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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好事多磨第55部分阅读

      穿越好事多磨 作者:肉书屋

    也好一起去岩州卫,总不能让他们这样两头挂着吧!”

    “可是,”王清忍不住劝沈箴,“岩州卫那里穷山恶水的……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们的日子,他们自己过去。”沈箴道,“没有不好的地方,只有不好的人。想当初,我还不是被贬到了龙安府!”

    王清看沈箴的目光有了尊敬。

    他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沈箴行了一个礼:“我这就去跟萧飒说。”

    “事有从权。”沈箴又道,“我们这边也不准备什么陪嫁了,让他也不用准备房子。选个吉时来迎人就是。”

    “是!”王清弯腰作揖,“沈老爷还有什么吩嘱?”

    沈箴想了想:“把婚书拿到官府存备吧!”

    送走王清,沈箴去了沈穆清那里。

    看见她放在东稍间的行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算不算是缘份呢?

    原来准备去福建的,现在好了,直接去四川,行李都不用收拾了……

    沈穆清看见父亲很惆怅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老爷,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沈箴打起精神来笑道,“我就是想来和你说说话。”

    沈穆清按住心底的狐惑请沈箴到东次间坐下,又亲自奉了茶。

    沈箴望着女儿,迟疑了一会才道:“穆清,我把日子定在了四月二十四日……你到时候跟着萧飒去四川。”

    沈穆清呆住。

    为什么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

    她额间生汗,拉住沈箴的衣袖:“老爷,您是不是,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第二天理由。

    沈箴见她脸色发白,笑道:“怎么?当初振振有词地和我说碑塔的事,现在我应允你了,又不敢去了?”

    “不是!”沈穆清忙道,“我不能丢下您一个在京都……”

    “穆清,”时静姝突然出现在门口,“我来照顾沈伯父吧?”

    沈氏父女怔住。

    时静姝缓缓走了进来:“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沈伯父收留了我。穆清也从来没有因为那些传言对我有所轻蔑,反而待我像亲姐姐一样,一文茶铺账簿从来不避着我,福建的茶场也让我帮着管……”她认真地望着沈穆清:“穆清,时家我是回不去了。”又望着沈箴,“伯父如若不嫌弃,就让我做个干女儿吧……让穆清去岩州卫,我来照顾您。”

    “这怎么能行?”沈穆清忙道,“怎好让你操劳……”

    “你是怕我做了伯父的干女儿,少了你的花棉袄吧!”时静姝故做欢快地打趣道,“你放心,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好东西一定留给你!”

    沈箴听着动了心。

    女儿担心他,所以不愿意这个时候嫁。自己正寻思着怎样说服她……如果收了时静姝为干女儿,既解了女儿的难,也可以让时静姝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望着女儿,目光明亮。

    “有个像你这样聪慧的干女儿陪在身边,我自是求之不得。”沈箴笑道,“不过这件事还得修书一封给令祖……”

    “祖父让我来伯父家时就已把我托付给了伯父。”时静姝说着就拜了下去,“一直以来,都受您和穆清的照顾,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姐姐快别这样!”沈穆清忙上前将时静姝扶起,“我还记得初次到南京时,姐姐是怎样带着我奔走在茶市的……有一口热水,总是让我先喝;有一碗热汤,总是让我先尝。我对姐姐才是感激不尽!”

    时静姝趁机拉住了沈穆清的手:“好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把沈伯父当成亲生父亲一样的对待。”

    这一点沈穆清相信。正如沈箴所说,时静姝有士大夫脾气,自然是重诚守诺。可她却担心时静姝的处事……她以前是仗着时家在南京的声势行事,在福建的时候虽然是事事忍让,但毕竟不是从心底上认同……

    想到这些,沈穆清就朝着英纷使了一个眼色,趁着沈箴和时静姝说话的时候吩咐她:“去,给萧公子带个信,说我要见他。”

    英纷应声而去。

    到了下午酉时,萧飒果然来了。

    “在角门等姑奶奶。”英纷低声道,“陈姨娘正和田妈妈说话。”

    沈穆清点了点头,去了角门。

    早有小丫鬟喊了守门的婆子帮着剪个鞋底。

    英纷开了角门,萧飒闪了进来。

    两人在门房说话。

    沈穆清把沈箴准备收时静姝为干女儿的事告诉了萧飒:“……我信得过她的为人,却信不过她的脾气。你把庞德宝留给老爷使吧?”

    半明半暗的光线中,萧飒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你是说,你,你和我去岩州卫?”

