    岳清音偏头望住我,而后又扭回头去,仍旧淡淡地道:“选了。”

    “哦?是谁?是哪位幸运的小姐?”我笑眯眯地追问。

    “田小姐,田心颜。”岳清音面无表情地道。

    这……怎么会是田心颜呢?我有些吃惊地望着岳清音,如果那天我没有看错的话,那贺兰慕雪和田幽宇之间似乎是充满了敌意的,他怎么会娶自己对头的妹妹呢?而且、而且他和田心颜此前应该是不认识的罢?!他大概也只是知道田幽宇有个妹妹而已罢?!

    这些暂且放下不管,只说那田心颜……她,她是喜欢岳清音的啊……想不到原本该降临在我身上的宿命竟然转嫁给了她……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痛苦心情我再了解不过,何况她喜欢岳清音已经若许年了,情根早已深种,这样的安排无异于生生地往下撕她的肉!

    无奈此事已是定数,非我力所能及,只得轻轻一叹,低声地道:“心颜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哥哥你的。”

    “这话说来无用。”岳清音淡淡地终止这一话题,勒住马道:“上马罢,你不是早便饿了么?”

    唔……这个,是饿得眼前金星乱闪了,我还道是阳光刺眼……只是这马过于高大,岳清音又不像田疯子和大盗那样会功夫可以带着我“飞”上去,若要让我像只壁虎似的往上爬……虽说是当着自家哥哥的面,毕竟动作不雅,想来很是丢人的。

    正犹豫间,忽见岳清音在马旁蹲下身来,道:“用手扶住马鞍,踩着我的背上去。”

    我依言抓住马鞍,将鞋子脱了,先将左脚踩上去,待要再将右脚踩上去时不禁有些犹豫,这岳哥哥既非练家子、身体又不强壮,被我这样用力一踩会不会弄折两根肋骨或是栽倒在地什么的?虽说我那颗邪恶的心也很想看看他出糗的样子,但是长这么大我还真没干过辣脚摧草的事,底气实在不太足。

    最终咬咬牙还是一使劲儿跨上马去,岳清音蹲着纹丝儿未动,想不到这副小身子骨还蛮结实的,不晓得衣服下面有没有田字形腹肌?嗷嚎嚎嚎(可怕的笑声……)……

    岳清音站起身,将我的鞋子捡了起来,我才要伸手去接,他却顺手轻轻捏住我的脚踝,替我把鞋子穿在了脚上,随口问道:“怎么不穿袜子?”

    “唔……袜子有些束脚,不大舒服。”我低声道。

    岳清音没再说什么,抬脚踩住马蹬,翻身跨坐在我的身后,扯过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这马儿便轻轻地洒开四蹄在山路上小跑起来。

    到底是自家哥哥,同那次被田大疯子逼着骑马的情形截然相反,身子被他的双臂圈在怀里,不由自主便生出了强大的安全感,一点也不害怕屁股下面这高大的生物了,头不晕了,眼不花了,腰也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咳咳。

    出了山路便是官道,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远远地已可望见太平城的高大城门,忽然想起田幽宇这个折冲都尉是负责整个太平城守卫的主管,常常会站在高高的城门楼子上视察手下人的工作以及亲自打量往来的进城之人是否有可疑之处。

    我的原意是想悄悄地回府,不惊动那疯子,就让他还当我失踪在外好了。万一此时他就在城楼之上,会不会一眼瞅到我,又节外生枝?

    这么一想,全身不禁绷得紧紧,略带紧张地盯住那城楼,忽听得岳清音在身后淡淡道:“他并未在城中。”

    我迟疑地转脸向上望了他一眼,他也垂眸看了我一眼,复道:“京都中五品以上武官皆随驾往城外皇家围场秋狩去了,大约要三日后方能回城。”

    我这才暗吁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不知心颜姐姐何日出嫁?哥哥你……还要去道贺么?”

