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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宁一愣,耳垂和颈间被他两只手覆盖,指尖温热柔软,混着药膏的冰凉。
顾时宁是疤痕体质,身上的伤不容易好,即使愈合也会留下一块凸出的增生。
从前她打翻了顾长於的花瓶,掌心受的伤如今还有一条细细的印子。
发现自己是疤痕体质后,顾时宁反而破罐子破摔,毫不在意这些。
她解释说:“我的体质比较容易留疤,不过没关系,过几年疤就淡了。”顾时宁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希望顾长於不要误解成她这么说是想让他愧疚。
顾长於闻言,目光幽幽落在她的脸上,半晌轻轻呵笑一声,“你倒是看得开。”
都城里哪家姑娘不都是小心的呵护自己的肌肤,划了个小口子都得哭哭啼啼好半天。
他记得顾时宁小时候也是如此,哭的闹的满将军府鸡犬不宁。
有一次明明是她自己调皮走路摔了,蹭破了皮,却将随侍的丫鬟打了个半死。
如今眼前的小姑娘却是不哭不闹,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全然没了小时候的嚣张惹人厌。
顾长於垂下眼睫,盖住了暗沉的眸色,深知她的又乖又巧,不知反抗中,透露出的其实是对他的恐惧。
他的脑海里恍惚浮现三年前,在桃花坞吃醉酒的小姑娘,娇俏明媚,恣意随性,那才是她本该是的样子,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
帐外忽然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顾大人,太子等您许久了。”
顾长於收回思绪,慢条斯理地整好顾时宁的衣襟,拿起桌案上的帕子慵懒地擦手,拭去指尖残留的透明膏体,方才走出营帐。
临走前看她一眼,叮嘱说:“今晚我不会回来,你就在这睡罢。”
小姑娘手里捧着刚烧好的热茶,小脸粉嫩嘟嘟,乖乖应声。
快走吧快走吧。
正好她不想回隔壁又破又漏风的营帐里睡一宿。
顾长於将她脸上没藏住的迫不及待看在眼里,薄唇扯起淡淡的弧度,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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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赛的第三天,邑国的小皇帝不知哪不顺他的心了,说什么也不想在围场呆了。
永庆帝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有些想念起他宫中新收的妃子,围场条件艰苦寒冷,哪比得上美人在怀。
加上这几日,太子萧晏共猎黑熊三只,麋鹿十只,顾侍郎和镇国公世子均猎黑熊一只,麋鹿七只。
邑国使臣团猎杀的数量远不如岐国,邑国小皇帝更是连一只小兔子也没有猎到。
众人皆猜测,邑国是知道他们输定了,怕没脸,所以才找借口终止围猎赛。
永庆帝也是如此认为,他对太子的表现非常满意,大手一挥给了丰厚的赏赐,随后一声令下,当日启程回京。
参加围猎的官家子弟暗自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受累了。来游玩的官家女眷却是兴致阑珊,未曾尽兴。
顾时宁站在马车前,正准备上车,只听身后熟悉的声音喊她。
几天没见不知上哪儿疯去了的顾钰衡迎着风雪,小跑过来。
他往顾时宁怀里塞进一个小瓷瓶,“阿姐给你。”
顾时宁手里握住瓷瓶,“这是什么?”
“前天我回府收拾行李时,正巧碰上陆先生,他托我把这个给你,说是你知道是什么。上次在沧河边,我忘了给你。”顾钰衡一脸无辜地笑。
“哦对了,陆先生还叮嘱,这药要在发作时,以血做药引,一起服用才有效。阿姐,你生病了吗?这药的吃法真是古怪。”
顾时宁:“......”
你妈,顾钰衡这个坑货。
她觉得自己白遭了一次罪。
顾时宁气的理也不理他,转身跳上了马车。
留顾钰衡在风中迷茫,他阿姐怎么又不理他了,委屈。
珠帘掀起,马车里安安静静坐着一人,天青色冰裂纹香炉燃起细细的薄荷烟。
顾时宁对上顾长於的视线,揪着衣裙,将解药藏进袖子里,心虚地冲他笑了笑。
听陆善师父的意思,这药还得等到下一次蛊毒发作时才能使用。他前脚蛊毒刚发作完,后脚她才把解药拿出来,怎么看都很刻意,还是等下一次再告诉她哥吧。
回程的车队慢慢悠悠,仍旧是在沧河畔停下做中途的休整。
顾时宁这次主动的抱起竹筒,“我去打雪。”逃似得跳下马车。
昨儿蛊毒发作时的暧昧气氛和场面她还难以忘怀,幽闭的马车空间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顾长於手支在雕花小桌上,只淡淡扫向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北风凛冽,队伍绵延几里,明黄色的皇室锦旗气派威武,临风飘扬。
越往江边走,人越稀少。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一个一个踩在雪上出现的小脚印,地上的积雪比来时更厚。
等走到江边时,不远处的雪堆后传来呜呜哽咽的声音。
只见一身绛紫锦衣华服的少年蹲在茫茫雪地里,手里捧着一只浑身沾染血的小猫儿。
小猫儿黑色的皮毛掩住了血色,但殷红的血止不住般顺着少年白皙的手掌往下滴落,和融化的雪水混合,醒目刺眼。
只手可握住的小奶猫,流出的血多的惊人,已然没了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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