    沈穆清看着他那高兴劲,不由嗔道:“你先帮我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老爷受了风寒,一个多月才好。我要是跟你去了岩州卫,老爷怎么办?不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了,别说是岩州卫,就是婚期,也不能作数。”

    “穆清!”萧飒轻轻地喊她,语气隐隐含着喜悦。

    沈穆清被他喊的心中一跳。有些心虚地道:“干什么?”

    萧飒嘴角就翘了起来,望着她的目光如天边的启明星般璀璨。

    “穆清!你相信我,就算是去了岩州卫,我也不会让你受苦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穆清对他的话没有一点怀疑。

    有时候,生活苦不苦,不是那些柴米油盐,而是有没有生活的勇气和决心。

    她从来不怀疑萧飒的勇气和决心。

    “先把家里的事解决了再说。”沈穆清脸上升起一团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红云,看在萧飒眼中,却如晚霞般的灿烂。

    “不就是找个能主事的人吗?”萧飒望着她娇羞的样子,这么多天的担心、害怕、迟疑、犹豫突然间如晨露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就放心吧,这两天我就把人送过来。”

    沈穆清娇嗔道:“明天就送来。”

    萧飒听了,眼底不由露出几分得意来。

    沈穆清脸色更红了:“赶紧办事去!”说着,转身就出了门房。

    萧飒望着她急步而去的背影,站在台矶上不由微笑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庞德宝果然来了。

    沈箴知道了他的来意,叫了沈穆清去:“让他随你们去岩州卫吧!你们到时候肯定比我更需要他。”

    “让他在家里陪着您吧!”沈穆清笑道,“萧飒身边还有几个贴身的小厮,惯在他跟前服侍。我们也不缺人。”

    “你知道些什么!”沈箴训女儿,“庞德宝是萧飒的生母从锦州郑家带过去的,你们可是去四川,有他在身边,不你们两人在那里瞎摸可好上百倍。”

    沈穆清知道沈箴说的有道理,可想到自己走后沈箴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她更不放心。

    “老爷,您也说锦州是萧飒生母的娘家,那里肯定也有能干的人。到时候,我们向郑家的老爷借几个人不就行了……”

    她正说着,有小厮在外面禀道:“老爷,闵大人来了!”

    没等沈氏父女回过神来,闵先生已撩帘而入。

    “王清让我快点过来。”他额头上有细细的汗,“说他马上带着萧家的人来送聘礼。”

    沈箴点了点头,笑道:“辛苦你了!”又叫了百木进来,“准备好茶点,等会招待送聘礼的人。”然后转身拿起画案旁书柜里一个用宝蓝色绸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了闵先生:“我个萧飒准备了文房四宝做回礼。”说着,又笑道,“他虽不爱读书,但也别辜负了这几件珍品才好。”

    第二百零七章 两只大雁

    色彩鲜艳的红漆描金礼盒,第一抬的第一层里放着《通书龙凤贴》和《过礼大贴》,大酒坛以红漆油饰,绘了蓝色龙凤呈祥的图案,绸缎尺头、金银首饰、龙凤喜饼、各色喜果、合欢被褥,还有用胭脂染红的鸡蛋、鸭蛋各一百个、上等的武夷茶一百包、活蹦乱跳的鲤鱼两尾……还有两只大雁在身穿红光金喜字绿袍的小厮手里不停地挣扎高叫。

    闵先生看着一怔,旁边有个穿着官绿色纻丝褶衣的年轻男子已笑着上前行礼:“听说七弟要成亲了,这是我爹特意从一个朋友家里要来的。”

    那人约有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有几分面善。

    闵先生的目光就落在了王清的身上。

    王清忙道:“这位是萧飒二叔的长子,兄弟辈中为长,叫萧飚。为了萧飒的亲事,昨天刚从临城老家赶来。”

    闵先生听了恍然大悟,向萧飚行礼:“原来是亲家大伯,快请进屋喝茶。”

    萧飚连称不敢,道:“早就耳闻闵大人的大名,七弟能回来,对亏有了您和王大人从中周旋,我代家父给您行礼了。”说着,竟然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要给闵先生磕头。

    闵先生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伸手把萧飚扶了起来:“这是我辈应做之事,你不必拘礼。”

    萧飚不起,执意给闵先生磕了三个头,这才站了起来:“七弟这门亲事,也多亏了两位奔波。”说着,又叫了同来送聘礼的萧飕、萧飓上前给闵先生行礼:“这位是我三弟萧飕,这位是我五弟萧飓。”

