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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二皇子道:“贩私盐依律当发边充军,可此事除了捐物单上加盖的各位官员印信,无人报官,既无苦主,案便不能成案。若是有人欲加之罪也未可知,毕竟事涉数位朝廷重臣,还是不能单凭物证便定罪,不如着刑部详细查查。”
    其实事件本身,已经超越了民不举官不究的范围,二皇子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有他的小算计,自己尚未登太子位,形势未明便一味铁腕无私,只怕有碍日后朝臣支持,即便事情属实,也得在朝中运作一番,再行后事。
    一番说辞推诿的合乎情理。
    二皇子又道:“至于那义贼,一来刑部去查,二来儿臣以为,如今朝中事物繁冗,不如张榜悬赏,若有民间的能人异士可为朝廷分忧,我大显应当纳贤才对。”
    也不知皇上是对二皇子的提议满意,还是暂时不愿再牵扯精力,转向洛银河问道:“你以为如何?”
    洛银河忙躬身施礼,道:“微臣一门心思全在占卜术术上,不懂这些,更不敢妄加置喙。”
    皇上一笑,对二皇子道:“就先按你说的。”
    二皇子跪安之后,洛银河又被皇上留了很久,他总觉得皇上今日里心情还不错,方才面对二皇子时,那被气坏了的模样,有点像是装的。
    待回到将军府里,已经上灯了。天色阴恻恻的,像是又要下雪。
    本来一进府门,他便去找李羡尘,结果这人没在,他只得先独自去了书房,白日里和皇上闲话,聊起墨迹实验,皇上觉得有趣,就想让洛银河给秦更试试看。
    他当场画了几张,让秦更来测,把秦更说得一愣一愣的,直呼“太准了!洛大人当真神人啊,陛下!”,皇上更来了兴致,就给他布置下作业——回去再多画几张来,朕也要看。
    可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么。
    跟皇上玩投射人格测试,当真说深了不敢,说浅了也不成,非得三分有三分无的含沙射影,才恰到好处。
    他一面想,一面去找朱砂,结果也不知是谁收拾的,一盒朱砂放在书架最上面一层了。洛银河伸手去够,他本就在分心想事情,大大咧咧的一抬手,正好扯到那要好没好全的伤口,肩上便是一阵皮肉牵扯的疼,千钧之际,倏的闪开,一盒朱砂粉贴着他身侧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正这时,李羡尘推门进来了。见他这狼狈模样,“啧”了一声,赶忙过去扶他坐下,解开他衣裳看他伤口,洛银河老老实实让他看,眼睛却似有似无的瞥见地上那一盒散碎的朱砂,摔在汉白玉的砖面上,乍看像个带血的骷髅,有点吓人,再一晃神,却又不觉得像了。
    不禁坐在椅子上自省起来了,按说这也算是投射的一种,莫不是近来整日过着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压力有点大?
    李羡尘查验他伤口,好在没有大碍,看他看着地上的一滩朱砂发愣,一边去搭他的脉,一边问道:“是有哪里不适吗?”
    洛银河摇头,道:“只是累了。”
    李羡尘低叹一声:“你几乎每日陪在御前,心思分得太多了,而且……俞和安给你下的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施针也压不住,今天起,你每天必须得按时喝药。”
    洛银河点头,无力拒绝。看李羡尘既然提到这茬儿了,便道:“城里闹了义贼,你知道吗?”
    “知道,”李羡尘也不等洛银河再问,便直接道,“你以为是我?”
    洛银河一脸疑惑,抬眼看他,满脸都写着——难道不是吗?
    换来李羡尘摇头一笑,道:“不是我,这回你可猜错了。”他微一沉吟,自言自语似的说,“但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便得手的,朝中,确实没几人。若是江湖上……”
    他皱起眉头,似是有点想不通。
    其实李羡尘也确实在查俞和安,不仅如此,更也已经查到他与多位商贾勾结,不仅贩私盐,还在商税上低开高征——
    一些大商户乐于孝敬他,对于小商户,他算计得宜,每每征收,数额正好卡在让商户们觉得肉疼却又死不了的地方,平日里时不时返还些小恩惠,让他们能小赚一笔,以至于至今都没人找他麻烦。
    李羡尘本想着,把这些事由查清,证据确凿,一封密信递到督查院,可他如今还没动手,那义贼却先动手了。
    这事情便越发的蹊跷了……
    正这时候,添宇极合时宜的送晚膳来了。跟晚膳一起来的,还有一碗黑如墨汁的汤药。
    “良药苦口。”李羡尘说着,将药端到洛银河面前,不错眼珠儿的看他把药喝了,才算作罢。
    饭后,他本催着洛银河早些休息,一番讨价还价,终于退了一步,晚练回来,洛银河就必须休息了。
    见好就收,这还不成交。
    于是趁李羡尘不在,洛银河又去捣鼓他墨迹测试需要用的图。
    要说他是工作狂吗?还真不是,只是思来想去,俞和安的事摸不清端倪,他只想早点进宫面圣,探探口风。
    洛银河伏案不知时间飞快,正闷头泼墨,听见门开了,头也不抬,道:“稍等一会儿。”
    下一刻,他没想到,手里的笔被人倏的抽出来,而后那人伸手在他膝窝下一勾,将他打横抱起来了,跨出书房门便往卧房走去。
    洛银河一下就慌了,即便现在晚了,却不是太晚,将军府里伺候的丫头侍从,来来往往,这叫人看见了……脸皮再厚,也禁不起这么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