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乱世医女第1部分阅读
穿越乱世医女 作者:肉书屋
《穿越乱世医女》作者:赵岷【完结】
第一章重生在乱世
这是四月的清晨,天气不冷不热,空气中传来阵阵馨香,文丹溪起床洗漱完毕,开始去厨房煮早饭。
由于动作生疏,她连擦多次火镰才把柴火点着。文丹溪不由得自嘲的笑笑,坐在柴草堆里一边烧火一边想着自己这个半多月来的经历:自己本是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刚刚适应医院的工作,正准备摩拳擦掌的大干一场,想着积累几年经验自己好开诊所,谁知一场感冒却把她送到了这里,附身于同名同姓的文丹溪身上。这里的文丹溪父母双亡,不久前哥嫂也相继撒手西去,只留下六岁的侄儿和五岁的侄女与她相依为命,姑侄三个苦哈哈的熬日子。这还不算,雪上加霜的是自幼与文丹溪定亲的周家竟然在这个当口悔婚。于是这便成了压倒文丹溪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向坚忍的她大病一场,再次醒来就换成了现代来的文丹溪。
文丹溪看着早饭将熟正准备熄火去喊两个小豆丁起床吃饭,她刚起身就听见院里有人在打水洗脸,雪松和雪贞两个孩子竟然已经起来了,文丹溪不由得暗自感叹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姑姑。”雪松跑进厨房冲她咧咧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文丹溪笑道:“灶上有热水,你舀一瓢去和妹妹洗脸。”两个孩子自己洗了脸和手,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前,等着文丹溪上桌。姑侄三人默然无声的吃完早饭。文丹溪刚放下筷子,就听见有人敲门。
雪松懂事的说道:“姑姑快去吧,肯定是有人来看病了。”文丹溪忙去开门。说到这里,文丹溪不得不感慨事情的巧合。
文家与她现代的家大致一样,也是世代行医,文丹溪的祖父是家乡枣阳有名的大夫,后来因为匪祸举家迁到易州。文父是中年得女,对文丹溪非常疼爱。行医之余常手把手的教她读书识字,也顺便教些医术。也正因为这样,穿越而来的文丹溪干起自己的老本行来毫无障碍,乡亲们也觉得理所当然。
如今正值季节交替,加上前段时间天气乍寒乍暖,人们极容易生病。这大清晨的,文家的大门外就站了不少前来瞧病的人。人们一边等候一边拉家常。文丹溪脸上挂着笑意将乡亲们迎进院里。因为堂屋不太宽敞,有的人干脆站在院子里等候。
文丹溪挨个问诊。“王大爷,您这是着凉了,注意多穿点衣服。我呆会儿给你开副药你吃两天就好了。”
“李大娘,您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
文丹溪耐心的给村民们讲一些注意事项,有问必答,答必细致。诊金是有就给,没有先欠着。这倒不是文丹溪多圣母无私,自己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却还给人免费看病。这却是她来到这里后思索了几日后做的决定。文家在清溪村本就是个外来户,虽然因着大夫的身份,村民对他们并不太排斥,但隔阂仍然存在。她现在又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而且根据自己这半个月的观察打听,她还得知这并不是一个和平的朝代。具体怎样她不太清楚,但听村人平日闲谈,时不时参杂逃难、鞑子、马匪屠城屠村之类的词语,世道不平由此可见一斑。所以她想在村民中尽可能多的博得一些贤名,希望人们不要为难他们姑侄三个。她这么做也确实有些效果,古人相对而言淳朴得多,大部分人都有知恩图报的自觉,虽然没有付诊金,但那些病愈的人家不是拿来一篮菜就是端来一碗米。积少成多,倒也勉强够他们三人嚼用。
看病的队伍在一点点的缩短,大多数乡民都是皱眉而来,舒眉而去。
“文姑娘,老婆子我家里穷,没法给你诊费,这几个鸡蛋你拿去吃吧。”这是村西头的王婆子,前几日文丹溪刚给他儿子看过病。
文丹溪忙推辞道:“王婆婆,你家也不容易还是拿回去吧。”
“不,不行。我家再穷,这几个鸡蛋还是拿得出的,莫不是姑娘嫌少?”文丹溪看她执意要给,正想着要收下时,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众人闻声不禁大惊失色,有的人不要命的喊道:“快跑!鞑子来了!”