    闵先生见萧氏兄弟俱是一表人才,举止大方,谈吐谦和,立刻心生好感,请他们到花厅里喝茶。

    周百木带了小厮将抬盒收了,将它们摆在正屋供人观看。

    沈家嫁女,也只请了几个平日私交很好的,没想到石进等人听说后,纷纷派了夫人来随礼,家里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看见萧家送来的聘礼,都不住地啧啧称赞。

    沈穆清理应回避,时静姝陪着她待在听雨轩。

    萧飒是被流放的,到了岩州卫也要低调行事,她只准备带两个丫鬟去。趁着这功夫,沈穆清把李妈妈和丫鬟们都叫了进来,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大家听了都表情凝重地怔在了那里。

    当家人最忌讳的是自己抽身却把身边的人没个好安排,以后别说这些旧人会怨你,就是新人也会心里不安,不敢全心全意地为你办事。

    沈穆清也是做过人属下的,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笑道:“你们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也不会丢下你们不管。明霞和凝碧跟着我走,其他的人,由英纷带着去白纸坊。”

    几个小丫鬟都松了一口气。英纷却哭了起来:“姑奶奶把我也带过去吧!”

    “胡说。”沈穆清佯装生气地道:“这屋里你最大,不劝着大家,还带头哭。”

    英纷不敢出声,在一旁抽抽泣泣地。

    “你有主见,我也放心,所以才把这一大家子的人交给你。”沈穆清继续道,“你以为待在京都就是那么的轻松啊?要管这些人的吃喝拉撒,还要帮着时常来看看老爷……你可是为难,所以要跟着我走?”

    英纷最怕人小瞧她,想到自己和明霞一起进来服侍沈穆清,沈穆清最后却带了明霞去,心里很是伤心。现在听沈穆清这么一说,不由得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忙擦了眼泪,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姑奶奶,我听您的。”

    沈穆清见状,刚松了一口气,那边李妈妈哭了起来。

    她是看着沈穆清长大的,想到她成亲后要跟着新姑爷到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去,眼泪也落了下来:“姑奶奶也把我带过去吧!您到那么远的地方,没个有经验的人照顾,家里成什么样子!当初太太把我给姑奶奶用,也是这个道理。要是太太还在,肯定不会同意您这样的安排。”

    沈穆清刚要开口劝李妈妈,就听见隔壁的时静姝大声地咳嗽了几声。

    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可这个时候,却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正想着,就看见茉莉走了过来:“姑奶奶,您快进屋看看,我们姑娘咳得厉害。”

    沈穆清一怔,没想到是真咳嗽,忙下炕去了时静姝那里。

    时静姝哪里是咳嗽,望着她使眼色:“李妈妈的话有道理。你仔细想想,她原是沈伯母留给你特意让你带在身边的人,自然有其用意。”

    沈穆清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时静姝不由大急,道:“岩州卫说不定连个药铺都没有。万一你有了身孕,谁来照顾你?”

    沈穆清这才明白过来,不由脸色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静姝看着揶揄地笑起来,低声道:“你刚才已经说了,丫鬟只带两个,自然不好改口,但再带一个妈妈过去,这应该不算是朝令夕改吧!”

    这还不算朝令夕改。

    沈穆清正腹诽着,有小丫鬟进来嚷道:“姑爷家送了好多东西来……还有两只活大雁!”

    大雁是珍禽,不易得到,现在都以鹅代替。

    时静姝掩嘴而笑:“虽然时间短,但萧家的礼数却没有缺。”

    沈穆清虽然脸上烫人,心里却是一暖。

    也有小丫鬟跑到柳意院去说。

    “没想到萧家竟然送了雁来……”陈姨娘微怔。

    因为受身份的限制,沈箴嫁女儿请了闵夫人来主持大局,她没有看到那些聘礼,田妈妈却是特意摸过去看了的。不由在陈姨娘的耳边低声安慰她:“……绸缎尺头、龙凤喜饼之类的东西虽然不多,但那些项圈、镯子、簪子、耳坠可都是镶了宝石的。”说着,伸出大拇指来:“我还看见有把梳子上镶了一溜这么大个的蜜蜡……萧家这样重视姑奶奶,以后舍哥有事,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姨娘还请放宽心。”

    送走了萧家的人,闵夫人将聘礼和单子都交给沈穆清:“你收好了。这可是萧家给你的东西!”

