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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迈步出了门槛,头也不回得走了。
    苏婳婳还是坐在窗口,窗外一阵清风扫过,带下了些许树叶,高悬的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透过,斑驳得落在檐下、窗台、苏婳婳的眼前。
    良久,苏婳婳起身,行至屋门口,朝屋外的小女使道了一句,“劳烦,我想见一见他。”
    言讫,屋外的女使好似楞了一瞬,才想明白苏婳婳口中的“他”是谁人,随即雀跃地退下了。
    至晚间,夜色渐浓,弦月高挂,苏婳婳在窗边坐得有些恍惚,才听见了檐下传来略有迟疑的脚步声。
    不多时,便响起了叩门声,“笃笃”两声,很轻。
    苏婳婳道一声,“进。”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江逾白身躯凛凛地立身在外,映着月影,肩头上仿佛落了一层银色的轻纱,身上是一袭黛色的襕袍,乍一瞧去,恍如谪仙。
    江逾白迈步入屋,反手轻轻阖上了屋门,而后行至桌案旁便再不往前了,眉眼低垂,轻声道了一句。
    “你寻我?”
    声音暗哑,尾音微微扬起,似竹烟波月,噙着一丝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点点希翼。
    苏婳婳抬起眼眸,有些定然地望向他,高高在上的逾白仙君,如今就立身在她的屋内,身躯笔直,甚至不敢跨步入内间来,至最后,苏婳婳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袖襟之处,“拿了什么?”
    言讫,江逾白身形一顿,而后慢慢从袖襟中将东西拿了出来,轻轻置于桌案之上。
    苏婳婳从窗边站起身,走上前才瞧清,竟是用牛皮纸包着的一串冰糖葫芦,只是这一回应该是不久前才买的,山楂外头裹着的冰晶一般的糖衣都不曾化开,瞧着鲜艳欲滴,似沾了夏日晨曦时的蜜露一般。
    鬼使神差得,在江逾白有些怔然的眸光中,苏婳婳从桌案上将糖葫芦拿起,撕开外头的牛皮纸,咬了一口糖葫芦,只听见“咔嚓”一声,苏婳婳不过咬了一小口,可甜腻的糖衣与酸涩的山楂便在唇口中爆开,酸甜的味道夹杂在一处,抿了抿,几乎是下意识得,苏婳婳将她咬了一半的冰糖葫芦置于江逾白的唇边,口中还在嚼着山楂,一手捂着唇轻声道。
    “唔,你何时去买的,比之那日的好吃多了,你尝尝。”
    短短一瞬,屋内仿佛倏地便陷入静谧之中,周身的一切都停摆,仿佛连屋外的风声都静止了,只余相隔不过一臂的二人之间的气息萦绕。
    江逾白唿吸一窒,甚至忘了合该要如何去应,脑中一片混沌,倒似是挨了谁人一掌,那一掌就打在他的胸口,须臾间,江逾白缓缓抬起眼眸,眸中皆是不可置信,却又雀跃无比的神色。
    看着面前被咬了一口的山楂,外头裹着的糖衣破碎却又诱人,仿佛回到了那段最欢愉的时刻,在那条长街的巷子口,二人同食糖葫芦,那时在心头落下的一丝甜意眼下竟如十围之木始生如蘖一般不断滋长,流向至他的四肢百骸,未几,缓缓弯下腰,将那剩下的半颗糖葫芦咬了下来,霎时,酸甜的滋味在唇口之内无尽蔓延。
    都不及咽下,便见苏婳婳挑了眉眼,眸中是一派纯然天真,“如何,可好吃?”
    江逾白心下一顿,微微颔首,唇边勾起浅浅的笑意,这一刻的欢愉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至此,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江逾白面上带着不及褪去的笑意,眼眸微动,轻咳了一声,兀自寻着话头。
    “那日……是我的错,我不该错想你与……与他……”
    骤然从江逾白的口中听见陆舟子,苏婳婳面上险些挂不住,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仓皇打断道,“既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罢了。”
    “我知晓你与他的情谊,眼下缚魂灯没有了,想要再让他活怕是不能,故而我已——”
    “我说够了,不要再说了——”
    苏婳婳骤然而起的咆哮声以及刺入江逾白身体内的一柄匕首,划破了屋内粉饰之下的宁静与太平。
    蓦得,屋内又是一阵鸦默雀静,时辰都仿佛静止了,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味道。
    江逾白有些怔神,眉头轻蹙着,后知后觉得缓缓低下头,望着刺入他胸前的那柄冰凉至极的匕首,满眼的仓皇与不可置信,可不过一瞬,似是了然一般,垂了眼眸,唇边微微勾起,吃吃得笑出声来。
    他方才下意识地掐指,才发现如今他周身使不出半点气力,灵力仿佛被封住了。
    至此,江逾白将视线落在桌案上二人才刚一道吃了一颗的糖葫芦,眸中皆是对自己的嗤笑。
    原也是,她那样厌他,如何会与他共食一颗糖葫芦,不过是为着眼下这一刻罢了,江逾白神思有些浑噩,耳边响起苏婳婳的声音,分明就在身边,却又那样远。
    “我要走了,在走之前,我亦想让你尝一尝内丹被碾碎的痛……”可事到如今,她却没有下手,苏婳婳顿了顿,复道,“可我法力低微,亦怕你来寻仇,想着,让你尝一尝噬心之痛,亦是好的……”
    苏婳婳看着面上皆是惨然的江逾白,眸中蓦得泛起热意,那柄匕首扎得那样深,暗红的血慢慢淌了出来,将黛色的襕袍染上一层深色的印记。
    七鹊给她的妖能封江逾白的灵力半个时辰,可半个时辰亦够她逃走了,“这一刀,你欠我的,算还清了,日后,你成神还是入魔,皆与我无半点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