    岳清音波澜不惊地道:“后羿盛会后的第七日,贺兰慕雪与田小姐的婚事便依旨办了。”

    唉……已经嫁为人妇了么……田心颜,这美丽娇俏的女子最终也没能逃脱命运的摆布。

    “哥哥,”我轻声道,“你对她……可曾有过一点点的心动么?”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岳清音淡淡反问。

    “灵歌只是觉得……就算不能同喜欢的人在一起,能被他常常忆着也是好的。”我略带惆怅地道,脑海中莫明地闪过某人的身影来。

    岳清音半晌没有吱声,过了片刻方沉声问道:“灵歌可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嗳?这……会么?会么?我……真的是喜欢上了谁么?那个“某人”?不……不是的,那大概只是一种女人天生的依赖感罢,我、我坚决不承认。

    于是假作难为情地低声道:“哥哥想到哪里去了,灵歌只是一时慨叹罢了。”

    岳清音没有再多说,二人一马放慢速度,至城门前岳清音先跳下马,随后将我抱下来,牵了马进入城门。我回头望望城外,心头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倦鸟归巢的踏实感还是重入鸟笼的认命感,人生本就是在矛盾中开始在矛盾中结束的,坦然受之吧……有矛盾才能有激|情,生活若没了激|情岂不是无趣得很?

    找了间安静的小酒馆吃了午饭,回到岳府时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了。还未待走近我的院子,站在门口的欢喜儿便眼尖地一眼瞅到了我,忙向院内招手叫:“绿水!你们几个!小姐回来了!快出来!”而后扑嗵一下子便跪下了,绿水几人从屋里跑出来,喜极而泣地跪成一片,脸蛋儿上满是泪水地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可回来了!”

    我心下轻叹,每次我的任性而为总是会牵连着这几个无辜的小厮丫头跟着着急受罪,一时心中有愧,急走几步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望着这几张稚嫩的、本该无忧无虑的脸庞,我也只能低声道上一句:“这是最后一次,都放心罢。”

    身后的岳清音淡淡接道:“先去给你们小姐准备水沐浴罢。”随后看了我一眼,转身去了。

    绿水几人见我平安归来,喜得如同过年一般,里里外外一通忙活。热水很快烧好,果真洒了花瓣在里头,不过洗罢效果很一般,也没见个蝴蝶啊蜜蜂的被我身上的味道吸引过来……

    换上一套家常衣服,慢慢地坐到窗前几案旁,案上放着那只岳清音买给我的仿羊脂玉的花瓶,瓶内插着一枝案头菊,隐隐飘着幽香。于是想起他说把那些“禁书”也给我买来的事了,便转身去看墙边的书架子,果见整整齐齐地罗列着一排崭新的书,伸手随意取了一本,正是那《妖妃野史》,忍不住想笑,一旁的绿水见了说道:“小姐要的这些书是少爷亲自拿来摆在架子上的,还有墙上的这副画,”我抬头看向墙壁,果见多了一轴水墨写意,画的是秋庭月色,海棠树下一个梳了双髻的半大女孩子正仰望着月亮出神,“少爷每日都要到小姐房里小坐片刻的,”绿水说着忽而放低了声音,“听长乐说,少爷这一阵子饭吃得很少,晚上也总是彻夜不眠,虽然那位季大人派出了所有的衙役四处去寻小姐,可少爷还是执意亲自去找,每日天未亮便出府,至夜深了方回……还有老爷……”

    眼见绿水还要说下去,我起身笑道:“你这丫头是想看着我内疚而死才肯甘心么?我已经知错了,今晚便到院子里跪着去,以向爹爹哥哥及你们几位大人谢罪,可好?”

    绿水连忙摇头,急道:“小婢不敢!小姐千万莫要误会!小婢只是……只是……”

    “只是心疼少爷,是不?”我笑问。

    绿水红了脸,小声道:“做下人的,自然要把主子的健康安危放在首位……”

    我笑起来,慢慢走到床边坐下,道:“这一次,我是不是又拖累了你们挨少爷罚了?”