众人有的飞快跑出去,有的干脆翻墙而出。年轻些的妇人则赶紧惊慌失措的躲起来。院子里乱哄哄的,雪松和雪贞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两人紧紧依偎在姑姑身边,两双眼睛惊恐万分的盯着大门。
王婆子毕竟年纪大些,倒比旁人镇定,忙大声说道:“光听见马蹄声,没听到惨叫声,不一定就是鞑子。”说着,她也觉得不大安心,便颤巍巍的跑进厨房,抓了一把锅灰熟练的抹到文丹溪脸上,小声说道:“不管是不是鞑子,抹上总归没错,你快躲起来吧。”文丹溪朝她笑笑,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最后竟在院门口停下,从马上跳下来的十几个身形魁梧的壮汉呼啦一声全进了院子,粗气粗气的问道:“这里文大夫的家吗?”
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众人越发慌作一团,有的钻床有的钻桌子,有的跑去柴堆躲起来。文丹溪尽力维持镇定,快步走上前,客气的答道:“文大夫是我大哥,只是年前已被鞑子所杀,我是他妹妹,不知几位找我大哥何事?”那几个壮汉打量了几眼文丹溪都没吭声,只有一个刀疤脸对她略略点头,转过头来和另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子说道:“这可怎么办?要不再去别村请郎中。”
大胡子烦躁的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附近的郎中都被请遍了,没一个中用的。所以大哥才让我们来这里,谁知……真他妈的倒霉。”
两人叹息一声,又低声商量几句,转身离开了文家。文丹溪看他们走远,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些汉子一走,躲藏的乡亲们才敢闪身出来。各人都后怕的拍拍胸脯感慨一番。
有的人好奇的问道:“文姑娘,你怎地不害怕?’
文丹溪笑道:“其实我也害怕,但这里是我家,若是我也躲起来,他们找不到人发了凶性就可怕了。”而且就这几间茅屋,躲又有什么用,一找就找出来。
众人点点头,也顾不上看病,纷纷心有余悸的告辞回家,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她:“这些人看样子是独狐将军的手下,那个陈将军以前是个马匪,杀人不眨眼,异常残暴,人称活阎王,你可要小心些。”文丹溪脸带感激的点点头。她虽然只来到这里半个多月,但独狐将军的名号她却是如雷贯耳。连雪松吓唬雪贞时都是打着他的旗号,其威力可见一斑。不过她从没跟这种人接触过,所以心里上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害怕。
送走乡亲们,文丹溪将院门锁上,提了篮子带着侄儿侄女出门。
两个孩子仍是惊魂未定,亦步亦趋的紧拽着她的衣角不敢松手。文丹溪一路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三人刚到村口,突见村道上烟尘滚滚。文丹溪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竟是那十几个人去而复返!文丹溪正在思量要不要跑时,那些人转眼间已经到了跟前。
第一个下来的是大胡子,他用手一指文丹溪,说道:“你,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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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军营看病
文丹溪心中一突,她飞速打量了一眼马上的男子,满腮的大胡子,一身的戾气,眼球暴突,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再想想有关破虏军的传言,她一个人去不太安全。可若是不去……她现在有拒绝的权利吗?对方刚才明明已经走了,为何又回来了呢?
想到这里,文丹溪迅速斟酌了一下字眼说道:“我的医术不仅大哥的十分之一,若是其他大夫都束手无策,我去也是白耽误时间,不如请众位另请高明的好。”
不等大胡子说话,一旁的刀疤脸不耐烦的打量了一眼文丹溪,双眼一瞪怒喝道:“我四哥刚才在路上听说了,你是这附近有名的大夫?怎地?你能给旁人看,为何不能给我三哥看,我破虏军难道会吃人吗?”
