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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从前看到方月总有些压不住的讨厌,恨不得这个人赶快消失,这会是真的什么情绪也没有。
也许是同情?
同情方月的无能,也同情她遇上无能的赵鸿声。
人呐,自己的事尚且不知呢,还管别人那么多作甚。
何秋心底摇摇头,客套地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赵鸿鸣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他这次来本来并不打算带弟弟走的——想用更温和的方式让他自己回家。
可赵鸿声太不争气,才下乡就像鸟儿放飞翅膀,鸿雁离了大队,做事颇无章法——赵家家教严,绝不许孩子铺张浪费。
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
多少人家就是这么一不错眼,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尤其身边还有一个方月,什么事都顺着、哄着他。
娶妻娶贤,连规劝另一半都做不到,就已经失了进赵家门的唯一机会。
赵鸿鸣可以忍受弟弟没出息,但绝不允许他走歪路。
可以想见,赵鸿声回了家不会好过。
何秋不同情他,她不止一次劝过,只是逼人吃苦的人都是讨人厌的,她不想做这样的人。
赵鸿声如果没有喜欢方月就好了。
但喜欢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如果。
何秋想起林文东,笑了一下。
她下乡后就没有再剪头发,如果已经够在后脑勺扎一个小尾巴,左右两侧的碎发垂在鬓边,凌厉感也被削弱几分。
人的气场真的是可以改变。
何秋从里到外都是放松的。
赵鸿鸣一颗心悬起,但他本来就是很自信的人,把那股子不安压下:“我们走了,你有事再给我写信。”
何秋翻白眼,她不懂赵鸿鸣怎么能坚持不懈用这样的语气,企图制造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假象。
她懒得搭理,只觉得白跑这一趟,一大早就给自己找气受。
耸耸肩:“一路顺风。”
赵鸿声欲言又止,他的止不是主动的,而是他大哥掐住了他的手。
何秋看见只当没看见,连方月幽怨、哀愁、愤恨、不满、绝望、无助等十七八种情感的表情都无视。
她也只是配合赵鸿鸣罢,如果眼前是一向要好的堂姐何雪,她当然会出头。
可方月又算是谁?
要不是她有些事还没弄好,不想方月回京大告她一场,惹来她爸的不满,昨天她就置身度外。
话又说回来,何雪生于战火,性格坚毅、为人沉稳。兄弟姐妹中居长,关爱弟妹、舍己为先,一向有咏絮之才。
可惜是个女人,最后也只是嫁个还不错的人家,便觉得是最好的安排。
又或者,生而为女不可惜,可惜生在何家。
何秋从前的路就是这样,有份过得去的工作,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好贤内助,拉拔兄弟。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何秋有时候想想,自己苦了十来年,就为做这样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气得一口血都能吐出来。
她跟方月说的话何尝不是从前对自己说的,这是生她养她的人,她有得,必要有失。
可如果要失去的是林文东,何秋不愿意。
何秋吃过早饭去上工,也没好奇赵鸿鸣是怎么拿到介绍信和回城证明的。
反正以后这些事都与她无关,她管都不想管。
何秋是个干活积极分子,破天荒请一次假,见了她的人各个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都不好意思说是心里不舒服,随便敷衍过去。
修水库是重工,何秋的肩膀歇过一天,反倒更不舒服。
这种破皮本来是一天一天磨,结痂习惯了就好。
就跟跑步似的,停下来反而容易接不上气。
何秋今天不挑土,戴上手套,一锄头一锄头砸地。
动作间还是会带到伤处,但这种微弱的疼痛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林文东站在她边上,翻出大块石头就往旁边推,两个人合作无间。
有点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的意思。
何秋心情大好,反正她这样站着,就是高兴。
这种快乐只有她自己知道,从何而来不得而知,但和林文东在一起,就快乐。
林文东的心情却不是那么好,他昨天一宿没睡好,翻来覆去。
他少年贫困,靠自己颇有所得,一向自认方圆五里,舍他其谁。
看了赵鸿鸣才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
原来真的有一种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无懈可击。
何秋真的会喜欢他吗?
他真的好过这个人吗?
林文东满腹不安,加上何秋举止古怪。
有多古怪呢?
以何秋的性格,昨天除非当场昏倒,绝不会请假,但她就是请了。
是因为这个为她而来的男人吗?
林文东不敢说“是”,他怕自己被答案击垮,愈发心不在焉。
这么做的后果是,石头硬生生砸在脚上了。
最少有一人环抱那么宽,何秋听见他的叫声回头看,冲过去推开,有些不知所措:“没事吧?”
林文东回过神来,看到她的焦灼,心下稍安:“没事,你别着急。”
何秋瞪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何秋伸手扶他:“去卫生所。”
卫生所在大队部,钱三今天也出工,他正年轻,体力又好,背着林文东一路快走。
何秋的心不自觉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