    是提醒她别把这些东西给陈姨娘了吧?

    沈穆清感激地应了一声“是”,送闵夫人去了听雨轩的厢房休息——明天一早,她做为全福太太送沈穆清出嫁。

    待闵夫人歇下,她带着聘礼的单子去了沈箴那里,把礼单交给了沈箴。

    沈箴看着单子微微笑了起来:“我们家没有他们家这样大的手笔,只有一箱书给你做陪嫁。”

    沈穆清听着泪盈于睫。

    太太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了自己,抄家后又丢了一些东西,这个时候父亲哪里还拿得出什么东西来……

    她伏在沈箴的膝头:“老爷,我身边的丫鬟由英纷领着,都到白纸坊那边去。你要是没事,常常过去帮我看着点。免得这几个丫鬟不知天高地厚把那里当成了花果山。”

    沈箴听着一怔。

    白纸坊,他已经很久没去了……

    从沈箴的书房出来,沈穆清去了时静姝那里。

    “……一文茶铺、福建的茶场,还有家里的事,都拜托姐姐了。”她把一个紫檀木雕象牙玉簪花的匣子递给时静姝,“这里是十万两银票,姐姐拿着慢慢用。”

    时静姝听着吓了一跳,忙将匣子推到沈穆清的手中:“不行……这么多钱……”

    沈穆清重新把匣子推给时静姝:“姐姐快收下。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时静姝听着眼睛一湿。

    “白纸坊那边的院子是老爷和太太刚回京都时买的,后来给了我做陪嫁。”沈穆清交待时静姝,“要是老爷在这边过得不快活,你就带着老爷去白纸坊那边过。”

    时静姝拿着匣子含泪点头。

    沈穆清又指着那匣子:“老爷想买什么孤本古籍之类的东西,你就从这里面过账,要是不够,让庞德宝想办法……还有那几个丫鬟。姐姐就当是自己身边的人,该说的时候就说,该管的时候就管,哪个不听话,直管责罚。如果有合适的人,就帮我慢慢放出去,总不能把她们困在这里……”

    沈穆清正细细地交待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姑奶奶,老爷让您去一趟书房。”

    自己刚从那边过来……

    她想着,草草和时静姝交待了两句,就匆匆和丫鬟去了沈箴的书房。

    庞德宝正陪着一个男子正坐在沈箴的下首低声和沈箴说着话。

    听见动静,那男子转过脸来。

    沈穆清愕然,不禁高声道:“任翔?”

    任翔笑着给沈穆清行了一个礼。

    沈箴目光凌厉奇道:“你怎么认识任翔?”

    沈穆清一下子汗透衣襟。

    当初李氏刚死,沈箴情绪低落,她怕沈箴担心,只把陈姨娘那边有人为沈月溶递东西的事告诉了沈箴,而没敢说沈月溶失踪的事……

    任翔听着一怔,立刻回过神来。笑着解释道:“您出事的时候,月溶担心您,让我来京都打探消息……当时见过姑奶奶。”说着,还向沈穆清使了一个眼色。

    沈穆清从来没有骗过沈箴——只会适机选择说哪些话而已。但这件事又实在是事关重大,她不由有了几分犹豫。

    沈箴是什么人,立刻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他不由喝道:“穆清,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沈穆清犹豫片刻,把沈月溶失踪的事告诉了沈箴。

    任翔在一旁听了不由苦笑。

    沈箴满脸震惊地望着任翔:“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却瞒着我?还说什么月溶在太仓,不知道穆清要出嫁……”

    任翔立马跪了下去:“都是我的错!”

    沈穆清没有想到任翔会这样说。

    第二百零八章 珠联璧合

    她忙为任翔求情:“老爷,他也是为了我们好。”又把任翔为了沈月溶的名声,把所有的事都担在自己身上的事说了。

    沈箴听着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月溶的事,你们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啰?”

    沈穆清摇了摇头。

    任翔也道:“这几年萧公子和戴将军都多方寻找,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这个消息让沈箴神色一黯。屋里的人都不敢吭声,静静地望着沈箴。

    过了良久,沈箴才怅然地问任翔:“那这几年,你都在干些什么?”

