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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再嫁 作者:cat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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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靖总算是笑够了,直起身子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领着她往吊桥边上走,直走到安晴以为他会紧挨着吊桥掉下去时,她才看到下头原是一圈木质的阶梯,一片片台阶弯成半个优美的弧,靠着露台的方向还安着一圈扶手,扶手虽细却已足以令人扶着安全地下楼。安晴方才没有看见,不过是因为露台高耸,边上又有吊桥做掩护才没有注意。
待脚踏实地地站在露台之上,安晴再回头看自己走下来的台阶才发现,那原是一扇扇种着藤本月季的花墙,只现在还未到花期,花墙上只有葱茏的绿叶罢了。若不是她方才从此下来,又有谁会想到要暴殄天物地将万紫千红踏于足下?安晴不禁由衷佩服他奇思妙想,回头正正经经地赞他:“裴少爷当真好心思。”
裴靖却负着手笑,一派高深莫测的表情,再次问她:“阳儿喜欢看变戏法么?”
安晴吃惊一笑:“莫非刚才的不作数么?”
裴靖依旧背着手,低眼看着地上,微笑道:“那倒要看阳儿是怎么看了。”
安晴不明所以,再问,裴靖却只是维持一个神秘的微笑,再不说话了。
她心下自然奇怪得紧,不由顺着他目光看向地上,却见地上有形状各异、颜色不同的光斑闪动。细看,竟是一尾尾色彩斑斓的小鱼儿绕着露台中心缓慢地游动。安晴掩口低呼,看看地上又看看头上,如是反复,很是着迷的样子。
裴靖笑眯眯地扶她坐下,问道:“头上脚下都是水景,这露台许是最近水了的罢?阳儿觉着这戏法可还有趣?”说话间,地上彩光化成的小鱼成群结队,自去欢快地游个不停,只风来时便游得快些,无风时便慢些。
原来这戏法说白了却也简单,只这露台初造时便不用木石做顶,而是用各式厚彩琉璃密密攒成,下头再撑一只镂着种种游鱼形状的风车,风车经风自动,带动鱼儿畅游。风车底下又托一扇竹篾交成的网,挡住其上机关,又不妨碍光线倾泻。——这把戏裴靖原也替安晴玩过一回,只她没想到这方面便是了。——如是三层,又垒得极密实,教人纵是猜出了大概却也等闲想不透究竟是如何做得,于是便将这简单的玩意渲染成了个了不得的戏法,博得佳人一笑。
安晴听裴靖这般问她自是忙不迭地点头,原想趁兴问一句原理如何,但转念一想,又觉着这把戏于她来说本就似个法术一般似梦如幻,若是完完本本地解释透彻了未免无趣。于是住口不提,又真心赞了他几句,便转而依在他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两人近日所历的趣事来,一手又使帕子替二人挥去水边生的小虫。
裴靖少年心性,本有意在她面前卖弄一番,赚得几分倾慕。然而心上人此时就依在自己肩头,呵气如兰香气袭人,若要强说些机巧木工之类的话没的糟蹋了这般风光,于是也顺着她话头说起自己近日所做之事。
因两家起这山宅本就是因了普度寺方丈的一番话,两人说着说着,不觉便将话题带到了普度寺上,裴靖便道:“开春时突想起这事,便想着咱家既是修葺宅子,那寺院说不得也要整修扩充一二。纵是到时真有个什么,那位方丈大师也好多纳几位灾民。于是我便使我家管家去,捐了五百两银子出去。”
安晴听了掩口一笑:“咱二人竟想到一块去了,只不过我比你早些,年前便使人去捐了,数字竟也和你一样。”她原也想再多些,或是凑个什么六六六的吉利数字,然而一是觉着这样怕是太矫情了,二来若是再捐得多了,恐怕方丈不收,或是引得贼人惦记,再给寺里添了什么麻烦便是不美了。于是便只先捐了五百,寻思着待日后再多送些药物用具,倒也比银钱显得心诚。
