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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还算懂事。”
    内侍朝指挥使挥挥手,他就屁颠屁颠跑上来,捧着他的手做尊敬状,又把白虎令牌递给他,“圣上知晓你们卷入平安画舫的案子,被当成嫌疑人带回来,龙颜大怒,要咱家请两位进宫一趟。”
    他斜斜地眯着眼睛,“至于镇妖司,指挥使管理不力,罚一月月俸。”
    内侍嫌弃的收回手,不屑地轻笑道,“杨指挥使,看来您是老了,连腰板都挺不直。”
    指挥使的脸瞬间僵硬,很快又点头称是。
    内侍懒得理他,“两位道长,跟咱家走一趟吧。”
    明罗不知李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顾忌凌霄宗的立场,顺从地跟着走,又对楚泱伸出手。
    “阿泱,跟我走。”
    她的手背沾染一点灰,拇指附近还有压出来的红印子,刚好站在光束里,浮沉的颗粒都缠绕着,仿佛给她描上层金色的轮廓,初见的画面突兀得跳出来。
    楚泱呆呆地牵起她的指尖,然后握得紧紧的,被她带起来。
    镇妖司再往北走,就要靠近金山,重峦叠嶂越加高耸。扶黎对着小巷子的石碑发呆,他都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层层堆高的房子,每一条路都极其狭窄,瓦房的盖顶都穿插着,破损的瓦片有时会掉下来。
    他一路走过来,窗户破损,地上偶尔有动物的粪便,铺路的石板被挖得高一块低一块,不小心就容易滑到旁边的河里。
    石碑上写着破啰巷,的确是挺破的。
    扶黎莫名有些无奈,搞不清自己跟抽风似的,明明和袁肃没交情,还要来探一探。
    绕着再往上走三层,有户修葺完好的人家,门口挂着把桃木剑,瓦片黑漆漆的,门板上贴着两道符,好像是镇妖司年关时发的驱邪符。
    他敲了敲门,无人响应。
    这边的房屋都是根据山脉的起伏建造的,隔壁两家连门都是歪的,实在难以想象,有人住在此处。
    扶黎摸了摸后脑勺,想着是不是找错地方。
    一只乌鸦落在瓦片上,踢下来些灰尘,全掉到他的头发里。屋里仍旧没声音,扶黎丧气的又敲了几下,动静很大,明显是带着些怨气。
    等了半晌后,他实在是懒得花时间,准备离开。就在转身的刹那,“咳——”后半声被强行收回去。
    房里是有人的,扶黎能够肯定。
    他慢慢推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
    院子里光秃秃的,灶台上的器具簇新,肯定是没怎么用过。
    屋子里又传来很重的瓷器落地声,扶黎有些担心,快速地推开木门,袁肃却半坐在地上,手臂搁着床边,脚边都是破碎的瓷片。
    他面色虚弱,强撑着身子,对扶黎埋怨道:“怎么是你?”
    扶黎把他扶起来,灵力想要探触他的情况,却被他躲过去。
    “怎么找到这里的。”
    袁肃说话就像审讯,扶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重重地把他放在床上,看着他忍着气不发作。
    “问云老头了些事。”扶黎认命地帮他把地上的瓷片收起来,里面还有些药物残渣,闻起来像是治跌打损伤的。
    “袁司隶怎么说,也是掌管一门司衙的人,咱们的俸禄也不少呀,怎么还住这破地方。”
    袁肃将被褥拢到腿上,他的住所摆设十分干净,除了床铺桌子,就一只五斗橱,看起来过于开阔。
    木梁都像是年久失修,门和窗不管开哪一个,都有砰砰的撞击,呼啦啦地往里灌风。
    “司尉当的不舒服,都管到上司头上了。”
    袁肃其实早就知道,扶黎和明罗是旧相识。对他会来找自己,并无意外。反倒是他握着碎片,里面留下一点褐色的药水,让他有点不适。
    “谁稀罕管你。”
    扶黎撇撇嘴,把碎片用灵力震成齑粉,看袁肃靠在枕头上,花瓶就搁在他的案几旁,怕他又给打破,就自发地挪了挪。
    “你受伤了?昨天不是还兴冲冲地去抓人吗?你这身板也太差劲了。”
    袁肃冷哼着,拍开他在花瓶上乱摸的手。
    “当初刚进镇妖司的时候,是谁输给我的刀法,差点就要哭着去倒夜壶。”
    他说完这句话,接连咳嗽着,喉咙口里哑哑的,好像是伤寒得发了炎症。
    扶黎把门带上,屋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给袁肃扔过去一瓶药。
    “治风寒的。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你不也就神气一会儿嘛,就你现在的身子,小心我把你杀了都没人发现。”
    “你可以试试。”袁肃平淡地说着,谨慎地拉了拉外面的衣服罩子。
    “我来是问平安画舫的案子。”
    扶黎终于拐到正题上,袁肃的脸色有一点点暗沉,很快又平静道:“没情况,是我搞错了。指挥使让我在家休息几日,得罪的修行者我会亲自去处理,你让其他人不用担心。”
    扶黎挑挑眉,看他的态度,反常得不像本人,更加奇怪地追问道,“袁肃,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袁肃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好像看透了扶黎,慢慢抬起头,朝他一字一句说道,“你要是想你的朋友安然无恙,就劝他们早日离开京城。”
    他捂住嘴巴又咳嗽着,胸口仿佛热气涌上来,咳得实在厉害,俯身干呕了几下,痰里带着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