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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仁已经堆积了一大把。
    他有种奇怪的直觉:路越将会撬开他的嘴,将这一大把瓜子扔进他嘴里。路越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折磨他,从精神上折磨他,似乎是路越的一大乐趣。
    路越就坐在他对面,背对着戏台,一边剥瓜子一边给李欲雪讲戏词,偶尔问他话。
    李欲雪当然一概不答。
    “以前六师兄和十师兄最喜欢看这一出戏了。师尊你不知道吧,我那时候特别想请师尊也看一回,可师尊从来都理我。我送的酒也不要,真是可惜了,那可是山下最好的酒,”路越越说越带了一丝委屈的强调,但忽然间又笑了,道,“师尊,你买不起的。”
    李欲雪终于将目光收回来。
    “师尊,你知道我有很多很多愿望吧?师尊当年教我训我罚我,我一点都不怨恨,真的,我完全不怨恨。我知道,是因为师尊太寡欲了,所以对我也这么冷淡,可人世间美好的东西这么多,你这么正经,真的不值得啊!所以那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带师尊做遍所有想做的事。你看人间的戏多好看,师尊看了戏一定意犹未尽,到时候我再带你将那酒也得喝了,还要那间打糖铺子里卖的糖葫芦……”
    李欲雪垂着眼眸,安静地听着。
    “师尊,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师尊啊,你话这么少,除了我,真的没人会喜欢你的。更没人会给你剥瓜子了。”路越抓起一粒瓜子仁,送到李欲雪唇边,道,“这家瓜子也是顶好的,师尊吃个试试?”
    李欲雪往后侧方偏了偏:“我不吃。”
    “我刚刚才净了手,师尊不会还嫌我手脏吧?”路越起身,隔着桌子,身体往二人之间探了探,又往李欲雪嘴边送。
    李欲雪往后退,那椅子也跟着往后滑了一点。
    “师尊不想离桌子太近,可以告诉我啊。”路越转到李欲雪身后,直接将椅子拖到后面,人靠回桌子沿边,随手将旁边的水果盘拖了过来,掐了一粒葡萄,剥了皮。像逗小孩一样,将葡萄递到李欲雪嘴边。
    李欲雪被葡萄怼到嘴边,脸上蓦地红了,头也垂了下去。
    “葡萄也不吃?”
    “你若是不这样对我,也许……”李欲雪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路越最想撬开李欲雪的嘴巴,因此最是讨厌他这种说一半吞一半的说话方式,这回他冷笑了一声,道:“怎样对你?从前我对你如何?你说什么、我做什么,那时候你又怎么对我的?”
    路越将李欲雪额前的碎发往后撩了撩,道:“师尊还记得怎么对我的吗?连‘路越’两个字都不愿意说,是嫌我魔族的血脏?”
    李欲雪隔了半晌,才道:“不是。”
    “当然不能是!毕竟现在的你嘴里也有魔族的气息啊!”路越凑到他耳边,笑着,阴冷冷的笑着,“如果以后你的血里也有我的气息,该怎么办?”
    路越一凑过去,李欲雪更加垂着头不说话。
    “师尊老是低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害羞了。”路越的手伸到李欲雪背后,将他背后的头发顺了顺,抓住了一缕,往下一直拽。
    李欲雪吃痛,不得不仰起脑袋。
    路越很自然地凑了上去。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即便大师兄不来,没有要李欲雪妥协的理由,路越也毫无心理负担了,只要将李欲雪制住……
    第27章
    明月西升,投影在河岸,乌鸦在树林内哇哇大叫,森森然的气息。
    路越心情却很好,拎了酒壶,驮着李欲雪来了。按照他的说法,从前都是做李欲雪屋顶喝的,一个人坐在屋顶,是有些森然的。现在不坐屋顶,也要选个气氛相同的地方,才配喝他打来的好酒。
    “我不喝酒。”
    “喝一口都不行?”
    李欲雪仍旧话少,摇摇头。
    “我陪你喝,我喝一口,你喝一口?”
    李欲雪见他目光闪闪,犹豫了半天,才道:“我……不能喝。”
    路越笑了笑,将酒壶推到一边,摸了摸李欲雪的长发。
    李欲雪便知他要做什么。
    刚开始李欲雪还会端着架子,表现出一丝高风亮节,扭着头乱动。所以他的头发多遭殃,被路越拽着头发亲,滋味可不好受。
    后来……
    他习惯了。
    捆仙绳绑着,他再拗拗不过魔君,何必让自己头发遭罪!路越捧着他的脸,俯身亲了他一下,李欲雪便知此时应当张嘴,否则下巴会脱臼。
    他来时,本来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若不然,就只能牺牲自己,坦然面对,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若再不然,也要让小徒弟见识一下什么叫高洁,拼个你死我活。等真的见到了路越,他那些深思熟虑过的言语全部缩回了肚子里,竟一个字没吐出来,在路越面前一如既往地安静。
    安静地听,安静地张开嘴。
    安静是他的本性。
    ……
    如果从前的李欲雪是野猫,碰一下会被抓得满身血痕;那么现在的李欲雪,就是已经被他路越驯服的猫儿,或者假装被驯服的猫儿。总之,是很温顺的猫儿。
    路越这回再喂酒,李欲雪果然温顺地张开嘴,喝了下去。
    李欲雪在喝完第一口,脸上便显了红,路越惊奇地看他。
    李欲雪忙转过头,不去看路越,道:“我说过不能喝。”
    路越就喜欢逆着李欲雪来,又递了一杯到他嘴边,李欲雪无法,只能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路越见他越喝脸越红,更加拉着他喝,只要再多喝几口,李欲雪就会醉。
    但李欲雪没醉,他醉了。
    路越眼圈有些微红,有了醉意。于是喝得更多,将两壶酒净全喝干了,完全忘了刚才是为了让李欲雪多喝几口,自己才假意喝来着。
    他这时候,在月光下看李欲雪,似乎没有那么可恨。因为李欲雪就是这样啊。“师尊。”路越笑着看李欲雪,突然将他往旁边一推。
    “嗯?”
    路越一推,李欲雪以为被推倒,下意识地抱了上去,抱上去之后才发现路越根本没绑着他,有点儿尴尬。他没料到路越会突然给他解开捆仙绳,下意识地抱了上去,现在没有名为“捆仙绳”的遮羞布,李欲雪的手只好默默地往地上掉。
    路越解开捆仙绳,就盯着他笑,末了又伸手来抱他。
    李欲雪一个闪身,路越就扑到地上。
    “……”
    李欲雪知他酒量不好,一杯倒的人偏偏喝酒从来不警醒。
    “路越。”李欲雪无法,只能将他扶起来。
    路越抱到人,便要来擎着李欲雪的手,仿佛李欲雪会随时跑路一样,一定要握着他的手,才能安心地往李欲雪脸边凑过去。
    李欲雪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去扶着他。
    混合着酒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