两人对视一眼,话没出口却已都自对方面上看到同样的顾忌,不由又是相视一笑,心里俱都想着,我倒是没有看错了人。
第六十四章
山宅既已建成,裴顾两家便分别张罗起搬家的事体来。
因顾家二老久不问事,每月地里收租也只要管家报账罢了,并没有太多事情要出门,是以听闻要搬,便也只说几句路途遥远、不易收拾之类话的便罢了。然而安晴却是常要外出走动的,且不说她自家的晴雨不悟,纵是和惠家合开的剪虹阁也不好总是不去照拂,左右都要隔三差五地去看上半日才算是尽了心力。更何况夏季正是落霞港口繁忙的时候,客人多了自然要在近前看顾着才好。
这样一来,她也到山上住却是嫌麻烦了,于是安晴跟顾家二老商量,不若她还是不动,提防着生意忙起来她回不了家,反倒连个住的地方都没,待过了这段时候再拣日子上山便是了。
顾家二老自然是不太愿意,道说本就是她张罗着要搬去别院消暑的,竟然临行又改了安排,徒留他们两个老的在山上窝着,况且她也说了今年很有可能遭大汛云云。裴靖听闻了竟然也抽空跑来做说客,道他为着自家生意也不得天天上山过夜,说不得也是要在府里多住上一段时间才行的,这般也算是跟安晴做了个伴。如此这般,若是今年当真有什么事,他也能护她尽快上山,定保得她周全。再者说来,今年夏日端的是风和日丽,连大雨都没下几场,怕是有什么灾也应是旱灾罢。
如是种种,各条理由都掰开揉碎了都给顾家二老说了个遍,只差立下军令状让二人安心了。裴靖话已至此,顾家二老又是极信任他的,于是心里纵是还有不舍便也只得点头答应,又嘱咐安晴得了闲便先上山住几天才罢。
于是裴顾两家大人自顾上山,独留了一对小的在山下照顾生意。
裴老爷和他妻弟陈老爷都是闲不住的,道现在家里有裴靖料理自是不必操心,竟双双出海走船去了,独留裴夫人于家中坐镇。她自也知道若是放了裴靖独自居住,他定然又要和安晴混在一处,然而她一则不能把这个理由宣扬出口,二则也不能因着这个便耽误了家里生意,于是只得秉承个眼不见为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他去了。
裴夫人鞭长莫及,裴靖自然便如脱缰野马一般,镇日得了
空子便与安晴腻在一处。到得最后,竟是连账本都搬到了剪虹阁或是晴雨不悟,一边守着佳人一边做事,心中端的是快活无比,若不是还要与旁的老板洽谈买卖,他竟是一步都不想离开安晴的。
安晴教他这般守着,心里半是甜蜜半是无奈,于是有时也强赶他出门会会朋友,省得他总是在屋里陪着她,没的憋坏了这只活猴。
如此这般,两人相处的日子虽然甜蜜,但是待安晴闲下来算算时候,竟离他们的一年之约只剩不到三个月的功夫了。她虽然面上一切如常,心里不由多少生出了几分焦急失望。然而待看裴靖却似乎没觉着有任何焦急的意思,日日仍是与她说话玩笑,时不时的也托人带话来说有事要忙,看样子很不像惜别或是惶恐的样子。
安晴见他虽不说成竹在胸,却怎么也有几分笃定的意思,于是便也稍放下心来。寻思着这事本急不得,况且她也不好摆出一副急吼吼的样子来催他,只待将近一个月时再与他认真谈个一次便罢了。于是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他不说她也便不问,权当没这回事。
这日安晴又早早的起了,梳洗之后由含夏帮着穿戴整齐,只喝了几口粥便要出门。
含夏忙细声地劝:“现下还早,小姐便再吃些罢。今日又是一天好忙,莫要不到中午便饿着了。”
安晴连连摇头:“天太热,却是吃不下了。吴婶那儿不是一直备着果子?再不走,日头升起来却是要热死人的。——你趁着还凉快,使人跟裴靖去说一声,就说今日没事不要寻我来了,他若是有事要出门也待过了晌午再说,仔细中了暑。”
这几日落霞天气反常,连着好几天的大太阳,连丝风都没,走在地里直能把人烤焦了。然而安晴和裴靖却不能得闲,因每年夏季总有商队趁着洋流来落霞买卖,此时最是客似云来的时候,店里没人看顾着却是不行。也正应了那句老话,无利不起早,既是有利,便是前头有刀山火海都要估摸着试试的。
