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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婉轻阖柴门,对他道:“亭侯先寻个净处歇息,屋中闲置良久,浮尘不利咳疾,待我洒扫后再进。”
    牧衡低眸手掌微推,同她将门闩插好。
    “不必忧我,与民同苦当不拘小节。但田间劳作,要比琐事难得多,或许我该从此学起,有需我做的,你即可言,不必让我闲着。”
    沈婉一怔,仿佛又见那时他割麦尝苦,劝阻的话顿时卡在喉中。
    良久,她才拿出袖中白帕,递在他手中。
    “院中今日来不及收拾,先要洒扫屋内。但长久无人,必定浮尘极多,亭侯也不能不顾自己,先以此掩口鼻,和我进去吧。”
    “好。”
    牧衡接过那方白帕,与她同往竹屋走去。
    屋中仅有坐卧用的床,还有一案,不会太过费力,仅需擦拭。
    十二国中,无论高低贵贱,大多情况仅有女子才做洒扫之事,牧衡其实并不用先进来,但他仍俯身拭去浮尘。
    直至天色渐昏,案上烛台燃起,两人才得空歇下。
    烛火晃动下,沈婉欲往外走去。
    “亭侯先歇吧,我去问下军中行囊可整理好,再去寻些饭食来。”
    牧衡走近,轻道:“等下,先闭上眼。”
    沈婉不知何故,依言阖目,周遭充斥着他身上的气息。
    他抬手替她将鼻梁上的尘土拭去后,这才开口道:“天色已晚,你初来不认路,不要逞强,有卫兵会送来。”
    “亭侯……”
    “嗯。”
    沈婉抬头望他,良久才道:“医者曾和我说过你幼时的事。”
    牧衡脊背一僵,没有出声。
    她仿佛早猜到他会这样,自顾自地道:“是我先问的,我试图寻个方法,不想让你再自苦,但那时并没有寻到。”
    “自苦……”
    牧衡笑了一声,负在身后的手,指节早已发白。
    自他听见君王言愧,无论怎样去做,都难以填满心中沟壑,自苦已成习惯,甚至会认为自身有罪。
    “沈婉,不用为我想着这些……”
    沈婉握住他手,“不是……你听我说,我已经知道怎样做了。欲解苦,先解执念。”
    她将腰间七星递给他,遂道:“王上有令,不让你再为他行推演,窥天机。自那以后,你连七星都不戴在身上了,回到平玄你除却政事,很少再同人说话,我还以为,你是真听了王上的话。直到今日,才发觉你定想为他求取生机,不戴七星,只是你怕自己会违令,就如同你幼时并不敢看兄弟玩乐一样。”
    这一番话,犹如一把快刀,直戳牧衡身心,让他拿着七星的手不断发颤。
    “沈婉……”
    沈婉却没有停下话音,续道:“体察民生是王上的执念,我从很久前就知道,但你肯定懂他,所以才力排众议陪他同行。你在试图用此慰藉他心,不想让他头疾复发,对吗?”
    “是。”
    牧衡已不想再去反驳,压下苦楚后,又觉得荒谬。他明白,暂时的慰藉改变不了任何,但他仍这样去做,细想下,难免会认为自身卑劣。
    窥探天机失败,用民生去全刘期的执念,妄图使其性命延长,虚无缥缈的心愿下,究竟有没有全自身执念的想法,牧衡此刻竟不敢自问。
    “你不坦然。”
    沈婉突如其来的话,击碎了他的心防。
    “是,我不坦然。”
    “我不是在指责你。”沈婉看着他发颤的手,轻道:“无论什么样的情,你都难言,王上的病你还要瞒着所有人,所以你会自苦。但是所有的情中,唯有此事不能耽搁,以至于成了执念……”
    “但是牧雪臣,你应了王上的令,可我没应,我愿替你去感应,天道总会有给指引的那天。我不想再看你自苦,甚至是认为自身有罪。”
    沈婉说完,抚上他手中七星,又问:“或许七星会反噬你,要我停下吗?”
    她能为他做的事不多,甚至连安慰的话都难言,唯有此事,是她能做并且能解他执念的。
    牧衡没有拒绝,两人同抚七星,这次却没有反噬他,但天道仍没给任何指引,七星散落满地后,沈婉又一颗颗拾起扣好。
    “今日没有……那就明日再试,好在它不会反噬你了。”
    “沈婉……”
    牧衡的话还未说完,外边就传来了叩门的声响。
    “女郎,行囊送来了,还有些饭食,开下门。”
    沈婉闻声,忙走出将柴门打开,让卫兵将行囊放进屋内,同搬来的,还有书案和塌,一下子显得竹屋拥挤了许多。
    直至门闩再次合上,她才得空再去问他。
    “亭侯刚刚想说什么?”
    “没……先收拾行囊吧,夜深了。”
    待到子时,竹屋中灯火才熄,沈婉在一片漆黑里寻着塌,地方狭小不熟悉,难免磕碰了几下,她忍下闷哼,有些后悔未将灯盏放在塌边。
    直至她摸到一层软绵的被褥,才发觉自己好像寻错了。
    矮床上的被褥,是牧衡所盖,他身患咳疾,夜晚不能着凉,夏夜里也会盖得厚些。而她的塌上,仅随意铺了层,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
    沈婉不知他是否睡着,刚想往旁处走去,手腕就倏地被拽住。
    “亭侯?”
    “上来。”
    沈婉一愣,不等反应,就被他拉到矮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