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乱世医女第13部分阅读
穿越乱世医女 作者:肉书屋
和草席垂在山墙上,她也学一下诸葛亮,来个草席借箭。
待对方箭止,赵六斤赶紧让人把棉被和草席拽回来,拔掉上面的箭。然后,三十多人一起拉弓射箭,他们中只有六个人是专门的弓箭手,其他人有的连弓都拉不满,是因为他们占着居高临下的地利,而且对方士兵密集,这一轮射下来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这样,双方从巳时一直对峙到申时。郑子清见多次进攻无果,心中也不禁焦躁起来。恰在这时,黑龙山又派来几十个骑兵,那为首的一个下了马跑到郑子清身边,对他附耳说了几句。郑子清当下便命令士兵撤退。
敌兵撤退,文丹溪心中不但不高兴反而越发沉重,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人会不会去伏击陈信?黑龙山这次趁破虏军倾巢而出来攻打山寨,陈信他们若是安全归来,必定要找黑龙山算帐。他们极有可能会趁这个机会消灭掉破虏军,因为破虏军已经跟鞑子激战了两天一夜,已是疲惫之极,他们埋伏在半路,以逸待劳,结果可想而知。想到这里,文丹溪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事不宜迟,她立即把在场的众人叫到一起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说,有没有办法以赶到他们之前去报信让咱们的人早做准备?”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没打过仗,见识也有限,也许这有些人有好主意也不定。
众人见文丹溪这么问,微微怔了一下,旋即也明白这事非同小可,便赶紧皱眉思索,须臾,有个士兵叫道:“有了,我可以抄近道去禀报将军,绝对能比耗子军先到。”耗子军就是龙卫军的蔑称。
“我也有了,我带几个弟兄前去打探郑子清的行踪,然后让咱们的人绕道回来,让他们白等一场,等咱们缓过劲来再对付这帮耗子。”
众人商量完毕,谁也没敢耽搁,草草准备好,便飞速下山,各自行动去了。文丹溪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她觉得时间像停滞了一下,过得极慢极慢,这就是度日如年吧,她这两天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天色已近黄昏,沉沉的暮霭笼罩着大地。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文丹溪的心越来越焦躁,李冰雁只好重复安慰她:“别急,快回来了,快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疲沓的马蹄声。文丹溪激动得心都要快跳出来了,她飞跑过去,趴在垛口往下看,沉沉的暮色阻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见黑黝黝的一片人影。
“陈信陈信——”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回答她的却是刀疤脸的大嗓门:“嫂子,俺大哥他——睡着了,你快开门。”
第四十八章温情脉脉
睡着了?文丹溪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他是不是受了重伤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儿,山上的士兵已经将山门打开,四下里燃起了火把迎接大军回山。
文丹溪凑上前去看,就见这些士兵一个个,一个个丢盔卸甲全身挂彩,步履艰难、狼狈之极。
刀疤脸看看众人的目光,连忙哑着嗓子大声解释道:“哎哎,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别看俺们样子狼狈就觉得是败了,俺告诉你们,那鞑子可比咱们惨多了。算了算了,嗓子直冒烟,待俺吃饱喝足再细细跟你们讲。”
赵六斤等人带着齐声高呼:“将军威武,破虏军威武!”刀疤脸笑得脸上伤口都快开花了。
文丹溪见刀疤脸还有心说笑,心里不由得放松了许多,陈信即便是受伤,应该不会太严重。她连忙转头吩咐伙房去准备吃的喝。然后,她便迫不及待的穿过人山去后头看担架上的陈信。
贺黑子看文丹溪挤了过来,疲惫至极的黑脸上立马挤出一丝笑容:“文大夫,老五说得没错,将军是睡着了,他是累坏了,杀鞑子杀得手软。”文丹溪回之一笑,挤上前去看陈信,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藤架上,头发乱得像杂草一样,脸色黄中带青,眼窝深陷,左胳膊和右肋处包得鼓囊囊的。她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很平稳,应该伤得不太重。秦元怕她担忧,忙解释道:“军医说了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文丹溪冲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秦元也是极累,便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李婶王婶和李冰雁几人忙得脚不沾地,王婶更是扯着嗓门指挥着杂太役们端茶上饭。
