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好事多磨第33部分阅读
穿越好事多磨 作者:肉书屋
……”
沈穆清重复着李氏常在她耳边唠叨地话。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这都不是主要的!”
沈穆清望着李氏。
李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眉角有了几分凌厉:“脾气温和、学识博渊、孝顺体贴,说白了,也就是性格软弱,胆小怕事。这样的男子虽然在事业上没什么建树,却是略有几分心计的女人都能掌握的……”
沈穆清张口结舌。
李隐匿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学识博渊,好在还有能拿出手的长项……穆清,你曾对我说,想找个一心一意寻你好的,”她泪盈于睫,“我找不到,只好给你找具你能驾驭得住的,总好过你被别人管着。”
“太太……”脾气温和、学识博渊、孝顺体贴……”刚一开口,李氏就趄着她摆了摆手。
她神色间有了几份肃穆:“穆清,你什么都别说。我心里清楚。萧枫这种人,英俊潇洒,文韬武略,言词幽默,体贴细心……我如果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也会情不自禁被吸引……”
沈穆清目瞪口呆。
“可是你想过没有,穆清,他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是和女人好好过日子的人吗?”
沈穆清在李氏的锐利的目光下很是尴尬。
“太太,我并没有……”
“你没有,”李氏再次打断她的话,“我相信,可萧枫呢?他有沁有呢?”
沈穆清鬓角有薄薄的汗。
是啊!萧枫有没有过?
她想到了沈家花园太湖石道里萧枫那娇阳似的目光;想到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动怒;想到他不求回报地为沈家所做的一切……
沈穆清脸上火辣辣的热。
他还是个孩子,自己却是过来人……是不是在潜意识里,她一直享受萧枫的殷勤而选择了忽视两人之间的差距呢?
“庄稼汉清,就算你出了梁家的门,你也是做过梁家媳妇的人,而他还是个童男子,你想没想过,萧家的人会有什么反应?世人会如何说他?同僚会如何看破他?如若有一天因为你的原因让他仕途受阻,他该如何?你又该如何?穆清,有时候,我们情愿忍受寂寞,也不能失去尊严沦为笑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走到尽头
沈穆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氏就叹了一口气,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我都明白……可正是明白,所以才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能害了他,他还有大好的前程呢!”
沈穆情低下头去。
“好好和梁季敏过日子吧!”李氏语气怅然,“女人真正靠得住的,是儿女,不是男人。你放心,老爷不会有事的,老爷也不会就这样垮下去的,他一定会看着外孙出生的,你也一定比我有福气……”
沈穆情苦笑:“太太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嘱咐她:“有沈穆话,和李敏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不理不睬的。夫妻之间,也要多说话,多说话了,才能知道对方在想沈穆,才能过得好。”
沈穆情点了点头。
“我还有话和陈姨娘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李氏第一次“赶”沈穆情。
自己这样,太伤母亲的心了吧!
沈穆情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娘家。
……回到梁家,梁幼惠很怪新地问她:“太太叫你去做沈穆?”
沈穆情笑道:“没沈穆,只是叫我去说说话儿。
梁幼惠没有再追问,和沈穆情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准备太夫人七十二隧生辰的事来。
“……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她今年七十二岁了过了这个生辰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所以一定要热闹热闹……从九月二十开始一直到九月二十六,开六天的流水席……”
“幼惠,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事!”
梁幼惠表情真诚:“三嫂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哪里还有心情管得上这些。我替你给祖母绣了一幅白衣度母像做生辰礼物,你别说漏嘴才是。”
沈穆情眼眶湿:“、幼惠,你对我真好!”
梁幼惠笑得欢快:“三嫂对我也很好啊!还半夜起来给我做饼吃。”
那是因为她自己也饿了……沈穆情拉着她的手,半天位语。
第二天一大早,给太夫人请过安,沈穆情带着落梅和珠去了放嫁妆的退步。
“……这事我嫁过来后太夫人第一次的生产,可不能失了礼数。”
落梅和机珠把凡是有“福禄寿喜”寓意的东西都找了出来,大到屏风,小到一枚戒指,一一摆开了让沈穆情过目。
正当她眼花缭乱有些拿不定注意的时候,英纷神色间有些不安地走了进来。
“三少奶奶这事干什么呢?”说着,她随手指了桌上的 一个山石盆景,“这个号,远远看着,像个寿星翁似的!”