含夏点头应了,又抿嘴笑道:“小姐当真细心体贴。”
安晴也不辩白,只笑着啐她一声,便叫上吴婶,推门匆匆走了。
这日上午时的天气一如前几日那般干热得厉害,安晴坐在背阴的屋里都是禁不住的香汗淋漓,不住喝茶扇风,却仍是觉着燥热难捱。到了快中午时,突不知从哪飘来大堆大堆的乌云,狂风仿佛开闸了的野马一般,哄的一下子便奔腾而出,撞得人险些站不住脚。人们都是热得狠了,经了这狂风俱都欢呼一声,忙开门开窗地放风进来。
因这风来得猛烈,又带着股子清凉的水汽,是以只片刻便将连日积攒的暑气一扫而空。过不多时,又听天边闷雷阵阵,而后便好似有一声令下,哗啦一声便下起大雨来。豆大的雨点子砸得人生疼,又将黄土道砸出阵阵灰烟来,端的是霸道之极。
旁的地方不说,单安晴所在的这条街上,家家商铺里上到掌柜下到店伴全都喜得站在屋檐下接着连成线的雨水感叹,纷纷道这一场雨下得正是及时,前几日还怕井水就此枯了呢。——落霞夏天这般大雨很是常见,大多是瞬息即来,至多半个时辰便去,端的是雷厉风行,好似急行军一般。是以这场雨虽来得突然,但谁都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安晴自也不能免俗,她立在窗边笑吟吟地看了一会儿雨,待消了汗之后便自去忙了。
然而这场雨注定不同往日,轰轰烈烈地下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之后却仍没有半点转小的意思。安晴面上不由变色,放下手中活计推了窗看着天色,身旁吴婶忙为她披上件绸面的披风,又絮絮道:“小姐仔细淋了雨。——今日雨大,路不好走,奴使人叫马车来接啊?”
安晴不答,兀自探头望着天边,但见东边雨云厚厚地压着,漫天不见半点光透出来,诡异的灰紫色与青黑色交融在一起,仿佛两条恶龙在云上翻滚交缠。
安晴深吸一口气,关了窗推吴婶道:“你去,教媳妇们简单收拾一下便提前关店罢,回去带着家人快去山上!快去!”
因自顾家搬家那日,随安晴留下来的家人便都受了嘱咐,又早早地便同亲戚家人说好,有愿意跟着一起上山的便都在顾府的下人房里住着,是以对此事算是早有准备。此时安晴如此焦急,吴婶心知便是此时了,于是忙点头应了,而后匆匆下去吩咐,过不多时店里便清了场。安晴于楼上亲自将账册悉数装进小箱里,又踩着凳子把箱子妥当放到房梁上,而后便只带了一把伞下了楼。
店里按照原先的吩咐,先用早就备好的沙袋垒了半截门口后,方严严实实地上了门板。
吴婶披蓑戴笠地过来拉安晴:“小姐快走罢,再住一会儿街上的水怕是要及膝了,到时恐怕走得就艰难了!”
安晴含笑摇头,只道:“我自有安排。”又推她道,“你领着媳妇们先走罢,莫要管我。”
吴婶虽在安晴身边待的时间不长,然而也知道裴顾两家小辈的交情匪浅,心道她如此老神在在定是有什么凭仗的,于是也不再劝,伸手替安晴系好披风,又强塞给她一只斗笠之后便也匆匆走了。
安晴探头左右看看,心知这般大的风雨单撑着伞也没什么用,于是弃伞戴笠,独站在檐下等着裴靖。
其实他俩之间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约定,道说若是大汛来了应该如何行事。然而她就是知道,若是此时他们不在一起,他定然会来找她,如果她不在晴雨不悟,他定会到处去找,找到为止,绝不会自己一个人上山。
这般便是徒浪费时间了,她倒不如在这乖乖等着,省得令他平添了危险。安晴抬头看看天色,这一会的功夫乌云竟是压得更低,隐隐可见内里翻滚飘移,新透出股诡异的橙色来。
大雨下得如此猖狂,街上行人自然半个都无,安晴满耳只听得踢踢踏踏的落雨声,间或有一</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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