文丹溪跟军医们打好招呼,便跟着陈信的担架径自去了他的房间,赵六斤没用她吩咐早去取了药箱并熬药的炉子砂锅过来,文丹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吩咐他去端来一盆温开水,陈信身上的衣服被刀划枪挑得一片一片,几乎没一处完好的。文丹溪将们关上,用剪刀将陈信的衣服一片片的剪掉,到最后只剩下了亵裤没脱,她用干净的棉布蘸着温开水,小心翼翼的先他的身子擦洗了一遍,然后再细细的清理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陈信的身子只是颤栗了几下,仍是睡得死沉。文丹溪将他身上的各处伤口处理好,轻轻拉上薄被盖好。又顺势把的脸也仔细擦拭干净。她的手轻柔的抚上他的五官,从浓黑的眉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他饱满性敢的嘴唇。
……
文丹溪一直在房里陪着他,中间,李冰雁送来一碗鸡汤面给她。她匆匆忙忙的吃了半碗,又接着守候。她昨晚本来就没睡好,此时一直紧崩着的神经乍一松懈,全身立即像散了架似的,不知不觉中,她竟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文丹溪霍然惊醒。陈信仍然沉沉睡着,文丹溪给即将燃尽的油灯重添了油,继续坐在床前看着沉睡的陈信发呆。
就在这时,陈信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目光楞楞的看着帐子,嘴里喃喃自语:“丹溪……”
文丹溪见他醒了,忙激动的喊道:“陈信——”谁知他竟然通的往后一仰,又呼呼睡过去了。文丹溪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人刚才是说梦话!
又过了一会儿,文丹溪又将要睡着时,陈信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嘴里再次喃喃自语:“郑子朋,我要宰了你!”
“啊——”
他说完又像刚才那样咚的一声仰倒,继续呼呼大睡。
文丹溪泄气的叹息一声。
文丹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便又继续打盹。这一次不知睡了多久,反正醒来时胳膊都被自已枕酸了。她转头看看窗户,天已蒙蒙亮。大概快天亮了吧。果然过了一会儿,便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已经五更天了。待她转回头时,正好碰上陈信茫然不解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良久,陈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还特意揉了揉眼眶。
“你,真的醒了?”文丹溪生怕他又说梦话,便试探着问道。
陈信木木的点头,然后直愣愣的看着她,像是傻了似的。
文丹溪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动了动唇,这才发现除了刚才那句外竟不知说哪句话好。蓦地,她扑到他的怀中,紧紧环抱着他的腰。陈信只觉得脑门被炮轰了似的,耳际轰轰直响,又像喝多了烈酒,整个人晕乎乎的。他脑中的意识一下子全被人抽走了,里头一片空白。身子也僵硬得不听人使唤。
许久许久以后,他才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抱我了!她主动抱我了!”那些被抽走的神识开始一点点的回笼,尔后,一种极度的欣喜攥住了他的心。他的胸腔里像安了一面小鼓似的,咚咚的响个不住。他的嘴角逸起一丝可疑的傻笑。
他用那僵硬的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喃喃说自语道:“为什么不疼?难道是做梦?”
他这一掐把文丹溪的理智也给掐回来了,她嗔怒道:“你当然不疼,因为你掐的是我的腰!”
“啊——”陈信呆若木鸡。
文丹溪立即从他怀中撤离出来,飞快的起身整了整衣裳,别过脸小声说道:“你肯定饿了,我去厨房弄些吃的。”
陈信仍坐在床上兀自傻笑,待文丹溪推门出去,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竟然没有回抱住她!他、他真是太傻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硬是被错过了!更可恶的是被他给掐走了!陈信懊悔得直想扇自己一个耳刮子。
文丹溪到厨房点了灯开始做饭,因为天热,饭菜没法存放,此时也只能现做。她怕陈信等急了,只好做了一个肉片青菜鸡蛋汤,盛满一小瓷盆端过去。
文丹溪用踢开半俺的门,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回身关门。陈信的目光像黑夜中的饿狼一样闪闪发光,炽热的盯着她。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言不由衷的说道:“黑灯瞎火的你去做什么饭,我其实一点都不饿,真的。”不过,他的肚子可不会说慌,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咕咕几声,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
陈信干笑一声:“它一闻到香味就饿了。”
“来,吃饭了。”文丹溪抿嘴笑着把勺子递给他,陈信正要去接,突然,一个绝妙的想法闪过他的脑海。然后,他又把手迅速缩了回去,再一脸为难的说道:“我的手受伤了,拿不动勺子……”
文丹溪一脸惊诧:“伤得这么严重吗?”
