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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子弟震慑,安抚下来,此后又在朝局动荡,内忧外患中度过了六年。
而江岐与王秋予,是在他立为太子的第二日定下婚约。
那时他也吃不准王秋予对他是何心思,可他还是想试一试,别的人上门提亲都只送大雁与丝绸,偏他巴巴的捧着北边进贡的一颗龙眼大小的东珠到了丞相府门前,迟迟不肯入内。良久,小厮外出才发现他立于门前,将他迎了进去。
那时王秋予就知道,自己会做这个上位者的妻子,与他共度这艰难,漫长又注定不平凡的一生。
天不遂人愿,这是真的。
二人成婚后三年才有了江昭,孩子降生原是喜事。王秋予却因体弱,尚未见得孩子一面,就去了。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江岐对亡妻的思念之情渐如开闸的洪水一般迅速淹没他心里的空处,卧榻之侧无人可听他倾诉,便只得将满腔爱意倾注于江昭。如此年深日久,他终是得了心疾,药石无医。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思念于他而言,如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的一场小雨,渗透他身心的点点滴滴;如一丝一缕,密密斜织出迷漫长纱,拢过他的脖子后渐渐收紧,叫他透不过气。
在朝中开始筹备他与伊束的婚事时,这种情绪更甚于往常,大婚前一日他与亡妻梦中相见,四目相对却沉默无言,醒时惊得他一头冷汗,他不知道这步棋走得怎样,可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王丞相在他登基两年后辞官归隐,使得朝中局势骤变,当时宗室之中众人力荐江子羿填补丞相一职,才使得江氏宗族在朝中能与将军府分庭抗礼,将军府一家独大,身后有不少世族,平素又挑不出错处,除了将他们捧高再狠狠摔下来,借此斩草除根,再没有别的法子,怀柔政策于野心勃勃想要吞噬主人的怪物而言,更像是个笑话。
江岐从回忆里走出来,手中仍一下下的轻拍着江昭的背,他阴沉着脸,突然很想知道,为何今日江昭要向自己讨教礼制,遂敛了一贯和善亲切的语气问道:“告诉父皇,是谁这样教你的?”
江昭最见不得父亲这般满肚子阴谋算计的模样,唯恐他生气,只得答道:“太傅说的。”
“哦?”江岐微眯着眼,有些疑惑,这太傅原是王丞相府中的中庶子,由先皇后的同胞兄长推举而来,怎会站在将军府这边?想来,是该找个由头把他换掉了。
江岐征求儿子的意见,问道:“给你换个太傅,好不好?”
江昭知道他父皇又在多想了,抬了头,定定的看着他,说实话他很满意现在的太傅,除了为人古板之外没有缺点,平日里对他好,讲课也通俗易懂,不过于他而言,父皇顺心最重要,所以应道:“好。”
江岐紧绷的脸这才露出几分笑意,他又轻轻拍着江昭的背,自言自语:“昭昭儿,你要何时才能长大呢......”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啊!
江昭闻言,将他抱得更紧,宽慰似的应道:“父皇不急,昭儿就快长大了。”
待江昭回答完,江岐的手愣在空气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神情与他母亲几乎一模一样,不由得有些懊悔又怅然若失的叹道:“昭昭儿,你怎么就,这么大了呢......”
皇叔江子羿曾嘱咐过他,平日里对待父皇要礼敬有加,不得行悖逆之事叫他徒添哀思,又说他父皇为国事操持,夜夜不得好眠,叫江昭好一阵心疼,他想,父皇应当又是想到了母亲。
“父皇若是累了,就去歇息吧。”江昭从他怀里起身,他想着,若父皇不愿去见那位新入宫的娘娘,那自己便替他见见,也免得她认为宫中没有规矩,不懂礼仪。
江岐见状,不明所以,这孩子今日怎么这般奇奇怪怪的,这么早就要回去歇了?遂问:“可是有旁的事没做?”
“是!”江昭也不吞吞吐吐的,径直向他说明自己的想法:“按照礼制,明日父皇与那位娘娘应当升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颁布大婚礼成,再发告示臣民同庆。可父皇政务繁忙,想来这一节要被略过。既然如此,昭儿想着,娘娘既为皇后,那名义上就是我的嫡母,明日里该过去请安的。”
江岐听罢,一把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膝盖上,带着几分无奈与讨教:“就你这碎娃知礼数,寡人不知?”
江昭强辩:“昭儿是为父皇减轻负担。”
见他对伊束毫无防备甚至有几分好奇的样子,江岐有些怒了,可也吃不准此时将利害关系说与他听,他能否听懂,能否记在心上。想到他平日里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万一被人套了话去,那更是徒添麻烦,于是决定不告诉他实情,只是斩钉截铁的否决:“寡人告诉你,这宫里你想做什么都没人管你,但你若想与她为善,你先掂量掂量自己什么斤两!”
不同以往发怒的样子,这回江岐的语气里满是威胁恐吓,江昭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和对这位将军府嫡女的忌惮,反而对这位新进宫的娘娘更加好奇了,她能有多可怕?左不过就是长得像《山海经》里的西王母罢了!
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