文丹溪等他发完火,放缓语速说道:“这位大哥,我身为医者,不管是谁有病按理都该去瞧的。只是我是女儿身,在村中还好说些,若是孤身去军营却有诸多不便,再者,我平日给乡亲们看的都是些小病小痛的,委实担当不了这个大任,还望大人谅解。”刀疤脸动了动嘴,还想继续发火。
大胡子却略略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尽管放心,我们破虏军虽然恶名在外,但有一条军规:杀人可以无罪,□者凌迟!文大夫也应该听说,关于我破虏军的传言中可有欺辱妇人的吗?”文丹溪闻听此言不由一愣,这个军规还真是独特,她略一细想,似乎还真没听到破虏军□妇人这一说法。
“怎么,这下文大夫可以放心了吧。”刀疤脸怒目圆睁,濒临在爆发边缘。文丹溪只好安抚性的朝他笑了笑。大胡子也以目示意刀疤脸稍安勿躁。
文丹溪她无奈的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孩子,她想了想,到了这个地步她是推脱不了,不如就跟着去一趟吧。
她弯下腰对着雪松说道:“松儿乖,姑姑要去给一位叔叔看病,你留在家里照顾妹妹好吗?”雪松咬着唇,怯怯的看着姑姑,眼含着泪花默默点点头。这时王婆婆拐着拐杖大着胆子走上前说道:“文姑娘,你就放心去吧,这两娃儿交给我了。”文丹溪连忙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将两个孩子交给王婆婆。她自己又回去背上药箱,便跟着大胡子等人一起上路。
文丹溪不会骑马,大胡子只得让人弄了一辆破马车拉着她咣咣当当的往军营驶去。
大胡子沉着脸亲自在前头赶车,文丹溪待心情平复下来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大胡子说话。
这大胡子刚开始挺骄矜,文丹溪问十句他才答上一句。后来在她的水磨功夫下也慢慢打开了话匣子。文丹溪先是侧面打听了一些病人的情况。
大胡子一提到病人顿时满脸的忧虑:“我这个兄弟平常壮得跟牛似的。上个月打完仗回来,半夜突然叫肚子疼,请来了不下十个大夫,喝了几大盆子药汤,仍是不中用。那大夫说是肠痈。”文丹溪一边跟他说话一边飞快的思索着。肠痈也就是阑尾炎,这在现代不算什么大毛病,到医院开一刀就行。可是在古代的话,若是早期还能用中药医治,中后期就不行了。这倒是一个棘手的问题。难道到时候真得动刀?可是若动刀的话感染了怎么办?
大胡子看文丹溪眉头紧蹙面有难色,忙放缓了语气说道:“文大夫你放心好了,我们兄弟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尽管尽心去治,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这也叫生死有命吧,唉……”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中含有一丝让人动容的悲怆和不舍。看来和病患的交情不浅,文丹溪看他虽然面相凶恶,但行事说话却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她忙笑着答道:“肠痈是因外邪侵袭,壅热肠腑;饮食不节,损及脾胃;饱食后暴急奔走或忧思恼怒,气机受阻等,造成气血瘀滞,败血浊气壅遏,湿热积滞肠间,发而为肠痈。如热毒过盛,则败肉腐败,化而为脓。至于能不能治,我还得看病人情况再做决定。”
大胡子一听她这番分析,眼睛不由得一亮,说道:“以前也有大夫这么说过。不知文大夫可有治愈的法子没有?”
文丹溪思索半片刻,缓缓答道:“先前,我家曾有一本古书,上面提到过——”文丹溪的话没说完,旁边一直偷听两人谈话的刀疤脸忍不住插话道:“这么说我三哥有救了!哈哈,太好了!”
文丹溪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忙接道:“两位大人,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刀疤脸忙说:“哦哦,你说你说。”
文丹溪先打了个腹稿,然后慢慢说道:“可惜的是我这本古书逃难时丢了。”
“唉呀,你不是瞎糊弄人吗?”刀疤脸拍拍马脖子,忿忿难平,忍不住瞪了文丹溪一眼。却被大胡子又给瞪了回去。
文丹溪也不介意,抿嘴一笑道:“虽然丢了,但我却记个大半。所以待会儿要看看病情再做决定。”
刀疤脸忍不住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这个女子怎么回事,逗他玩呢,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再看跟四哥谈笑风生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怕他。哼哼,胆子也真够大的。不过,她若是见了大哥也这样子,他才服了她呢。刀疤脸暗自在那儿腹诽不提。
文丹溪说到这里却突然沉默下来,她连忙认真的检查了一下自己药箱里的器材和药材。这个药箱自然是这具身体的大哥留下来的,文丹溪接手后又进行了一番改造,她本想再自己画图打造一套医疗器具,但村里的铁匠只会打造些粗笨的东西,若是去城里一是太乱,二是没钱,所以她的图纸一直静静的躺在箱子里发霉。今日倒是一个好机会,破虏军中肯定有铁匠,想到这里,文丹溪便开口问道:“洪大哥,请问军中可有铁匠?”这大胡子姓洪,人称他为洪大胡子。这些都是刚才文丹溪套问出来的。
刀疤脸又抢着回答:“当然有了。不过治病要铁匠做什么?”