陈信一脸纠结的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你看,刚才你抱我时,我都没法回抱着你,就是因为……伤得太重了。”说到后面一句,陈信不由得替自己拍案叫绝,这个借口太好了。他才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因为受伤了没法抱。
文丹溪听到他提刚才的事,忍不住横了他一眼,陈信只觉得这个白眼比任何秋波媚眼都勾人心魄,那些文人傻不拉几的,老是赞颂什么秋波之类的,按他说,应该赞美白波才对。
文丹溪没办法,只好说道:“没事,那我来喂你吧。”陈信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但脸上又不敢露出来,生怕她看出了端倪。
文丹溪将桌子往床边移了移,陈信也配合着往外凑凑,然后他伸长脖子,像等待主人喂食的大鹅一样。文丹溪舀起一勺肉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他嘴里,陈信刚要张嘴接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说道:“你肯定也饿了,跟我一起吃吧。”
文丹溪立即拒绝:“我不饿,你快吃。”
“不,你不吃我也不吃。”
文丹溪无奈的舒了一口气,她怎么觉得这人越来越无赖了。
“那好,我吃。”她将第一勺肉汤先吃了,再接着喂他,陈信果然欢天喜地的吃了。
两人一替一勺。陈信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都像被熨了一遍似的舒坦温暖。更觉得这肉汤就像掺了仙丹一样,不但鲜美无比,还延年益寿。
不多一会儿,一盆肉汤就已见底。陈信仍然觉得饿,他扁扁嘴,轻声抱怨:“我还想吃。”
“没有了,你一会儿还得再睡一觉,吃饱了不好。”好吧,她本来只做了他一个人的量的。
“你可以喂我喝水。”陈信也不想她真回去再做一顿,他的脑子飞转,很快便想到了这个折中之法
文丹溪抚额,只好又一勺一勺的喂他喝水。
陈信一边喝水,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他是越看越想看。看到最后,脑子里的神识又被抽走大半,直接表现就是他一口咬住了勺子,咯得牙齿酸疼。
文丹溪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都越来越傻了。”陈信嘿嘿笑着,傻的又不只他一个,就像喝水吧,她完全可以端着杯子往他嘴里灌,可是她却一勺一勺的喂。嗯,这样很好,他才不会把这个发现告诉她。
第四十九章处置
喂完了一碗水,陈信肚里已是鼓涨涨的。文丹溪轻轻地抚着他的伤处,问道:“还疼吗?”
陈信摇摇头:“我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什么。”
陈信但看她一脸困倦,心疼的不得了,连忙说道:“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
文丹溪点头,他醒了,她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陈信依依不舍的看着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丹溪,你以后还会像今日这样对我吗?”
文丹溪:“……”
陈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摆摆手:“好啦,你去吧。好好睡一觉。”文丹溪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陈信看着她的身影闪出门外,心中一阵失落。还要多久,他们才能一刻也不用分开?
文丹溪沿着小路快步回去,路上倒没碰到一个人。她一推门进院,却见李冰雁正站在院里发呆。
文丹溪一怔问道:“姐姐,你怎的起这么早?”
冰雁心疼的看着她:“你累坏了吧,西厢房里我烧的有温水,你去冲下凉再睡会儿吧。”文丹溪心中一阵感动,原来,她是特意在等自己。她冲李冰雁感激的笑笑:“姐姐真好,我先去睡了,一会儿再陪你说话。”
“快去吧。”文丹溪去洗漱室飞快的冲了澡,然后回房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已是晌午了。
外头的李婶一听到动静,连忙去小厨房端来一碗鸡汤放在堂屋的桌上。文丹溪一出来,李婶就笑眯眯的说道:“姑娘快去了洗了脸吃饭吧。今儿这鸡汤可是将军亲手做的?”
“他亲手做的?”文丹溪一脸惊诧,他真的会做饭?
李婶忙补充道:“是他亲手杀的鸡拔的毛。”
文丹溪低头一笑,洗了手脸便开始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的喝鸡汤,刚喝了两口,她又问道:“姐姐和两个孩子呢?”
