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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噗地笑了,顺手将柜台上一篓果子递过来:好了,歇口气吧,我瞧你与郁槐兄弟的感情是愈发好了,当着我们的面,都一口一个我家郁槐地叫,也不害臊?他可晓得你在我们面前是这样絮叨的?喏,这是酱园子那边送来的青梅,说是用来做梅卤和梅酱,多出来一些,瞧着挺好,便给拿了来,你做蜜饯或是入菜都使得,要不这会子你吃一个压压火儿?
说着,真个拈了一个往她手里塞。
花小麦一瞧,立时后退半步,忙不迭挡开她的手:这青油油的,我看一眼牙就倒了,你还让我吃,想酸死我啊?下午我就把它做成梅脯,放上几日咱们分着吃,这大热天,啖两枚也好解解暑。语毕,做个深呼吸,将那一口浊气尽数吐出,转身去了厨房忙碌不提。
小饭馆儿的扩建进展顺利,除了白日里动静大了些,惹得几个前来吃饭的食客抱怨了两回之外,就再没出任何纰漏,鱼塘已初见雏形,东北角也拾掇了出来,一切井然有序。
田里的番椒渐渐透出些许红色,孟郁槐终于自县城搬回家中,将那护佑库丁的活儿,转到了旁人手中,踏踏实实给自个儿放了几日假,或是在工地上盯着,或是于田间走动,当然,把握一切机会和媳妇腻在一块儿,更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可以敷衍懈怠。
柳太公没有再来与花小麦提买番椒的事,然而随着收获之日越来越近,村里却陆陆续续有人上得门来,言语间透露出想买种子的意思,并且毫无例外,希望这价钱上,能够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让一让。
花小麦不堪其扰,又委实不愿让步,索性把事情一股脑儿地往孟郁槐身上赖,扭着他胳膊愁眉苦脸道:依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第二百三十四话 红脸白脸
孟郁槐也是觉得有点棘手,偏过头去往村间小路上张了张,并未立刻作答。
他夫妻两个白日里甚少在家闲着,是以,村里那些个想买番椒种,提前跑来讨价还价的村民,便也络绎不绝地往小饭馆儿赶。连着三五日都是这样,门槛都要踩塌,买卖也没法儿好好做,惹得花小麦动辄冒火,就连他自己,饶是向来对村里人和善,也有些烦不胜烦。
几个月前番椒播种时,村里尚有许多人颇不以为然,话里话外地叫他莫要甚么都依着自家媳妇,这会子还未到收获之时,那起人却突然态度大变,还能因为什么?十有**,不正是那柳太公鼓动撺掇的吗?
这老头,真是
花小麦原本便不痛快,此刻见孟郁槐不说话,就愈加憋闷,不轻不重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语带埋怨道:你倒是给个主意呀,难不成你真如那柳太公所言,素日与他投契,眼下抹不开面子,就打算依了他了?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虽然你一向待我好,但这事你若胡乱做主,我真翻脸的!
孟郁槐哭笑不得,回身冲她无奈地摇摇头:你当我糊涂了?这不是还在琢磨吗?
那你要想多久啊?!花小麦使劲跺了跺脚,咱们从不曾想过要赚那起黑心钱,可再怎么说,也不能吃亏吧?我粗略算过,咱家那两块田,总共大约能产两千多斤番椒,当中的一半是要留着自用的,剩下那些卖给大家伙儿,他们即便只买个六七斤,拿回去晒干之后把种子取出来,也足够种一亩地。能花多少钱呀!明晓得这番椒是稀罕物,捏着钱都难买,却偏生指望着从咱们这儿讨便宜。这是什么道理?
我晓得你心焦,但气有何用?孟郁槐见她脸都红了。便伸手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花小麦却是意犹未尽,悻悻地又道:若是真个没钱,那也倒还罢了,可我听腊梅嫂子说,那柳太公家中吃的茶叶都是一二百文一斤的,他短这两个钱?我还没打算卖那么贵呢!一斤五十文而已,满打满算。咱不过赚个几十吊罢了,家里也并不等着使,可难道咱辛苦这么久,为的就是给旁人做嫁衣裳?惹火了我。一颗都不卖与他们,看他们又能怎样!
她这两日,也不知是不是天儿太热的缘故,心头燥得很,明知这样抱怨个不休也是无益。且非常烦人,却偏生管不住自己的嘴,胸中好似点了一把火,一路烧到嗓子眼儿,若不赶紧撒发出来。便会将自己烧个灰飞烟灭。
番椒即将收获,这是喜事啊,却为何竟如此糟心?
正说话间,偏巧孟老娘自家里来了,眼梢只一瞟,便察觉花小麦情绪不对头,当下便把嘴皮子一掀,冷声讥诮:猴跳甚么,有人踩了你尾巴了?也不瞧瞧时辰,晚饭做了吗?我饿了。
花小麦正怒气腾腾,不耐烦应酬她,随口回了一句:哎呀娘,这会子您就别添乱了!横竖不会让您吃不上饭,麻烦您先进去歇会儿行不?
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婆婆,你这态度也不怕天打雷劈?孟老娘登时不悦,一嗓子嚎了过来。
您再多话,晚上便只有咸菜疙瘩!花小麦瞅她一眼,居然真的转身冲着厨房高声喊,芸儿,芸儿!捞两块老咸菜出来,我娘饿了!
你这死丫头,你威胁我?孟老娘如何忍得,顺手抄起一根笤帚便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