大胡子朝马上抽了一鞭子,说道:“铁匠是有,文大夫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文丹溪把图纸包好递给大胡子说道:“我估摸着一会儿可能会用到这些器具,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让人先打出来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是上个文刚完结的缘故,这几天一直没进入状态,所以更新不准时,一调整好,就会开始日更,摸摸。
另外,在此鸣谢暗恋诗爷很多年筒子扔的五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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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陈信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便来到破虏军驻扎的地方。文丹溪虽然一副目不斜视的规矩模样,但一路走来早用眼睛的余光将地形记了个大概。这哪里是正规军营分别就是一个土匪窝!不过,她想起传说中这个所谓的将军也是出身马匪,也就释然了。
文丹溪故意以一副赞叹的语气好奇的问道:“洪大哥,你在将军手下当差,官衔应该不小吧?”
洪大胡子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文丹溪一眼,说道:“你知道大粱朝什么最不值钱吗?”文丹溪很配合的摇摇头。
“将军。”
“啊?”
“因为全国有上百个将军。”文丹溪一脸的不解。
洪大胡子接着感叹道:“这十几年来到处都是灾荒,水灾旱灾没一天消停过,到处都是流民,盗贼四起,朝廷为了安抚民心,只要你不造反就会给个官当当,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又不发兵饷……”
洪大胡子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话多了,便立即噤声。文丹溪心中一阵翻涌,看来,这个大粱朝已经到了末期了,情况远比她所想的要糟糕。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话正说明了战争的残酷性。而她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在这个世道的艰难可想而知。想到这里,文丹溪心中不由得一阵沉重。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经过几道哨岗后便来到一座石造的营房前。
刀疤脸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文丹溪一眼就看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病人。这人身材高大,弓着腰朝外躺着,脸色黑黄,头发凌乱不堪,纵使在睡梦中仍是一副紧蹙眉头的样子。
刀疤脸上前推他:“三哥,快醒醒,大夫来了。”病人嗯了一声,身子并没动弹。
洪大胡子走上前,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嘴里大喝一声:“大江起床了!”
“啊!”病人猛然坐起,半睁着睡眼,一副茫然的样子。
“大江,我又给你请了一个大夫。你快看!”郭大江慢慢转过脸,在屋里扫了一圈,发现他不认识的人只有文丹溪一个。
他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心里一阵纳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刀疤脸一瞪眼:“驴蛋,你以为大哥不在营中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快把人家姑娘送走。否则我宰了你!”
刀疤脸闻言一张大黑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嚷嚷道:“三哥,你把话问明白了再削我行吗?他是四哥给你请的大夫。清溪村的。”郭大江这才注意到文丹溪身上背上一只药箱。
刀疤脸又嘀咕道:“还有,别再叫我驴蛋,我有大名叫郭大河。”
文丹溪很淡定的站在屋子中央,一副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洪大胡子上前悄声跟郭大江低声说了一会儿话,郭大江频频点头,再看向文丹溪时,目光又有些变化,看样子洪大胡子肯定替她说了不少好话。
“那个,文大夫麻烦你了,你来给我瞧瞧吧。”郭大江说着主动伸出手臂过来。
文丹溪面带微笑,仔细给他号了脉又看了他的舌苔,又问了一些问题,查看了病人所痛的地方。郭大江第一次被一个姑娘翻来覆去的查看,多少有些不自在。洪大胡子不禁也有些内疚,让一个姑娘家看这种病,着实也有些难为人家。但四弟的病又不能再拖下去,唉……
文丹溪此时已经确诊郭大江是急性阑尾炎,而且已经到了中后期,中医是不能治愈了,只有破腹开刀一种办法。
文丹溪低头想了一会儿,干脆对他全盘脱出:“这位大哥,你患的是急性肠痈,因为拖得太久,光喝药无效,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破腹用刀将坏掉的那截肠子取出来。”
文丹溪的话音刚落,屋里屋外的人嗡的一声议论起来。
文丹溪站着不动,细心观察着病人的神情。郭大江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些日子大夫没少看,药也没少喝,每回都疼个死去活来。与其这样耗着,不如博上一博。
想到这里,他凝声问道:“文大夫,你有几分把握?”
