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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好事多磨第48部分阅读

      穿越好事多磨 作者:肉书屋

    思乱想着,两人已走到了临窗的大炕坐下。

    跟着大太太出去迎她的两个丫鬟亲子上了茶点。

    大太太就指着其中一个穿银红色比甲道:“这个是玉簪。”又指了另一个穿豆绿色比甲的丫鬟道:“这个是银杏。”

    沈穆清知道这是大太太身边得力的两个朝着一旁的英纷点点头。

    英纷立刻拿出两个荷包递给两人。

    沈穆清笑道:“一点小玩意。”

    两人大方地收下,给沈穆清行了礼。

    英纷又从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拿出几个红漆描金匣子递给两人:“家里做的一些吃食,姑奶奶特意带过来给大太太尝尝。”

    玉簪和银杏忙双手结果匣子。

    “你也太客气了,还给我带吃的来!”大太太笑望着沈穆清,十分高兴的样子。

    “来得急,是家里做的一些小吃而已。”

    “你什么时候都能惦着我,这比什么都让我高兴。”大太太望着沈穆清的目光明亮,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

    沈穆清不由汗颜。

    这不能说是自己什么时候都惦着她吧——大太太不待沈穆清回答,已指着英纷:“这位我认识,叫英纷的——”又指了明霞,“这位叫什么?面生的很!”

    完全一副通家之好的做派。

    沈穆清在心里暗暗谈一口气,让英纷、明霞几个上前给大太太行了礼。

    大太太仔细打量着几个丫鬟,笑道:“姑奶奶身边都是聪明伶俐的人。”

    沈穆清不想让人轻瞧了自己的人。指英纷道:“从小在我身边服侍,京都被围的时候,她陪着我在京都。”又指了明霞,“家里的人去江南避祸,路上都由她帮着照顾,行事做派稳重——”

    大太太听了直点头,玉簪去而复返,拿了荷包赏跟着沈穆清过来的人。

    几个丫鬟看大太太身边的丫鬟行事那样大方,自然也不示弱,不卑不亢地接了荷包,道了谢,又规规矩矩地立在沈穆清的身边。

    大太太就吩咐玉簪:“你领了姑奶奶身边的几位姐姐和二姐下去喝茶。”

    沈穆清也有话要对大太太说,自然是点了点头。

    英纷和明霞这才带着人和玉簪退了下去。

    涂小雀走在最后,临出门,还很不安地睃了沈穆清一眼。

    大太太猛地抬眼朝门口望去,眼中的锋芒一闪。

    沈穆清看着心中一悸。

    好凌厉的眼神——这才是大太太的真是面目吧!

    她想着,大太太朝着她亲切地一笑,“姑奶奶这么急的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可大太太紧攥成拳的手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沈穆清忙把沈箴的话说了一遍:“——说能帮着带封信去。您看有什么话和萧公子说的!”

    大太太听着怔了半晌,眼中有淡淡的水光。

    她拉着沈穆清的手:“是不是说,朝廷愿意迎皇上回来?”

    沈穆清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只得安慰她:“能派人去,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大太太连连点头:“真是菩萨保佑!”

    沈穆清见她神色松懈下来,也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来给您磨墨,您看有什么话跟萧公子说的——”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改口道:“要不,我让玉簪进来服侍您——”

    镁等沈穆清把话说完,大太太已摇头:“不用了。”

    可能不想让玉簪几个知道内容吧!

    沈穆清很能理解,点头道:“那我来给您磨墨吧!”

    大太太却坐在那里不动,望着站在炕头的沈穆清半晌,低声地道:“姑奶奶,我虽然识字,却不会写字,要不,我来说,你来写?”

    沈穆清呆住。

    第一百八十章 别有所指

    纸是洁白坚韧的玉版纸,笔式尖齐圆健的斑竹管湖笔,墨是松烟墨,砚石珍贵的圆池形端砚——沈穆清看着却心里暗暗叫苦——只因磨墨的人是潇洒的生母、萧家的大太太郑氏。

    “玉簪和银杏虽然是贴身服侍的,还是避讳些的好。”大太太一手捏着衣袖,一手缓缓地磨着墨,“而且有些事,我说了,她们也未必能体会——姑奶奶能帮我写这封信,我真是感激不尽。”

    沈穆清苦笑,想到刚才大太太那哀求的目光。

    是因为潇洒吧——喜欢上他,无意间就对他的家人比旁人宽容。

    “大太太有什么话要说——”沈穆清轻轻地道,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无可奈何。

    大太太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写什么好?”