    “萧公子有个船坞在塘沽,”任翔笑道,“我一直在帮着萧公子打理船坞。”

    “有个正经营生也好。”沈箴说着,疲惫地靠在了迎枕上,“时间不早了,你现在虽然不是我们沈家的女婿,但为了穆清的婚事来随礼,一样是我们家的客人。庞管事,你代我送任公子去客房歇下吧。”

    两人忙恭身行礼走了出去。

    “原想家里人丁单薄,让你见见这个堂姐夫,有什么事,互相有个照应。”沈箴叹道,“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局面。”

    沈穆清安慰沈箴:“老爷,我们都没有想到的。”

    沈箴怅然地叹气。

    沈穆清见他心情不好,陪着沈箴坐了一会,说着父亲感兴趣的话题。

    “……袁夫人送来的添箱是幅哀帝的花鸟图,闵夫人见了,说,好事要成双,怎么只送了一幅来。袁夫人听了就让丫鬟又拿了一幅来……您说,这是袁夫人的主意呢?还是袁大人的主意呢?”

    沈箴果然来了兴趣:“送了两幅哀帝的花鸟图?”

    沈穆清笑着点头。

    “走,我们看看去。”沈箴不顾天色已晚,“袁瑜这家伙最擅长临摹哀帝的画。不会是赝品吧?”

    “真的吗?”沈穆清装作不知道袁瑜擅长临摹哀帝画作的事,笑道,“那是要仔细看看!”

    父女俩去了听雨轩,沈箴展开两幅图在灯下仔细地观看。

    沈穆清见父亲不再去想沈月溶的事,松了一口气,打了哈欠道:“您还是拿回屋里去看吧……我可要睡了。”

    沈箴听了就有些犹豫:“我本就没有给你准备嫁妆,这画明天要是再不带过去的……还是算了吧?”

    “吉时是酉末吧?离走还早着呢!”

    沈箴想想,道:“也好。我拿回去看看。明天别山来,让他帮着鉴定下真伪。”

    沈穆清连连点头,送了沈箴出门,又转身把添箱的东西清理清理,然后去了时静姝那里。

    “你明天就要嫁了,还不早点睡。”时静姝已经睡下,听到她来,又披衣起身,“明天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歇着,你小心到时候撑不住。”

    沈穆清让英纷把东西交给时静姝:“这里有闵夫人送的青田石,还有石夫人送的端砚,还有汪夫人送的前朝冠古琴……这些都是老爷所爱。等我走后,你再把东西给老爷。”

    “这样好吗?”时静姝迟疑道,“只怕沈伯父不会答应。”

    “所以才让你等我走了以后再拿出来啊!”沈穆清笑道,“还有袁夫人送的两幅哀帝的画,你到时候一并给老爷。”

    时静姝还有些犹豫。

    沈穆清不由嗔道:“这么好的东西,难道让我带去岩州卫啊?”

    时静姝一想,也是。遂笑道:“如果沈伯父骂人,我可要写信去斥责你的!”

    沈穆清笑着搂了时静姝的肩:“姐姐放心。好人都是你,坏人都是我。”

    时静姝笑着去捏沈穆清的腮帮子:“我看看,这嘴长的怎就这样的灵巧……”

    沈穆清猫身躲了。

    两人笑嘻嘻地闹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秋水居的人来给沈穆清梳头。

    午时拜了祖先,沈穆清就等着萧家的花轿来接人,听雨轩里只有时静姝陪着她,很是安静。沈府的外院却是热火朝天——中午的酒宴已经开了。

    任翔见庞德宝竟然在帐房里管帐,大吃了一惊:“您怎么在这边?”

    庞德宝不由苦笑:“少爷让我在沈家帮着管管事——姑奶奶去了岩州卫,心里却还惦着亲家老爷呢!”

    “可七哥去的是四川啊!”任翔跟着萧家的人尊萧飒为“七哥”,“您跟着去岂不比留在京都强百倍。没想到这媳妇还没有进门,七哥倒先得了‘季常之癖’了!”说着,忍不住小声笑起来。

    任翔和萧飒是闹惯了的,庞德宝却是听不得人说萧飒的不是,自然是谈不到一块去。

    庞德宝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瞧你这样子,倒是很有志气!想来以后定是个常在花街柳巷走动的人!”

    任翔也知道庞德宝的脾性,讪讪然地笑了笑,见庞德宝板着脸不领情,想到庞德宝在萧家的地位,他讨好地道:“要不,我替您留在京都。说起来,天津那边的生意都上了正轨,只要时不时地过去看看,查查账就行了。”

    庞德宝先是嗤之以鼻,随即却是心中一动。

    沈家和萧飒相比之下,自然是萧飒更重要。

    今天自己应了帐房之事,是哪里也不能走动的,明天是第二天,新媳妇要拜见公爹公婆……只有等后天回门的时候了……萧飒也是准备早上陪着沈穆清回门,下午就启程去岩州卫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了主意。

    萧家请的全福太太竟然是曾菊的夫人。

    这位曾夫人,寻常是不出来走动的,就是沈箴在位的时候,也不曾到过沈家。

    曾夫人扶了沈穆清去辞别沈箴。

    沈箴却没有按照礼仪说着什么顺从肃恭的话,而是低声吩咐女儿:“一定要活着回来!”