文丹溪实话实说:“没有把握,你是第一个。”她在上学时解剖过不少动物,自己经手的也有十几起,但来到这里后却没根本没机会实践。
一旁的刀疤脸顿时急了:“你这个黄毛丫头,没把握你瞎嚷嚷什么?”
文丹溪不气不恼,淡淡的说道:“我也早说我没把握是你们非让我来的。”说着她又看向郭大江:“若是继续用寻常办法,那些大夫哪一个都比我强,但你也一直不见好。唯今之计,唯有先置于死地而后生,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不知郭大人敢不敢放手一博?若敢你还有一线生机;若不敢,我就给你开几副止疼药,让你走得舒服些。”她这话音一落,下面的人不由得表情各异。
郭大江定定的看了一脸镇静的文丹溪一眼,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子身上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和冷静,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信任感。事实上,文丹溪的内心绝不像表面那么镇定。但是她的职业习惯告诉她,自己必须显得自信镇定,这样才能给病人一种信任感。她在研究医学之余还潜心钻研心理学,对病人的心理的准确把握,能让她在治疗过程中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也是她刚毕业就能工作顺风顺心的法宝之一。
“好,就按你所说的做!”郭大江远比她所想的要爽快得多。本来,文丹溪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一番说词,她以为对方肯定要跟自己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文丹溪不由得出声赞道:“好,就冲你这个痛快劲,这次治疗又多了一成把握。”
郭大江虽然痛得五官大汗淋漓,但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又多一成把握?”
文丹溪掷地有声的答刀:“因为,阎王不敢收勇敢的人!”
“哈哈!”郭大江爽朗的笑了两声,屋里的其他弟兄也跟着笑了两声,只是笑着笑着,脸上又忍不住换上了担忧。
郭大江大义凛然的往床上一躺,豪气干云的说道:“你动手吧!”说罢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文丹溪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她先让人烧了一大锅开水,又要了洁净的白布等东西。
又等了好一会儿,军营里的医官才送来了文丹溪单子上所列的东西,由于时间太短,东西没有备全,很多用具都是临时拼凑的。像手术刀就是一把极薄极快的匕首,针和羊肠倒有不少。其他的类似于止血钳 镊子之类的根本没有。还好,她要的麻沸散的几种配料倒是备齐了。现在是没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因为郭大江的病已经不容耽搁了。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请你们先出去吧。”文丹溪转身对洪大湖子和刀巴脸说道。
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动。他们一是不放心郭大江二是想看看文丹溪到底怎么破腹开刀。
“那好,既然你们要留下来,就要遵守我的规矩,一是我在治疗过程看到任何情形不得有出声干扰,有任何疑问不得当常追问。”众人只好点头答应。
文丹溪先给病人灌下麻沸散,然后洗手,消毒,把手术用具在开水煮过,准备好这一切后,病人已经被麻得没了知觉。文丹溪仔细观察着病人的腹部,确定位置然后又稳又准的一刀切了下去。然后再一刀拨开脂肪层,就看见了蠕动的大肠和其他跳动的器官。文丹溪极力控制自己,稳稳的握着刀寻找到阑尾的位置,一刀下去干净利落的将阑尾切除,啪的一声将那一截盲肠扔在一旁的桌子上。
屋里的人一个个都惊讶的张大嘴,刀疤脸紧张又警惕的看着众人,生怕这些人叫出声来干扰了文丹溪。还好这些人都是见过血腥场面的人,倒没人叫出声来。文丹溪其实也非常紧张,但她只能强作镇定。她迅速查看了一下,好险!再拖下去就要穿孔了,后果不堪设想。待确定彻底切除后,她开始缝合,还好没有大出血。文丹溪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针和细细的羊肠线,像是缝衣服似的飞针走线。一屋子的人看得直吸气,静得能听出众人的心跳声。