    沈穆清愕然。

    大太太朝她笑了笑:“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十四岁。父亲留下了我和母亲、四个年幼的弟弟,还有二十条海船、一大堆虎视眈眈的叔伯兄弟。我是长女,父亲从小把我当男孩养。我拿钱让和我订亲的人家把我给退了,然后留在家里打点父亲留下来的生意。后来弟弟们一个个长大了,娶妻生子、都成了生意场上能独挡一面的人物了,可不管外面的人还是本家的人,提起郑氏十三房,却只记得有一个郑月娘,不知道有郑月贤、郑月忠四兄弟——”说道这里,她脸上流露出了温馨的笑容,“我寻思着,该是我从郑家退下来的时候了——兄弟们却不愿意了,一来是觉得家里又窝他们可以偷偷懒,二来也怕别人说闲话,怕别人说他们成了人就要赶姐姐出门;三来也是觉得读不起我——我当时都二十八虽了。”

    二十八岁,就是搁在现代,也要开始操心婚姻大事了,更何况是古代——结婚早的,只怕是外孙都抱在手里了。

    不过,大太太既然以此为开场白,那肯定是有用意的!

    沈穆清也不搭腔,微笑着听着。

    大太太看了笑意更浓。

    “我想,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我自己要求嫁人——所以当老太爷来提亲的时候,我弟弟们虽然都不同意,但我还是答应了。

    为什么不同意?

    沈穆清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个时候老爷身边已经有个叫茶锈的通房,还生了长子萧成。“沈穆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作声。

    大太太看着目光一转,笑道:“我本来也不答应的,可老爷听说老太爷想让他娶我,特意从临城跑来,找我谈条件。”

    沈穆清吃惊地张大了嘴。

    大太太眼底却闪过一丝苦涩:“他从临城跑到锦州,说,茶锈是他中意的女子,可惜出身太低,家里是万万不会同意他娶茶锈为妻的,如果我答应以后让茶锈作妾,他支持老太爷把萧家生意的经营权给我,而且还说,茶锈永不进萧家的大门,她生的孩子永不入萧家家谱。”

    但后来萧成却回了萧家——虽然没能在兄弟中排行,却是以庶子的身份入了族谱的。

    沈穆清望着大太太,目光中又同情、有惋惜,更多的却是痛楚——而大太太望着沈穆清的目光却变得如月光般柔和。

    “我当时年纪轻,在娘家说一不二。就是其他几房的叔伯见我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纵有不满地地方,也要忍让三分。说到底,也是因我有本领赚到钱。老太爷想让我去萧家做长长媳,不也是因为我会赚钱?我见老爷说话行事有君子坦荡之风。想着,与其嫁给不知根底的,不如就嫁了他。还可以得到萧家生意的经营权,虽然是为他人做嫁衣,可如果我以后有了儿子,扶他当了家主,这钱还不是我的。”

    “所以,您就执意嫁了?”沈穆清实在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大太太表情犹豫,嘴角喃喃半天也没有出声。

    沈穆清叹了一口气。

    从现在的局面就可以知道,大太太嫁到萧家后,事情发展并没有如她所愿。

    “不,不,不。”大太太见沈穆清皱着眉头,急急辩道“老爷爷没有食言。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们才会闹到了这个地步!”

    沈穆清惊愕。

    大太太,在为自己的丈夫说好话?

    “我刚接手萧家的生意,一心一意想把生意做好,免得老太爷以为我浪得虚名——夫妻聚少离多——入门三年也没有动静——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可离临盆还有两个月的时候,老爷突然出了门,我这才发现,那边又生了一个儿子——我以前不在家,家里的一些事不是太清楚。在家做月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老爷为茶锈的事曾经和家里闹翻过,老太爷把他赶出了家门,他就自己在外面跑船,后来做了漕帮扬州帮的帮主,漕运上的人都知道扬州帮帮主萧诏有个老婆叫茶锈,长子叫萧成——”

    “怎么会这样?”沈穆清失声道,“难道您以前一直没有发现?萧家没有人透个口风给您?”

