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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一声,池先秋自己从水里起来了。
    他站在寒潭的另一边,浑身都湿淋淋的,衣裳贴在身上,长发垂在颈边,正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池先秋将头发拢到一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之后,还疑惑地问了一句:“师尊怎么也下来了?”
    好没良心。池风闲目光微沉,看了他一眼,朝他招招手,要他过来。
    池先秋会意,慢悠悠地划过去,到池风闲面前时,池风闲已经理好衣裳,如之前许多次一般,端正地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了。
    “师尊。”他唤了一声,“给师尊添麻烦了。”
    “怎么敢一个人出去?”
    池风闲语气稍冷,扬手要打,池先秋一边喊着“师尊,我错了”,一边双手高举,挡在面前。
    师尊不打他,师尊只是握住他的右手,往他体内输送灵气,帮他安抚魔气。
    池先秋松了口气,才放下手,带他回来的那只仙鹤就从池风闲身边探出脑袋,啄了一下他的额头,没等他喊疼,池风闲也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师尊……”池先秋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回去。
    池风闲没看他,只问:“去做什么了?”
    “回师尊的话,我去……”
    他还没想出一个好的理由把这件事情圆过去,山门前就传来旁人的声音。
    “弟子越舟求见。”
    池先秋看了看师尊,师尊不理他,反倒闭上眼睛,老神在在地端坐着。只是往他体内输送的灵气不曾断过。
    那头儿,越舟没有等到回应,又添了一句:“弟子入门试炼,请小师叔与弟子同行,小师叔方才应允了。”
    池风闲自然也听见了,双目微合,语气平淡:“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你想跟他去,跟为师直说又何妨?为师又不会扣着你。”
    6、孽徒之六
    “弟子越舟求见。”
    “先秋,外面的人等了有一会儿了。”
    莫名其妙的。池先秋烦得很,整个人往下一沉,索性要躲进水里。
    池风闲忍着笑,捏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出来:“见或不见,你总得回人家一句,怎么能把人晾在外面?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池先秋只好从潭边拾起一片红叶,折下细小的叶柄,以叶柄为笔,给越舟写了几句话。
    他一扬手,那片红叶便乘风往山门外飘去。
    池先秋一人独居倾云台,一个伺候起居的门人弟子也没有,此时越舟来见,也只是站在山门外。
    他恭恭敬敬地等在外面,眉眼微垂,一遍又一遍地求见。
    其实他知道池先秋这时候见不了他。池先秋就像一条鱼,一刻也离不开那个寒潭。
    过来一趟,只是怕池先秋忘记了答应他的事情。尽管这件事情,是他乘人之危,哄着池先秋答应的。
    反正池先秋是答应了。
    而后那片红叶飘飘荡荡地飞到他面前,越舟伸出手,红叶便顺从地落在他的掌心。
    ——杂事缠身,不便待客。小友请回,明日恭候。
    ——池先秋。
    红叶上的字是镂空的,用叶柄雕刻出来的,小巧可爱。越舟将两行字看了两遍,才将红叶小心地收进怀里。
    他俯身作揖,道了一声:“弟子告退。”
    声音传到后山,池先秋松了口气,转头对上池风闲的目光,气氛忽然又紧张起来。
    正沉默着,一朵用信笺叠成的莲花从空中落下,池先秋下意识伸手去接。
    莲花开在手心。
    池风闲睨了一眼,淡淡道:“还是你们小孩子的花样多。”
    “师尊为什么生气?”池先秋万分疑惑。
    池风闲反问道:“为师何曾生气?”
    池先秋小声答道:“师尊每次有心绪起伏的时候,就会自称‘为师’,说‘为师如何如何’之类的。”
    池风闲仍是板着脸:“你倒是学成精了,这也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师尊究竟为何生气。”
    “你以为呢?”
    “大约是我私自跑出去,在外边犯了病,还要麻烦师尊派仙鹤接我回来,所以师尊生气。”
    “还有呢?”
    “还有——”池先秋思忖着,“还有我没跟师尊打声招呼,就答应了越舟,陪他去试炼,所以……”
    池风闲连头都没有低一下,却准准地按住他作乱的手
    池先秋用手指蘸了点潭水,正在他的衣摆上画圈。
    被抓了包,池先秋也只是缩回手,朝他笑笑:“师尊拳拳爱子之心,徒儿都知道。只是徒儿胡闹事小,若是师尊因此气坏了身子,半步金仙一不小心退了半步,再退半步,半步……”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好几个半步,然后往后一倒,“哗啦”一下潜进水里,便叫池风闲再也找不见了。
    又泡了一晚上的寒潭。
    池风闲陪他在寒潭边坐到破晓时分,照例要去看看其他弟子们的早课。
    临走时把人喊醒:“衣裳在石头后面。”
    池先秋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点点头应了。
    池风闲不大放心,又嘱咐了一句:“魔气反复发作,恐怕有变,过一阵子我请太和宗的徐宗主过来再帮你看看,顺便让他把大徒弟也带过来,你二人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太和宗是医修门派,与玉京门交好,太和宗的首席大弟子与池先秋是从小就认得的朋友。
    但是要请他的朋友上山来玩儿,这种话从他师尊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池先秋清醒过来,眨了眨眼睛:“师尊,你怎么了?”
    “没怎么。总是拘着你,不让你下山,是师尊不好。”池风闲摸摸他的头发,“你再睡一会儿。”
    “好。”
    池先秋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自觉已经恢复,便爬上岸,裹上披风要回去。
    像昨日一样坐在火炉边把头发烤干,他再一次从架子上拿出自制的日历和记事本。
    他盖着毛毯,屈着双腿,将记事本翻开,压在腿上。用仙鹤羽毛制成的羽毛笔吸了点墨,在记事本上的“李”字后边打了个钩。
    大徒弟那边的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
    接下来就剩下小徒弟了。笔尖在“顾”字下边点了点,洇出几个圆形的墨点。
    小徒弟这边比较麻烦。流落在关外的边陲小镇,身边可靠的人都死绝了,说不准魔后的人仍在暗地里追杀他。
    小可怜。
    虽然在锻剑堂挂了悬赏,但池先秋并不把希望放在这上边。要找小徒弟,还得他自己去走一趟。
    可是要下山,他这样的体质,恐怕才走到玉京门山门外,就要飞回来泡水。
    得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压制住魔气才行。
    他对医药只是略通皮毛,但是要从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