    绿水摇头,道:“少爷不曾罚我们,只命我们每日好好打扫小姐的闺房,不得随意出府,以免小姐回来时没有人伺候。”

    我点点头,笑道:“我想睡一会儿,你下去吧,叫那三个丫头和欢喜儿也都好好歇歇,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想必也没睡过几个好觉,今儿不必伺候我,待晚饭时候我自己过前厅去吃便是。”

    见绿水应着转身出了房间,才将门关好,我便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胡乱蹬掉鞋子,翻个身趴在枕上,以压住胸口向外涌动着的一股强大的暖流。不敢去深想这暖流来源于何处,生怕自己就此融化,刺猬身上的硬刺无论用什么方法被拔去,露出来的都将是最脆弱、最柔软、最有可能受到伤害且无力反抗无法抵挡的部分。

    静静地趴了许久,总算将这暖流强行逼退,我起身穿上鞋,轻轻地打开房门,见绿水那几个小丫头果然或半靠在枕上或倚在椅上或趴在桌上地各自睡去,这些日子小丫头们定是不曾睡好过,如今我一回来,她们的小心脏方算回到了腔子里,身心一放松,自然撑不住疲劳侵袭。

    没有惊动她们,我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见日头已经渐西,洒了满院灿灿的阳光,树影儿微动,一片宁静。

    出得院子,我信步缓缓而行,半个月的光景,夏花早已谢去,秋花却姗姗开迟,只有早菊在篱下幽幽地播香吐蕊,各色的树都黄了叶子,在阳光和风中哗哗地抖着金。

    不知不觉间竟下意识地行至了岳清音的住处,那围楼而种的百竿修竹在秋色中愈发显得苍冷翠寒,沿着白石小路径直走到门前,轻轻一推,应声开了,小厮长乐正偎在一把椅子上打盹儿,想来岳清音这半个月来为寻我的下落未曾好睡,连带着可怜的长乐也没能怎么休息。

    抱歉地望了长乐一眼,没有惊动他,轻手轻脚地顺着楼梯上得二楼,慢慢开了岳清音书房的门,却见他坐于书案前,一手支了额头,眼睫垂着,竟也浅浅睡去,不由更是一阵愧疚。

    小心翼翼地走至跟前,见案头依旧如平常那样垒着厚厚的一摞书,玉制的梅青兽纹笔架上架着一只墨迹已干的狼毫,我轻轻拈起,在笔洗里洗净,挂到一旁的檀木立式笔架上。案面上铺着一张雪白软笺,上面是几行俊逸字体,见是: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一时怔住。

    这一段话是引自佛经典藉,印象里还有着相似的一首佛诗,只记得最后几句: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

    这字迹自是岳清音的无疑,只是……他写这段佛偈的用意又是什么呢?彼岸花,又名无义草,因花不见叶、叶不见花,故被人称为无情无义之花。莫不是、莫不是他在生我的气,怪我不该罔顾亲情屡次离家?

    不……见面时他并未责怪于我,当不是这个原因……等等……难道……彼岸花,传说它的花香……能够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岳灵歌?他……他在想念那个真正的岳灵歌么?即使他无法想像到灵魂附体之事,现在的我所表现出来的个性与行为只怕在他心中已经被认做是那真正的岳灵歌早已死去了罢……

    “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他是希望那个真正的岳灵歌回来么?他……他并不喜欢我这个“后继”的妹妹?……是,是的,当然不会喜欢,我与岳灵歌截然不同,我和这个哥哥……无法产生血脉间的心灵感应,所以、所以才会“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我怔怔地望着岳清音俊美无暇的睡颜发呆,忽然他毫无前兆地睁开了眼睛,与我的目光结结实实地对在了一处。

    我轻轻地眨了眨眼,道:“哥哥回房睡罢。”

    岳清音直起身,边整理自己的衣衫边随口问道:“找为兄有事么?”

    我浮了个笑容,道:“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哥哥。哥哥休息罢,灵歌告退。”说着便转身欲往外走,却被他叫住:“灵歌。”

    回过头来望着他,见他起身绕出几案,慢慢走至我的面前立住,低下头来轻声问道:“方才在想些什么?”