    沈穆清听着,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曾夫人忙帮沈穆清擦眼泪。

    满屋的人无不侧目。

    沈穆清就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给沈箴磕了三个头:“老爷也请保重身体。我在那边安顿下来,就会回来看望您的。”

    沈箴点了点头,轻轻摸了摸沈穆清的头,对曾夫人道:“去吧!”

    曾夫人屈膝给沈箴行礼,肃然地应了一声“是”。

    她给沈穆清盖上盖头,扶着沈穆清朝外走。

    “我成亲不到三年,老爷就去宣同打元蒙人。”路上,曾夫人突然对沈穆清道,“宣同不时有坏消息传来。当时我很害怕,不知道老爷能不能回来。可我想着,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还有一直惦记着我嫁得好不好的双亲,咬着牙关挺了三年。老爷终于回来了。还加官封爵……沈家姑奶奶,你可要记得,京都还有等着你回来的老父。”

    是让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吧?

    沈穆清心里有小小的感动。

    “谢谢您,曾夫人!我会记住您说的话的。”

    曾夫人端庄肃穆的脸上轻轻地绽出一个笑意。

    萧飒是待罪之身,沈、萧联姻虽然低调,但萧家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疏忽。不仅抬满满三十六抬的聘礼,还包了六百六十六两银票的开门利事给不在场的大舍。

    在爆竹声中,花轿抬起来,晃晃悠悠地朝松树胡同不远的四角胡同去——萧家为了迎娶沈穆清,特意在四角胡同租了一个三进的院子。

    拜了堂,进了喜房,踩过布匹、高粱等物,然后坐到了喜床上。

    红枣、花生、栗子等物落下来,沈穆清耳边传来曾夫人的吉祥话。

    沈穆清听着心里不由暗暗打鼓。

    新房里很安静,曾夫人的声音清晰可闻……完全不同于嫁入梁府时的喧哗热闹。

    这门亲事定得急,萧飒又是这种情况,也可能没有来宾吧!

    沈穆清暗忖着,放下心来。

    安安静静地过个新婚之夜,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些,她嘴角轻轻翘了起来……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靠近,红盖头就被掀了起来。

    沈穆清大吃一惊。

    喜房里黑鸦鸦地站了一屋人。

    除了大太太和曾夫人她认识,其她的人都很面生。

    她们年纪各异,大的已过花信年华,小的却还脸带稚气,但都衣饰华丽,表情肃穆,一点也没有参加婚礼应有的喜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穆清想着,正要转头去看萧飒,大太太已上前一步向沈穆清引见那屋里的妇人。

    “穆清,这是你大嫂廖氏,这是你二嫂马氏,这是三嫂易氏,这是你四嫂周氏,这是你五嫂段氏,这是你六嫂王氏,这是你八弟妹小王氏,这是你九弟妹刘氏,这是你十弟妹吴氏,这是你十一弟妹黄氏……”

    黄氏就是那个带满脸稚气的……

    被大太太指到的人俱上前向沈穆清行礼,沈穆清一边起身还礼,一边暗暗吃惊——萧飒的几个堂嫂、堂弟妹好像都来……

    正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今天可是新娘子最大,七嫂快快坐下才是。”

    沈穆清循声望去,一个三十出头的美丽少妇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看见沈穆清的目光投向自己,那少妇就上前福了福,自报家门:“我是萧成家的,七嫂喊我一声绿萼就是。”

    刚才大太太并没有向自己介绍她……

    想到这里,沈穆清就飞快地睃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逮捉到沈穆清的那一眼,立刻心情大好。

    儿子与自己不关,又不在她的名下,可这个媳妇却愿意尊敬她。

    这样一想,以往的那些恩恩怨怨突然间不值得一提。

    何必让新媳妇进们就让妯娌们看笑话。

    大太太笑着朝沈穆清点了点头,道:“绿萼是我们家里最热心的人,你以后有什么事,只管问她就是。”

    各人脸上表情不一。

    第二百零九章 意味深长

    司马迁已朝绿萼福身,喊了一声“绿萼姐姐”。

    绿萼听到沈穆清喊她,有些慌张地给她回礼。

    大堂嫂廖氏目光一转,对被晾在一旁脸色不虞的萧飒笑道:“七弟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想不到还是个懂得怜惜人的——怎么?不出去陪客,难道是在担心我们妯娌欺负新妇不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萧飒和沈穆清还没有喝合卺酒呢!

