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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姐儿亦十分狭促的笑起来:你倒十分了解二伯娘的为人。
    圆姐儿却不以为然,撇嘴道:在我眼中,全天底下也不可能再有里正大人那样好的人材相貌,三妮儿不过嫁了金家一个奴才,二伯娘竟就敢拿他跟里正大人比,你也信她的。
    二妮儿有了人家,比圆姐儿更羞气,却也强撑着胆子道:我也是这样说,天下间只怕再也没有能跟里正大人相比的男人了。
    窗外仍还是无声的细雨,如玉也不由止了笔。她也未曾见过有张君那样端正相好的男子,而且昨晚她临走的时候,分明还听他说,他会娶她
    可是里正大人那样的男人,是不会多看咱们一眼的,这点儿圆姐儿你要明白。二妮儿又道。
    圆姐儿啐了一口喷的二妮儿满脸:我何曾对里正大人起过歪心思?二妮儿你再这样闹,我便要叫刘家相公的名字来羞你!
    二妮儿着了圆姐儿一脸啐,伸着手就来闹她的胳肢窝儿,两人登时在被子里翻作一团。圆姐儿不小心撞过来,撞到如玉肘子上,一笔便划乱了。如玉气的拍桌子骂道:姐妹之间不说相亲相爱也就罢了,眼看都要嫁人,仍还一个打一个,再这样都给我滚回家去!
    圆姐儿与二妮儿两个相互怼着眼儿望着对方,皆是挤眉弄眼。
    如玉一直等到天要擦麻黑也不见放晴,遂又打着油伞,准备要往山窖中取些芋头来,和着咸肉炖上一锅芋头咸肉,这样清冷的四月,一锅热腾腾的芋头烧咸肉,真是再适宜不过。
    她挎着个篮子打把油伞,一路跳着水洼上了山窖,才推开门就是一股热气。这冬暖夏凉的山窖中温度始终稳定,如玉和着冷气打了几个摆子,才拣了两只芋头,便听山窖门上的帘子忽而一响。
    这堆芋头的地方常年放着把镐头,如玉反手将它捏在手中,听着那人的脚步近了,反手镐就送了出去。后面的人应声哎哟了一声,抱着脚叫道:如玉,我的好如玉唉,你怎么能忍心拿这样重的东西砸你叔叔?
    如玉方才往坡上走的时候,就见老皮皮鬼鬼祟祟的在她刚出苗的菜籽地里头晃荡着,所以才早有准备。她抓着镐又狠狠砸到老皮皮腿上,骂道:你若还知道自己是个叔叔,就快快儿的给我从这窖里滚出去,否则我如玉真要卸了你两条腿。
    老皮皮这辈子就信一句话:烈女怕缠郎。
    他站起来,一边往后躲着,一边拍着身上的土道:我的好如玉唉,你昨儿惹了族长大老爷,他今儿就给你找了个好去处,你乖乖叫叔叔我摸得一把,我就告诉你他究竟给你找了个什么好去处。
    这老皮皮与陈贡关系好,是他的一条好走狗。既然老皮皮这样说,就证明陈贡已经在想办法要收拾她了。如玉忽而一笑道:好啊,皮皮叔你过来,说来我听听,究竟陈贡给我找了什么好去处!
    老皮皮伸着手,错着脚形一步步往前挪着,犹还道:如玉,你放下那镐,我才敢过来。
    如玉眼瞅着自己能够到他了,咬牙甩手就将个镐送了出去。老皮皮硬忍着吃了一镐尖儿,随即便朝如玉扑了过来。如玉两手连扔着芋头,边扔边往后退,眼看着老皮皮的手都要够着自己的脚了,正自绝望着,忽而便见老皮皮如一只蛤/蟆一般飞起,整个人飞到她山窖的顶壁上,接着啪一声落到地上,随即又叫张君一叫踢飞起来,再撞到顶壁,再落下来。
    张君这样无声的踢着,初时老皮皮还能哼两声,再踢了几脚老皮皮满嘴的血,连哼都哼不出声了。如玉连忙上前拦住了张君:那就是个老赖皮,你不要为了我而造人命,快把他给我扔出去!
    张君看着这又脏又臭的农家汉子,掏出块帕子垫着他的手腕,拎出山窖用劲一甩,那还吐着血的老皮皮,于绵绵细雨中在漫坡上滚着,直滚到涧溪旁时才停下,慢慢滑入那股子涧水中,闷了片刻吐了两口气。
    张君另掏块帕子出来擦净自己的手,扶如玉起来,扶她坐在置冬瓜等物的薄板上,替她抹净了脸,拦她在怀中道:好了,没事了!
    如玉闷在张君胸前很久,才道:我没料想到他竟有这样大的胆子!
    她又冷又怕,此时在他温暖的怀中轻轻打着寒颤,和着他身上那股涧溪水清草般的香气,莫名的整颗心都安稳了下来。
    张君深嗅了口如玉发间那甜暖的桂花气息,两手扶着她的腰肢道:你瞧,除了嫁我,你再别无出路,如玉,嫁给我吧!
    如玉这回总算是清醒了,缓缓摇头道:里正大人,你莫要哄我,我知道你在京里是贵家公子,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娶一个嫁过人的乡里寡妇?
    当然,就算在昨天,在柳生追到陈家村之前,张君都没有想过要娶如玉。就算他是她第一个满怀抱过的妇人,就算她无意识的举动撩拨着他整个人都要疯了一样,可他也未曾想过要娶她。
    他并不在乎她是再蘸,可门第是云泥之别。
    他在永国公府便是个极尴尬的存在,父亲厌憎母亲嫌恶,皆是恨不他能自决于面前的样子。做为他的妻子,在那府中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虽说从小到大,张君心里也有那么个姑娘,可他从未想过娶她,亦更未想要娶任何一个女子为妻。京城的贵家姑娘们知道他的狼籍之名,那怕是某一家最不得宠的庶女,也决计不会同意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