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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媛身边发出无声的嗤笑,他在的地方更诡异,凭空落下一片水渍。图特摩斯道:“你说的是真的?”
跪在地上的士兵瑟瑟发抖。他是王子的副卫队长,肩负重任。图特摩斯问,他的脸色可是够难看的。“你知道你这是在指认我的母亲,埃及王太后,拉神之女,伟大的摄政王哈特谢普苏特吗?你不敬的行为,应该被判处死刑。”
埃及王室中地位最高的两人起了龃龉,这样的事只会让人庆幸事发时在船上。船停在尼罗河中,一切不会如他人耳。忠心的副卫队长下定了决心,一敲胸膛毅然决然地大喊:“我能保证!那确实是王太后宫中的侍卫!”或许从此时起,最惨烈的王室倾轧就要拉开帷幕。图特摩斯轻声说:“你撒谎。”
少年王子手持神杖,他此时仍是祭司的白袍。凌晨仓皇的作战,身上满是黑烟与血污,他站起来走到卫兵身边,饥饿的豹子亦步亦趋在他脚边,知道能够开餐,发出愉快的低吼。“王太后没有理由杀我,我是她的儿子,她的血脉联系,我是她女儿的丈夫,她亲口对底比斯宣布我将接替我父王的位子,成为埃及法老。我们唇齿相依,相互缠绕生长,我们之间的感情像纸莎草席一样牢固。”
他伸剑割下他身上的钱袋,袋子落在甲板上,咕噜噜的钱币滚出来,黄澄澄地在阳光下反射可爱的光。而反射在图特摩斯稚嫩的面上的,是老辣的阴沉。
“这是努比亚钱币,作乱的是努比亚人。既然王太后不是计划的人,而你跳出来指认了王太后——那么你才是内奸。”他扬起愉悦的笑,和他手边的豹子如出一辙。王子站在日光下,孔雀绿与金粉描绘的眼角,遍体黄金宝石的首饰,闪耀而威严得令人不能直视,他刚刚指挥船队逃离了鳄鱼滩,他的权威正到达顶峰。他仿佛不是被控制的傀儡,而是埃及未来最至高无上的人。
姜媛微微直起脊背,已经料到这事情的结局。少年王子微厚的唇吐出的命令:“埃巴。”豹子闪电般地扑上去,鲜血四溅在甲板上,抽搐的身体和微弱的惨叫令所有人噤若寒蝉。
那具尸体大约便宜了河中鱼虾,因为即使在他们驶离原地时都没有看到鳄鱼追上来。这肯定是好事。第二件好事是顺了风,他们在两小时后到达神庙。停船的码头直接修入后殿,平静摇曳的水波一路蔓延上石砌的台阶,奴隶们拉着绳子,喊着口号涉水上岸,艰难地将船牵引停靠,看不出一点劫后余生的样子。除了船只上烟熏火燎料和被猛兽啃噬的痕迹,激战仿佛烟消云散。
姜媛看图特摩斯矫健地跳上岸,闻讯前来的祭司向他行礼。他没有多余的应酬,挥挥手就让他们退下。神庙因尼罗河断绝道路而少人维护。苍老的祭司们甚至已口齿不清,图特摩斯自动接任了主祭司。这大约也是他登基前最后一段祭司时光,雨季过去后,他就将与自己的姐姐结婚,成为法老。
于他而言,这大约才是开始。图特摩斯回头找到姜媛的视线,朝她点头。
姜媛直起身体,阿巴尔在她身边懒洋洋道:“偷船比我想象中难多了,我不认路,要是搁浅了可对付不了鳄鱼。兴许你该下去和那位小王子谈判谈判,要艘船和人手来。”姜媛不置可否:“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如果谈判无法达成,就继续执行原计划。”在空中半隐半现的食物袋子浮起来晃了晃,如果能让人看见,大约能被吓死。阿巴尔笑道:“但我不觉得你会失败,你不是最擅长对付这样的小鬼?”姜媛反唇相讥:“难道你指的是你?”
空气轻浮地掠起了风,吹动她的裙角。“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可没有打扮得这样漂亮。”
姜媛懒得理他。不过想了会儿,除此之外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她活动了下身体,换来侍女稍微整理了下装扮和假发,I便起身下船。轻飘飘的亚麻布很凉爽,洁白的裙子随着脚步摇曳,姜媛沿码头的台阶走上山坡高处,就能来到装饰华美的院子。大理石砌了泉池边缘,可爱的蓝睡莲依托着白石头,正在水中绽放。
比起神殿的偏远,风景的绮丽却让人更诧异。这是她没有见过的,比巍峨的卡纳克神庙与底比斯不同得多的,绮丽又神秘的埃及。
沿河的风光兴许都是这样湿润秀美,无处不树立着荷鲁斯的雕像,姜媛走过墙边时比了比,它们只有人高,鹰头锐利地逼视着她。摩擦光亮的铜镜里能隐约看见自己的样子,浓妆艳抹的眼角,上臂束着的金环。黑发垂肩,头冠艳丽。她足够瘦,突出来的骨头撑起衣服,让这件裙子很好看。
毕竟她也是个女性,有正常的虚荣心。她笑了一下走过去,穿越石榴与葱郁的海枣。重重殿宇的墙上刻满华彩壁画,浅黄的石砖与雪白的石膏雕塑,宝石磨碎的耀目色彩点缀装饰。树荫之间,少年王子正站在水边,居高临下地眺望尼罗河荡漾的波光。
他并没有扭头看她,即使姜媛走到他身边,坐到地上。她够累的了,还有伤在身,能坐绝不站着。他道:“尼罗河很美丽,这是我的国家。埃及将永远强盛,尼罗河将永远激荡,哺育人民。哪怕我与王太后如何争夺法老之位,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姜媛确实有些讶异,如果不是他的高度正与坐下来的姜媛平齐,大约会忽略他是个孩童。只是要是把未来的埃及法老当弟弟看待,恐怕会吃一个大亏。图特摩斯哼了一声。“王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