    屋里的女眷都笑了起来。

    “大嫂定是看我在她成亲之夜把大哥给灌醉了,所以这个时候也不让我好过。”

    笑答一改刚才的不虞,笑着打趣大堂嫂,气氛变得十分融洽。

    大堂嫂红了脸,其她的人都调侃地笑了起来。

    沈穆清这才有机会打量萧飒。

    穿着红色喜服的他与平常很是不同。

    眼睛里含着笑。

    眉宇间透着欢快。

    既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倨傲的少年,也不是那个目光深邃的青年……而是一个平反普通的男子。没有虚张声势,没有了浮躁不安,如一颗落地的尘埃,找到了自己的去处,脚踏实地地站在了这里,显得内敛而沉稳。

    感觉到有目光追随着自己的,萧飒回头,就看见了沈穆清秋水般的明眸。

    闪烁着慧黠,带着几分好奇,洋溢着包容……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如药王庙外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又没有了孤单寂寞却故作坚强的笑容……

    然后她扬眉一笑。

    似夏日下盛放的花。

    艳丽、炫目……让他睁不开眼睛。

    突然有人“扑哧”地笑。

    笑答恍然回神,就看见五堂嫂掩嘴而笑。

    其她的女眷也都笑吟吟地望着他。

    “以后有你看的!”五堂嫂笑道,“你还是快快喝了合卺酒。你五哥还等着你去敬酒呢!”

    曾夫人也笑,喊人端了合卺酒进来。

    在大家的笑声中两人重新坐下,喝了合卺酒。

    曾夫人和三堂嫂刚接过酒,有小丫鬟跑进来:“大太太,大太太,四老爷和四太太来了。”

    一时间,欢快的气氛中就有了几分紧张。

    大太太眼底飞逝过一道苦涩,笑着转身对沈穆清道:“穆清,你公公和你婆婆赶过来了——婚期定得太突然,他们又在山东,来得迟了些。”

    虽然大太太是生母,可既然过继了,那她名义上的婆婆就是四太太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沈穆清笑着朝大太太点了点头,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大太太微笑着颔首,有红光金喜字绿袍的小厮领了一个妇人进来。

    那妇人四十来岁,长得珠圆玉润,却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她一进门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很是亲切的笑容朝着大太太福身行礼:“我来晚了,飒儿的婚事多亏有大嫂操持,我在这里向大嫂行礼了。”

    大太太笑着将四太太扶了起来:“看你说哪里话。”却不多谈这些话题,指了曾夫人向四太太介绍:“这位就是曾大人的夫人。”

    四太太忙上前行礼,拉了曾夫人的手谢了又谢:“……我们家飒儿在甘肃多亏有了曾大人的照顾,早就应该去府上拜访,可惜我一直跟着老爷在任上,没找到机会!”

    曾菊也算是几起几落了,曾夫人因此而练就出荣辱不惊的胆色了。她笑着和四太太应酬着:“……萧夫人太客气了。萧飒文韬武略,说起来,有萧飒这样的属下,是我们家老爷的福气才是……”

    沈穆清见几个长辈在寒暄,悄悄招了英纷来,低声吩咐:“去,跟姑爷身边的金良说一声,找个事把姑爷支出喜房……这屋里可全是女眷。”

    英纷点头,悄无声息地出了喜房。

    萧飒在沈穆清身边,听得明白,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握住了沈穆清的手捏了两下。

    沈穆清也不看萧飒,抿着嘴笑了笑。

    那金良已在喜房外面禀道:“爷,戴将军差小的来,问您什么时候出去敬酒……大家都等着呢?”

    屋里的长辈听着一怔,曾夫人笑道:“看我们,只顾着说话了,却把新郎官忘了。”

    萧飒忙上前向四太太行了礼,沈穆清带萧飒起身,也朝四太太盈盈拜下。

    四太太笑着看了沈穆清一眼,对萧飒道:“这门亲事是老太爷定下来的,我知道的也迟……说起来,你现在已经成了亲,有了媳妇,是大人了……行事不可如往日般的鲁莽。做什么,多想想父母,多想想家里的妻子,还有你岳父……”语气虽然和气,听在沈穆清的耳朵里,却心里一沉。

    老太爷定的、我知道的迟……是在告诉在座的诸位,她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吗?