    “在想……”我低下头吸了口气,复又抬起头来冲着他笑,道:“有这样绝好的男子做哥哥,岳灵歌真是三生有幸。”

    岳清音直直地盯了我半晌,忽而回过头去看了看几案,又转回头来,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拉了我至窗前竹榻上坐下,偏身望住我,沉声开口,道:“这世上之事有太多非人力所能及,有些话……”

    “有些话哥哥不必说明,让灵歌自己去意会便好。”我抢过话头,刻意地加重了“灵歌”两个字,浮上一个微笑望着他。

    岳清音忽地一笑,道:“果真能意会么?”

    我垂下眸子点点头。

    岳清音顿了顿,悠悠地道:“彼岸花,开于忘川彼岸。既饮忘川水,往日之事,往日之人,便当忘则忘。——这是写与我自己的。”

    我不禁又怔住了。忘川,那是已逝者往生的必经之路,饮了忘川水,过往所有的一切便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写给他自己的……这是暗喻么……要自己忘记往生者的一切,往生者,是那个真正的岳灵歌。

    岳清音不信鬼神,但仅凭他这个古人现有的认知,只怕是再如何想也想不到灵魂穿越这样的事。他很确定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岳灵歌,但他又不能确定这肉体里的灵魂和思想是否还是岳灵歌本人所有,他一直都在矛盾着究竟要不要接受我,就如我一直在矛盾着要不要接受岳灵歌这个身份。

    看样子……因矛盾而受煎熬的人并非只我一个,还有个岳清音在与我为伴。而就在我今日做出最终决定——决定为了自己渴望了两世的亲情而义无反顾地去做真正的岳灵歌时,他……他也同时做出了他的决定……决定忘记以前的那个岳灵歌,决定接受现在的这个我——因为他最是清楚,肉体也好,灵魂也罢,缺了哪一样都不能成就一条生命,不论岳灵歌的这具躯体里的灵魂究竟属谁,只要这生命活着,他就不会再去计较过往、现在与将来。

    ……谁说我同他没有心灵感应?这一次……我们两个不是想到一处去了么?也许……也许我们真的有一段兄妹缘分,“缘注定生死”,若不是穿越的这一死一生间,我又如何能阴错阳差地多了他这个哥哥?

    我抬眼望着他,他也望着我,一笑,道:“意会了?”

    是的……这下子才是真正的意会了,他明白,我明白,这是我与他两个人的秘密,自始至终未说一字,心照不宣。

    岳清音起身,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蛋儿,转而向着几案走去,我也站起来,快走了两步,由身后抱住了他瘦削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结实的背上。

    在那一世的时候,闲来无事偶尔无聊幻想,倘若我有个亲哥哥,定要这样抱他一抱,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撒娇……这原本不切实际的梦竟然于今日实现了,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放开手自己便会突然由梦中醒来,再也记不起梦中的一切。

    “灵歌?”这位哥哥疑惑地偏过脸向后看我。

    “哥哥。”我低声地、清晰地念出这温暖无比的字眼。

    “怎么了?”他向后伸过手来拍拍我的腰背。

    “没什么。哥哥。”我笑着又念了一遍。

    他立着没动,收回手去,覆住我绕在他腰前的双手,浓浓的温暖四面八方地包围过来,我知道,我知道自己从今之后再也不是亲情的乞儿了,我是岳灵歌,是一个几经波折、几度挣扎,最终获得了一个美满家庭的幸福的古代小女人。

    蛛丝·马迹

    岳老爹果然没有食言,早早地便从刑部回来,在我那里同我聊了一阵子闲天儿,且绝口不提我离家在外这半个月的事,似是怕我小性儿上来又逃走……嗳嗳,本姑娘的形象几时成了任性小姐?

    一时下人报说晚饭已备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径往前厅而去。落了座才要动筷,却听岳明皎笑道:“不妨先等上一等,为父已派人去太平府衙请燕然来用饭了。这一次灵歌的事燕然可谓出力不少,理当好好答谢于他。灵歌,”说着望住我,“待会儿你燕然哥哥来了你可要敬他三杯啊!”

