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
娘美貌,引得几位纨绔子弟大肆吹捧,夸大其词,纵有叁分,也要赞是十全十美。
王保保的猜测果然不错。
饮宴过半,正堂忽而灯火全熄,台子上咿咿呀呀的花娘早不见了踪影,随着纱幔徐徐合拢,隐约见着一抹丽影翩跹,行至案前坐下。她娓娓轻叹,也不听她如何说话,便引人心头发酸,恨不能立时哄她展颜。她拨弄了几下琴弦,并不看曲谱,也不熏香净手,便自顾自弹了起来。待这琴声真正入耳,王保保才知道,这位新来的照雪姑娘约摸是个绝代佳人。若非她生得美貌,那便是这一干夸赞的人都聋了瞎了!这样的琴声,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若说飞鸟翩翩、花萼涕泣,只怕是受了惊吓。
王保保素来涵养极好,此时也快绷不住面上维持的平和。终于,受得这魔音贯耳足足一刻钟,眼见着她兴致更浓,他开口道:“夜昙照雪,十窍通九。照雪姑娘的琴声,我却是无福消受了。”语罢,他便轻言致歉,意欲离席。一干捧场的二世祖勉强读了几卷诗书,只当是夸赞,也不理他如何行动,纷纷接过话头来,只盼美人一顾。
“站住!你拐着弯子骂我,当我不知道么?”帘幕后,少女终于住了琴声,起身来,音色清灵却自带一股激愤。她步子渐近,待行到那纱幔之前,却驻足不前,让意图窥得美人真容的人好不失望。她音容为一幔纱帐阻隔,却更为其增添几分神秘凄婉:“夜昙照雪,是骂我躲躲藏藏,像盛放在夜晚的昙花,美丽却只在一瞬。十窍通九,便是一窍不通。”
王保保略微整理仪容,方转身过来:“姑娘自知琴艺鄙陋,又何必出来献丑?”说及此话,他照旧是面容平和,犹如未觉言语之刻薄伤人。
这一番批驳下来,照雪的一众拥戴者如何能忍住,也不管王保保何等身份,便要与他争个长短。仍是少女柔声喝止,言辞间不见半点怒火:“你说的很对,我从未涉猎琴艺,又如何能指望一曲值万金呢?这些时日,倒只有你说了真话。”她兴致渐起,声色愈发生动起来,“你很好,我愿拜你为师,请你教授琴艺。”
王保保长在蒙古门庭中,对烟花女子并不如一般世家子弟,避之唯恐不及,只怕玷辱了清名。但他对教授琴艺一事,也是兴致缺缺,只推脱道:“若你能为我办叁件事,我自会考虑你的请求。”
王保保出身名门望族,又是汝阳王世子,若还有他做不到的事,一个花娘又如何能办成呢?此话想来,端是毫无诚意。少女却是不理,声若铃动:“叁件事为诺,绝不反悔?”王保保终是勾起一抹笑意,说不上是讽刺或兴之所至:“出口成诺,绝无改悔。”语罢,即扬长而去。
帘幕后少女再不言语,只那一双明眸,于暗夜中光彩流离,正是佳年不夜天。
『含章卷』传词
八月十五,正是人月两团圆。
月上中庭,一人踏夜色而来,执一盏八宝琉璃灯,着一身天青烟雨披风。待侍女开了中门迎客,他一径而入厅堂之中,方见少女照旧隐在帘幕之后:“这样晚了,我原以为你不会来。”
且看那男子脱下风帽,解开披风递给侍女,又用了一口茶,方道:“照雪姑娘蕙质兰心,且不必如此自谦。”他今日衣着显然别于往日,一应天青玉白的配色,不显人间富贵客,却是世家好儿郎。他凝眸向纱幔之后,目光深远,似乎陷入某种莫名的情绪之中:“一别九日,我原以为,姑娘约我会面是诚意十足。”原来此人正是王保保,他本不将这约定萦挂心上,偏偏今日生了烦闷,却只得了她的帖子。
少女其声,融以夜色深重,竟平生出几分暧昧:“我却是为了你着想呢。若见了我,害了相思病,又不得我中意,岂不是自取其害?”
王保保只是一晒,并不放在心上:“姑娘消息灵通,胜过太原人氏,却不知是大都哪位王公贵族。那日假作不擅琴艺,声称要拜我为师,手段高妙,在下万分钦服。”
她唤侍女搬来瑶琴,拨动了几下琴弦,答道:“你的话,只对了一半。我固然不是软红阁的照雪,也并非大都人氏。小女姓慕,所谓不通琴艺是假,拜你为师,却是真心实意。”她素手执钳,在香炉中拨弄了几下,便有一脉清香寻弦而上,“那日一曲扰你清静,今日且赔给你。”
少女十指纤纤,徐回于琴弦之上,时缓时急,或轻或重。其声若涌泉滚石、雨打风竹,临了,又似雷鸣电掣、刀砍斧劈,终于云收雨霁、日照清溪。
曲是好曲,琴是名琴,人亦是难得的技艺纯熟,只可惜,曲终人散,在所难免。
王保保一曲听罢,良久失语,待那香炉里最后一迈香燃尽,他方开了口:“明月难为琴,龙井觉此香。”少女掩唇一笑,倩影依稀,声色柔缓:“圆缺朝朝写,弦音且作客。”她遥望天色,端起手中茶盏,“如何爱良夜,清风半归人。”王保保复接过披风,一面自在系了结扣,一面取下腰间所悬杏烟水鱼连环珮:“辜负此时约,鱼水誓连环。”他联诗既尽,且驻足片刻,仍不见帘后美人举动,自将连环珮反扣在桌案上,便去了。
月色轻薄,在银红幔帐间晕晕如镜,恰映得美人容色倾城。她蛾眉深蹙,便惆怅了满室光晕。
明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