    还好自己准备跟着萧飒去岩州卫……

    沈穆清暗忖着,就看见萧飒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沉声应了一声“是”。

    “孩儿谨遵母亲的教训。”

    四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也不多说了。快去敬酒去吧!”

    萧飒恭声应了“是”,快去出了喜房。

    四太太这才打量起沈穆清。

    人很纤细……皮肤雪白细腻……眉毛弯弯的,有股秀丽之气,一双杏眼清亮如水,透着慧黠……红唇像菱角似的微微翘起,未语先笑,让人看了就很喜欢……

    念头闪过,她的目光就从黄氏的身上扫过——黄氏正怯生生地望着四太太,十分的孩子气。

    四太太的目光就冷了几分,对沈穆清笑道:“我听老爷说,婚后你要和飒儿去岩州卫?”

    沈穆清态度恭敬地道了一声“是”。

    四太太笑了起来:“虽然是新婚,你还有公婆要服侍……你就跟我回老爷的任上吧——我也好把家里的事告诉你。”

    事情竟然会这样?

    沈穆清心里很是愁燥,脸上却不敢表露——四太太可是她正经婆婆。

    看来,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了……

    她朝着四太太笑着行礼应“是”。

    四太太脸上就浮出了几分笑意。

    事情的变化让屋里的人俱是一怔。空气中有了淡淡的凝滞。

    曾夫人看着情况不对,笑着携了四太太的手:“二太太在花厅陪着保安侯、西山大营指挥使刘鹏的夫人。刘家太夫人可是成宗皇上的女儿,今上的曾姑母……”

    在曾夫人提到二太太的时候,四太太的眼皮就跳了跳,待曾夫人提到西山大营时,四太太的眼睛就亮了亮……所以曾夫人的话音刚落,她就携了曾夫人的手:“没想到刘侯爷的夫人会来,真是失礼了。我这就过去给刘夫人请个安。”

    曾夫人笑着点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穆清一眼。

    沈穆清很感激曾夫人为自己解围,感激地朝曾夫人笑了笑。

    那边四太太已笑着对大太太道:“既然是来给飒儿贺礼的,我得去给人家请个安才是。要不,大嫂和我一起去见见那官夫人吧!”

    大太太笑了笑,道:“我一个商家女,只怕去了会给四弟妹丢脸……四弟妹还是别管了,快些过去吧!免得去晚了,惹那些贵人不高兴。我还是在这里和这些小辈们热闹热闹好了。”

    四太太听着脸色微变,嘴角微翕,正欲说什么,那边曾夫人已出了喜房。

    她朝着大太太冷冷一笑,转身追着曾夫人而去。

    屋里的人就都松了一口气,气氛立刻轻快起来。

    大堂嫂就佯装高兴地拉了沈穆清的手:“七弟妹这是用的什么脂粉,可真是均匀自然……赶明儿也介绍我去买点。”

    话开了口,大家也开始七嘴八舌地闹起沈穆清衣饰打扮来。

    沈穆清一边笑着应着,一边把话题丢给其她的人。

    不一会儿,话题的主角就从沈穆清变成了五堂嫂。

    大堂嫂就瞅了一个机会在沈穆清的耳边低语:“大太太是生母,四太太是养母……如今七弟有了出息,十一弟却到今天连个童生也没有考上……两位太太见了面不免有几分罅隙。那毕竟是她们长辈的事,我们做小辈的,只好装聋作哑。”

    原来黄氏是四太太的亲生儿子的媳妇啊!

    沈穆清不由朝黄氏望去。

    大堂嫂就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明:“她娘家是临城的书香之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个举人,几个秀才……嫁过来的时候才十三岁。四太太亲自带在身边教导,谁知道越教性子越是怯弱……”

    大堂嫂正说着,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的黄氏回头,就看见大堂嫂正和七嫂交头接耳地在说什么。

    想到婆婆对自己的不满,她脸一红,七嫂却大大方方地朝着自己笑了笑,然后拉了大堂嫂的手笑着和大堂嫂说话。

    “我刚进门,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大嫂可要多多提点提点我才是。”沈穆清收回目光,笑盈盈地对大堂嫂道。

    大堂嫂会意,笑着点了点头,嘴里却接着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