沈穆情笑道:“你有什么话直说,拐弯抹角嘚,可不是你英纷的性格!”
英纷讪然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三少奶奶!”
沈穆情笑望着她。
“嗯,是那个常惠……又来了!”英纷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瞄着沈穆情的神色,“说是,还想借20两银子……”
英纷一听,立刻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嗳”
沈穆情不由打趣她:“你就等着我这一声把!”
英纷耍着赖:“我知道三少奶奶不是那硬心肠的人!”
“唉!”沈穆情笑道:“你跟那常惠说,不要什么都听六娘的。现在家徒四壁,大人能忍,两个孩子怎么办,而且他出去走镖去了,六姐面前谁服侍。让他请我,暂时搬到白纸坊去住,林进财家的在那边,还可以帮着端茶倒水照顾照顾,过了这个难关,日子也就顺了!不要什么都放在心上,谁还没有个为难的时候?”
英纷连连点头,应声而去。
落梅感叹道:“这个六娘的脾气可真是硬啊!”
“矫枉过正。”沈穆情笑道:“该接受别人好意的时候就要接受。哪一天,正积极有这能力了,也同样帮帮别人,岂不是更好!”
落梅和珠玑听着连连点头,就看见英纷气喘吁吁地撩帘而入。
注意刁侃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发现银子拿错了?”
英纷脸色发白,眼泪汪汪地看着沈穆情只摇头,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沈穆情上前去拍了她一下,“可不会是真的多给了银子吧?”
英纷“哇”地一下就哭了起来:“太太,太太……没了……没了……”
三个人呆若木鸡,屋子里只有英纷悲切的哭声。
李氏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四根金簪官了块鸦青色大方手帕在头上,衬身的白绫小袄,白绸裙子,外面是大红妆袖袄,浮肿的脸上还残留这死前挣扎过后的痛苦表情。
沈穆情拉着目前的手,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昨晚把我叫来,反复叮嘱我要好好服侍您。然后又让抬了这罗汉床到屋里。”汪妈妈神色憔悴,目光呆滞地跪在罗汉床前,呆板地述说着自己最后见到李氏时的情景,“我想看太太天天在这床上要抽袋烟,以为是晚上还想抽一袋,也没在意,就让人把这床抬了进来……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太太把我叫起来,说项抽袋烟,让我去喊橙香……等我再回来的时候,门关的死死地,怎么扣也不开,我觉得不妥,喊橙香翻了窗户,结果发现太太穿戴整齐地蜷缩在罗汉床上……”说着,眼泪就无声地流了出来,“少了一对赤金耳塞!”
门外是陈姨娘嘶声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太太,你在呢么就这么走了……我天天烧高香,求菩萨保佑您比我多活几日……菩萨您怎就不开开眼呢……我的好太太,你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这事,还有谁知道?”沈穆情的声音凛冽的如同屋外的寒风。
汪妈妈摇了摇头:“谁也没敢说……”
“把门打开吧!”沈穆情站起身来,“外院的事有欧阳先生,可内院,还得您做主……送了太挑最后一程!”
汪妈妈掩面痛哭起来。
沈穆情自己去开了门。
陈姨娘的哭声如停顿了一下,再次响起。
“……谁也是没有想到的,晚上还好好的,进了一碗燕窝粥,还吩咐我,说姑奶奶的性情好,让我以后有事商量姑奶奶……我还说,姿容嫁进来,全得太太的照顾。您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一边哭,还一边捶打着门扇。
沈穆情冷冷的目光扫过跪在屋檐下的落梅,注意,英纷和明霞,轻声地问:“大舍呢?怎么没见大舍?”
