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容曜心中最为隐秘也最为难堪的秘密，今日一股脑全都对安凤讲了。
    安凤想着，这也不过是比较大的事件，平日里定然还有不少刁难与挤兑。
    一颗心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容曜的语调却十分平稳。
    他十二岁的时候，容希仁的两位堂兄双双战死，叔祖和堂叔父们也身负重伤。
    容家再无他人可以出战，无奈之下，容希仁只得主动请旨——总比等陛下下旨面上要好看些。
    这一次他带上了容曜，为了表示公平，后来随行人员里又添加了容昊。
    不过，容曜被勒令不许暴露身份，要从一个普通小兵做起。
    容希仁此举得到了知情人的交口称赞，认为这是容家风骨的体现，容家人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用人命挣来的，哪怕黄口小儿也悍不畏死。
    幸亏长公主给容曜留了足够的人手，这些人也悄悄跟随参军。
    相反的，便是容昊了，容昊被容希仁带在身边，亲自指点、倾心栽培。
    说到这里，容曜忍不住一声嗤笑：“我父亲本人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还能教出个出类拔萃的人才？”
    安凤忍不住也弯了弯嘴角，但随即神色间便浮现了一抹忧虑，容昊跟着容希仁纵然学不出什么大本事，但最起码，生命安全是有保证的。
    容曜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脸上的表情便柔和下来，轻声道：“你瞧我现在好端端的，便该知道，我挺过来了。”
    话虽如此，付出的代价却也是巨大的。
    他被编入了前锋营——这是冲锋陷阵永远在最前面的一支军队，伤亡率和重编率都是最高的。
    一场仗打下来，老面孔往往留不下十之一二。
    偏生他们还收到了几次错误指令，孤军深入、陷入重围、误入荒漠……
    他身边的人手渐渐凋零，自己本人也多次受伤，最严重的时候差点丢了一条手臂。
    但也凭着他这样悍不畏死，很快便在军中崭露头角，从一个普通小兵升至裨将。
    大相径庭的便是容希仁了，他从无作战经验，武功也稀松平常，自然不敢亲临战场。
    出现了几次重大指挥失误，葬送了两万余大周将士。
    被容三叔当着满营将士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自己写请罪折子，从边关滚回京城去。
    容希仁也唯恐再耽搁下去，自己小命不保，便乖乖写了请罪折子，灰溜溜带着庶长子回京了。
    容曜还因此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几次三番遭遇死劫都有父亲的影子。
    却没料到，竟然在新兵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庶弟容晖。
    彼时的容晖满眼桀骜，他始终认为，孟氏和容希仁才是真爱，大哥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明。
    是紫英郡主横刀夺爱，才导致父母分离，大哥还被迫以外室子的名义在外生活多年，回府顶的竟是「义子」名头！何其委屈！
    何况同胞妹子生下来便是个哑巴，听说便是孟氏孕期受到长公主迫害所致。
    容曜自然不会把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却也对这样一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孩子生不出恶感。
    第260章 各有转变
    后来在一次作战中，容晖腹背受敌，情况危急，而容曜便在距离他不远处。
    容晖以为自己这个兄长因为心中的怨恨，必会对自己见死不救。
    谁知容曜却恰恰相反，将他救了，可也并未因此挟恩图报。
    渐渐地，容晖对自己这个二哥的态度便有所转变，开始试着了解他。
    发现容曜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从来不屑于用任何阴私手段，身上的军功也全都实打实是靠自己拼命换来的。
    而且，容曜兼具指挥才能，当他成为一名副将的时候才只有十四岁，已经能够到叔祖父身边参与制定作战计划了。
    他便开始打听当年旧事。这才知道，事实与孟氏与自己所说的相去甚远。
    因渐渐对二哥有了敬慕之心，容晖极愿意与他亲近。
    可容曜本身性子冷淡，何况对孟氏积怨已深，纵然对容晖本人并无意见，也很难做到与他亲近。
    后来北戎忽然大军来犯，容家叔祖唯恐战事失利，有辱国本，上奏皇帝请求援军。
    朝中便派了镇北侯带兵来援，穆景然随行。
    穆景然比容曜还大两岁，在军中也是小有名气，也是起了与容曜一争高下的心思，在战场上奋不顾身。
    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最初整齐的队列很快便会散掉。
    原本各自为战的两人，有了并肩作战的机会。
    同是大周战将，到了关键时刻自然会抛除杂念，齐心对敌。
    也在此时，两人发现，他们配合起来默契十足。渐渐地，两人关系便比旁人近了许多，时常凑在一起讨论战术。
    穆景然也常对旁人说平西王世子是他的好友，尽管并不为对方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