    “我以前不屑和人说那些家长里短的。”大太太笑得酸楚:“我,我很傻吧?”

    沈穆清无言。

    “萧成聪明的很,老太爷虽然不允许他进门,可那孩子十岁生辰的时候还是托人送了一份礼去——”大太太的目光有些呆滞,“所以萧家的产业萧诏要不要都无所谓——几年过去了,老太爷反而认为萧诏有本事——我做不出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思来想去,说通了老太爷,把飒儿过继道了四叔的名下,只望他能考取功名,再不要回这个家里争什么家主的位置,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去——结果是,我把飒儿送了出去,他就回来闹,要把萧成认宗——我懒得再管这些事,带几个跟我到萧家的陪房去了广东——”

    既然如此,萧飒的父亲已经独立门户了,为什么会按照老太爷的意思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为妻?为什么继萧飒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呢?不知道萧飒的妹妹有多大?长得什么模样?

    沈穆清很好奇,却不敢问。

    大太太毕竟是长辈,这又是萧家的家事!

    “我一去几年,再回来的时候,飒儿已经不认得我了——后来他把祖屋烧了,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知道他恨我——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太太泪盈于睫,“他不和我说话,也不和老爷说话——你不知道,庞德宝来向我借钱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还想着,要是他愿意,我会学做女红,以后帮他带孩子,帮他管那些产业——现在,让我给他写信,我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沈穆清忙掏了帕子给她:“您别哭!萧飒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也和您一样,不知道和您说什么?您随便给他写什么,他听了都会高兴地!”

    大太太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似的紧紧攥住了他的手:“真的,他真的不恨我?”

    满脸企求,企求沈穆清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沈穆清这才发现,大太太鬓角的根部已有了隐隐的银白。

    她想到萧飒在遥望庙外救自己的事,想到老爷落难时他穿着牛鼻裤装成店里的小伙计道家里去讨债——““不会,他心肠最好!”沈穆清语气肯定,“他不会恨您的。他只是不知道怎样表达?”

    “难怪他觉得你好。”大太太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别人都说他冷酷无情,只有你明白他,知道他心肠好!”

    沈穆清脸色一红。

    大太太这话说的——“可能是大家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吧!”沈穆清急急解释,“他和堂兄弟之间有利益冲突,有矛盾也是自然地。”

    大太太擦了擦眼泪,点头:“二姐也说飒儿的心肠好!”

    沈穆清讪讪然地笑。

    “对了,我听二姐说,当时是你把她送到飒儿那里的?”

    沈穆清听着一怔。

    自己什么时候让萧飒收留她了——这也太能掰了?

    大太太眼底锋利的光芒转瞬即逝。

    “说是你看着她可怜,没地方去,所以让飒儿收留她。”大太太颇有几分不赞同的样子,“你年纪 轻,看到人落难起了怜悯之心也是自然之事,可收留人,也要看是什么人。二姐惯在风尘里走动,坑蒙拐骗,什么事没见过。这样的人,你遇到了给点钱就算了。以后可不能再领进家里来了。”

    这都是什么事?

    难道是潇洒为了搪塞大太太所找的借口?

    沈穆清心里很不舒服,但当着大太太的面,她实在是不好说什么。万一因此而引起什么误会,萧飒回来了岂不是要怪大太太——本来就已经剑拔弩张的关系到时候就更紧张了。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笑道:“这事还得萧公子做主才是。”

    大太太望着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当时萧飒跟我说,她是曾大人的什么人,我一想,在外靠朋友,如果能和曾大人扯上关系,也是件好事。后来又听她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你让她去找的萧飒,我这才让她帮我引见你的。她这个人说话行事有些小家子气,我看她进去那么久都没有出来,怕是她说话不知道轻重得罪了贵府的姐姐们,这才请您多原谅的。”

    沈穆清是聪明人,哪里听不出大太太别有用心的解释。

    只是,她和二姐之间的矛盾却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地。

    她笑着转移了话题:“您看信里写些什么好?信写好了,我也好早一点让人送到那王大人处——估计他这几天就要动身去八河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方式不同