满脸惊恐站在屋檐下的橙香就朝陈姨娘望去。
陈姨娘站直了身子,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偷窥着沈穆情神色:“我,我让他暂时待在屋子里了……”
沈穆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清清地“哦”了一声,吩咐橙香:“去,把舍哥带过来给太太守灵……要是他不愿意,写封信去给太仓的二叔,就说太太没了,要个摔丧驾灵的人,看几位哥哥李哪个有这孝心,就派了来帮着发表。”
陈姨娘脸色煞白,忙道:“姑奶奶不要动气,我看看舍哥哭累了,这才让他在屋里歇歇的……”
“再把欧阳先生请进来,”沈穆情对陈姨娘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吩咐橙香,“你当着我和他的面把太太的东西清点清楚。以后老爷续弦,也好给新太太一个交代。”
“姑奶奶,”审议娘跪在沈穆情面前:“都是我糊涂……我这就抱了舍哥出来!”
沈穆情表情淡淡的,轻声道:“陈姨娘,你来我几门家这么久了,怎么办事还这么糊涂,这个毛病得改一改才是。”
陈姨娘狼狈地爬了起来:“是,姑奶奶说的是,我一定改了这毛病。”说着,匆匆朝大舍住的东厢房去。
萧飒跟在欧阳先生身后走到了垂花门前,远远地,他就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沈穆情。
她脊背挺得直直的,雪白小脸微微扬起,摆出了一个很是高傲的姿势,斜睨着伏在她脚下哭的如梨花带雨般的陈姨娘。
听到动静,她缓缓地转过突来。
两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萧飒如遭雷击,呆立在了垂花门的台机上。
曾经那么明亮的眸子,曾经总闪烁着欢快的眸子……如月光般的清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让他这样熟悉嘚眼神,出现了再那个温暖如三月风班的女子眼中。
“穆情……”他声如蚊纳地吐出这两个字。
好像挺到了萧飒的声音般,沈穆情露出了一个淡淡的问下哦,对着陈姨娘说了几句话,陈姨娘立刻瑟缩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出了东角门。
“看样西,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姑奶奶,”全神贯注注意看沈穆情的欧阳先生并没有听见萧飒的喃喃自语,他笑着转过头来,“人遇到了为难,就会比平常表现出更多的勇气和决心。”
“不,”萧飒摇头。
他不要她变成那个样子……明亮的眸子在岁月后总渐渐暗淡,春花般的娇颜在时光后总缓缓褪色……变成了一个连他也不认识嘚女子……回首间,再也找不到那个曾经望着他不时露出狡黠目光的俏丽女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夫妻分离
冯氏坐在临窗的大炕前透过窗棂朝外望,只见白茫茫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唱喏生连绵不断,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立在身边的王温蕙道:“真是想不到,亲家丢了官位,亲家太太的这丧失还能办得这样热闹——————到底是做过首辅的人。”
“是啊!”王温蕙微微地笑着,想到前日回家时听到父亲的那声感叹————“李氏死的可真是时候啊……。”
蒋双瑞却跺了跺脚:“娘,这屋里冷,祖母的寿诞也要开始准备了。要不,让大嫂服侍您先回去,我和幼惠守在这里?”
一旁的梁幼惠连连点头:“是啊,娘,这里有三哥、二嫂,还有我……。。我们都会照顾二嫂的。”
冯氏沉思了片刻,道:“好吧!我和你大嫂先回去,你们在这里守着,看看有没有地方帮得上忙的。”
她和汪妈妈打了声招呼,领着王温蕙回了梁府。
梁幼惠在屋子里做了一会,断断续续地有探丧的女眷安排到了这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有人看见她,问:“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是富态!”
蒋双瑞和她们寒暄着,帮着沈家招待她们。
梁幼惠躲在蒋双瑞的身后,很是不安。
她小声地道:“二嫂,我,我要去找三嫂。”
蒋双瑞小声地安抚着她:“你三嫂在神大人屋里劝沈大人呢!你别吵她。”
梁幼惠扭着身子应了一声“哦”,一个人坐到了屋子的角落。
厢房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京都官面上的人,平常婚丧嫁娶也常遇到,聚在了一起,自然是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有人叹道:“死得可真不是时候……。早几天,一品诰命夫人风光大葬;晚几天,沈老爷出了狱,夫妻见一面……。。真是命苦啊!”