李婶忙道:“都在看山看热闹呢,姑娘快吃,一会儿咱们也去。”
“什么热闹?”
李婶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你还没机会知道呢。还不是郑子朋的事?今早五当家的一起床,就嚷嚷着去捉拿郑子朋。二当家的阻拦不住,只好跟他一起带了六百多人去□龙山。没想到,只一个多时辰就将山寨攻下来,要我说呀,他们连耗子都不如,这么不济,还横得要命。”
文丹溪咋舌:“这也太快了吧?”她记得黑龙山的地势虽没有雁鸣山险要,但也不能一攻就破吧。
李婶诡秘的一笑:“当然不是硬攻进去的,别说是座山寨便是个间破屋子也得推上一会呢。是咱们的二将军用计谋让里头的人跟咱们里应外合,什么力气也没费就打下来了,二当家还出了五百两赏银要捉拿郑子朋,结果那哥俩在被窝里被人捉住了,眼下正在校场上受审呢。”
文丹溪飞快的将碗里的鸡汤喝完,用手帕擦擦嘴说道:“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李婶响亮的应了一声,两人一起向校场走去。
校场上此时是人山人海,一个个都踮着脚伸着脖子朝中间台子看。
“来,这边。”李婶招呼她到南边树荫下一块大青石上,李冰雁和两个孩子以及山中的几个妇人都在那上面站着。
文丹溪手脚麻利的爬上去,李冰雁冲她笑笑,文丹溪伸手摸了两个孩子的头,然后才往中间的高台上看去。陈信此时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秦元和洪大胡子等人分坐在他两旁。
陈信目光凌厉的瞪着被捆得像大肉粽似的郑子朋和郑子清。刀疤脸更是双眼冒火,要他说,当场就该宰了这厮。
陈信声若洪钟的问道:“郑子朋,我且问你,你我相识两年,我陈信和山上的弟兄们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郑子朋脸色死白,身子抖如筛糠,战战兢兢的答道:“回将军的话,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陈信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那你因何趁我大军在外征战,来攻打山寨?”
郑子朋的嘴里像被破布塞了一样,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秦元用冷清敞亮的声音说道:“郑子朋,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我们弟兄待你怎样。建元三年,你黑龙山受到路过的流寇侵扰,你来求救,我大哥二话没说,立即出兵帮你摆平。建元四年秋天,你抢劫胡商遇到鞑子,又是我大哥把你救出来。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来报答我们?你说你把妹子许配给大哥,大哥不愿意,这原也没有什么,男女之事本就讲个你情我愿,可你竟然因此生了怨愤之心。我破虏军在前方和鞑子酣战,我写信向你们求救,万没想到,到最后竟只有西华山的李寨主愿意帮助我们。这倒也算了,你帮是情份,不帮是本分,我们也不好强求什么,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像你这种人不仁不义,恩将仇报之辈,留你何用!”秦元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旁听的士兵们越发义愤填膺。
附近大大小小的土匪不计其数,彼此之间都留有耳目。所以破虏军要杀郑子朋,就必须要杀得明明白白,否则,众土匪不知就里,就会误以为破虏军是无故攻打邻居到处火并,从而对他们怀有警惕之心。秦元一条条的将两家的恩怨过往全说给众人听,这当然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郑子朋全身颤抖着,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头如捣蒜似的乞求道:“陈大哥,秦二哥,小弟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知好歹,求你们饶了我这次,小弟情愿将黑龙山让出来,从此鞍前马后的伺候几位大哥。”
刀疤脸暴睁双眼,呸了一声怒骂道:“瞧你那副没出息样儿,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
一说到娘们,郑子朋突然小眼一闪,顿生急智他膝行数步,对着陈信和秦元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两位大哥容禀,小弟以前从来没有过要和破虏军做对的想法,一切起因都是因为周良瑾那个毒妇。几日前她私下里派媒人替小妹向将军提亲,将军当场拒绝。那媒婆回去又夸大其词加油添醋了一番,小妹当时气得几欲寻死,小弟的父母去得早,我们兄妹自小相依为命,小妹这一闹我也觉着六神无主,更兼着周良瑾那婆娘在我耳边聒噪,说我枉为男子汉大丈夫,妻子被人掳去不敢报仇,妹子被人羞辱只能忍气吞声云云。我后来又听堂哥打听到西华山的李万也去打鞑子了……所以我最后才答应,趁此机会去伏击那李万……小弟错了,我不该误听妇人的谗言,求大哥饶了我这遭。”
座上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皱皱眉头,周良瑾这个妇人太毒了!