    “——家里的人都很牵挂你,你要保重身体。大丈夫能伸能缩,不要和那些守卫发脾气。常言说的好,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罚小人。他们都是奉命行事的人,你发了脾气,既不能改变现状,还会喝别人把关系弄僵。你一向擅长与人处理关系,多的,就不说了。八河的天气冷,在别人的屋檐下生活,少了炭少了被子是正常。不如多帮那些守卫跑跑腿,消消寒也是好的——”

    “能这么写吗?”大太太听着额头生汗。

    “是不是太罗嗦了些?”沈穆清望着自己手里一叠纸,“萧飒性情有些犟拗——我真担心他受不了那些守卫的羞辱——”

    “那,那就这么写吧!”大太太忙道,“我也没有给他写过信——你给他写过信,想来不会有错的。”

    沈穆清汗颜。

    自己什么时候给他写过信、她辩道:“我也没有——”

    大太太没等她的话说完,已道:“我给他做了一件贴身的坎肩,用上等驼毛绒,又轻又暖和,穿在身上又不显臃肿——别人看不出来。”

    沈穆清点头,在信后面加道:“——给你做了件玄色粗布袄,”她抬望着大太太,“用粗布做吧,越是寻常越好。”

    “是用粗布做的,”大太太道,“我哪里敢让他在那里惹人的眼啊!”

    “那您还有什么东西要带,我一并写了!”

    大太太沉吟道:“——我还给他做了一堆羊绒保膝,还有一些江南贡缎做的衣衫、金玉簪子——”

    沈穆清一怔,不由提了笔。

    大太太解释道:“东西送过去,不免要被人翻来翻去。好的差的都做一些,只要提点他把这两件穿在身上就行了。”

    沈穆清觉得大太太的顾忌有道理,低下头来继续写:“你机灵些,记得把那玄色的坎肩和护膝弄到手穿在身上——““大太太,”外面是银杏的声音,“大老爷来了!”

    大太太怔住。

    在写信的沈穆清也有些意外。她望向大太太,就发现大太太神色有些呆滞。

    外面的银杏没有等到答复,犹豫道:“我跟大老爷说您有事,可大老爷他——”

    大太太听着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让大老爷在堂屋等。”

    银杏应声而去。

    大太太有些歉意地望着沈穆清:“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你在屋里坐会,我打发了他就回来。”

    听那口气,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夫妻间到了这种程度,也有些让人无语吧!

    沈穆清想着,忙点头,站起来恭送大太太出去。

    “快坐下,快坐下,地上凉!”大太太把她按在了炕上,朝她笑了笑,然后去了堂屋。

    屋子里只剩她一人,静悄悄的。堂屋和卧房之间用槅扇隔开的,堂屋里的动静就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大爷,请喝茶!”

    大太太的声音过后,是轻轻的碰瓷声。

    “大爷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很客气的语气。

    一阵沉默后,有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我去了一趟老四那里。老四的意思和我的不谋而合。”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几分焦虑,“谁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只怕都不想下来,指望今上把皇上救回来,那是痴人说梦话。”

    说话的人应该是萧诏了。

    沈穆清思附着,就听见大太太轻轻地道:“那老爷的意思呢?”

    声音有些紧绷,她听出了一些试探的味道。

    沈穆清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萧飒的父亲会怎么回答呢?

    对于这个失势的儿子,他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沈穆清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帘处,轻轻地撩开帘子,从帘缝里朝外望。

    她的目光落在堂屋里一左一右对峙而坐的夫妻身上,不由怔住。

    原来萧飒长得像父亲——虽然岁月不饶人,但萧诏身板依旧笔直,目光依旧明亮,举手投足间有种利剑藏匣的迫人威严。

    “飒儿的事,不能由着你再胡闹了。”他的语气有些冷,“这件事,你得听我的!”

    “老爷请说!”大太太笑望着萧诏,目光却如鹰肇般的锐利,“我斟酌斟酌!”