沈箴现在没有官职了,大家都称他沈老爷。
“谁说不是……。。”有熟悉李氏的夫人唏嘘道,“那样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偏偏临到老了,膝下没个成年的儿子。”
大家纷纷议论起沈箴夫妻的经历来。
有人低声道:“你们说,沈老爷会不会东山再起啊?说起来,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人低声道:“你们说,沈老爷会不会东山再起啊?说起来,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看玄!”有人道:“毕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受了牢狱之灾,又遭丧妻之痛……。
能无痛无病的就不错了。
也有人道:“我看着又可能。要不然,皇上怎么到如今也没有定罪啊!”
又有人道:“你们看见他们家小公子旁边的那个年轻妇人没有?说是沈大人的妾室。说起来,沈大人这人真不错……。。要不是没有子嗣,也不会纳了这一房。”
“有没有人知道如今内宅是谁当家呢?”有人问道。
“你问这做什么?该不是沈老爷犯糊涂,让姨太太当家吧?”
“不是,不是!”问话的人道,“你们也知道,我家有个姑子,今年三十岁 ,一直没有嫁人,要是有这缘分,我倒想帮着沈大人牵牵线。”
“不是说你姑子定了三次亲,死了三个男人,有克夫的命吗?说给沈大人,不太好吧?”
“你听谁胡说?那是造谣……。。”
梁幼惠望着眼前争得面红耳赤的妇人,悄悄地走出了房门,蹲在院子旁一棵冬青旁边发起呆来。
沈穆清放下手中的药碗,递了杯清水给沈箴让他漱了漱口。
“欧阳先生请闵先生看了日子,择了九月十八破土安葬……。。”
沈箴怏怏然地躺在床上,原来乌黑的头发已全部变白。听到沈穆清的声音,申请恍然地转过头来。
李氏死后的第二天,放人的圣旨就下来了。
欧阳先生原想和梁季敏一起去接人的,沈穆清拦着:“他不会说话————小心说漏了嘴。“梁季敏听了脸色不愉,沈穆清已转头吩咐陈姨娘为李氏的葬礼裁麻衣。
欧阳先生想到梁季敏在张然之家说的那些厥词,也不勉强,带了两个小厮去接沈箴。
虽然被关了几个月,人瘦得不成样子,满身污秽,但沈箴依旧神采奕奕。
上了马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夸抄家的事:“置之死地而后生————好计谋,好胆识。“欧阳先生却担心他的身体:“老爷没什么事吧?“沈箴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欧阳先生这才敢肯定所谓的“生病“,只是沈箴的一个借口而已。可想到李氏的死……。。他真怕沈箴问家里的事来。忙转移了话题,把萧飒大大的夸赞了一番。
沈箴听了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是山西人吧?”
欧阳先生点头。
沈箴眼底不免感叹:“没想到,一张拜帖,竟然结了这样一桩缘分。”接着又问起梁季敏来:“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
欧阳先生尽量的拖延时间,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梁季敏半日的生活琐事,最后实在没有什么话说了,把梁季敏帮陈亚子盖了一座园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沈箴的嘴抿了又抿。最后冷冷“哼”了一声:“竖子,不予为谋!”
欧阳先生想到沈穆清对梁季敏的冷淡,又想到梁季敏淡雅不俗的君子之风,不由笑道:“姑爷是读书人,哪里想到那么深!”
沈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叹道:“也不知道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物以稀为贵。既然给晋王盖了一座连皇上都赞誉的园子,又何必再去给陈亚子盖一座……。。看样子,他还真是符合在翰林院做个清闲的文官啊!”
“太太……。。”欧阳先生好容易把那句“活着的时候”咽下了喉,“原来就不想姑爷拜相封侯……。。”
沈箴叹了一口气:“她呀,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拜相封侯,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识短?见识短还能在男人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想出这样咄咄逼人的招数来?
