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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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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姿,齐人之福,怎能在壮年时说这样的话?怕只是普通伤寒,过几日雪不下便好了。”
    裴向云捂着嘴轻咳两声:“能死了也挺好,左右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也不像是活着。”
    他说完后顿了下,又轻声道:“更何况若是活得太久,他在那边忘了本王,该如何是好?”
    老奴低声问道:“王爷说的可是江大人?”
    “这世间还记得他的怕是只剩一个我了。”
    裴向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慢慢走到窗边,伸手接住一片片落下的雪:“若本王也走了,还有谁记得他?”
    “王爷……”
    裴向云回眸:“这么多年本王一直在想师父他为什么要以身殉国,可本王想不明白,这到底为什么啊。”
    老奴一时语塞:“奴也并不懂得。”
    “本王想不明白,活着难道不好吗?他怎么就忍心丢下本王一个人走了,锦衣玉食,香帐软榻的日子不比在陇西吃沙好得多,可为什么他不要?他凭什么不要?”
    裴向云说着说着,眸子中泛起血丝,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微微颤着。
    “过了今天,就整整十年了。”
    “他抛下我先走了十年,还要我好好活着。甚至吝啬于来我梦中,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
    除夕夜前的晚上,城内灯火通明。
    裴向云气喘吁吁地踩着雪爬上一座小山,慢慢走到一株树下。
    燕都的位置并不好,每年花开得晚,谢得早,养不活桃树这种娇贵的花。
    可在江懿走后的第二年,裴向云却偶然在这处小山上发现了几棵相依为命似的桃树,连忙差人将江懿的棺椁迁了过来,葬在树下。
    十年前的那个大年三十,裴向云第一次与皇兄发生争执,直接拒绝了他北上讨伐京州的旨令。
    乌斯君上气极,夺了他的兵权,又为堵世人的悠悠众口给他封了个「定西王」的闲职,其寓意是平定了陇西的王。
    他带着这个颇具嘲讽意味的封号跪在江懿灵堂里不吃不喝五天,直到因为饥寒昏倒被人扶了出去。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刚从乌斯逃出来的那个雪夜,一样的饥寒交迫,却不会有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出现,将他抱回帐中好生照顾。
    江懿下葬那日是燕都罕见的大雪天,府邸内外一片寂静,人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触了裴向云的霉头。
    他在棺椁前长跪不起,身旁负责丧葬的人低声道:“王爷,到时候了。”
    “再让我看他一眼……”他恳求道,“让我再看看他。”
    那送葬的人拗不过,只得叹息一声,带着人转身离开。
    长明灯幽幽地亮着,似乎菩萨慈悲怜悯的眼在静静地看着这八苦人间。裴向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敢慢慢抬头去看那棺椁里躺着的人。
    在这儿跪了五天,他一天也没敢抬头。
    丧仪师傅很聪明地选了套高领的衣袍,恰巧遮住了尸身脖颈上那处骇人的血窟窿。
    裴向云下意识地垂下眼,不敢再看他一眼。
    可若是现在不看,这辈子便再也看不见了。
    那人的面容与往昔的昳丽没有差别,就好像在某个闲适的午后困倦地睡了过去,神色不比待在府中那些日子阴郁,反而多了几分轻松,似乎那个至死都压在心头的担子终于卸了。
    裴向云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轻轻将他的手拢进掌心。带触到一片毫无生机的冰凉,他似乎这才真切地意识到——
    世间最爱自己的人真的已经不在了。
    裴向云咬着唇,胸腔中发出一道撕裂般的哀鸣,忍耐了许久的泪顺着脸颊控制不住地滚落,在那人的衣襟上氤氲开一片深色。
    他起身,在老师眉心落下最后一个吻。
    唢呐声划破了雪幕,刺穿呼啸的北风,响彻了大街小巷。
    裴向云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目光一直失神地落在棺椁上,耳畔却嗡鸣阵阵,什么也听不分明。
    江懿的东西在他自杀时已经被全烧了,待裴向云后悔却为时已晚。
    不然总不至于每次一想那人,便要穿过半个都城来山上和这块墓碑说话。
    他也不嫌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轻轻伸手抚过石碑上的雪:“师父,我又来看你了。”
    「吾师江懿之墓」六个字伶仃立在碑上,像那人颀长的身形。
    裴向云哆嗦着从怀中摸出一摞纸,拎出其中一张,擦燃打火石后将其点燃。
    写满了字的纸在空中慢慢烧成一片灰烬,飘落在雪地上,又被风卷走。
    “今年我又去了襄州,还是想看桃花,却没选对日子,连着下了三天雨。”
    “每次我去襄州的日子都不对,不是桃花没开便是已经谢了,要么就是天气很差,花瓣被打落掉进水里,什么也看不到……”
    他将头抵在石碑上,似乎在说着悄悄话,“师父,你说是不是桃花也生气了不愿来见我?当年皇兄一把火将襄州烧了个一干二净,其实我心里是有些难受的。”
    “但我不知为何难受。”
    他说着,又拎出第二张纸,擦亮火石烧掉。
    “这是今年写给你的信,我拿不稳笔了,字太难看,师父你多担待。下辈子要是遇见了,你再教我写字,我肯定听话。”
    胸口忽地一闷,裴向云只觉得喉咙里痒痒的,接着便是温热的液体从口中溢出。
    他慌忙向后挪了挪,生怕自己的血脏了江懿墓前的一草一树,甚至一粒沙土。
    前些年还只是偶发的头疼和心悸,等到今年他便已经开始时不时地胸闷和吐血了。
    所以自己果然是要死了,对么?
    想到这儿,裴向云忽然有些欣喜。
    这人间没有江懿,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待口鼻的血被擦干,他又挪了回去,静静地依偎着江懿的墓碑,看向山下的万家灯火。
    江懿走了十年,他一个晚上也没安眠过,更多都是睁着一双眼睛看向漆黑的夜色,直到快清晨才闭上眼睡一会儿。
    可现在靠着那人的墓碑,却无端又像是回到了年少住在陇西军营的时候。
    陇西的冬天冷得很,风不讲情面地吹得人头疼,一到晚上他便钻进江懿的帐中,非要师父抱着自己睡。
    江懿虽然面上总是嫌弃和不悦,最后却依旧将他搂在怀中,不舍得将他赶出去。
    裴向云的口鼻又开始流血,这次的血比刚刚还要多。
    他有意不让自己的血脏了江懿的碑,可身子却乏力得很,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师父啊……”裴向云的唇贴在石碑上,“我好想你。”
    “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他慢慢合上眼,唇边却多了一抹笑,似乎回到了记忆中某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陇西军营外,是打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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