隐隐约约的,文丹溪觉得有一道异样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但她此时需要专心致志,所以硬撑着没有回头探个究竟。她端着手缝合了半个时辰,缝完最后一针时,文丹溪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此时郭大江身上的麻醉仍没散去。文丹溪松了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水,连忙告诉一旁帮忙的军医一些注意事项。她正说着话,就听到洪大胡子和刀疤脸异口同声的招呼道:“大哥!”文丹溪也循着声音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孔奇特的青年男子,说是奇特,是这因为这人的眼睛深邃,轮廓分明,有点像后世的新疆人。但此人气质却异常冷硬,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他的年龄看上去比洪大胡子等人要小,不知为何这些人都称他为大哥。他就是传说中的“活阎王”陈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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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姐妹
第四章李冰雁
“大哥,这位是文大夫。你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可了不得,她把三哥的肚子噗的一声划开,把烂肠割掉又呼的一下缝上了……嘿嘿。”刀疤脸说着将目光转向文丹溪,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样子。陈信顺势将目光移过来,漫不经心的打量了几眼文丹溪。文丹溪嘴晨谦虚几句,面带微笑冲他点头致意,陈信有些意外,勉强牵牵嘴角,也冲她生硬的点点头算是回礼。众人目光炯炯的盯着两人,生怕错过些什么。
文丹溪趁机说道:“几位大人,病人已经脱险,我已经将各种事项写在纸上交给军医,如无别的事,我要回去了。”
刀疤脸比刚才的态度好了许多,连忙笑着说道:“我马上叫人送你回去。”说着他就要迈步出去,却被洪大胡子抢先一步:“你去床边守着老三,我去送文大夫。”刀疤脸咧咧嘴狡黠的笑了笑,让开了。文丹溪福了福身子同两人告别,低着头跟着洪大胡子出去。那道灼人的目光仍时不时的停留在自己背上。
文丹溪上车时,一个小喽啰急匆匆的跑过来递给她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文丹溪正在愣神的当儿,洪大胡子笑道:“收下吧,这是诊金。”文丹溪笑笑,并没有推辞,随手扔进褡裢里。洪大胡子仍亲自在前头驾马。
两人之间已经比刚才熟络许多。
文丹溪说道:“洪大哥事务繁忙怎敢劳驾,随便派个人即可。”
洪大胡子笑笑:“有什么可忙的,最近很太平,没有马匪和鞑子。我顺便溜达溜达。”尽管路况不好,但洪大胡子的车子却驾得又稳又快。
洪大胡子比来时还沉默,似在沉思着什么,文丹溪很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两人一路沉默着,很快就到了清溪村口。
马车刚到村口,文丹溪就看到王婆带着雪贞雪松正翘首悬望。三人一看到她顿时面露喜色,一二两人一起向她这边奔来。文丹溪忙跳下车扶着雪贞和王婆,笑着将看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王婆松了一口气,不觉赞叹叹几句。嘴里连念了几声佛道:“菩萨保佑,可回来了,乡亲们正担心你呢。”
文丹溪顺口接道:“我觉着咱们都误信传言了,其实破虏军没有那么可怕。”
王婆道:“这人的嘴就是不可信。”
文丹溪跟洪大胡子和王婆告辞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家,稍稍歇息了一会儿,便开始做饭。
两个小豆丁非常懂事,一个烧火一个帮忙择菜。文丹溪温言软语的夸了两人几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笑语不断。
做好了饭,文丹溪正要招呼两个孩子吃饭,突然响起了急急的拍门声:“文大夫在家吗?”文丹溪盖上锅盖,高声应道:“在家,谁啊?”
喊门的正是村里的猎户朱能。文丹溪以为他又受伤了,谁知等她开门一看,原来却是朱能和另外一个男人用木板抬着一个人。
朱能用手背上擦了一下汗水说道:“文大夫你给瞧瞧,这位小嫂子不知怎的晕倒在后山……”文丹溪上前去看,只见这板上的妇人身穿蓝绸衣服,手里紧攥着一个布包,脸色白中带青,牙关紧闭。她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息。
“快抬进屋里。”两人闻言便抬起门板放到堂屋的小床上。
文丹溪招呼道:“你们真是热心,快坐下喝口水吧。这位嫂子没什么大碍。”
朱能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不到就算了,看到了怎么能见死不救?”