欧阳先生思忖着,却不敢接口,生怕自己说出令沈箴生疑的话来。
好在沈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这段时间的朝中大事来。
当他听到萧飒如何打点王公公,王公公又如何倒戈的时候,沈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神色间全是踌躇满志,哪里有一点刚从诏狱中放出来的样子。
可当他看到家门口挂起来的白色孝幔时,一个踉跄——————如果不是欧阳先生眼疾手快,沈箴就双腿一软跪在了门口。
“是,是谁……。。”
欧阳先生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沈箴,正想着怎样答这句话,却看见一个新进的小厮腰系白布从门口路边。
看见欧阳先生扶着个满身污垢的人。他讨好地跑了过去:“老爷,您可回来了!太太驾鹤西去了,家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了……。”
沈箴满目希冀地望向了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头一低,轻轻应了一句“是”,然后手臂一沉,沈箴竟然直喷一口血出来。
想到这里,沈穆清眼角一红,低声道:“陈姨娘和大舍都在外面候着,您要不要见?”
沈箴直直地望了她良久,轻轻地“哦”了一声,好像才听明白沈穆清的话。
“不,不用了。”他怏怏地道,“不用了。”
“欧阳先生和闵先生呢?您见不见?”
沈箴没有吱声,半响,突然问她:“那个掐丝祛琅的盒子,放进去了没有?”
他说的那个盒子,实际是个胭脂盒,李氏最爱的胭脂盒,冰蓝色的底,金色的水草纹上嵌着象牙做成的一朵玉兰花————那是李氏陪嫁的一个装簪子的首饰盒,也不知道是抄家时候来不及给抄走了,还是李氏把它藏到什么地方失去了方向,那盒子不见了。
沈穆清却点头:“放进去了。太太喜欢的东西都放进去了!”
沈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曾经说过,这东西要给你做嫁妆的,要一辈人传一辈人。可我想,她这辈子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回,没为自己争过一次。。。这一次,你就让她做回自己,把喜欢的东西都带过去吧……。。”
沈穆清强忍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沈箴目光迷离,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个很爱打扮的人。我还记得,她在院子里种了凤仙花,采了让我给她捣成汁,我要读书,不理她,她就掀了我的桌子……。我跑到岳父那里,说,我不娶这样的泼辣女子为妻,让他给我退婚……。。岳父和岳母望着我直笑……。。那时候,我就想,我要考状元,中进士,然后把她休了,再娶个温柔娴淑的好女子……。。“沈箴嘴角噙着笑,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喝过的药开始起作用,他在回忆中进入梦乡。
沈穆清走出,就看见了萧飒那双满是担忧的双眸。
她不露痕迹地转移了目光。
萧飒眼神一沉。
自从太太死后,沈穆清就再也没有单独和他说过话。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再也没有了那种亲昵。
“怎样了?老爷怎样了?“陈姨娘抱着大舍围了过来,“有没有说什么?”
沈穆清看见萧飒失望的表情,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渐渐变得僵硬,心中很是惭愧……。
“没,老爷没说什么!”沈穆清有些心不在焉回答着陈姨娘的话,“只是精神不好,想休息休息!”
陈姨娘的脸色微变,勉强露出牵强的笑容:“那,那我就抱着大舍回去了。他今天摔丧驾灵……。。”
沈穆清知道,太太死了,她做为姨娘,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就是这个养在李氏名下的儿子……。如果儿子以后和她不亲,沈箴万一续了弦,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望着大舍眼下的青色,沈穆清心中一软。
大人间的战争,孩子是最大的受害者。
“姨娘这两天要好好照顾大舍才是!”
陈姨娘听了,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连连点头:“姑奶奶放心,我会照顾好舍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何去何从
送走了陈姨娘和大舍,闵先生指了指睡房。
沈穆清摇了摇头:“还是那样,问什么都置若罔闻,总回忆以前的事……”
屋里的闵先生,欧阳先生还有萧飒都轻叹了一口气。
几个人正相对无语之时,梁季敏走了进来。
他朝着闵先生揖了揖,客气道:“有劳闵大人费心了。”
闵先生笑了笑,回了他一礼。
他再去给萧飒行礼,却发现萧飒背对着他倚窗而立,好像窗外有什么非常有趣的事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以至于无睱顾及屋内发生的一切。
只不过是个商贾出身的蛮夫罢了。
梁季敏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好免了与这人行礼。
他淡淡一笑,装作没有看见萧飒的样子,对欧阳先生道:“王阁老,胡阁老全来了,你看,要不要让岳父出去迎一迎?”
