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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霜华点点头:“那便看谢郎君何时得空赐教了。”
谢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郗霜华不知为何,又看向陈子衿:“子衿,你可要一同加入?到时候我给你投帖子如何?”
只见陈子衿连连摆手:“小女愚钝,不敢不敢,若论玄学,我表嫂才是个中高手。”
郗云华瞧着谢玄,只听闻他芝兰玉树之美名,今日一见果真堪当盛名,言行举止有礼有度,纵然在一众簪缨世家的子弟里,也十分出类拔萃。
若是做她的妹婿,她倒是有些满意的,于是更乐见郗霜华与谢玄的婚事能成,便开口说道:“不如我来牵头,咱们挑个好日子,一同切磋玄学,如何?”
众人自然纷纷允诺,这事儿也就算定了。
一阵嘻笑喧闹之后,《列子注》的普讲也开始了,众人收敛,正襟危坐,仔细聆听。
自那日东山一别后,不过月余,谢玄的变化倒没有很大,依旧挺拔瘦削,只是腰肢却越发纤细,今日他身着一件玄色衣衫,束着条同色云纹金丝腰带,衬得整个人更是清冷贵气,或许是因为过于清瘦,衣裳也显得有些松垮。
陈子衿也不知道为何每次自己都能看着他的腰腹处发呆,虽无人察觉,但内心亦是有些尴尬,慌忙移开了眼神。只是此刻这屋内聚集了不少人,有些闷热,再加上她本来就对玄学不感兴趣,竟愈发觉得难挨。
于是她向郗云华轻声打了个招呼后,便溜了出去。
鸡笼山在建康城外,山中的气候又比城中稍凉一些,大口呼吸了微冷的空气之后,她才觉得有些神清气爽,整个人渐渐神思清明。
之前似乎听说,鸡笼山内有一片桃花林,花落的比寻常地方要慢一些,此时已到了暮春时节,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能够看见,陈子衿想着左右无事,便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去,准备去探寻一番。
这一来回,竟走了有一个时辰,待她携着一枝桃花回到内场,上午的普讲竟然已经结束了,询问了一个打扫的小童子才知道,原来世家子弟和京中贵女们都前去用素斋了。
陈子衿担心郗云华找不到她着急,又不知道这用素斋的地方在何处,急忙询问。小童子伸手遥遥一指:“女郎从此处走,可以抄个近路穿过去,沿着厢房往前走,看见一扇赤色木门,后面便是了。”
谢过了那小童子之后,陈子衿便沿着道场内殿往深处走去,果真经过一处精致厢房,她浅浅一眼瞥过去,发现门竟然虚掩着,从门缝中依稀能够看见一个虚晃的身影。
而此刻屋内正往外散着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她忽然觉得这香气异常熟悉,好像是自己手制的竹沥香,这竹沥香她只赠给过谢道韫,莫非今日她也在此处?
心内好奇,便伸手轻轻推了推那道门——
只见一玄色衣衫的男人慵懒地斜倚着榻上的小桌,白皙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扯着胸前的衣襟,那件衣裳被他灵巧的手指解开,领口随即敞开大半,堪堪露出半截肌肤,顺着颈部曲线往上,一双薄唇微抿,呼吸吐纳间,一室旖旎。
竟是谢玄。
震惊之余,她手一抖,不慎将门推开大半,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屋内缭乱的气氛四溢。
“对不起,谢郎君,我不是故意的。”见他袒露着半截胸膛,她不禁有些赧颜。
“你是特意来寻我的?”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可真是玄妙,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的人,竟然又在他乡再度相遇了。陈子衿只得又朝他笑笑,重复了一次早上的话语:“真的只是巧合吧。”
“方才怎么听了一半就走了?”他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说话,见她仍是站在门口不动,只得起身走过去将她带进了门。
又将门给轻轻阖上。
不知为何,陈子衿有些紧张,见他这副模样,又闻见屋内似乎是有药香夹杂着酒香,于是轻声试探道:“你喝了酒?”
谢玄摇摇头:“之前受了点伤,刚刚涂了药酒。”
说完之后,他眉头微微蹙起:“怎么来建康了?后来你的婢女可找到了?”
那个“后来”,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二人那次东山赏日落之后吧,陈子衿的回忆被勾起,想到上一次二人独处,落得不欢而散,无辜的冬青还丢了性命,于是心情也垂丧了起来。
她吸了口气,叹道:“找到了,不知是遭人杀害后丢进水里,还是溺水而亡的。”
“可与那封假借我之名约你出来的信有关?”
陈子衿点了点头:“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但却让无辜的冬青丧了命。”
“后来呢?”谢玄问道,“可有再遇到什么针对你的事?那人有没有再次约你?”
“没有,但冬青是替我死的,我心里很清楚,若不是她,那日死的人或许是我。”她的神色凝重,“我绝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谢玄心中还有千万个问题,但是见她一副恹恹地样子,也只得作罢,但好不容易再次遇见,他犹豫了半晌,轻声问了句:“方才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怎么来建康了?”
这话听在陈子衿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内心叹道,这位世家子果然还是一点没变,依旧一副高高在上地质问语气,于是半开玩笑地回了句:“谢郎君总不会觉得,我是追着你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