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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耐心听完他的话,一边儿也在心里衡量着他所说这事的真假。但因着并非有人在庐州,也并不知道杜丰生所说的赵姓朋友是谁。一时倒也不好分辨。看到杜丰生手里拿着一卷儿画,便道:“呈上来,给朕瞧瞧。”
“是。”杜丰生将画卷双手呈给了皇上。
侍立在皇上身后的李忠贵接了,给皇上展开来……
皇上瞧着,不免轻“咝”了一声儿:“这画儿……”
“陛下,这画儿画得如此逼真细致,手法儿好生眼熟啊……”李忠贵道。
皇上仔细看了半晌,道:“三年前科举……就是与杜卿同科的那个赵……赵什么来着……”
“回陛下,奴才记得,好像是叫赵彧。这画儿的确和当年他给奴才画得那幅,手法儿一模一样。”李忠贵道。
皇上道:“不错,当年朕叫了前三甲到御书房来点状元,因着周青山举荐,说第四名和第五名的文章也很不错,其实和第三名没什么差距,一时难以取舍,便只能以第四五名暂定,建议朕也一并叫来瞧瞧。朕当时便叫了一并过来。其中第四名,正是这个赵彧。”
李忠贵笑道:“是啊,当时陛下觉得赵书生性子太随意,虽说很有文采,却并不适合朝堂。因而只放了一个县丞的外官给他。他应了这官,只做了一年,便辞官回家了。当年他辞官的时候,陛下还笑呢,说商人之子,还是回家做生意的好,他总算找着了自己的位置。”
杜丰生道:“陛下好记性,公公记得也不差。赵兄的确是和微臣同科,且还是微臣的同乡。赵兄家在岐州府上,是有名的丝绸商,家境殷实。不瞒陛下,其实当年殿选之后,赵兄曾和微臣私下说过,其实他本无意于做官,只是想要考取个功名,以光耀门楣罢了……”
“恕微臣直言,其实据微臣猜测,当年赵兄之所以在科举前一年拜访大鸿胪,就是为了确保自己能得到功名。而大鸿胪当年收了银钱,也的确办了实事儿。不然事后,赵兄在酒醉之时,也不会对大鸿胪的为人颇有微辞……其实赵兄是个颇为正直的人,但每每总拗不过家人之意。”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皇上道,“且他自己也的确有些真才学。当年点了第四名,的确是实至名归。说起来,他倒是花了冤枉钱……他现在可在你府上?”
杜丰生摇头,道:“回陛下,赵兄这几日一直住在天香楼。”
皇上笑道:“他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朕都有些羡慕他的日子啦……你去,将他传来。”
又正色补充道:“务必要悄悄儿的。”
“是,微臣这就去办。”杜丰生也郑重应道。
其实无需多解释什么,只要皇上看到这同样手法儿的画像,自然便能相信他所说的话。不得不佩服宸王殿下的思量,竟然能想到用这招儿来揭发周青山还活着的事儿。也不多不说,宸王殿下的确很有远见。竟然早就料到赵兄这作画的本事会派上大用场,一直注意着赵兄那边,关照他的生意。
皇上让他去找赵兄过来,便是已经相信了大半。叫赵兄过来,估计是想要问问他,到底是在哪儿见到的人、可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杜丰生很快便去将赵彧找了过来,但却不是悄悄儿的。他是掐算着张福海去如意酒坊沽酒的日子时辰进的宫,也算好了出宫去找人的大致时间。算着刚好能和张福海撞上,这才开始动手的。当然,这些也都是宸王掐算好的。
杜丰生到了天香楼,和赵彧两人在窗边儿看着,见张福海拎着酒坛子拐到正街这边儿来了,又等了一会儿,算准了刚好能走在张福海前头儿几步远,便下了楼。
张福海每隔十日,都要趁着上午王府不忙的时候,去如意酒坊沽一坛强健筋骨的药酒,以够十天的饮用。今儿正拎着酒坛子优哉游哉地往府里回呢,忽见杜丰生拉着一个富贾打扮的年轻人,鬼鬼祟祟的从天香楼里出来。还很谨慎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可能是没发现什么,这才放心快步往前走去。
张福海是庸王身边儿最得力的随从,朝中哪些大臣是庸王身边儿的人、哪些大臣是宸王身边儿的人,他都摸得清清楚楚。如杜丰生这种不同人情世故之流,自然是宸王阵营中的。再加上杜丰生这言官的身份,只要见着他,注意未免就提起了些。更何况此时他还是鬼鬼祟祟的?
因而张福海忙暗中跟了上去……只见,杜丰生竟然带着这个富贾模样的人进了北宫门。顿时觉得事情不妙,忙回去禀报自家主子去了。
其实杜丰生刚刚的那一番四下打量,已经看到了张福海。只是有意不动声色的从他身上扫过,就这么不痛不痒地扫了一圈儿似的。
确定了张福海的确看到了,接下来,便等着庸王那边儿的反应就是了。
赵彧进了御书房,向皇上道了声“万福金安”,便静等着皇上的问话。
皇上细细问了他在庐州城内见着周青山的事儿,赵彧便将宸王派人交代给他、杜丰生重复给他的话细细说了。说了见那人的容貌和言谈举止,的确和周青山一模一样。只是衣着不似往日华贵,似乎着意收敛着。他身边儿跟着几个随从模样的汉子,一个个身体精壮,看起来像是练家子。
又说了在庐州的那几日,他为了躲避一个相好儿的纠缠,故意把自己妆成了一个虬髯大汉,周青山并未注意到他。他刚见到周青山之时,原本是想要打招呼的,但忽然想到,周青山被流放,那可是昭告天下的事儿,此时怎么忽然出现在庐州城?因而便留了个心眼儿,也便装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