但是陈信却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怒斥道:“郑子朋,你若是像条好汉,一来就给我认罪,把罪责都担了。没准我一好心还真放了你,但你却没有一丁点担当,出了事,先是攀三扯四,如今更是把过错都往一个女人身上推,你这种人活着真是我们男人的耻辱,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郑子朋吓得面人无人色,以头碰地,急急分辩道:“将军我说的是实话,都是周良瑾那妇人撺掇我的。”
“那周氏有错不假,但你做为一寨之主,就没有一点主见吗?”
郑子朋有些急不择言的辩解道:“陈大哥,女人家真吹起枕头风来,有几个男人能挡住?大哥你也是有妻子的人,应该深有体会才对。”
郑子朋这话一出,全场哗然一片议论纷纷。在大青石坐上的文丹溪也听到了,她不禁暗自骂这个郑子朋,好端端的牵扯到自己身上做什么。
再看陈信是青筋暴露,双目放火,他怒指着郑子朋吩咐道:“先给我打这厮的嘴!你那婆娘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来跟我比。别跟他废话,拉下去砍了!”
郑子朋郑子清两人一听吓得屁滚尿流,郑子清更是爬行几步,带着哭腔乞求道:“将军,我是受他差遣,你不能杀我啊。”
郑子朋听了大骂道:“郑子清,若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能下这个决定吗?”
郑子清反唇相讥:“怪我煽风点火?你做为一寨之主,自己没主意怪得了谁?”
“……”
兄弟两人吵得眼红脖子粗,这真叫狗咬狗一嘴毛。
“还愣着干什么,拉下去砍了!”
“是!”两个行刑手走过来土拖着郑子朋兄弟两人就走,刀疤脸亲自跑过去监刑。接着秦元又审讯了十几个头目,按罪责不等各有惩罚,其他的士兵喽啰先收进军中。观察一段时日再决定去留。
遗憾的是军师郑同、周良瑾和郑美云三人却先行逃走了,破虏军搜遍了山寨也没找到。此事也就先放下了。不过,黑龙山上的粮食兵器若干金银珠宝自然都归了雁鸣山,郑子朋平素就吝啬得出名,特别敛财,所以小小的黑龙山所积的财货竟比雁鸣多上几倍。再加上鞑子留下的马匹兵器等,破虏军算是发了一批大财。一连数日,刀疤脸和洪大胡子等人带着士兵们一趟趟的往回拉。
待财物全部拉回来后,陈信和秦元等人便开始按功封赏,这次在战争中受伤的士兵均有赏赐,那些牺牲的士兵,有家小的则把抚恤血给家人,没有的就分给了朋友同乡。尸体也全部运回来葬在雁鸣山西边的坟茔中。这也是破虏军比其他匪兵勇悍齐心的主要原因:战士们每回都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即便是伤残了也自有军队供养。
赏完了各级将士,陈信又将那些上等的珠宝玉器送了一大包给文丹溪。
文丹溪开始是拒而不收,有周良瑾那个前车之鉴,她现在是越发注意自己的言行。最后秦元和洪大胡子等人也上来劝说让她收下,文丹溪知道这些汉子都喜欢豪爽的人,再三推辞也不大好只得收下。不过,她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都分给了当日留下来守山的三十多个士兵,特别提出好办法的赵六斤等人。其余部分,则拿去给全山的士兵们加餐。这事一经在山上传开,自然又引起了一片轰动。
山上的士兵无不夸耀自家有个好主母。陈信听了也是欣喜异常,比自己受到夸奖还高兴。
第五十章秋游
接下来的日子,陈信便一直在山上养伤,练兵的事都交给了刀疤脸。山上的内务则有秦元打理,李冰雁则在一旁协助打杂。
秋收之后,山下的田里便要开始种小麦了。文丹溪让赵六斤带人去买了数百头耕牛,还特意让人到城中最好的铁匠那儿定做了几十套铁犁,这样耕起地来就省力多了。
文丹溪通过书籍了解到,这个王朝的科技还是挺有建树的,相当于历史上明朝中后期的平准。但是由于统治阶级的忽视,再加上连年不断的战争兵祸,很多书籍被破坏毁灭,大量技术失传,人才得不到重用。社会生力遭到了极为严重的破坏,比起本朝太平时期倒是倒退了不少。文丹溪在叹息之余打算尽自己的力量挽回一些。
她便嘱咐那些负责采买的士兵若是碰到书籍或是手抄本能买的都买下来。山上的士兵们也都知道了他们的夫人不爱金银珠宝只喜欢书本,言谈之间又多了些敬重。古代的识字率很低,人们对于文化人是很敬重的。陈信看到文丹溪在山中的地位呈直线上升,心里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失落,他生怕人们说自己配不上文丹溪,因此在养伤的同时更是发愤读书认字。