    这……我可不可以端走一盘猪肘子现在就退席?瞄了瞄桌上果然备了酒,只不知……是不是女儿红。

    嗳……明明是家庭晚餐么,为何非要掺和上一个季大狗官呢?!丢人地被他拒了婚就已经够尴尬的了,再加上我这次的离家行为,虽然我后来才知道岳家父子顾及我的名誉没有公开在城内张榜寻人,外人并不知道岳府大小姐离奇失踪之事,但是满太平府衙门可是都清楚的,不晓内情的人定会认为我是个任性胡为的娇千金,那季狗官只怕也会作此想法吧?!唉唉,本姑娘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又何必主动给那家伙制造一个笑话我的机会呢?!

    心内轻叹,难得一桌子好菜,席上若多了个狗官我只怕也没多大食欲了……不忍再看这桌华丽的美食,我只好移开目光转而放在身旁的岳哥哥身上,见他又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同岳老爹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大懂的刑事专业问题。

    想想下午在他书房的事不觉有点脸红,人家是古人,这天龙朝的民风再开放,我也、也不能从背后给人家来个熊抱啊……真、真是失态,自己对亲情这玩意儿太没抵抗力与自制力了,一激动就兽性大发——呸呸呸!是情感爆发,太不淡定了!要改,一定要改!就算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处事的宗旨还是不能变的,要低调,要淡定,要笑里藏刀,要瞒天过海,要李代桃僵,要假痴不颠,要借尸还魂,要树上开花,要三十六计走为上……咳咳,乱了。

    偷偷瞄了岳清音几眼,发现他并无什么异常,偶尔他也会向我瞟一眼,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清清亮、透心儿凉。

    ……我说那季阿狗他是不是出门撞到驴了?为何还不来?再等下去姑娘我的肚子就要开个唱了!那个……老爹老哥,我可不可以先夹一筷子猪耳朵垫垫底?伦家可是半个多月没吃过一顿正经的肉菜了呐(别嗲了你就!)……

    正水深火热间,总算听得厅外有下人禀道:“老爷,季大人来了。”

    岳家父子起身出迎,我也只好在后面跟着。出得厅门,见那狗某人远远地向着这边大步走过来,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玄青色袍子,脸上是招牌式的没格调的笑容。

    “让伯父久等了,侄儿失礼!”狗官大步走至面前,向岳明皎笑着行礼。

    岳明皎忙拉住他往厅里让,笑道:“一家人莫说两家话,贤侄快请!”

    想是这狗官与岳清音两人因天天见面过于熟识,况狗某此来并未着官袍,是以倒未有过多礼节,只相互点了点头便一切尽在不言中了(_!)。

    “季……燕然哥哥好。”我低头上前行礼,原想呼他季大人以示距离,转而一想这岂不是显得我过于小肚鸡肠了(本来就是!)?于是临时改口,听得他在头顶上一声轻笑。

    “灵歌妹妹好。”狗某笑着看了我一眼,随着岳明皎落座。

    “灵歌,先给你燕然哥哥斟上酒。”岳明皎笑向我道。

    我屁股还没沾到椅子皮儿,只得又起身,擎了酒壶,绕至狗官面前,见他忙捧了酒盅,口中笑道:“有劳妹妹了。”

    “燕然哥哥请慢用。”我不阴不阳地道。

    “诶!灵歌,怎不谢谢你燕然哥哥?”岳老爹哪里了解得到我心里头的别扭劲儿,仍自在旁笑着吩咐。

    “谢谢燕然哥哥……”我低了头小声道。

    狗官直笑:“妹妹说的什么?为兄没大听清。”

    这讨厌的家伙,他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我小牙暗磨,只得提高了些声音,道:“谢谢燕然哥哥。”

    “唔?谢从何来?”讨厌的家伙接着笑问。

    从、从何来?亏你问得出口!若不是你这家伙又干了一回通风报信的事,我能被岳家父子抓捕归案吗?!我、我我我,我全心全意地鄙视你!

