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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上慢慢渗出一层薄汗来。
    江懿看着他一脸难受又不敢说的样子:“起来,苦肉计没必要,不好用。”
    “我没用苦肉计。”
    裴向云如获大赦,苍白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可不知是疼的还是跪得腿麻了,刚起身便踉跄向前几步,险些又脸朝下扑倒在地面上。
    江懿伸手扶住他的肩,顺势拍了拍他的脸颊:“说实话,我不怪你。”
    自从裴向云那样惨烈地死了一次后,江懿发现自己对他那不争气的脑子宽容了许多:“有什么不能说的?再大逆不道的事你上辈子不是都做了吗?”
    听着这架势是要翻旧账。
    裴向云就怕他翻旧账,老老实实道:“在想你是不是……”
    他声音顿了下,继而越来越小:“是不是心悦宋州牧?”
    江懿挑眉:“嗯?”
    还真是惊世骇俗的猜测。
    这狼崽子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方才他在外头和你说了那样的话,你没生气……”裴向云闭上眼,索性将心中想的事悉数往外一倒,一副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的样子,“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也心悦他,所以才没有生气?”
    “我心悦他与否,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
    裴向云心中嫉妒少,但不甘和委屈更甚:“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似乎是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于是他干脆什么都往外说:“我也可以不习武,可以照顾你一辈子,做一辈子饭,永远站在你身后,你……”
    前几句气势还是很足的,直到最后一句似乎又怂了,声音骤然低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江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饶有兴味地看了他半晌:“醋性这么大?可你不过是我学生,你应该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质问我。”
    裴向云眸中的光慢慢熄了,低声道:“我知道……”
    他说完后,又带着几分不甘道:“可你一日没有心悦之人,我便一日不放弃。”
    江懿敷衍地「嗯」了一声,起身向门外走去:“你若是再浪费时间,今晚便彻底不用出门了。你确定还要继续纠结下去吗?”
    裴向云自然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和他相处的机会。
    当时守城一战中,那柄乌斯的重剑在他胸腹间划的伤口实在太深,将养了小半个月也只是结了痂,离彻底痊愈还有一段时间的距离。而眼下只要经常动一动,便会牵扯着周围的皮肤跟着一并疼。
    寻常时那李姓老头要他多在房中走动走动,其实他有点怕疼,总是借口着答应了不做。
    可眼下江懿说要带他出门,他却二话没说便同意了,甚至还自发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致力于不给老师丢脸。
    江懿没对他那身衣服做任何评价。
    在他看来裴向云眼下与那开屏孔雀无异,给了几分阳光便灿烂,决计不能助长他这势头。
    裴向云没听见想听的话,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失落的,可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欲盖弥彰地挽起衣袖,轻轻咳了一声。
    上巳节的晚上街上很热闹,四处是穿着薄衫出来四处跑的孩子,家中长辈无奈地跟在自家小孩身后。
    一面叮嘱着人小心脚下,一面又提防着周围有人牙子将小孩拐了。
    可孩子哪懂大人们在想什么,好不容易能经历一次没有宵禁的夜晚,自然敞开了玩。
    一时间欢声笑闹充斥在耳畔,让裴向云有些不适应。
    他看着眼前跑过去的孩子们,忽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上辈子的渝州是这样的吗?
    脑海中关于这座城的印象不深,唯独记得那时乌斯士兵的铁蹄踏过破碎的城门,城中只剩一片断壁残垣。
    他眼中的世界猩红一片,漠然地看着他们的暴行,却生不出半分阻止的心情。那会儿他看着一切美好的物事都觉得刺眼,任由旁人将其慢慢毁掉。
    可现在不会了。
    无论是灯火还是人声,都让他觉得自己恍若被从那片阴冷地府中被捞了出来,春风暖融融地包裹着他,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裴向云试探着伸手,拽了下江懿的衣袖。
    江懿回眸:“怎么了?”
    裴向云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有些赧然的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轻声道,“就是……挺开心的。”
    酒楼老板前些日子没跟着跑,坚持着要与渝州城共存亡。
    这会儿生意也回来了,是街上第一家开着的酒馆,生意兴隆,人满为患。老板本人双喜临门,亲自站在酒楼门口欢迎客人。
    两人被老板殷切地带上二楼,在一处临着街边的座位坐下。
    “您是……”
    那老板端详了江懿半晌,忽然惊道:“您是江大人?”
    江懿似乎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愣了下后道:“你认得我?”
    “认得认得,如何不认得?”
    老板给他们倒了茶,又看向坐在对面的裴向云:“这该不会是渝州城守城的英雄吧?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裴……”
    “我不是英雄。”
    裴向云连忙开口道:“折煞我了,我不是的。”
    “这有什么不是的?”
    那老板似乎第一次见着话本中的人物,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儿地摩挲着手上那块毛巾,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
    他本不是渝州人,但在此处开酒楼已十三载,久到后院种下的杏树生根发芽,每年都会开花。
    “舍不得这株树……”他说,“对我来说并非故土,可对它来说是啊。小老儿原本想守着杏花死,却没想到小将军英明神武,保住了这杏树的家。”
    杏树的家,这么描述倒有种别样的风雅。
    江懿第一次听说这种比喻,觉得新奇得很,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说话,抬眸时却看见裴向云一脸的别扭和不快。
    他了然,随便换了个话题止住老板一肚子无处安放的情操,随便点了几个菜将人支走了。
    “又在闹什么不开心?”江懿问道,“连个老板的醋你都吃?裴向云,你今年几岁了?”
    “不是吃醋。”
    裴向云小声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全在听他说话。”
    他说完后察觉到自己似有怪罪的意思,于是连忙补充道:“只是之前也见过你经常和这样的小摊贩说话,就觉得……”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江懿抬眸瞥了他一眼:“我记得我教过你这段。”
    裴向云蹙眉,「嗯」了一声:“可这说的是不让人民说话必有大害,和听他们说话有什么关系?”
    他话刚说完,额上便被一双筷子打了一下。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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