九月份的时候,从东南几省和中原地区又来了几批流民。易州地广人稀,而且由于常年遭鞑子侵扰,不少百姓内迁,导致治下荒地很多,本地官府对赋税卡得也不严。有很多是三不管地带,这也同时给各路土匪们提供便利的土壤。
破虏军上次和鞑子的对战中兵力损失惨重,这次自然要趁机招兵买马。招兵的事文丹溪不好插手,她便让人贴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招聘启事:易州雁鸣山陈将军摩下,招聘下列人员:凡是人品端正,有一技之长的人,不论男女,不拘老少,一律欢迎,待遇优厚,工钱面议。附注:尤其紧缺以下人员:农把式、铁匠,工匠等等,要来从速。她让人把这纸招聘启事贴到易州城中各处显眼的地方。
不过,刚开始时并没有显著的效果,人们对于新奇的事物总要先观望一阵。过了几天,才有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应聘。大多数时间是赵六斤在主持面试,文丹溪有空闲时也会亲自前去,文丹溪特地嘱咐赵六斤要多招女人。因为山上光棍太多了,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帮他们娶媳妇。李冰雁则在一旁笑话是,大姑娘做媒婆——先人后已。
李冰雁自从和文丹溪那晚彻底坦白以后,两人谁也没再提这事。文丹溪则觉得对于这种事,最好的安慰就是尽力遗忘。被害者身边的人,绝对不能动辄做出一副同情的表情。所以文丹溪平日都是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也从不会流露出小心翼翼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的神情。然后,她又想法让李冰雁忙碌起来,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暂时想不到别的方法,便以要照顾陈信为由,将自己手头的事务转给了她大半,李冰雁为了帮她自然是不遗余力。渐渐地,文丹溪也由发现,她确实是一个管家的能手,将雁鸣山的后山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文丹溪也抽出不少时间我跟陈信相处。陈信自然乐于这个改变。每天笑呵呵的在她面前转悠。
“丹溪,你看这山上景致多好,不如我们去秋游吧。”
文丹溪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她又带上了两个孩子和李冰雁,陈信一看这架势,不禁有些纠结。他摸着后脑勺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和秦元刀疤脸还有贺黑子也给拽上。秦元和贺黑子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任务。一行人说说笑笑,向山中走去。文丹溪提议去湖边烧烤。刀疤脸和两个豆丁是举双脚欢迎。
文丹溪和让人带了铁架和和木炭火石还有盐和辣酱等各式调料,至于材料倒也没带多少,反正山中有的是,湖中有鱼虾,山林中有野生动物。
到了湖边后,众人拣了一个凉快又敞亮的地方,把烧烤工具摆开。不用人吩咐,刀疤脸和贺黑子便带着人或是去湖边钓鱼,或是去林中打猎。陈信本想去打猎的,但他舍不得离开文丹溪,最后决定留下来和秦元一起钓鱼。
秦元将鱼饵放好,熟练轻巧的一甩鱼线,然后便悠闲自得的看着湖面,静等鱼儿上钩。相较于他的悠然自得,陈信却没有消停的时候,他随意把鱼线抛入水中后,便开始左顾右盼起来,一双眼睛随着文丹溪的身影四处移动。
秦元在一旁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哥,钓鱼之人一定要镇定沉静,耐心等待,否则便不是你钓鱼,而是鱼钓你了。”
陈信初时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什么它钓我,最后它还不是被我吃到嘴里。”说完,他才察觉到秦元话里有话,他忍不住瞪了秦元一眼说道:“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不爽快,你有啥想法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别让我猜来猜去的。”
秦元淡然一笑,目光扫了一眼文丹溪那边,她们此时正有说有笑的摆弄着烤架,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秦元顿了一顿,正色道:“大哥可记得郑子朋那天说过关于女人的话?”
