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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感到很不适,我可以脱去衣服和你保持同样的状态。”
718闭上了眼,放弃似的轻叹:“不用了。”
你找到了他的动脉血管,像个小动物在你指下一抽一抽地缩着,你将它割开,飞快地在伤口处接上导管,将血引入一旁的容器中。
你要测试他失血量达到多少时会濒死。
血液流逝得很快,连接伤口的导管仿佛被扯出体外的另一根血管,和你双眼同色的鲜红液体在其中流淌。
718起初还好,渐渐地,脸上的血色褪去,闭合的双眼眼睫像蝉翼一样颤抖,喉结在修长的颈线上滚动。紧握的双手一点点放开,呈失力的半弯曲状,胸膛的起伏越发吃力,没一下几乎都要榨干全身尚存的氧气。你用手摸了摸,发现他的体温也在随着血液散失,手指末端几乎要和你的温度趋同。
你想到被扎了孔的气球或水袋,在内容的流逝中无力地干瘪下去,718会是那样吗?他多少还有肉体和骨骼在支撑,但颓态依旧明显,喉间发出梦呓般喃喃的低声,肢体僵硬垂软,到了最后几乎是脱力地挂在圆箍上。
显示屏上的心跳幅度越来越小,几乎要变成直线,仿佛一根被拉开的卷曲毛线。你准备取下导管,718却突然拧动了手臂,导管从伤口中斜出去,血液像被大气挤压的喷泉,在你脸上甩了一串断线的玛瑙。
你没想到他还有力气挣扎,你按住他的伤口,他的血液一泵一泵舔着你的手心,像喷发过后渐驱平静的火山口,滚烫到几乎要让你感到不适。还好你提前做了准备,穿上了表面光滑的特殊衣物,避免了一件衣服被他的血弄脏。
你叫来医疗人员,将他濒死的躯体修好。
数据显示他刚刚失去了全身45%的血量,由于他最后挣扎了一下,你不确定这数据是否准确。
于是你在他修复好后重新测量了一次,这一次他安静了许多,低垂着头,一声不吭,让你顺利地得到了43.9%的准确数据。
你继续自己的实验。
这次你把他放平固定在实验床上,握着刀抵在他胸口,稍一用力按下去,血液从雪亮刀片与皮肉贴合的缝隙中漫出来,718的心脏跟着痉挛了一下,微微低喘仿佛雏鸟在啄着蛋壳。你没有停下来,握着刀缓缓拉下去,将他从胸膛到腹部完全剖开,过程中小心地避开了脏器,所以切口并不平直,反而像蛇爬过的痕迹。718的眼睫剧烈颤抖,嘴唇几乎发白了,手指紧握成拳,手背到小臂的青筋呈树杈状根根兀起。
你并没有给他打麻醉药。如果说你的观察实验是一次数学公式的推导,多余的药物干扰就像多余的参数,会带来错误的答案。不过在这接近血腥原始的剖腹中,你发现718对疼痛的耐受力很高,他无声地忍耐,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多余的噪音。
你将伤口两侧的皮肉掀开,直接观察他的内脏。你觉得此刻你的数据处理器转得有些快,类比于其他生物大概就是心跳加速的反应。你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像个打开生日礼物匣的孩子,或者翻牌前的赌徒。的确,你的实验本来就不科学也不严谨,更接近小孩在拿毛绒玩具做过家家游戏,撕开玩偶将充填棉团当成内脏一本正经地研究。
718的脏器都很健康,呈正常肉质的粉色,没有辐射造成的黑蚀化或别的病变。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挺不可思议的,这群反叛者天天在宇宙里流窜,装备和机型还都那么落后,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保护自己免受辐射危害的。
你盯着他一缩一缩似乎竭力想把自己藏起的心脏,和表面依附的枝杈状血管,他洁白光滑仿佛冰凌的肋骨,他形状各异的器官,他颤动的肌肉组织。你在心中慢慢拆解他,思绪仿佛漂浮在他血液中的泡沫,被血腥与温暖温柔地包裹,这时,你听到他嘶哑地发出声音。
你眨眨眼望他,他的指甲已经在金属床面上留下划痕,血液被收缩的肌肉挤走,呈现失血的病白,头向下死死抵着床板,冷汗从额角一直淌到发间,身体的剧烈颤抖传达到你的指尖。他放开已经咬破了的嘴唇,血色刺眼,“我……你,要杀了我吗?”
这声音像被捏碎又潦草拼凑回来,充满沙哑的裂痕和碎片棱角。
你摇头,当然不。你已经说过研究结束前会保证他存活,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你只能再重复一遍,那种没效率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突然发出无意义的嘶哑笑声,笑得几乎要将自己呛住,汗水从下颔紊乱地跌落,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很直观地在你眼底扩张收缩,让你觉得它下一刻就展开羽翎跳飞出去也不奇怪。那双蓝眼睛死死地盯着你,瞳孔扩张,血丝割裂蔚蓝的冰面,片刻他的声音才如逐渐下落的潮水,低迷着:“……您还不如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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