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外来户，柳家因为柳林柳森两兄弟都有手艺在身，在外塘村算是可以了。可作为外来户，还是才来二三十年的外来户，柳家在这里始终没根基，这点从柳森两兄弟娶的妻子，以及大房两个堂兄娶的妻子，皆是没什么来头的人家，也能看得出来。
    毕竟在这个讲究宗族依靠的年头，柳家这般根基浅的人家，一旦碰上大事儿，连个撑腰的宗族都没有，有底子的人家都不乐意把闺女嫁到这样根基浅的人家。
    可这两年下来，先是儿媳的肥料给大家带来了好处，再是海哥儿拜了蔡大师为师，然后是公爹和大伯侄子几人在官府面前露脸，儿媳本身更是在县衙得了官做。虽然儿媳说那只是芝麻绿豆小官，但对农家人在来说，当官就是了不起，现在哪家不高看他们一眼。
    这点从先前给柳叶说亲的人家就能看出，只是那些条件好的人家，提亲的对象年龄都比柳叶小，方氏觉得不好这才给一一拒绝了。
    如今叶姐儿的亲事定下，想给海哥儿说亲的人多了去，只是方氏想着翻过年大儿子要下场考试，到时候要是一举得中，他们家能再往上走一走，届时再说亲，能有更好的选择，这才没着急定下儿子的亲事。
    尝到甜头的方氏，自是支持儿媳的工作，况且家里的事真的不差她一个人。
    与其让她做这些谁都做得了的工作，还不如让她去做别人做不来的事儿，如此能给家里带来更多的好处。
    有方氏的首肯，叶清函就真的不管家里的事，全身心投入氮肥的制作中。
    干馏绿矾的工序没问题，第二天就得到了浓硫酸，土法炼焦却出了些问题，煤炭没堆积好，氨气四处逃窜，没办法收集。最后叶清函只能弄来水泥，把堆积起来的煤炭外头都用水泥糊住，只留一个出气口，这才勉强将问题解决。
    可是因为被水泥封住，没透气，煤炭烧起来非常慢，甚至还会熄火，闹得叶清函都快没脾气了，才勉勉强强收集够了氨气。
    当将收集来的氨气，引入稀释过后的稀硫酸中，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是硫酸铵的味道没错了，叶清函终于松了口气，“应该对了。”
    跟了全程的叶长盛，自然也闻到味道了，“可这是液体，不方便运输吧？！”
    至于自家妹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他们都自动归结于她得天所授，是老天爷对她的厚待，从来不做探究，甚至在外人表示怀疑的时候，他们会想办法帮她说圆。
    “当然不能直接这样运输，所以还得有个蒸干的工序，不过咱们现在是实验阶段，就先这样。这会儿没庄稼让咱们看效果，姑且把它施用在菜上吧，看看究竟有没有我说的效果。”
    铁矿附近就有种菜，叶清函问他们要了块菜地，跟叶长盛还有县令派来的人一起，将硫酸铵施用到菜上，然后留叶长盛在这里做观察记录，她则收拾东西回家……
    柳叶的亲事在小年当天，也即冬月二十四，女方的酒席提前一天，也即在二十三这天。摆酒席要提前准备，所以二十一这天，柳家就开始搭起了帐篷，堆砌起大灶，摆好桌椅，二房的院子不大摆不开，大房那边也跟着搭了起来。
    两房的院门口之间，甚至还铺了红地毯，叶清函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片喜庆的打扮，比起她跟柳云帆连帐篷都没搭的婚礼，柳叶这亲事才像样。
    对此，叶清函只有为柳叶高兴的想法，并不为自己曾经冷清得不像成亲的场面而失望。她不是个喜欢追忆过往、惋惜过往的人，在她看来与其浪费时间去追忆已经改变不了的过去，还不如把时间和精力用来为明天的美好生活而奋斗。
    柳云帆却觉得亏待了她，“一生一次的婚礼，我却没给你像样的，是我亏了你。”
    “倘若这份亏欠，能换你用一生的真心相待，我觉得挺值得的。”过去的已经过去，说再多都没用，但如果过去的事，能换来未来一生的幸福，说一说还是无妨的。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上辈子的她就亏在一张嘴上，因为不懂说、不懂为自己争取，她活成了孤家寡人一个。现在有原主性格的加持，还有她上辈子的遭遇，她变得懂为自己争取。
    “真心相待是夫妻间必然的事。”就像他爹娘、他大伯大伯母一样，“爹打小就告诉我们，男人如果不懂珍惜为自己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妻子，那猪狗不如。”
    叶清函心道，照这样话说，那这世道猪狗不如的男人多了去，嘴上却说，“所以嫁给爹，娘挺幸福的。”大概方氏也深知这点，所以哪怕柳森已经去世两年多，她看似也从丈夫过世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但偶尔触景生情的时候，还是能看出她对丈夫深深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