陈信一听这个,顿时火气直往上冲:“我说二弟,你不会也赞成郑子朋那厮的混话吧?他家那婆娘是什么人 ,我的……这个又是什么人,那是天地之别,能比吗?”
秦元不急不恼:“小弟当然知道嫂子跟那周良瑾不同,但古人有言: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我是想劝大哥不要整日沉溺于儿女情长,以免坏了英雄气概。”
陈信面色一沉,盯着秦元看了一会儿,沉声问道:“你们四个都这么想?”
秦元点头:“不止我们这么想。”
陈信霍地一下站起身,沿着湖岸踱了几步,又重重地坐下来,盯着湖面缓缓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心悦一个女人怎么就失了英雄气概了?若是当英雄就得丢掉七情六欲,还当个鸟英雄啊,不如当个狗熊痛快。”秦元哭笑不得看着陈信,摇摇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陈信接着话锋一转道:“二弟,你也不能因为受过女人的伤害,心里头就处处防备着女人。女人跟咱们男人一样,都有好有孬,你不能一杆子打翻天下所有的女人吧。”他这话音一落,秦元脸上颜色顿改,他木木的看着湖面发怔,半天不说一句话。陈信自知失言,忙说道:“你瞧我这张嘴,二弟,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秦元恍若未闻,仍是一动不动。陈信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恰在这时,刀疤脸和贺黑子打猎回来了。两人大声招呼着:“大侄儿快过来瞧瞧,叔叔给你们打了什么好吃的。”
“叔叔,是什么呀?”两个小娃子卖着小短腿飞快的朝两人跑去。雪贞看了一眼连忙转报给文丹溪:“姑姑,我们有鸡吃了。”
刀疤脸也一脸得意的吩咐身后的小兵:“你们几个去把这山鸡和野羊给拾掇拾掇。”文丹溪也走过来耐心的告诉他们要怎么处理,怎么用竹签串肉串。
刀疤脸又跑过去看陈信和秦元,一看桶里是空空如也,一条鱼也没有,他忍不住打击两人:“老大老二,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么半天一条鱼也没钓上来。”秦元猛然回过神,勉强一笑:“不急,这就来了。”说着,他一提钓杆,啪的一声甩上来一条三斤多重的胖头鱼。贺黑子让杂役拿过去处理。四人便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一边钓鱼一边谈天说地,秦元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跟三人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
不多时,文丹溪他们那边便传来了浓郁的香气,刀疤脸受不住诱惑第一个跑过去。他在旁边眼巴巴等了一会儿,然后手里拿着一串有点焦黑的肉串,乐颠乐颠的跑回去炫耀:“嘿嘿,这可是第一串,嫂子说我功劳最大就给我了。”
陈信不以然的哼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的瞄向了烤架。文丹溪正蹲在地上用扇子给碳火扇风。陈信不觉心中一紧,他立即撇下众人,大踏步向她走去。
文丹溪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头笑道:“别急,一会儿就好。老五那串是糊的。”陈信嘀咕一声:“我才不急,你以为我像他呀。”说着,便伸手夺过扇子,呼呼哧呼哧的扇着风对她说道:“你别累着了,我来干吧。”
“真不累,你快回去吧。”陈信硬是赖着不走,他是打定主意了,以后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才不管这些人说什么闲话。
陈信在一旁卖力的扇着风,文丹溪轻巧的将铁架上的肉串翻了个,然后动作飞快的给肉串刷油撒盐,抹调料。很快第一架肉串就烤好了,她先给两个孩子和李冰雁一人一串,然后又让他们拿了几串去送给秦元等人,两个孩子显然十分爱干这种事情,在中间窜来窜去,李冰雁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周围干活的伙计也都机灵的往远处挪了挪,一个个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陈信往四处瞄了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拣了一串肉递到文丹溪嘴边,低声说道:“你的手腾不开,我来喂你吃。”文丹溪横了他一眼,努努嘴示意周围很多人看着呢。陈信立即用身体挡住东边伙计的视线,说道:“这样就看不到了。”文丹溪只好飞快的咬了一口,陈信笑嘻嘻的将她吃剩的那半块肉吞下去。吃完他还想如法炮制。文丹溪这次不依他了,为了避免和他单独相处闹出笑料,她起身招呼众人开始吃饭。刀疤脸和贺黑子闻声赶来,众人围着烤架席地而坐,边吃边说笑。陈信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再造次。他懊恼的看着文丹溪,心里暗怪她狠心。
“真好吃,嫂子咱们下次什么时候来?”自从那天以后,刀疤脸便直接当面喊她嫂子,文丹溪说了两次没有效果,最后索性也默认了。
陈信没好气的看了刀疤脸一眼,冷哼一声:“这次的还没吃完,又想着下次了。”他已经暗下决心,下次他一定要和她单独出来。
贺黑子心里很明白陈信为什么发火,不就嫌他们碍眼嘛。他连忙笑着问道:“将军,一会儿吃完饭,我们打猎行不?”
