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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服与报复带来的欢愉麻痹了曲风眠的脑子,竟让他一时间想不起,秦庄上一次唤他名字是什么时候了。
    轻侯,轻侯。
    他喊起来的时候总像刚吃完蜜糖,唇齿喉舌间蹦出来的字眼,连尾音都显得那样动人。
    此刻的曲风眠,便是一个在糖果铺前痴痴地望着,却身无分文、无力购买的小乞儿。
    他伸手戳了戳秦庄的唇,含糊的,祈求般地说道:“你怎么不喊我轻侯了?嗯?”
    夜静静睡着,秦庄也徜徉在梦乡之中。
    曲风眠的问话那么认真,却还是在无人回答的窘况里消散于无形。
    【系统提示:主线人物曲风眠爱意+10,当前爱意值85。】
    【系统提示:心愿“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达成50%。】
    毒发以后,两人之间的强弱形势其实已然逆转。
    秦庄虽两腿残疾,到底还能动能爬,不像曲风眠,每日只能在轮椅上喘气。
    而当初被他拿来折磨秦庄的淫蛊,此时好像调转矛头针对了他自己。
    曲风眠没工夫应付他,便寻了个天高气爽的日子,指挥他去山里捉兔子。打算等他一天下来精力耗尽了,晚上好休息。
    秦庄走后,曲风眠便坐在山洞洞口晒太阳,感受着这阳间最惬意的温暖,免得来日身葬黄泉下,连丁点日光都揽不着。
    在秦庄不曾发现的角落里,他已拿刀清理过好几次伤口处的烂肉。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少时日,每一天都觉得自己明天就会断了气,却还是这样一日日地熬了过来。
    却又难以抑制地想到了死后的场景,秦庄会吓得抱头鼠窜么?又或许,应该自己事先挖个墓坑,免得到时候曝尸荒野,着实难看。
    让那小傻子给自己收尸?还是别做这样无根据的指望了。
    他在山洞中吃完尽是瓜果的午膳,到了傍晚时分,外头又倏地下起了雨。
    第八十一章 冰炭不同炉(20) 曲风眠凑到近前,将一记吻烙印在他唇角,又在分离的瞬间,对着他轻声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对不起”,还有一句是“我爱你”。
    曲风眠被雨声惊醒, 待抬眼去看时,才发现秦庄从清晨出发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暴雨倾盆, 山中情况又复杂, 若是摔到灌木丛中, 或是坠入深渊,只怕连爬都爬不出来。
    曲风眠驱着轮椅来到洞口,望着外头黑漆漆的夜, 思虑片刻后,终究还是选择了出去。
    他撑着自制的竹骨伞,一路寻到自己和秦庄分别时的地方。
    阴风怒号,丛林在夜里仿佛变成了一只吃人的野兽,将所有擅闯的人吞到连骨头都不剩下。
    落叶与刺藤足够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令轮椅卡在泥淖中, 无法穿行。
    他徘徊良久,在暴雨中一遍遍喊秦庄的名字,却一无所获。
    那人是被虎豹叼去了吗?还是叫虫蛇咬了?
    曲风眠反反复复地驱动着轮椅,就像一只在热锅上徒劳挣扎的蚂蚁。他想进去找找, 可他无法穿越这茂密的森林,他无法像矫健的雄鹰般肆意翱翔——如从前一样。
    暴雨中, 一切声音都被掩盖了。
    他渐渐觉得有些冷,从外头渗进来,透到骨髓里。
    等雨停了,那人还会在么?
    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爬不上树, 也跨不过深沟。若是山洪卷着泥沙来袭,他连躲都躲不掉。
    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吃的, 饿了整整一天,若是误食了毒草与毒蘑菇,可怎么办?
    曲风眠紧紧攥着那方竹骨伞,无数次在心里祈祷,祈祷那人能活着回来。
    他可以放下恨,放下那些永无止境的伤害,好好对那个人。
    如果这是上天对他做错事的惩罚,他认。他只期盼着老天开眼,认准些,把那些因果孽报都加在自己身上,不要伤到那个人。
    他不该废掉秦庄的腿,他不该种下那两枚跗骨钉,他不应该让那人变成一个残废,也不该为了仇恨这样伤害他。
    可他已如此清醒,为何秦庄还不回来呢?
    曲风眠在雨中反复寻觅,终于在体力耗尽前颓然回转,往山洞的方向行去。
    云散了些,墨般浓重的黑暗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熟悉的影。
    “秦庄!”曲风眠转动轮子的速度加快了些,在黑影躲藏之前截住了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与曲风眠设想中的狼狈不同,秦庄身上并无多少泥沙,只是浑身湿透了,像一只绒毛耷拉的小犬。
    “为什么不回去?”长久的寻找让曲风眠难以抑制地显露出了焦急,尽管知道得不到解释,他还是这样问道。
    小傻子自然是回答不上来的,他只是局促地趴在那里,仰起脸来,对着他的主子笑了笑。
    没有泥沙,便代表秦庄也许在大雨来临前便离开了丛林,甚至很有可能在那时起就回到了山洞附近。可他为什么不进来?这么喜欢淋雨吗?
    秦庄判断不出曲风眠脸上究竟是喜是怒,他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责打和辱骂,便大着胆子将手伸到曲风眠面前,道:“兔……兔……”
    在他两指中捻着的,赫然是一簇早已湿透的兔毛。
    他定然是怕的。
    怕捉不到兔子的他回去会挨打,所以即使到了门口,也局促不前,只敢龟缩在一旁。
    他不知道那只是曲风眠的一句戏言,是一句玩笑话,他只是傻乎乎地去执行了。找遍能找的所有地方,从兔子窝里寻了几簇毛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