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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舟倒是很淡定, 送走了最后一个端着水盆的小太监才道:“臣出远门的次数也不算多, 倒是没想到这一茬。累殿下同臣一道受这风沙之苦了。”
赵钧摆了摆手:“诶——先生说的哪里话。”
两人又对坐着试了一篇策论。结束的时候, 赵钧忽然开口:“依先生看, 父皇这次为什么没带大哥出来?”
赵钧压低了声音:“我也知道,父皇似乎想在我们两个中间找到一种平衡……不过两派相争,是皇爷爷在时就有了的事, 影响延续至今, 父皇也是有心无力。但是我总觉得,父皇不带大哥,冷落大哥, 应当还有些别的缘故。”
顾辞舟沉默了片刻。
诚如二皇子所言,党争自先帝在时便已经出现了, 李丰二派相争不休,祸乱朝堂。等到当今登基,便许王氏一族高官厚禄,加官进爵不止, 总算是借着扶植起来的妻族势力打压了前头苟延残喘的李党,却不曾想,王氏又是势大了。
于是便有了老牌贵族萧氏的再度崛起。
奈何也不知道是该说先帝时的朝堂已经给他们留下了传统,还是说当今到底不是被当做太子或者太子备选人养大的,在种种手段上欠缺了那么两分,萧氏与王氏围绕太子之位展开的斗争竟然又愈演愈烈,演变成了党争之患。
当今一直试图在两党、两个儿子中构建一种平衡——既然无法消除党争,不如坐山观虎斗,以收渔翁之利,保证自己身下的位置不会被动摇。但是很显然,如今他的天平倾向的是二皇子,可天下大势所倾向的,却是既嫡且长的大皇子。
“江南多文士……”顾辞舟低低叹了一句。
御驾一路行至庆州,便弃车登船,沿大运河而下。不过数日,便已至吴州地界。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顾辞舟开窗远眺,入目便是青砖与白墙,绵延直向天边,最后隐没于黛青的远山影下。为了迎接圣驾,江南官员纷纷在一些有空旷场地或者楼阁的岸边安排了歌舞表演,笙歌连昼不歇。到了白日里,沿河两岸还有百姓扶老携幼地赶过来,隔着护卫争先恐后地对着御驾磕头。
“先生你看,这便是天子。”赵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很轻,却仿佛坠着什么一样,有种沉甸甸的分量。
顾辞舟转过头,看见他正在望着两岸叩头高呼的人。
这位二皇子如今已是十六岁,已然是个高挑清瘦的少年,眉眼却依稀还带了些稚气,大约是抽条抽得快了些,锦绣华服难掩单薄的身量。
但是他的气势却很足。
顾辞舟看了看他,赵钧对于他这个顾家出来的、已经在定国公府门下待了不少年头的人很是放心,从来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勃勃野心。
顾辞舟笑起来:“是的,殿下。”
除了这些吴侬软语,江南官员还都憋着一股劲,要给陛下欣赏欣赏他们当地的“名士风流”,因此还特意安排了官学学子向陛下请教的戏码。陛下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借着这个机会展现自己礼贤下士的风采。因此在吴州州府所在地荷城下船之后的第二日,陛下就开始接见江南学子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量,陛下这回还带上了二皇子。顾辞舟虽然身为二皇子的老师,地位很是不一般,但毕竟头上顶着的官衔还只是个小小的五品翰林侍读学士,因此倒是不用陪着过去,每天去街上逛逛,淘点和沅沅家乡风土人情有关的东西等着回去送她讨她欢心也很是自在。
前头几天也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去了。出事的是第四天。
这日顾辞舟一回府,就看到两个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他认出这是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便让三九四九先替他把东西送回去,自个儿住了脚等着他们过来。
那两个小太监过来,先是行了一礼,方才道:“大人,二皇子请您过去呢。”
顾辞舟点点头,跟着他们往二皇子如今暂住的府上去了。大约是二皇子那当真出了什么急事,两个小太监虽然不敢当街纵马引人注目,只请他上了马车,看起来平平静静正正常常的,但是私底下却不停地催着车夫快些再快些。等到了二皇子府上,顾辞舟觉得自己都有些晕乎。
不过好歹也只是有些晕乎,忍忍也就过去了。他整了整衣裳跟着他们一路直往书房的方向去,一进门就看见二皇子背着手站在原地,眉头拧得很紧。
顾辞舟拱手行礼,不等拜下去就被二皇子亲自扶了起来:“先生,出事了!”
顾辞舟心中生出些讶异,难得见二皇子这副模样:“怎么了?”
从二皇子口中,他得知了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陛下照旧在持渊阁里接见诸位学子。但也不知道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尊孔崇儒搏个好名声,还是当真是这么想的,竟有一位学子说出请陛下立大皇子为太子的话来。
当然他本人并没有这么直白地说,只是用了典故影射“规劝”陛下。若只是如此,陛下装作没听出来,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奈何学子中也有那胆子大又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