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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是把九锡禅杖作拐棍用,只怕是要骨碌碌滚下山去。
    这番情景,倘若无人带路,他今晚大抵是要葬身虎口,再翻不过这座山去。
    于是我在西边山脚下临着五行山不远处的地方化了一座府宅出来,又拘了周遭十数位山神土地在那里充作佣人。
    正与此间山神传音吩咐之时,我耳中忽听有窸窣作响之声,打眼一望,却是几条毒蛇在给山间两头潜伏在草木丛中的斑斓虎探路。
    动物在面对危险时,的确比人敏感许多。
    猛虎还未现身,那白马便软了筋骨,伏在地上,跪得甚是标准,任金蝉子如何拉扯鞭打,也死活不肯再动弹一下。
    一人一马僵持之间,那两头斑斓虎踏已钻出草丛,踏着湿润的土地,吼啸着地狂奔下坡,见那金蝉子瞪圆了眼睛,满目惊恐色,大张着口,却恐惧地发不出声,我无奈地摇摇头,手腕微微法力,将手边一棵参天柏推倒,树木倒塌之刻,驱走栖息鸟雀,惊动林间狼虫。
    金蝉子听闻异动,抱紧了马匹跪在路旁四下打量,面上惊惧之色难消,漆黑的眸子里却是忧喜交加。
    当真是时过境迁呐......
    我不禁有些感慨,随即摇身一转,化作个手持钢叉、架鹰牵犬的猎户,金蝉子许是见我身形,奔忙忙撒开马匹,合掌叫道:好汉救命!好汉救命!
    长老休生惧,我是这山中猎户,姓刘,双名伯钦,有一绰号唤做镇山太保。今日进山是为打两只山猫受用,不曾想竟冲撞了长老。
    我一面扶起金蝉子,一面打量着他。
    一身浅褐僧衣,面貌一如从前雅秀,堪是个福缘善相,可眼神却有浊气流转,不足称清明。
    难怪我先前言及来瞧他今生如何之时,金星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贫僧是东土大唐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适才行至此间,逢着些毒虫猛兽环伏四野,是太保前来,于一线之间搭救了贫僧性命。 金蝉子合掌作揖,连声道谢。
    长老休言谢,我是这双叉岭附近人士,以打猎为生。是以这山上走兽见我才生惧怕之心。我捡起地上钢叉,信口胡扯道:这里还是大唐国界,我也是唐人,用皇王水土,你我诚是一乡之人。
    我将钢叉立在一边,牵马起来,把行李架在马背上,又说:今日天晚,夜间恐还有雨,长老切莫害怕,随我去家中歇脚饮马,明日一早,我来送你上路。
    金蝉子听言,甚是欢喜地与我道谢,却不晓得镇山太保做的是个绿林豪杰的勾当,倒还真敢一心随着我走。
    领他翻了山,又听风声呼啸,我有心试他如今的境界到底跌落多少,于是暗里传音山神,教他赶一头常下山食人的虎豹之兽前来。
    长老莫动,就在此间看马,那风来处是个大猫。言罢了,我把马缰塞进他手里,提了钢叉跳到那巨石之后。
    虎啸一声,狂风滚滚,我将那虎赶到稍平些的地处,让金蝉子能够看个清楚,不料想我与虎斗,他却吓得战战兢兢瘫在地上。
    想是他没见过这般场面,我为了让这事情显得再真实些,便拖延着时间,丫丫叉叉地挥了一个时辰钢叉,才将那虎收拾了拖上路来。
    金蝉子站起身,合掌赞道:太保神勇,世所罕见,实是真山神临世!
    当初如来割肉喂鹰,以身饲虎,如今你......看着一头生灵在你眼前被打杀,不仅不作劝阻,反倒赞我英勇,其境界坠落之快,实如长江逝水,全不似当年有道佛子之德性。
    唉......
    到底还是在是非海里辗转了千百年,心上沾染了尘,再不是个五蕴皆空、六尘不染的境界。
    我心下暗叹一口气,却明白了如来为何大肆铺张地办起盂兰盆会,让南海观音费心费力为他凑足九九八十一难,想也是知晓他这一世再不能归回本源,只怕是要永远留在这是非恶海里轮转,心下舍他不得,这才如此大张旗鼓。
    但愿这九九归真的八十一难,能把这是非恶海里的僧人领回正途。
    我有甚么本事?全托长老洪福,才有一场造化,这大猫足够长老与我一家受用几日了。
    我应着话,拖着虎,在头前领路。
    金蝉子牵马随后,下了山坡,便有一座篱笆庄院,将死虎交给山神变化来的佣仆收拾后,与他安排用餐。
    桌上具是些虎鹿獐豹的荤食,他总算是还有些讲究,道是胎里素,从不晓得吃荤。
    我沉吟半晌,扯起瞎话:长老,我家世代住在这双叉岭,从不晓得吃素,就是有些竹笋、豆腐,也都是荤油来煎,家中两口锅灶也是教荤油浸透了的,此般却是我请长老来家的不是。
    金蝉子揖首道:我贫僧三五日不食,也可忍得,却是万万不敢破了荤戒。
    我又问:倘是饿死,如之奈何?
    金蝉子面色坚定:蒙太保从虎狼口中搭救,即便饿死,强如喂虎。
    佛常道众生平等,如之这般,八十一难也难归真,只怕还得凌云渡里受宝幢光王佛指引了金蝉脱壳,才可免于红尘地狱。
    有一山神见我挑眉,许是怕我玩得太过,上前圆场道:太保,有素!有素!小人与长老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