欧阳先生沉吟道:“老爷身体不适,我看,还是算了吧。”
梁季敏迟疑到:这,恐怕不好吧?“闵先生略一思忖,道:“不迎,的确不好,不过,迎了,又弱了气势,我看,不如我陪着欧阳先生出去看看,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欧阳先生考虑片刻,道:“也好,我就代老爷出去迎一迎。”
梁季敏见欧阳先生和闵先生连袂而去,略一犹豫,对沈穆清道:“我也去看看。”说完,不等沈穆清回答,已急步而去。
萧飒背着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他冷冷地开口,吓了沈穆清一大惊。
“什么?”她困惑地道。
萧飒转身,表情极其冷峻:“那个冯宛清,你准备怎么办?”
沈穆清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没有纸是能包得住火的。”萧飒声音有些低沉,让人听不出情绪,“你也别给我兜圈子了——————太太现在不在了,你还有什么顾忌的?”
沈穆清不由眉头微蹙:“是不是大家都在私底下传开了?”
“那倒没有。”萧飒淡淡的道,“你放心,梁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关不住,哪里还有资格摆什么侯府的谱。”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沈穆清望着他,咄咄逼人的追问。
“这不是重点”萧飒毫不示弱地回望她,眉宇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重点是你准备怎么办?”
又是这种回避的态度。
在他的目光下,沈穆清有片刻的恍惚。
乌黑的头发,分明的五官,宽宽的肩膀,结实硬朗的身体……记忆中青涩的少年正在悄悄地长大————男性的阳刚代替了以前的俊美!
太太说的对……他就像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还有着无限美好的未来!
“你可别说你准备和这个冯宛清做姊妹啊!”愤怒在萧飒眸子里翻滚,“我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到时候,孩子啦,家产啊,对了,他们家还有爵位,为了这些,杀人放火的事都做得出来的”
这是萧飒的亲身体会吧。
沈穆清心底酸酸楚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要从她心里涌出来……让她直觉地感到害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那些翻腾的情绪压下,柔声笑道:“萧飒,事情没有你想像中的那样严重,更何况,大周王朝纳妾的人多着,又不是相公一个人,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岂不是天下大乱。表妹和相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而且表妹又对我尊敬有加,进了门,定能和我相处融洽的。你不用担心。”
萧飒望着她毫无芥蒂的笑脸,修长纤细的身姿,盈盈一握的腰肢……心头的愤怒就像火一样的蔓延到了全身。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人不担心……遇到了梁季敏那个伪君子,沈穆清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现在太太又不在了,她哪里是梁季敏的对手!
萧飒眼神沉了下去:“太太三七的时候,会做法事。到时候,你把冯宛清约到家里来,我帮你处理了她。”他的声音冷酷,带着毫无转圜的绝然。
沈穆清低下头————她怕自己的眼泪会在这个时候落下来……
这一刻,她很肯定,萧飒对自己,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他已做得太多,走得太远……不及时刹住,就会成为一场灾难……反正自己只是个过客,世俗所在乎的那些名声,气节之类的,她都无所谓……可萧飒不同,他一直有着远大的理想,一直那么努力,那么认真的生活着……
沈穆清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抬头对萧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是我的家务事,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家务事……”萧飒脸色有些发白,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突然觉得什么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是啊!”沈穆清强调道:“这是我的家务事,而且,老爷现在也回来了,有什么事,我自然要商量老爷……这段时间,为了我们家的事,你辛苦了,如果有可能,我会让老爷好好报答你的!”