    萧诏听了脸色微变,冷冷一笑,道:“说起来,飒儿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

    大太太没有作声,只是挑了挑眉。

    萧诏立刻目带讥讽——这一刻,活脱脱一个少年的萧飒。

    “要不是你把他过继给老四,要不是你每次见他就唠叨他,要他建功立业,做名留青史的大丈夫,他又怎么会一条道上走到黑——”

    “你也不用见到我就算旧账。”大太太打断萧诏的话,“当初他考中了武状元,你不也喜滋滋的。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你!”萧诏脸色大变,指着大太太半晌,还是强忍着怒火压低了声音:“我在江湖上找了四个顶尖高手,这两天就动身去八河——到时候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让他入了郑家的家谱——就是旁支庶子也行——”

    大太太一听,脸上像蒙了一层霜似的。

    好你个萧诏,我的儿子到郑家去做旁支庶子,你的庶子入萧家的家谱当嫡子——她心里像被油炸似的——慢慢地转折自己手边的茶盅,大太太轻声地道:“他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已经凑了一百万两银子——到时候,想办法把他赎回来就是!”

    “一百万两银子?”萧诏听了“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这事一百万两银子的事吗?要是人能用银子赎回来,别说是一百万两,就是两百万辆,三百万两,我砸锅卖铁也把这钱凑到齐了。到了现在,你还做你的诰命梦,这也要你儿子有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才行。”说道这里,他缓了缓口气,“飒儿的事我已经和爹商量过了,爹也同意我的意见——以我们萧家的名义和末果去交涉,他如果放人,我们萧家以五年为期,每年给元蒙送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盐巴、丝绸、瓷器等物品抵消赎金,这样一来,比当初未果开出来的条件还要丰厚——五十万两银子,我们没办法从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弄到八河去。如果不同意放人,就让那四个高手趁机把飒儿救回来。我来,也只是通知你一声,你也别在京都折腾了。我听四弟那口气,这段时间你至少送了十万两银子出去了——你又这个钱,不如留着等飒儿回来了想办法给他置点产业。”

    大太太这下慌了。

    她朝沈穆清所在的卧室望了一眼。

    “你别乱来,沈家已经答应帮忙了,而且还说,过几天朝廷会让礼部一个叫王清的大人出使八河——”

    “小小一个给事中,他能干什么?这就是个糊弄人的事!”萧诏鬓角的青筋凸了出来,“沈家凭什么帮我们的忙?我告诉你,萧飒疯了,我还没有疯。他想娶沈家的姑奶奶进门,休想!”

    大太太脸色涨得通红。

    她怕沈穆清听到这句话。

    大太太不禁又望了卧室的帘子一眼。

    她压低了声音道:“休想?你凭什么说他休想?你凭什么管他娶谁?他自有他的父母,他自由为他做主的人。你凭什么在这里叫嚣?真真是让人好笑——”

    萧诏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郑月娘,你绝了我的后不说,如今还让萧飒娶个首辅家千金当媳妇让儿子天天看着媳妇的眼色过日子——你想攀高枝我不拦着,可我不能让你把我儿子给卖了!”

    大太太气得全身颤抖,指着萧诏冷笑:“我绝你的后——宗谱上不是写着你又个儿子叫萧成吗、你绝了后?那萧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嫁我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我有个庶子叫萧成。”萧诏脸上的表情简直要吃人,“怎么、现在来翻旧账了?早去干什么了?”

    “玉簪,银杏——”大太太高声叫道,“送客!”

    萧诏拂袖而去。

    “等等——”沈穆清撩帘而出,“萧老爷,您等等!我有话要说!”

    萧诏闻言转身,就看见一个容颜秀雅,目光慧黠的女孩子站在卧房的门帘旁。

    大太太早已走过去携了沈穆清的手:“让你看笑话了——我本不想让你知道飒儿有对这样不堪入目的父母——”说着,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沈穆清紧紧捏住大太太的手,淡定地笑望着萧诏:“我叫沈穆清,有件事想和二位说说。”

    萧诏挑了挑眉,站在原地,冷冷地道:“有沈穆清话快说,我还有事!”

    “你——”大太太气得要冲过去,被沈穆清拉了回来。

    “是这样的。”她淡淡地道,“庞管事一告诉我萧飒和皇上一起失踪了,我就派了一个朋友去找他——结果他不仅不愿意趁乱随着我朋友离开险境,而且交换俘虏的时候,他也放弃了回来的机会。”

    夫妻俩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道:“怎么会这样?”