‘那个,文大夫你快给她看病吧,我两先出去了。”
“那好,你们先回去,嫂子在家该着急了,等她醒过来,我让雪松告诉你们一声。”两人拱拱手告辞离去。文丹溪掩上门,解开妇人的衣服,用银针扎了|岤位,又轻轻地给她按摩了一会儿,妇人的气息越来越平稳,眼看就要苏醒过来。文丹溪正全神贯注的给他扎针,谁知妇人竟突然大喝一声,照着她猛推一下,文丹溪一个不防,蹬蹬后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妇人猛的睁开眼,目光冷厉的看着她。她愣怔半晌,目光渐渐柔和,脸上现出一丝愧疚,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妹子,我……”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文丹溪站起身,走到床前说道:“大姐你醒了。”
妇人弯腰文丹溪施礼:“实在对不住,我把你当……”
“不知者不为罪,姐姐不要介意才是。”
妇人再三致谢:“谢谢妹子的救命之恩。”
文丹溪拦住她说道:“姐姐谢错人了,你是我们村里的猎户朱大哥和他亲戚抬回来的。我是这儿的大夫。”
妇人脸上流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谢谢你们。”
文丹溪吩咐雪松端来菜粥,放到床边的方桌上,又随口问道:“大姐是哪里人?缘何一个人走在荒郊野外?”
妇人一听这话,眼中微有湿意,语带哽咽地说道:“小妇人娘家姓李,名叫冰雁,夫家姓王。因家乡匪祸不断,小妇人便同公婆和相公一起来易州避难,谁知途中却遭强人抢劫……除我之外,一家人都被劫匪屠戮……”文丹溪连忙好声劝慰。在这个世道,这样的悲剧时常发生。
两个人一个哭诉一个劝说,过了好一会儿,李冰雁才渐渐稳定下来,她用袖子擦着眼泪说道:“让妹妹见笑了,虽说这些事过了一个多月,但我每每想起仍是心如刀割不能自己。”
文丹溪劝道:“姐姐要节哀才是。如今世道纷乱,天下有此遭遇者何止我们两人。”说着她也委婉的将自己家的景况给李冰雁说了一遍。两人因为有类似的境遇,不知不觉关系又拉近了许多。最后在文丹溪的力劝之下,李冰雁喝了小半碗菜粥。文丹溪让她躺下休息。自己则去整理药材。
当夜李冰雁便在文家住下,次日一早,朱能的娘子赵氏便来文家打探消息。李冰雁大大感谢了一番朱能的救命之恩,又将昨日的那番说辞重复了一遍。引得赵氏等几个妇人俱是唏嘘感慨不已,有些心软的还跟着掉了几滴眼泪。赵氏忙又邀请李冰雁去她家,文丹溪忙趁机说道:“朱嫂子,李姐姐还是在我家适合,一来她还要将养,二来我们家就我一个人,还能和我作伴。”赵氏本来就是客套一番,此时听文丹溪这么一说,自然是顺着台阶下来,连声称是。
自此,李冰雁就在文家住了下来。她的身子一好便起床帮文丹溪干活。文丹溪悄悄观察她的举止,发现她举止文雅,行事做派像个大家闺秀,做起家务和农活来动作也比较生疏。倒是针线活却极好。李冰雁每有闲暇便教两个孩子读书认字。自她一来,文丹溪倒也轻松了不少,两个女人相依为伴。她给人看病时,家务也有人做。
清溪村的村民逐渐接纳了这个长相清秀,为人和气的妇人,时不时有妇来文家找她说话。很快地,李冰雁的遭遇在村里传得人尽皆知,人们愈加同情起这个妇人来。又过了几日,文丹溪带着李冰雁去找里正,让李冰雁正式落户清溪村。两人也姐妹相称,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过得有滋有味。
文家原先也有几亩地,但文丹义忙着行医,便把地租给了李大头种每年收租。文丹溪也知道种地非常辛苦,现在也没想收回来。她打算是把后院的半亩地开垦出来,准备种些蔬菜。每当没有病人上门时,文丹溪和和李冰雁一起拿着刨子锄头开慌,两个孩子也不去疯玩,像两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大人后头拔草捡石头。
李冰雁看了看院墙说道:“丹溪妹子,你这墙太矮了,得加高些才好,最好养条大狗,一有个什么动静也醒动些。
文丹溪点头称是:“原本就想着的,只是一时忙没顾上。”
李冰雁叹道:“万事要小心才好,尤其是你一个姑娘家还带着两个孩子。”文丹溪看了看李冰雁,和她共处这么久,她发觉她特别警惕,每晚临睡前都把院子检查一遍。房门插上了还不放心,还要再放一桶水在门边。枕边还要再放一把菜刀。文丹溪渐渐觉察出或许她的经历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不过,是人都有秘密,既然对方不想说,她不会去问。而且她也觉察出,李冰雁是真心待她和两个孩子,这就足够了。
李冰雁察觉到文丹溪眼中一闪而光的疑惑,不由得低下头,略有些掩饰的说道:“要不然,我们请几个短工把院墙砌一下。”
文丹溪连忙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行,等乡亲们闲下来我去问一下。”两人说完又开始刨地锄草。就在这时,听得有人在敲门。雪松雪贞争抢着前去开门。