萧飒的脸色更白了。
他微微垂下眼睑,半响没有说话。
一时间,满室寂静。
既然拔出了刀,就一刀捅下去吧……一刀一刀的割,反而更疼……特别是在他还没有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斩断它……
沈穆清想着,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其中还夹着几句含糊不清的话:“……王阁好太客气了……胡阁老说的有理……以后还要多多仰仗……”
说话的人是闵先生。
这样看来,王盛云亲自来探望老爷了……
沈穆清心中一动,催萧飒:“看样子,胡阁老和王阁老来看望老爷了,萧飒,你还是回避回避吧”,要是两位阁老问起,该怎样介绍才好……”
萧飒缓缓抬头,凝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身子一震。
那眼神,是如此的陌生。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骄傲,飞扬与自信……只有一片虚空。
让她感到害怕的情绪比上一次更加强烈的向外喷涌……酸酸的,楚楚的,暖暖的,却又带着钝钝的疼……
沈穆清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 不让它凭直觉去做些让她后悔的事。
萧飒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缕微笑——————一个僵硬又带着自嘲的微笑。
然后,他朝着她微微点头:“三少奶奶说的是……”
萧飒,是第一次喊她 三少奶奶,从前,喊她喂,喊她傻瓜,喊她穆清……却从来没有喊过她三少奶奶。
沈穆清忍不住低头。
耳边已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渐渐的,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沈穆清抬头,发现世界在自己的眼中已变成了一片模糊……如戴着被水淋湿的眼镜,明亮的光线折射到她的眼睛里,她却看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沈穆清呆呆的站在屏风后面,听着王盛云和胡信和沈箴寒喧。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王盛云。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透过屏风的缝隙好好地打量一番……可今天,她实在是情绪低落,心里充满了悔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就不应该去柏树胡同见他……就那样分开,该多好……
“老爷,老爷,”沈穆清被欧阳先生那慌张的声音惊醒,“皇上,皇上来了……”
屋子里的马蚤动声掩饰了她的慌张。
等她静下来的时候,屋子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沈穆清的到沈箴低沉的声音:“臣,参见陛下!”
“爱卿快请起,”声音很柔和,听上去很年轻,“都是朕不好,”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沮丧,“王先生说,余姚的贪墨案击起了臣工们的怒气,不如过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把爱卿放出来……没想到,却让爱卿……都是朕的错!”
语气那样的真诚……让沈穆清不禁好奇地从屏风的缝隙中窥视。
明黄|色的蟒袍,像女孩子一样纤细的身姿,白皙清秀的脸庞……这,就是大周王朝的皇帝,手握天下生死的皇帝。
他弱弱地望着沈箴,满脸的失措。
“这怎能怪皇上呢,”沈箴以一种恭敬的姿势跪在那里,满头的银丝在沈穆清的眼中是如此的刺目,:“都是臣,没能为皇上分担……”
沈穆清挺起了脊背,重新靠在了太师椅上,百无聊赖地听着皇帝自责的话,听着沈箴开导他。
最后,皇帝终于释怀,对沈箴笑道:“爱卿遭此大殁,我看,还是在家里休息几天的好,内阁的事,就暂时由张阁老代务好了,等明年开春了,爱卿再回文渊阁也不迟。”
政治风云瞬息万变,明年春天,明年春天还不知道皇帝心中还记不记得沈箴……
“多谢皇上恩典!”沈箴跪下来谢恩,声音无比的真诚与感激。
沈穆清把差点逸出的叹息抿在了嘴里。
闵先生和欧阳先生对皇帝的话很是担忧,沈箴不置可否,只有梁季敏,很是兴奋:“老爷,这样看来,您还是圣眷正浓啊!”
沈箴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道:“我有些累了,穆清,服侍我去歇歇!”
沈穆清应声扶着沈箴进了睡房。
闵先生和欧阳先生不约而同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寿比南山
梁渊是遗腹子,当年为了定远侯这个爵位,太夫人与嫡宗的两房早已无什么来往,反而和叔伯的几房走得亲。所以她嫡亲的两个妯娌坐在外面的抱厦和亲戚们说着话,叔伯的几个妯娌却带着孙子,曾孙在堂屋给她磕头拜寿。
太夫人笑呵呵地望着几个孩子,忙吩咐紫娟打赏。
孩子们接了赏钱,就被妈妈们领了下去。
〃还是您有福气啊!”其中一个满头银丝的妯娌笑道,“侯爷做了总兵,孙子又中了进士……这家业到了您的手里,可是一日比一日旺啊!”
太夫人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脸上却露出谦虚的表情:“那时候,还是亏了几位帮我们孤儿寡母的说话。这恩情,我可是到今天都没有忘的!”