李冰雁也识趣的接道:“两个孩子也累了,我得带他们回去。”
陈信心里高兴,嘴上却说道:“既然你们都有事就忙去吧。”
众人迅速吃完,各自散去。陈信拿眼觑着文丹溪说道:“走,我带你去打猎。”
第五十一章山中缱绻
两人一前一后朝山中走去。刚走到无人处,陈信就大胆的捉住了她的手,文丹溪也没挣脱,陈信高兴得像捡了巨宝似的,高兴得直想翻跟头。
文丹溪突然冷不丁的问道:“你刚才跟秦元吵架了?”陈信一怔,随即便点头承认。
“为什么?”
“不为什么。”陈信有些慌张的答道。
“我都听到了,是因为我吧?”
陈信心中一慌刚要否认,文丹溪不介意的笑道:“你别慌,我又没生气。你说说是什么原因。”
陈信想了想,只好全部坦白,但他又怕文丹溪误会秦元,便又忍不住替他辩解:“二弟这人其他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酸腐。你别跟一般见识。”
不过,文丹溪却注意到了陈信话里包含的另一层意思,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么说秦元是因为他过去的经历才这么误会我的?”
陈信顺口答道:“大概是的,他、他以前的媳妇因为他家败落了,跟他的好朋友跑了。”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竟然碎嘴起来,哎,你可别跟别人说。”文丹溪安抚的对他一笑:“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陈信连忙说道:“嗯嗯,我知道你不是。”
文丹溪沉吟半晌,最后认真问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陈信没听什么事,就连忙拍着胸脯说道:“你说,我答应就是。”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答应了。”
“你快说。”
“你以后在人前别这样对我了,省得别人说你没见过女人似的。”最近山上的风言风语她都听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中国男人很滑稽的认为男人过于重视妻子是不对的。别说是在主张“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古代,就是在现代也照样有人非议。像他父亲就因为对母亲太好,就时不时的被家中老一辈以“男人太顾家不好”为由拎出去教育一顿。特别是做为军人的爷爷,尤其看不惯父亲的做派。好在父亲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最后也没受他们的影响。
陈信低头想了一会儿,撅着嘴不满的说道:“不行,我就喜欢这样。我看他们纯粹是妒忌。”
说完,他忙又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加厉害。这样他们就会说,是你的枕边风把我吹厉害了,就不敢再说你什么了。”
文丹溪对他翻了个白眼:“谁对你吹枕边风了?”
陈信摸着后脑勺,干笑不语。早晚会吹的。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只大枕头,上面并排放着两只脑袋,另一只正在呼呼吹风……
“哎,你说——”文丹溪一转头就见陈信正傻兮兮的笑着。
“你在想什么?”
陈信脱口而出:“枕头、吹风。”
文丹溪:“……”
陈信说完又觉得不妥,只好闭嘴不言。他的大掌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她一生气挣脱自己。
两人牵着手继续前行,山路上凉风拂拂,鸟声啾啾,林涛阵阵。陈信兴致勃勃的跟她介绍一路的景致:“那是栖凤亭,那是双龙谭,山顶上是雁鸣峰,上面景色很好看,就跟画一样。”文丹溪被他勾引得心直痒痒,最后真跟着他一起爬山。不过,她这具身体的体力实在不济,爬到半山腰,便累得气喘吁吁。
陈信立即往她面前一蹲,说道:“来,我背你。咱不能半途而废是不?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