    沈穆清点了点头,肃然地道:“他随皇上去八河后,我让朋友给他带了一封信去——如果一切顺利,这几天我朋友就应该回来了。”

    大太太和萧诏的脸色都有些阴晴不定。

    沈穆清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两位虽然办法不同,都是想把儿子救回来。问题是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萧老爷同意,能不能等两天。”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于情于理

    萧氏夫妻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萧诏认真地望着沈穆清:“你是说——”

    沈穆清也恩认真地望着萧诏:“如果在王大人走之前我的朋友还没有回来。我来游说老爷。到时候请萧老爷和王大人一起,大家商量个对策,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最利于萧飒的办法来。”

    萧诏犹豫地望着沈穆清。

    大太太却急切地道:“这,这行吗?也不知道沈老爷会不会答应?”

    沈穆清安慰大太太,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望着萧诏道:“正如您所说的。今上的确不想让皇上回来。可迫于压力,他也要坐坐样子,给群臣、给天下一个交代,所以他才派了个人位小职卑、没有决定权的给事中出使八河——我是想我的朋友如果能在王大人出使八河之前带回来些对我们有用的消息,我们也就不用盲人摸象似的莽撞行事了;如果我的朋友不能赶回来,我们也要想个办法说动了王大人——只有他愿意了,我们才可能把人救回来。”

    大太太望向了萧诏。

    萧诏沉默片刻,凝望着沈穆清的眼睛:“就照你说的办!”

    沈穆清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萧诏和大太太两人各干各的,不仅没把萧飒救回来,反而坏事。

    在这种情况下,沈穆清只好跳出来主持大局。

    大太太本来就觉得这件事由沈家出面比萧诏和自己到处乱闯更有把握,既然萧诏同意了,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笑着携了沈穆清的手:“穆清,飒儿的事,全拜托你了。”

    “您放心!”沈穆清忙向大太太保证,“老爷那边一有消息,我就来告诉您。”

    大太太求她:“我一个人住在客栈也很无聊,又担心飒儿,日子更是难熬。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过来陪我坐坐吧!”

    沈穆清一怔。

    别说姨娘还没有回来,家里的中馈需要自己主持。就是姨娘回来,自己这样常往大太太处走动,只怕也会引来闲话碎语。

    她正犹豫着如何回答大太太才不至于伤了大太太的心——萧诏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

    沈穆清就想到了他的话——让萧飒娶个首辅家千金当媳妇让儿子天天看着媳妇的眼色过日子——她微微一笑,道:“只要大太太不嫌我嘴碎——”

    “不会,不会。”没等沈穆清把话说完,大太太已高兴地道,“我身边的人都是闷葫芦,平时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你愿意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沈穆清笑着点头。

    “那我先走了!”萧诏淡淡地道,“沈老爷如果愿意见我,你就派个人过来跟我说一声——我住在连升客栈的南跨院。”

    沈穆清微怔。

    她猜到萧父和萧母不会住在一起,可没有想到两人同时在连升客栈落脚,一个人住东院,一个人住南院——“萧诏不待她回答,已转身快步而去。

    屋子里一片沉寂。

    沈穆清回头,发现身边的大太太目光凄迷地望着萧诏的背影。

    她悄悄地退后一步,站在了大太太的身后,和她一起望着萧诏远去的方向。

    好一会儿,大太太才回过神来。

    她看见沈穆清站在自己的身后,微微一怔,然后笑了起来;“走,去看看我让人给飒儿做的坎肩。”

    这东西到时候也要托王大人一起带去的——沈穆清想着,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回到卧房,大太太让银杏拿了一个包袱进来,打开来,里面是件玄色的粗布坎肩和一套护膝。

    “你看看这针脚,怎样?”

    沈穆清拿起来看了看:“很精细。”

    大太太就送了一口气:“我请了最好的裁缝做的——我十四岁以后就没有拿过针线了,手脚早就不听使唤了。”

    沈穆清想到她说要学女红,要给萧飒带孩子的话——“每个人所长不一样啊!”她安慰着大太太,“比如说,有人用一个月的时间绣幅绣品出来,能卖十两银子,可您只用一天的功夫,就能赚十两银子回来。这样一算,自然是情愿用您的一天去换别人的一个月。”

    这个是成本问题——大太太听着,露出感激涕零表情。

    她紧紧地握住沈穆清的手:“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吗?”

