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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师椅上,双手扶在膝盖上,池先秋就坐在他身边,腿上放着一本书。
几个徒弟都围在池先秋身边。顾淮山与狼崽子化作原形,趴在他的脚边,用狼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摆,妖魔到了冬日里就是比较惫懒。
李眠云站在他身后,帮他捏肩捶背,手指时常勾到他的头发,要理一理。李鹤非要和他挨在一起坐着,一张椅子坐不下,却也一定要和他挤在一块儿。
池先秋一边剥烤干了的果子吃,一边时不时瞥一眼书上的字,把上面的句子念给他们听。
其实他那几个徒弟的注意力都不在书上,安分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左动动右动动,动的都是他。
顾淮山装着打哈欠伸懒腰的模样,把尾巴缠到他的脚踝上,池先秋一开始没察觉,直到他背上的皮毛划过自己脚心,刺了他一下,他才发现。
“别乱动,扎疼了。”池先秋想要缩回脚,却被他的尾巴缠得很紧,挣也挣不脱。
狼崽子见他这副模样,自然不肯落后,直接顺着他的衣摆向上攀,立起两条后腿,趴在池先秋的膝上。
这自然挤占了和池先秋挨在一起的李鹤的位置,李鹤也不肯了,瞪大了眼睛,怒目而视,抬手要把他推下去,被池先秋发现了。
他讪讪地缩回手:“师尊,我只是怕师弟这样不舒服,所以想把他弄下去。”
狼崽子收起利齿,咬住池先秋的衣袖,尾巴在地上扫了扫。
这时李眠云原本替池先秋捏肩的手,也移到了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轻轻捏动,指尖若有若无地扫过他后颈上那块微微突起的骨头。
池先秋中场安抚过他们一轮,然后继续念书。没念多久,他们又开始躁动起来。
“我念的是心法,你们稍微听进去一点好不好?”池先秋合上书册,丢到一边,也不打算再念了。
几个徒弟刚要请罪,只听见池风闲喊了一声:“先秋。”
池先秋连忙把四个徒弟一一推开,调整坐姿,端端正正地坐好,听凭吩咐:“师尊。”池先秋朝他们摆摆手:“你们先回去睡吧。”
四个徒弟虽不忿,却更不敢在池先秋面前对池风闲不敬,各自起身就要离开。
却听见池风闲对池先秋道:“他们留下。”
“哦。”池先秋连忙又道,“你们留下。”
分明池风闲可以自己跟池先秋那几个徒弟说的话,却还是要池先秋代为转达,足见池风闲究竟有多不喜这几个人。
四个徒弟重新折返,要像方才一样,围在池先秋身边,池先秋推开他们:“去坐好。”
他们这才应了,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目光仍在池先秋身上。
对这几个人,池风闲实在是不喜,也看向池先秋:“先秋,为师这几日想着,你的身份这样藏着,始终是要暴露的。既然有人想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与其严防死守,担惊受怕,不如直接掀开给他们看。”
池先秋蹙眉:“师尊的意思是?”
“设个局,把你的身份说开了,往后就算为师不在,你也可以安然无恙。”
池先秋倒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他思忖了一会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池风闲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只这一下,池先秋便点了点头:“我全听师尊的。”
“好。”
池风闲握住他的手,看向下首的几个所谓徒孙,冷冷道:“也该是你们出力的时候了。”
小白眼狼们。
小白眼狼们都看向池先秋,池先秋点了头,他们才点头应允。
“我等自当竭力护师尊周全。”
池风闲话少,把该布置的布置下去,便对池先秋道:“天晚了,回去睡罢。”
池先秋点点头,不知有意无意,手还被他牵着,只能随着他站起身来。
他朝几个徒弟挥挥手:“早点睡。”
几个徒弟早已习惯了池先秋不翻牌子的夜晚,但仍旧用哀怨的目光目送他离开。
经过李眠云身边时,李眠云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池先秋转过头:“怎么了?”
“师尊,我有话想跟你说,能不能……”
池先秋回头看了一眼池风闲,询问道:“师尊,我能不能……”
池风闲闻言,松开他的手,自行上楼去了,不过两息,楼梯上就传来了池风闲清清冷冷的声音:“半刻钟。半刻钟之后不留门。”
池风闲就这一点不好,总喜欢管着他。
池先秋瘪了瘪嘴,应了一声“知道了”,就重新看向李眠云:“你怎么了?”
“前世没能护好师尊,让师尊受苦了,而今想起来,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当是为了什么,看你一副要哭了的模样。”池先秋舒了口气,拍拍他的肩,“没事,不是你的错。”
池先秋把其余三个徒弟赶去睡觉,这时两个小的徒弟都回房去睡了,顾淮山留了个心眼,去而复返,听见李眠云那话,也连忙凑上前。
“师尊,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池先秋佯怒道:“你是应该过意不去。”
“前世没能把师尊带回魔界,徒弟无能。”
池先秋抬手要打他,顾淮山也不躲,就站着挨了他一下。
前世他身份暴露的时候,顾淮山收到消息,又怕池先秋那时还在生他的气,不肯见他,就带着一群妖魔守在玉京山下,准备等池先秋一下山,就把他请回魔界。
结果被天机殿的修士发现,双方在山下打了起来,受伤的修士又把这笔账算到了池先秋头上。传来传去,又变成了池先秋与魔界勾结,背叛师门,意图进犯玉京门。
池先秋冤得要死,后来顾淮山索性带着部下去血洗天机殿。
天机殿遭受重创,死伤许多。此后旁人要议论池先秋,都要斟酌几番,看会不会引来顾淮山灭门。
只要议论一句,就会被灭门。这个罪名,也是池先秋背上了。
池先秋再拍了一下他的背:“我本来都忘记了,你还要提起来,欠打。”
顾淮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卖乖道:“师尊,我错了。”
池先秋打了他两下,才稍微消了气:“行了,没什么事就都回去睡吧。”他转头看向李眠云,温声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放在心上。”
他习惯庇护徒弟,又习惯寻求自己师尊的庇护。
所以对李眠云护不住他,他并不在乎,也没有放在心上。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眠云苦笑了一下:“我知道。”
“大徒弟,你怎么还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师尊,我……”
池先秋再安慰了他几句就要走:“半刻钟到了,我得回去了。”
顾淮山按住他:“师尊,再待一会儿嘛,掌门总这样管着你,连我们和你说话的时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