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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她是真的不记得还有这件事,见他已经两次问起,显然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给漏掉了,搪塞不过去,只得面对。
谢玄原本轻松的心此刻又压着千斤担,寥寥数个字,明明那么简单,但是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脸色微微变红。
“你要问我什么?”陈子衿看着他突然又变沉默,索性直接说道,“那天情况有些混乱,我不太记得了。”
谢玄判断着她是故意拿捏自己才这么说,还是真的没听见,盯着她的眼眸好久,然而始终只有一片坦然之色,没有任何戏谑,才重新开口:“关于你的婚事,你阿耶阿娘可有下一步打算?”
他们二人同岁,只不过他出生在年初,而陈子衿出生在六月,再过三个月,她就实打实的年满十七了。
十七不嫁,长吏配之,父母皆有罪。此乃晋律,并非戏言,她早晚要面对。
陈子衿想到这件事,也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谢玄真是会煞风景,原本出来好好地看日落,却还要戳她痛处,于是没好气地回了句:“他倒是看上陈郡谢氏,奈何自己门第太低,纵然谢安先生隐居东山,也瞧不上他一个县令。”
“那你呢,可也是看上陈郡谢氏?”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竟然有些紧张,双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头等待她的回答。
“我?”陈子衿想了想,“毕竟如今是王与马的天下,若让我选,自然是琅玡王氏。”
谢玄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然而看见她眼中的笑意,已然知道她又是在开玩笑,便也问道,“那怎不考虑入宫?”
凭她的容貌,即使入宫,定也不输给其他世家女郎。
但这个想法又让他心中不太舒服。
这个问题,陈子衿倒是认真地想了一番:“我常听闻,世家子弟门风高洁,大多数都是一夫一妻,宫中女郎太多,只怕应付不过来。”
谢玄嗤笑了一声:“那如此说来,吴郡陆裕不是也符合你的要求?”
听他这句话,陈子衿就不乐意了:“陆裕跟王家小郎君怎能相提并论。”
“你看上了献之?”谢玄皱着眉,“你想做他的妾?”
见他越说越离谱,陈子衿忙打断:“我只是说王家小郎君不错,也没有说要做他的妾。”
“那你想做谁的妾?”谢玄穷追不舍。
陈子衿不觉得自己哪句话让他误解了自己要做谁家的妾,加上他的语气又有些咄咄逼人,于是脸色冷了几分,言语也不客气:“谢郎君,我们也没有熟到可以谈论彼此婚嫁的地步。我只说一次,我不做谁家的妾,王谢桓庾也好,顾陆朱张也罢,便是司马家,也绝无可能。”
谢玄被她这番话一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然而他不死心地问道:“那你也不愿意做我的妾吗?”
陈子衿心中大惊,然而脸色仍然冰冷:“莫非你不姓谢?”
她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南北四大姓,甚至是皇家,她都不会去做妾。
谢玄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平复,他心中有些不甘,又有些气恼,陈子衿就像是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千层波浪,然后缓缓沉入湖底,一直安静地躺在那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不顾溺水风险,孤注一掷地跳入湖中,将那石子捞起,想要放在身边好好珍藏,谁知,竟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今日收到信后,他甚至还为了陈子衿的事去找了叔父,现在看来,竟全成了笑话。
“你,一直以来,都是在耍我玩,对吗?”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地问出这个问题。
被他这样盯着,陈子衿也有些心虚,自己先前确实利用了他,但是他明明也没造成实际的损失,就算确实是有些许传闻,那也是她吃亏的多。
想到这点,她也挺起胸膛:“谢郎君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子衿只不过是末等士族家不受宠爱的女儿,又如何能够戏耍你呢?”
谢玄一桩桩细数,从她刻意丢向他的那一条帕子,到游湖时意外捡到的鹅卵石,再到后来大雪天做的兔子糕点……
“你做这些,也全无真心吗?”
“我……”她一时语塞,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他竟然都还记得。
然而一番挣扎之后,她还是诚实地对他解释道:“那日你说,我阿耶阿娘不为我考虑,我就算为自己筹谋一番也是正常,我以为,你是会理解我的。那样的情形下,若我不让阿耶误会你我的关系,他是断然不舍得放弃陆家的。”
说到这个份上,谢玄才明白她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理解了,陈子衿所有的矛盾之处。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利用。
原来,金丝雀不想在这棵树上筑巢,只是暂时避避风雨,现在风雨停了,它甚至一丝眷恋都没有地,就这么飞走了。
“呀!不好!”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被谢玄半路打岔,她忘了今日来此处的目的是什么了!
也不知道冬青有没有遇上陈子佩。
也不知道陈子佩有没有为难她。
两人匆匆赶回去,却到处找不到冬青的影子。
残阳如血,终于坠落,人间缓缓陷入黑暗之中。
第9章 定要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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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冬青被找到了。
只是她泡在水中的时间太久,原本纤细的身体竟然肿胀开来,湍急的水流已经将她的衣衫冲走,曾经灵动的少女此刻身上只能用一块长布遮挡,安静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