    “若不是贤侄你,我家这牛心古怪的小丫头只怕还要在外面躲着不肯回家呢!”岳明皎笑道。

    ……好了吧,咱能说下一话题么?敏感事件该和谐就和谐了吧!我回身至自己座位上坐下,正眼也不瞟那姓狗的一眼。

    好在大家没有继续拿我的历史遗留问题开刀,唯一的长辈岳明皎老先生一动筷,我全身的细胞立刻齐呼一声“万岁”,优雅地拿起筷子,向着觊觎已久的猪肘子猪耳朵阴险靠近。

    听得岳明皎道:“燕然,听说那村子里还发生了一起命案?”

    狗官点头,道:“是,小侄已将此案处理完毕,凶犯周正亦已押入死牢,只待七日后折子批复下来便要问斩。”

    按天龙朝的律法,凡经审理需执行死刑的案子须上交折子至刑部相关部门审批,确认审理无误后进行批复,知府们方才可以依律处死犯人,这是为了防止这些知府有徇私舞弊或是不公有误的现象发生,一般审批的时间为七天,若是重大案件还会相应延长。

    岳明皎哦了一声,道:“看样子此案并不复杂?”

    狗官笑道:“是,多亏那村里有个会卜卦问神的‘大仙’,因道死者尚有遗愿未了,阻止了村人替死者收殓,这才保护了犯案现场未遭破坏,侄儿与清音去时方能简单处理此案。”

    他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我假作对此事不感兴趣,为避开他这心怀叵测的目光,就势给岳清音夹了一筷子菜。

    三个男人之后的话题无非三句话不离本行,这案那案地一番热烈交流,我正可借机多吃几块肉。一顿饭毕,撤去碗筷,丫环便奉上茶来。喝了几口,我起身准备找借口先回房,谁知那狗官竟也同时站起来,两人脸儿对脸儿地互望个正着,把岳家父子也看了个既诧异又莫明其妙。

    我心里暗火,这狗某人没事儿瞎凑什么热闹,这么同时一起身,突兀地立在房中,让人好不尴尬。

    岳老爹反应了一下方问向我道:“灵歌,做什么去?”

    “爹和哥哥与燕然哥哥有事要谈,灵歌自当回避……”我低声道。

    “喔,不必了,为兄正要告辞。”狗官笑道,顺势向岳明皎行礼道:“小侄这就回去了,还请伯父早些歇息。”

    岳明皎挽留不住,便向我道:“如此,灵歌且送你燕然哥哥到府门罢。”

    这……为毛?我没有夜里遛狗的习惯啊,为毛让我送?府里丫环小厮多得都溢出来了,随便拉一个送就好了嘛!再不成也得是岳哥哥去送哪!酒我也敬了,谢我也道了,咋客也得我送呢?

    见连岳清音都没发表意见,我也只得无奈应了,陪了狗某迈出厅去。

    一顿饭吃的时间不短,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晚秋的月色很是清冷,满府树影在夜风吹拂下摇摇摆摆状似鬼魅。保持一定距离地跟在狗官的身旁,我一声不吭,只管低头走路。而这个家伙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负着手慢慢悠悠地边抬头赏月边踱着步子。

    我心道你瞅着那月亮看个不住是不是想来个天狗吞月?到时可莫怪我敲铜盆吓唬你!

    正无聊地胡思乱想间忽听得他悠悠开口,道:“灵歌妹妹近来过得可好?”

    咦?他……

    “谢燕然哥哥关心,灵歌还好。”我低声作答。

    狗官偏过脸来冲着我笑,道:“为兄该向妹妹道谢的,若不是妹妹,周正一案也不会破得如此顺利。”

    “灵歌不明白燕然哥哥的意思。哥哥日夜为民操劳,当多注意身体才是。”我佯作关心地望了他一眼,顺便中止他的话题。

    “多谢灵歌妹妹关心,为兄也还好。”狗官笑着,没有再就那案子多说什么。

    我才小吁了口气,却听得他又道:“为兄心中有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想要请教一下灵歌妹妹。”

    唔?这个家伙似乎……早就瞄上我了,不可不防。

    我提高警惕,轻声道:“燕然哥哥说笑了,灵歌一介女流,见少识浅,怎敢当这‘请教’二字?”

