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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护国神寺各处出口全数有禁卫军把守,他只得另寻出路,而这悬崖便是最佳选择。
傅北时给了他诸多书籍,其中一本地理志提及过这悬崖之下十丈处,其实有一山洞,可容一人进出,且洞口是突出的,另一头直抵山下。由于被厚厚的一层爬山虎遮着,这山洞鲜为人知。以策万全,他央阿兄确认过。
两日前,阿兄便已候在这山洞当中,当日,阿兄在洞口铺好了厚厚的棉絮,并在崖面上钉了粗麻绳,他一伸手便能够到。
其二,为了让傅北时永远记得他。
第一次跳崖,他实际上是能挣脱的,因为他偷偷地藏了一把匕首,只要往傅北时手上多刺几回,傅北时总归是会松手的。
——匕首是以防万一,刺入崖面求生用的。
他欣赏着傅北时心急如焚的模样,故意让傅北时将他拉了上来,又再度自.尽,以教傅北时尝一尝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滋味。
大喜大悲必然印象深刻。
他既自私且卑劣,不愿放完完整整的傅北时与卫明姝百年好合,非要占据一席之地不可。
其三,他得死透了,以免傅北时来寻他,导致他身怀六甲之事暴露。
他求爹爹从城外的乱葬岗中偷了一具骨架子与他差不离的死刑犯的尸体来,为这尸体穿上与自己一样的衣衫,又寻了一尾烈犬来,将这尸体啃得七零八碎。
这出假死自然是有风险的,幸而一切顺利。
一下山,他便坐上马车,漏夜逃走了。
五月初九,他堪堪转醒,却见为他送阳春面来的娘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心下了然:“北时哥哥要与卫将军成亲了罢?”
年母放下阳春面,揉了揉小儿子的发丝,心疼地安慰道:“知夏,别难过。”
“我不难过。”年知夏认为自己并不难过,毕竟他曾亲耳听见闻人铮金口玉言要为傅北时与卫明姝赐婚,或早或晚,这一日总会来。
他甚至还朝着娘亲笑了笑:“北时哥哥何时成亲?”
岂料,他竟是听得娘亲道:“五月二十三,夏至当日。”
“夏至当日……”他顿了顿,笑得更开心了些,“北时哥哥成亲是为了庆祝我的生辰么?当真是一份天大的贺礼。”
话音未及落地,他便被娘亲一把抱住了:“想哭便哭罢。”
他摇了摇首:“我不想哭。”
然而,泪水却是应声夺眶而出了。
哭了一会儿,他便止住眼泪,吸了吸鼻子,扯着娘亲的衣袂道:“我饿了。”
年母端了盆水来,为小儿子擦过脸后,才端起阳春面,道:“要娘亲喂么?”
年知夏不假思索地道:“要。”
年母取笑道:“知夏已是当爹爹的人了,还这般爱撒娇。”
“我就算当爹爹了,我仍是娘亲的儿子,自然爱撒娇,要娘亲喂,啊……”年知夏长大了嘴巴。
这世间哪有男子产子的先例,不知知夏能否顺产,父子平安?
年母忧心忡忡,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将阳春面喂予小儿子。
用罢阳春面后,年知夏便起身继续赶路了,离京城远些,便更安全些,虽然大抵不会有人寻他。
五月二十二,年家四人已到了一偏远小镇,并在这小镇定居了。
这小镇无人识得傅北时,自不会有人提起傅北时与卫明姝令人艳羡的婚事。
年知夏的肚子已显怀了,孕吐的次数少了些。
五月二十三,年知夏一早起来,便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发怔。
吃尽娘亲煮的长寿面后,他自言自语地道:“十二岁那年,我情窦初开,认定了北时哥哥;十七岁这年,我将产下北时哥哥的孩子。”
年母心知小儿子是想念傅北时了,可是傅北时今日便要成亲,纵然傅北时肯纳小儿子为妾,正妻亦不一定有容人之量,更何况傅北时及其双亲能否接受小儿子怀有身孕一事尚不可知,万一小儿子与他腹中的骨肉被视作怪物……
年知夏猛然抬起首来,微笑道:“娘亲,别担心我。”
年母劝解道:“知夏,凡事想开些。”
年知夏颔了颔首:“事已至此,我不想开些,又能如何?”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年母祈愿道,“今日是我们知夏一十又七的生辰,我们知夏吃了长寿面,定会长命百岁的。”
年知夏忽觉胃袋翻腾,当即将吃下不久的长寿命吐了个一干二净。
显然上苍并不容许他长命百岁,也是,他犯了大错,哪里有长命百岁的资格?
今日非但是他一十又七的生辰,亦是傅北时与卫明姝的大喜日子。
傅北时肝胆俱裂的神情历历在目,傅北时却要与卫明姝成婚了。
倘若当时坠崖之人并不是他,而是卫明姝,傅北时定会毫不犹豫地殉情罢?
即便傅北时再沉迷他的身体,即便傅北时对他并非毫无感情,他亦无法与卫明姝相较。
年知夏心若刀割,反而朗声大笑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年母一把抱住了年知夏, 忧心忡忡地道:“知夏,你勿要如此。”
“娘亲,对不住, 我吓着你了罢?”年知夏回抱了娘亲, “我很是不孝,我们一家人好容易在京城安定下来了,却被我连累得不得不离开。我啊,我原本是打算独自离开的, 可是我害怕生产之时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元宵无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