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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分像。
春花一大早便派了罗子言去府衙提人。
罗子言是汴陵排名第一的讼师,天生一副讼师像,弯钩鼻,薄尖嘴,两只浑圆的眼睛,时常拎一把无字纸扇,不阴不阳地扇着。他是长孙家的喉舌,许多生意契约都由他拟定,商场上的官司有他一张锦绣妙口,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更何况,他和知府曲廉还是幼时私塾的同窗。
春花将案情与他简单说了,他拍着胸脯打包票,午膳前定将长孙石渠带回来。
谁知才不过半个时辰,罗子言便灰头土脸地铩羽而归,不仅没有带回长孙石渠,反而带了个不速之客回来。
春花望着书房里好整以暇站着的人,实在是头痛欲裂。
“闻捕快,又有何贵干啊?”
闻桑冲她抱拳一礼:“春花老板,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上一帮。”
春花瞥了罗子言一眼,见他战战兢兢,不敢与她对视。他向来牙尖嘴利,字字刁钻飞快,偏偏曾经在闻桑手上犯过事,被他打了十几板子,幸好春花替他交了三倍罚金充库,才将他捞出来。从此他见着闻桑便像没嘴的葫芦,只剩瑟瑟发抖。
不由得更加不耐,瞪着闻桑道:“闻捕快这是上门打秋风来了?若要帮忙,先放了我哥哥。”
闻桑轻咳一声:“案子还未审结,不能放人。”
“福喜客栈的伙计与褚家门口的馄饨摊主都能证明,我大哥当时刚到褚家,此前并无作案时间,依律已可排除嫌疑,该当放人。”
“也不一定是他亲自犯案。或许是□□也未可知。案子尚未审结,人不能放。”
春花近来日日看账本到深夜,昨夜又只睡了一个时辰,心中极端暴躁。此刻听到这番言语,大怒:“闻捕快,这是讹上我们了?”
闻桑连忙摆手:“此案内有玄机,确实需要春花老板帮个忙,也好为长孙少爷洗脱冤屈。”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画。
“这是有人亲眼见过的,褚先生的外室。”
春花劈手夺过来,眼珠子险些掉出来:“这是……我?”
闻桑生怕她不信,连忙将褚先生与褚大娘子的计算,以及褚大娘子的死因详细解说一遍。为免节外生枝,对陈葛的干系只字未提。
春花不说话了,思忖半晌,抬眸细细端详着闻桑,似在琢磨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此事蹊跷,恐有精怪作祟。春花老板与褚先生共事多年,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若肯配合查案,必能发现我发现不了的线索。”
春花冷冷一笑:“常听罗讼师说,闻捕快专办些旁人办不了的古怪案子,今日才知所言非虚。不知闻捕快希望我怎么配合?”
闻桑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
春花脸色一青,道:“我要是不从呢?闻捕快还打算把我哥哥一辈子押在狱中?”
闻桑缩缩脖子:“您与吴王府的交情,谁都知道,我一个小小捕快,自不敢和吴王府作对。只不过……此事关系长孙家的名声,尽快破案,对您也有好处不是?”
春花将身子慢慢靠进椅背,将闻桑由上到下重新审视一遍。
“闻捕快调来汴陵的时间不长吧?家住哪里?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闻桑被她看得后背发冷,硬着头皮嚷:“春花老板,要借吴王府的势来欺压我这小捕快?”
他这么一说,春花反而笑了。
“闻捕快要是觉得,欺负我长孙家,就能博一个不畏权贵,严正执法的美名,那可就打错算盘了。我……”
她自己说着说着,却忽然一愣,仿佛想起了什么,有一刹那的失神。
闻桑偷觑她神情:“春花老板?可是想到什么线索?”
他也觉得拘着长孙石渠没什么用,本打算直接放人的。是尊贵的天官大人定了这条计策,让他来逼长孙春花协助查案。
别说长孙春花不肯吃这闷亏,就算她肯配合,焉知不会心里记恨,以后借吴王府的手整治他?到时清正廉明的天官大人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在汴陵可就不好混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表面上还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看春花还是沉吟不语,又唤了一声:
“春花老板?”
春花倏然拉回心神,望着手中画卷上盈盈若泣的紫衣女子。
“这个忙,我帮了。”
天色转暗,府衙大牢中,从天窗透进的一隙日光也渐渐昏黄,随后变成了墨蓝的幽光,将潮湿的囚室映照得分外阴冷。
褚先生在大牢里关了一日一夜,也不见有官来问案,心中暗暗急迫。他挂念着家里,生怕生出什么事来,转念又一想,自己的经历太过离奇,旁人如何能猜得到?心里又笃定下来。
狱卒们都出去外间用晚膳了,许久也不回来。偌大的牢中仿佛只有褚先生一个人,秋意已深,空气中水气郁结,更觉寒凉,他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蓦地,一丝幽幽的泣声缭绕而至,褚先生双肩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