    女红针线本来就是衡量一个女子德行的重要标准——也难怪大太太心里会觉得不安了!

    沈穆清很真挚的点头:“我真是这么想的!”

    大太太的眼里就有了些水光。

    她拉了沈穆清道炕上坐:“我让丫鬟们把东西都收好——我们坐下来说说话儿。”

    反正等着也是白等。大太太这段时间为了萧飒的事肯定是担惊受怕的,身边又没有一个让她觉得贴心的人,自己能安慰安慰她也好!

    想到这里,沈穆清安心地坐了下来。

    丫鬟重新给两人上了茶,都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大太太喝着茶,和沈穆清聊天。

    “听说你们家太太是四年前去的,不知道现在家里是谁在主持中馈?”

    沈穆清和大太太谈家常。

    “姨娘帮着管家——太太在的时候,她一向谨守本份,老爷就让她当了家。”

    毕竟是自己家的事,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那你在家里往的习惯不习惯?”

    是想问姨娘管家有没有克扣自己吧?

    沈穆清笑道:“我在白纸坊也有自己的宅子,因为姨娘待我不错,所以我就一直住在松树胡同。”

    大太太就叹了一口气,道:“要是飒儿不把柏树胡同的院子卖了,我们如今也离得近一些。”

    松树胡同和柏树胡同只隔着两个胡同,都属于集善坊。

    沈穆清但笑不语。

    这是萧家的家务事,她不便插言。

    “说起来,那院子卖了真实可惜。”大太太很是不舍的样子,“我生意在南边,很少来京都,最后一次来京都,还是在五年前。知飒儿在京中置了宅子,我特意到他处落脚。当时我就喜欢上了那院子——后罩房的台矶旁种了屋檐高的桂花树。”

    “您很喜欢桂花树吗?”沈穆清笑道。

    “嗯!”大太太点头,“萧家西南角种了半坡的桂花树,一到八月,桂花飘香,整个临城都闻得到。”

    沈穆清目光流转:“全种的是规划吗?到其他季节岂不是显得很单调?”

    “谁说不是!”大太太笑道“所以我就想住到后罩房去——谁知道,二姐住在那里。我也不想麻烦她挪地方,就住进了正房的南间。”

    沈穆清原是想问临城萧家那半坡的桂花树是什么时候种的?谁知道却被大太太把话绕道了二姐身上——她不由苦笑。

    “我当时看着她样子有些轻浮,又在我面前刻意奉承,我很不喜欢。怕她把屋里的丫鬟带坏了。”大太太暗中打量着沈穆清的神色,“就向飒儿要她,你猜猜,飒儿怎么说?”

    沈穆清已瞧出大太太的用意——想向她解释萧飒和二姐的关系。

    自己要是开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默认了这件事?

    她低下头去喝了一口茶。

    “飒儿皱着眉头朝我挥了挥手。”大太太也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道,“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不愿意,谁知道,第二天庞德宝就让丫鬟们给二姐收拾好了东西,让她跟我走。我当时把她留在身边,细细地问她一些事。有一些,她说的有道理,有一些,说的有些不合常理。我知道她性子有些浮,这几年一直细细地观察她。原来准备把她调教好了再把她送到飒儿身边去的,谁知道,飒儿根本就没有要她回去的意思。还让庞德宝带信给我,如果有好人家,就给二姐准备嫁妆嫁了算了。”

    沈穆清怔住。半晌才道:“那,那二姐同意吗?”

    大太太眼底的惊讶一掠而过,她笑道:“怎么不愿意?我连人家都给她找好了,准备腊月里就把事给她办了——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我给她找的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也是户殷实人家,人家早就盼着把媳妇娶进门了。”

    沈穆清眼底闪过狐惑。

    既然如此,二姐为什么在自己面前会那样的行事、说话?难道是大太太想让自己出力救萧飒所以特意说的这番话?