文丹溪以为又有人来看病,便放下锄头去前院。
门外站的却是一个身着青衣的陌生男子。文丹溪想了想,此人不像是本村的。便客气的问道:“这里是文家,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青衣男子蹙着眉头,冷冷淡淡的打量着文丹溪。脸上流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屈尊纡贵的委屈模样。
这时雪松轻轻拽了拽文丹溪的衣服,小声说道:“姑姑,他是周姑……周家的。”文丹溪闻言猛然想起原来的文丹溪还有一个退了婚的未婚夫。只是对方既已退婚,这次又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日更。感觉来了就加更。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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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巧骂渣男
第五章斥骂渣男
“哦,原来是周公子,我前些日子生了病,有些事都模糊了。你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文丹溪一听说是姓周的,口气也冷淡起来。在古代,女子被退婚,很可能一辈子就被毁了。即便能再嫁,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稍微脆弱一些的女人抹脖子上吊的都是常事。原来的文丹溪便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才一病不起撒手西去。可以说这周家是杀死原主的间接凶手。
她穿过来后,起初几天也有很多流言。但是因为文家兄妹一向与人为善,哥哥文丹义医术高明,脸皮又薄,平常村民赊欠的药费诊金,他也不好意思上门追讨,这清溪村的很多村民都或多或少的都受到过他家的好处。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此以来,除了极个别的长舌妇,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再说文丹溪什么闲话。若是换了别人家,可没这么幸运了。
在文丹溪病重时,周家人躲得远远的,头都没露一个,现在却又上门来,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了?”周良俊虽是在问文丹溪的病情,却语气敷衍,眼中没有丝毫的关切,像是在完成一种任务似的。
文丹溪心中冷笑,淡淡地答道:“不劳挂念,当时因为兄嫂过世,伤心过度而已。经过众乡邻的开解,我已经想开了。”文丹溪的话外之音很明显,我病倒是因为哀悼亲人,而不是因为你这个渣男。
周良俊似乎并不相信,嘴角挂起一丝嘲讽,道:“哦,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可别人并不这么觉得。
“那就好,既然周公子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看法,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毕竟我一个闺阁之女,不便招呼外男。”
周良俊闻言,脸上的讽刺愈发明显,他冷笑一声,道:“好一个闺阁之女!你抛头露面,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触摸男子身体时怎么没想起自己是未嫁之女?你进入贼营时怎么不顾忌自己的闺誉名声?”
文丹溪闻言不禁大怒,她真想扇这人几个嘴巴。这个人渣,她不骂他是因为自己有修养,但此人却反过来教训她。还有没有天理!
不过,怒归怒,多年的职业训练早已让她习惯于喜怒不惊。她心中的火苗只是冒了一下,又迅速熄灭下去。文丹溪定定心神,淡然回敬道:“我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本职,触碰病人也是不可避免的。我和村里的乡亲们倒从没往这龌龊的方面想。俗话说:‘道者见道,滛者见滛。’由此看来,周公子的眼光真是了得。”
周良俊见她不但不羞愧反省,反而强词狡辩,不由得怒火上窜,他用手指着文丹溪怒斥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轻浮狂女,我周家退婚是退对了!”
文丹溪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你退对了。我感到无比庆幸。我若是嫁入你家才最不幸。你们周家糊涂一世总算聪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