几个人说着话,簇拥着太夫人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几个老妯娌散坐在了大炕旁的搭着大红罗坐垫的太师椅上。
丫鬟们像彩蝶似地穿梭其中,服侍着茶水。
有个穿着油绿色通袖袄的老妇人喝了一口茶,笑道:“寿宴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三少奶奶啊?”
太夫人叹着气点了点头:“她给我拜完寿就去了娘家——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也没有个主持的人。还好皇恩浩荡,把关起来的下人们都放了出来,不然,可就真的乱成一团了。”
有人点头:“这也是三少奶奶有这本事能当得住家,要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哪里直得开。”
太夫人点头:“我这个孙媳妇的确是少有的贤德……”
大家都纷纷说起沈穆清的好来。
太夫人听着,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有个面容削瘦的妇人就夸张地“哎呀”了一声,笑道:“三婶。今天是老夫人的大好日子,您提这个做什么?今天可是太夫人的好日子!”
那人回过神来,笑道:“是啊,是啊!看我这记性……”
众人一说一笑,正热闹着,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还夹杂着欢声笑语。
“这是什么?”屋里有人好奇地问。
太夫人笑呵呵地道:“是烟花。富华公主特意叫了浏阳做烟花的班子过来,说是给我祝寿的!〃“哎呀,连公主都来了……”
妇人们或笑,或奉承着,把太夫人的脸笑成了一团盛开的菊花。她喊了紫娟,“这天还没有黑下来,怎就放起来了?”
紫娟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出去打听了,太夫人文化,她立刻笑盈盈地道:“是富华公主与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还有冯家的表姑娘一起,在后花园试着放了一个——正经的烟花,要等天全黑了才放。”
太夫人微微含颌,对旁边的人道:“等会我们去水榭那边看烟火去!那里看着清楚,老姐妹们也可以趁机说说花儿!
后花园里,穿红着绿的丫鬟妈妈簇拥仪态万方的富华公主缓缓地朝太湖石砌成的假山走去,王温惠、蒋双瑞和冯宛清施施地跟在她身后。
“等到晚上,我们就在这里看烟火。”富华公主指着山顶一座八角的红柱凉亭道,“肯定很漂亮。”
王温蕙矜持地笑道:“让公主费心了!”
富华公主回头笑望着王温蕙,神情俏皮,哪里还有在人前的雍容华贵。
“我也是想找个理由玩耍一番罢了!”
“却让我们得了好处!”蒋双瑞掩嘴而笑。
富华公主望着蒋双瑞嘻嘻笑起来。
王温蕙知道富华公主一向与蒋双瑞亲近,不一定喜欢自己陪着。想到刚才她提出要到凉亭里看烟花,又想这季节凉亭的风打,遂笑道:“二弟妹陪着公主逛逛吧!我去吩咐妈妈们把凉亭周围挂上幔帐,免得等会去看烟火着了凉。”
冯宛清一听,立刻到:“大表嫂,我帮你!”
“温蕙不亏是做大嫂的,我们跟着,总能享享福。”富华公主笑夸着王温蕙,却拦了冯宛清,“你现在可是客人,等过了门,再献殷勤也不迟。”
冯宛清大为尴尬,脸色涨得通红。
王温蕙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告辞了。
蒋双瑞就责怪富华公主:“你真是的,当着大嫂说这样的话!”
富华公主和蒋双瑞最投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蒋双瑞把她当成自己的姊妹一样。
她嘴一嘟,道:“我就是看不得她那假惺惺的贤良样子。”
蒋双瑞知道富华公主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很是感激,拉了她朝东边去:“我们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看我们贵姐去,白白胖胖的,不知道多可爱!”
富华公主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很稀罕贵姐,还戏言说要和蒋双瑞做儿女亲家。
听说去看贵姐,她笑着和蒋双瑞去了祥云院。
因为太夫人的寿诞,贵姐穿着大红色百花穿蝶的髦衣,衬得一张小脸晶莹玉般的漂亮。
富华公主见了立刻抱在了手里:“把她送给我吧!”
蒋双瑞想以冯氏对这个孩子的态度,还真的就起了和富华公主结亲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