    念头闪过,她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

    不管自己以后和萧飒会走到哪一步,萧飒出了这样的事,于情于理,自己都要尽全力帮他才是——大太太睃着她的神态,了然地笑道:“因为是续弦,她开始有些不乐意——后来看对方人品相貌都不错,也就点了头。”

    这还有几分合理——毕竟二姐是嫁过人的,而且年纪也不小了——“我让庞德宝跟飒儿说,飒儿还特意让庞德宝去见了二姐的哥哥,她哥哥也替她欢喜,让庞德宝带了一百两银子还有几件首饰给妹妹添箱——飒儿也送了两百两银子给她添箱!”

    二姐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吧——就这样用二百两银子打发了——沈穆清心里有些冷。

    就算是二姐心里再不满,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做出那样一副姿态来?

    或者,她是知道萧飒的心意的?

    想到这时,沈穆清的心怦怦乱跳起来。

    涂小雀甚至对大太太说谎——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不对,不对,宝良说的清清楚楚——自己不能因为喜欢他,就对事实视而不见,甚至帮他找借口——一时间,她系心乱如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因势利导

    沈穆清混混沌沌地回到家。

    时间不早了,闵先生已经离开,沈箴正一个人盘膝坐在炕上摆棋谱。

    沈穆清见了沈箴,把大太太让带给萧飒的东西给了沈箴,又把在连升客栈发生的事和自己对萧父萧母的承诺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今上派王大人去,也只是因为帝位不稳,迫于群臣的压力只是走过场罢了。以后一旦帝位稳定了,只怕是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皇上和萧飒都弄回来!”

    沈箴眼睛一亮。

    “问题在于到时候如何行事?”沈穆清神色肃然,“萧大老爷有江湖经验,您对朝廷各种典籍了如指掌,还有王大人那里——他要冒很大的风险,得找个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人说服他才行。这三个条件具备了,大家一起商量,肯定能拿出个万全之策来。”

    沈箴思索了一会,走到书案前写了一封信,然后叫了小厮进来:“把信送到闵大人府上。”

    小厮应声而去。

    “别山和袁瑜私交堪好。这件事,还是需要袁瑜出面帮着打听打听——他毕竟是礼部侍郎。我和王清虽然认识,但与他并没有深交。”沈箴对沈穆清解释道,“没有王清的支持,只怕是再好的计策也无法实施。”

    沈穆清想到了人性的弱点。

    她沉吟道:“我知道有的人爱财,你给他钱,他就会动心。有的人爱权,为了高位,什么手段也使得出来。还有一些人,看上去清心寡欲,却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珍贵……如果能知道王清这个人到底喜欢什么就好了……与他有没有深交,倒是次要的了!”

    沈箴有些惊讶地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有些心虚:“怎么了?”

    沈箴眼底有几分笑意:“穆清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很是欣慰的样子。

    沈穆清讪讪然地笑了笑。

    在沈氏父女商量如何营救萧飒之时,大太太郑氏正坐着临窗的大炕上,冷眼望着跪在她面前涂小雀。

    “……别人不嫌弃你是再嫁之身,愿意明媒正娶抬你进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拿起炕几上的茶盅喝了一口茶。

    涂小雀低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楚她此时得情绪。

    大太太望了身边的银杏一眼。

    银杏微微点头。

    大太太就叹了一口气,道:“你是飒儿身边的人,我也不勉强你。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涂小雀轻轻应了一声“是”,银杏上前将她挽起,送她出了门。

    两人走到台矶上,银杏拉了涂小雀一下。低声道:“你怎么这么傻?大太太问你的时候,你怎不顺水推舟应了算了……”

    涂小雀没有作声,只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很是苦闷的样子。

    “怎么了?”银杏飞快地睃了一眼身后的帘子,“我们一个屋里住着,你有什么话快说,我等会折回去,趁着大太太还没恼之前给你说说情。”

    涂小雀望着银杏苦涩地一笑,低声道:“七少爷不回来,我哪有那个心思?”

    银杏一怔,迟疑道:“你,你还惦着七少爷啊?”

    涂小雀点了点头,眼中已有几分晶莹在闪烁。喃语道:“我能有今天,全仗着少爷相救……他虽然脾气大,却从来没有轻瞧过我……我一辈子都记得他的好……”

    银杏目光流转:“可我听大太太那意思,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想赶在七少爷的事没有定下来之前先把你的事办了……还说,万一要守三年,你能等,对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