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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朦胧的微光里,他的娘亲在屋檐微笑着挥一挥手,树影婆娑,蝉在叫,鸟在飞,明明是从前发生过的事,回想起来,却像梦一样。
朱祐樘抬起眼眸,望向眼前人,声音很温柔:“我娘给我起的,唤作彬彬。”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张羡龄面前,他更习惯自称“我”,而非“朕”。张羡龄在他面前也从来不自称“妾”。
“是哪两个字?”张羡龄追问道。
朱祐樘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彬彬”两个字。
“知道了?”
“知道了!”
张羡龄有些兴奋,仿佛交换了什么秘密一样,眨了眨眼睛。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彬彬?”
两人面面相觑。
她噗嗤一声笑,摆摆手道:“不行,怎么这么奇怪呢?”
朱祐樘也笑:“你这么一喊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张羡龄又想了想,到底什么称呼比较合适。记忆里,宫外曾流行过一些情歌,感情真挚热烈,有一首好像是这样唱的:“俏冤家扯奴在窗儿外。一口咬住奴粉香腮。双手就解罗带。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来。再一会无人也。裤带儿随你解。”①
莫名的,她脸一红,眉眼低垂,轻轻说:“我可不可以,叫万岁爷‘哥哥’?”
她喊“哥哥”的时候,咬字有些含糊,像鱼从田田莲叶下一闪而过。
朱祐樘回味了一下,才听清了她所说的是什么。
是叫他“哥哥”。
他没应声,反倒是端起茶盏,浅呷一口,停了一会儿,才道:“好。”
如此一来,便说定了。
***
十月初一,宫里宫外颁发了来年的皇历。新帝年号已定,曰弘治,明年就是弘治元年。
坤宁宫也得了一套皇历,淡黄色的封皮,用黑字印刷着“弘治元年历书”的字样,加盖钦天监的大红官印。张羡龄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犹如一只只小蚂蚁,看得人脑袋发昏。
她“啪”一下将皇历合上,问梅香:“有挂历没有?”
梅香摇摇头。
“有台历没有?”
梅香还是摇头,苦笑道:“娘娘说的这两种历书,奴婢都没听过。”
张羡龄叹了口气,老式皇历的排版她简直一眼都不想多看。这一本历书得用整整一年,为了心情的美好,还得自己动手做一份年历。
为了省事,她选择的是以月为一页的挂历。用画尺比着勾勒出轮廓。因这时的阅读习惯都是竖排,从右往左读,张羡龄入乡随俗,排版时将纸分为两部分,从右边算起,三分之一为日期区域,剩余三分之二为图画区。
她拿正月为例,完完整整画了一张。为了方便,索性画花儿。正月新春,自然画得是梅花,因要喜庆,便用金粉洒在颜料里,画出来两三枝金光灿灿的红梅。画完,在空白处写了一首诗,王安石的《元日》。
画好了,开始排日期。明初,发生过贪污案篡改记账数字的事,因此洪武皇帝便下了严令,记载钱粮的数字一律由“一、二、三、四”改为大写的“壹、贰、叁、肆”。
好在历书不是账本,可以不遵此理。
张羡龄用朱笔写了一个“一月”,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加阿拉伯数字。在大明,阿拉伯文并不是很罕见,她曾见过刻有阿拉伯文字的青花瓷。可当她在草稿纸上试了试,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用毛笔从上至下,从右往左的写阿拉伯数字,怎么写怎么变扭。何况除了自己,大多数坤宁宫的宫女内侍都不认识阿拉伯数字,暂时没有群众基础。
写了日期,添了节气,晾干之后便可作为样本。
张羡龄直接将材料与一月月历样本整理在一起,命坤宁宫管事牌子文瑞康送到宫廷画师那里去,要他们依葫芦画瓢,将后面十一个月的画历做出来。
文瑞康领命之后,直奔武英殿。此殿中专有三四间屋子,乃朝廷储存书画之处,宫中人都称之为画院。
宪庙老爷喜爱丹青,因此从民间征召了不少画师,一般都在武英殿待命。万岁爷亦爱丹青,因此登基之后纵然赶走了一大批传奉官,却仍留着这些画师。
这些画师平日里都受御用监管辖,除了作画之外,也要做围屏,壁画等物。
文瑞康还没踏进武英殿,已有得了消息的内侍画师迎出门来,十分殷勤,口口声声叫他“爷爷”、“公公”,喊得异常亲热。
自打张娘娘入主坤宁宫,文瑞康身边就时常萦绕着这些声音,他不卑不亢的寒暄了一番,而后问画院掌事,要他推荐一个擅长画花卉的人。
画院掌事连忙叫来一个画师林郊。
文瑞康扫了一眼,看林郊像个正派人,便同他细说了张娘娘的吩咐。
林郊听完来龙去脉,喜出望外。自从新帝登基,他就时常忧心,怕自己被赶出宫去。如今皇后有命,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将这画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