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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羡龄问谈允贤:“如今是什么情?景?”
谈允贤才切完脉,秀眉紧蹙:“不太好,需赶紧用药才好,为今之计,先得将这高热降下来。我?已叫宫人去拿冷酒,等会儿兑些水,将帕子浸湿,覆在十一殿下额头上,看能不能行。”
正说着?话,忽然听外嗜凤宫宫门口的内侍齐声喊:“太医到了。”
杨太妃猛地抬起头来,像等来了救星一般,起身向殿门张望。
事?急从权,再加上嗜凤宫里有?这么多人在,是以太医进殿时,一众女眷并未回避。
太医一直低垂着?脑袋,盯着地砖,不敢乱瞟。他才预备向万岁爷请安,就听万岁爷道:“别拘小节,快去为十一哥儿诊治。”
“遵旨。”
太医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内侍的白靴,往内殿里去。
他先是道一声“得罪”,方才上前替十一殿下诊脉。
怕打扰太医看诊,张羡龄朝谈允贤摇了摇头,示意她等会儿再说。
太医细细诊脉,出去向万岁爷回禀。
张羡龄侧耳听,似乎说了些什么“风邪所致,来势汹汹”之类的话。
朱祐樘道:“开药,立刻着人去煎。”
太医连声应下,一旁的宫女奉上早就准备好的笔墨,请他开药。
太医院自有药局,药局也来了人,候在一旁,只等药房写完,拽着就去抓药煎药。司药司女官站在边上看,没吭声,既然是太医开的药,那就和司药司没什么干系。
这是宫中人人都默认的事?,太医比女医厉害,太医院的药房比司药司厉害。
开药的功夫,宫人也送上酒和盆。
谈允贤挽起衣袖,揭开厚厚的棉被,替十一殿下擦拭。
等到太医院药房煎了药,送到嗜凤宫之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闹腾了一夜,王太后已经回到仁寿宫休息去了。
朱祐樘看一看天色,向张羡龄道:“朕得去御门走一趟,你先在这里看着?。”
张羡龄点一点头,叮嘱道:“我?刚才已叫人去坤宁宫膳食传信,你等会儿路过坤宁宫的时候,稍稍等一等,带上些馒头包子在路上吃,好歹垫一垫肚子。”
太后和万岁爷都走了,剩下的张羡龄便成了主心骨。
她进到内殿之中,十一殿下已经吃了药,昏昏沉沉睡着,身上的温度也降了一些。
看起来似乎没有?性命之忧。
张羡龄松了一口气,命宫人好生看顾,预备在花厅坐在歇息一下。
她前脚在花厅坐下,谈允贤后脚便跟了出来,替十一殿下擦拭了小半夜,她的眼睛已经带有红血丝。
“娘娘,奴有一事?想禀报。”谈允贤低声道。
张羡龄正在揉太阳穴的手?一停,放了下来。谈允贤不是个没事找事之人,入宫之后,她除了苦读医书,就是为宫人看诊,像这样单独找张羡龄禀事?,还是头一回?。
张羡龄略一点头,示意谈允贤往外走,等到无人处,方才问:“有?什么事??”
“方才太医开的药,我?仔细看,不能说不好,只是……”谈允贤斟酌了一下用词,换了种说法。
“恕奴斗胆,在民间,曾流传过一两句笑话,说‘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太医院药方,多是哄人的。’”
张羡龄蹙眉:“你是说,方才太医所开药方不妥。”
“也不能这样说。”谈允贤道,“对症是对症,也能有些作用,但最大的长处是稳妥。于大人而言,这药无功无过。可是小孩子,本来身体就弱,稳妥是稳妥了,可未必能全好。”
她屈膝跪下:“奴医术浅薄,但曾经小女也曾这样病过一回?,当?时急得很,问了许多大夫,翻了许多医术,这才定?下药房。小女现在倒也活蹦乱跳的,没一点病起。”
说到女儿,她的声音柔和下来。
张羡龄思量片刻,扶她起来:“你可知道,若是换了药,你却不能让十一哥儿完全痊愈,冒得可是砍头的风险。再者,如今十一哥儿已经吃了太医院的药,就换了药,身体大好了,这好处怕也落不到你身上去。”
“你可想清楚了?”
谈允贤咬了咬唇,良久,才说:“我?乃医者,安能坐视?”
她向张羡龄行大礼道:“倘若真有?个万一,还望娘娘怜惜,不到牵连到我夫婿和一双小儿女。”
“当?然,若是让娘娘为难了,娘娘就当我?从未说过这句话。”
“不至于。”张羡龄笑了笑,“你有?胆,难道我?没有?”
她让谈允贤将药房写下来,拿给女医看,一个个问她们的意见,都说这药房极对症。
听了回?禀,张羡龄心中已经有了三分数,又叫文瑞康把药房拿给他相熟的太医去看。
文瑞康在宫中呆了半辈子,情?知太医一向谨慎,就是见了这药方,也觉得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总之绝不肯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