    狗官笑着望向我,道:“后羿盛会那日,灵歌妹妹由那画舫上凭空消失,这一点为兄至今也未能想明白妹妹究竟是用了何种妙法,还望妹妹不吝赐教。”

    我心中一惊,好个单刀直入的问法儿!这一点确实很令人起疑,岳老爹岳哥哥只怕迟早也是要问的,须想个法子蒙混过去才是。

    “这件事是灵歌任性胡为,实在自愧难当,燕然哥哥还是莫要再问了,灵歌只想当它不曾发生过。”我低声道,想打马虎眼儿先混过这只狗东西去再说。

    狗官笑起来,偏下脸来望住我,压低声音道:“灵歌妹妹不必自愧,在这件事上为兄是很佩服妹妹的勇气的,试问这世间能有多少女子敢于亲手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呢?若都能像妹妹一般勇敢,悲剧想必会减少许多罢。”

    我略感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他,正对上他那对亮晶晶的眸子。想不到……想不到这个高高大大惹人讨厌的家伙竟然……竟然有着超脱于封建思想的觉悟,竟、竟是第一个能理解我跷家行为的人……我决定,赐予他一个光荣的称号——妇女之友(好像是本杂志……)。

    ……等等,他这么一说,也意味着我被田幽宇逼婚的事他已经知道了!那、那岳明皎那晚试探他、被他拒绝同我成亲的事岂不是败露了吗?——嗷!拿肉撑死我吧!我没脸见人了!

    太丢人了!这太丢人了!他会把我看成什么人?为了一己之私便想利用他的厚颜女人?嗷嗷!我讨厌他,我讨厌他,为什么我所有的糗事都被他看见都被他知道?!

    我低着头羞忿难当,最可气的是这个家伙竟然一直装着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这反而更令我心内难安!

    “燕然哥哥……莫取笑灵歌了,”我咬着牙努力佯作平静,“这件事灵歌已不想再提……”

    “唔。”狗官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那么来说说那小山村的事如何?”

    “那件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么?还有何可说的?”我狐疑地望向他。

    “为兄方才之所以来迟,是因为同一位姓吴的嫂子聊了聊家常,”狗官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又仰起脸来赏那月亮。

    我心中不由一惊,这个家伙想从吴嫂那里探听什么消息呢?莫非……

    听得他接着道:“吴嫂说,灵歌妹妹在那村中所住的是一位已故的李老太太的房子,于是为兄便随手查了查太平城户藉簿,发现这位李老太太上溯三代皆是单传,其夫家原藉南方,族中更是人丁单薄,三十年前南方瘟疫,举族疫死,唯剩了他一人幸存,因而流落至太平城郊的小山村,与李老太太结为夫妇,膝下有一子,过早夭折。因而这李老太太无论婆家还是娘家都已没了亲戚,只不知……”说至此处他忽然停下步子,探下身来牢牢地望住我,似笑非笑地道:“那所谓的李老太太的侄儿又是从何而来?”

    一时间我差点惊得后退几步,定定地望住狗官近在咫尺的脸。

    好……好个季燕然!竟然如此敏锐如此迅速地查到了这一步,他、他简直……有些可怕。

    我本想装傻说不知,然而他那双黑黑的眼睛望着我,目光似是在说这一次他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决不会罢休的。我稳了稳心神,面色平静地轻声道:“这一点灵歌也不大清楚,灵歌当时只是想先找个地方住下,误打误撞地进了那村子,向那人打听可有房子能住人,那人便将灵歌引至李老太太的住处,自称是她的侄儿。灵歌见那些村民个个淳朴老实,不疑有它,兼之急于安顿,便住了下来。至于这侄儿是从何而来,灵歌却也不知了。”

    “喔……”狗官直起身,不紧不慢地道:“为兄去过妹妹所住的那间房子了。”我心下有些紧张,面上则不露声色地继续望着他,见他看了我一眼,道:“听说那房子的屋顶是不久前才修葺的,于是为兄便让几个衙役攀上屋顶去看了看,发现那茅草下面铺的梁子并非斧锯一类的工具砍断或锯断的,因此便扛了一根回城,请教了一下大内高手,那高手告诉为兄,由这梁子的断口形状来看,实际上……是被习武之人以内力震断的。为兄便请那高手当场做了个演示,却不能做到如那梁子上的断口一般整齐。那高手说,放眼江湖,能以内力震断树木者大有人在,然而能做到断口处如刀切豆腐般齐整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已。是以,为兄认为这位自称李老太太侄儿之人是位罕见的江湖高手,不知灵歌妹妹以为如何?”

