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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含蓄自持。像乔阁老,最多委婉着劝说几句,绝不会正面提及流言。
武将就不同了,直截了当。浑然不察这等安慰之词,是在天子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广平侯为人,臣很清楚。”
陆临继续安慰永嘉帝:“他这个人,确实好美色,生冷不忌男女不拘,偷吃几口也是有的。不过,说什么混淆天家血脉,他绝没有那个胆子。”
“为了一些传言,广平侯告病不出,反倒落人口舌……”
永嘉帝终于忍不住了,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陆临:“朕心中有数,你不必替他说情了。等再过一段时日,流言消停了,再让他露面。”
陆临话锋一转,又为三皇子说情:“三皇子殿下一片孝心,敬献美人于皇上,为皇上解忧。却被人误解,传得不堪入耳。臣在军营里,也有所耳闻,实在于心难忍。”
“殿下龙章凤姿,是皇上嫡亲的血脉骨肉。皇上也该多疼惜殿下一些。”
“臣斗胆,请皇上赏些补品去三皇子府。哪怕殿下不露面,也能让众人知道皇上对殿下的维护之心。外间流言自然也就慢慢平息了。”
这一席话,说得十分诚恳真挚。
永嘉帝心里一动,看着陆临,缓缓说道:“朕委实没想到,第一个为三皇子说情的人竟是你。”
忽然冒出来的狸猫记,怎么查都查不出是何人所写。
茶馆的说书先生,戏园子里的戏子们,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永嘉帝早暗暗疑过是陆家所为。没曾想,陆临这么坦荡地进了宫,张口就为广平侯和三皇子求情。
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将永嘉帝的疑心消去了大半。
陆临和永嘉帝对视,洒然一笑:“皇上是不是怀疑是臣在暗中兴风作浪?”
永嘉帝被说中了心思,有些尴尬,不过,口中绝不会承认就是了:“这怎么会。朕从没疑心过你。”
陆临收敛笑容,正色说道:“君辱臣死。臣对皇上一片忠心,绝不会做出半点令皇上颜面有损的事。”
“皇上信得过臣,臣感激不尽。便是皇上起了疑心,臣也不会怪皇上。任谁看,也会觉得陆家暗中动的手。不过,臣敢对天立誓,从头至尾都没沾过手。”
“臣的为人如何,皇上最清楚。生平从不说谎,也不屑于立什么毒誓。今日,臣就破例一回。臣刚才所说的,字字是真。如有半字虚假,就让臣死于乱箭之下……”
“快些住口!”永嘉帝不能不表态了:“朕怎么会疑心你。你是大魏的肱股之臣,是朕最信得过的荥阳王。朕要是连你都疑心上了,这世间还有何可信之人?这毒誓,万万不可说出口了。”
陆临一脸感动,眼眶隐隐泛红:“皇上待臣之心,可昭日月,臣愿为皇上马前卒,为大魏尽忠到闭眼的一刻。”
永嘉帝也被这一番真挚的剖白打动了心扉,堆积在眼角眉梢的阴霾尽数散去,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朕愿和你成就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
君臣相视,开怀而笑。
陆临顺势笑道:“太子妃娘娘有孕在身,一直在东宫养胎。臣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惦记得很。今日进宫,想去见一见太子妃娘娘。请皇上恩准。”
永嘉帝十分爽快地应了:“但去无妨。”又转头吩咐刘公公:“令御膳房准备一席御膳,赏到东宫。让太子妃和荥阳王一聚。”
进宫赏御膳,做臣子的有这等体面的,也唯有荥阳王了。
陆临忙拱手谢恩。
刘公公领命退下,一边在心中唏嘘。
荥阳王实在厉害,进宫一趟,便令天子去了疑心,表了忠心,不动声色地为太子妃娘娘撑了腰。
这等手段,实在高明!
……
一炷香后,陆临退出文华殿,迈步去了东宫。
陆明玉先一步得了消息,领着一双儿女迎了出来。见到亲爹的刹那,陆明玉心中溢满了喜悦,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爹!”
陆临心里的欢喜激动,丝毫不弱于陆明玉。不过,身在宫中,不能忘了君臣之礼。
“臣见过太子妃娘娘。”陆临先拱手行礼:“见过两位小殿下。”
陆临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细密,说话行事滴水不漏。
陆明玉抿唇一笑,伸手扶起亲爹。
珝哥儿瑄姐儿都很喜欢外祖父,一同挤过来,娇娇地喊一声外祖父。
陆临笑着应一声,略略俯身,伸手一捞,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
珝哥儿瑄姐儿乐得直笑。
娘有了身孕之后,不宜用力,很久没人这样抱过他们了。兄妹两个,各自伸手,搂住外祖父的脖子。
陆临咧嘴一笑,对陆明玉说道:“几个月没见,珝哥儿瑄姐儿都长大了,也比以前沉多了。”
陆明玉笑道:“可不是么?现在东宫上下,没人能同时抱得起他们两个。”
绮云也是满心欢喜,笑着说道:“娘娘,快些请荥阳王进东宫里说话吧!”
陆明玉失笑:“瞧瞧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转头对陆临笑道:“爹,快些随我进东宫。”
陆临笑着嗯了一声,轻轻松松地抱着外孙外孙女进了东宫。
父女两个久别重逢,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珝哥儿瑄姐儿也舍不得走,一直黏在陆临身边。绮云只得笑着上前,好说歹说,才将兄妹两个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