    这番话我真是越听越心惊,季燕然何等的聪明缜密,一旦被他抓住任何的蛛丝马迹,势必会追查到底,到时只怕……只怕鬼脸大盗他……

    我强自镇定地答道:“燕然哥哥说是那便是了,天下之大,处处都可能藏龙卧虎,不足为奇。”

    “灵歌妹妹说得是,”狗官点头,忽而一笑,道:“只是为兄不大明白,为何这位高手要自称是李老太太的侄儿,且……灵歌妹妹又为何以李老太太的侄儿媳妇自居呢?”

    “以李老太太侄儿媳妇自居是那人教我这么说的,”我做出羞窘的样子,脑子里却念头疾闪,“那人很是好心,因见灵歌孤身一人多有不便,便将李老太太的房子让灵歌住下,因他担心村里乡亲容不下我这外来人口,便说倘若我不恼,便称作是老太太的侄儿媳妇,乡亲们便不会怀疑了。灵歌心下虽认为这么说不大妥当,然而又苦于无处可去,急于寻个地方安身,便勉强答应了……”

    “那么灵歌妹妹明日可否去为兄的府衙将那人的相貌描述一番、以令画匠将其画出来呢?”狗官不紧不慢地追问道。

    “燕然哥哥要画他的相貌,莫不是怀疑他是什么罪犯么?”我佯作惊讶地睁大眼睛望着他。

    “灵歌妹妹还记得后羿盛会时我们所乘的那艘画舫罢?”狗官忽然转了话题,“盛会结束后舫上不知为何没了船夫,导致这舫一时无人撑篙,只得在湖面上等了片刻,直到从已靠岸的其它的画舫上临时抽调了一位船夫后才得以回岸。事后为兄派人四下找寻那原本安排在我们这艘画舫上负责撑篙的船夫,发现他昏睡在底舱,问他发生了何事,他只记得盛会开始前他才将画舫撑到了湖面预先指定的位置,便突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身上外衣被人脱下,显然是有人点了他的|岤道后冒充他的身份混上了画舫。而又据为兄问询过的当时在甲板上的几位当事者的证词,有人曾看见那假冒的船夫坐在船尾看赛会。——即是说,在赛会开始之后、画舫未靠岸之前,这位冒充船夫的人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某种方式由岸边‘变’到了舫上,又由舫上‘变’回了岸边。至于究竟是用了什么方式……依为兄推断,首先应排除此人是由湖中潜水上得舫去这一方法。因湖水清可见底,无论他是由哪道岸下水都不可能逃过立于岸边那数以万计的百姓的眼睛,况岸上早已安排了许多布衣装扮的侍卫以确保赛会安全,若湖中有所动静被眼尖的百姓发现,不可能不引起小小的马蚤动,而一旦有所马蚤动,侍卫们必不会掉以轻心。另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此人事先已混入舫内官眷之中,而后伺机点昏船夫——这一点也不大可能,虽尚不清楚此人混上画舫的目的何在,但既然他已经冒充官眷混进了舫中,就没有理由再冒充船夫坐到甲板上去,且为兄当日登上画舫后早便将舫内所有官眷都看过了一遍,并无一个面相陌生之人,事后为兄亦问过舫上众人,从画舫离岸至画舫靠岸,都可为彼此做在场证明,这便说明那人并未通过冒充官眷这一途混上画舫。”

    说至此处,狗官略一停顿,唇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望着我道:“如此一来便只有一种方法最有可能了——飞。为兄请教过田都尉,若是江湖高手,用轻功由岸上‘飞’至湖中画舫之上并非不可能之事,然而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为兄与田督尉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随着狗官推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