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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烧,他扯住对方的袖子,皱眉道:“九死一生,我不会给你收尸。”
    “借你吉言。”李承霜道,“还有一生。”
    他手中的袖角没攥住,对方仍旧穿着那件淡色的道袍,却仿佛一个呼吸就忽然地滑出了他的掌心。江远寒脑海里烧得发热,他难以抑制地恼怒,但又无处可以发泄,只能最后盯了对方一眼,目光掠过辟寒剑剑鞘上微晃的穗子,是万般寡淡里的一点微亮。
    他再不耽搁,转身跳下穹顶,遁法加身,掠行如风,直冲入驻地中央。
    ————
    封山大阵阵眼排布完善,从四周凝起运行的白光。
    所有弟子尽皆惶惶不安的守在阵前,气压低到连呼吸声都显得沉重拖沓。他们的目光多多少少都有些忐忑,似有若无地扫在前方青年的背影上。
    青年带着黑白双色的面具,露出削薄的唇和下颔。他单手握着小师叔的随身令牌,背影健瘦修长,他的脚旁躺着一个人,是刚刚唯一一个质疑反抗的弟子,被对方一把扭断了胳膊,倒在地上。
    到了这个时候,弟子们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实力不逊于他们崇敬的小师叔。
    江远寒默然无声地伫立在阵眼旁。
    封山大阵相应得太慢,而这群妖母轰轰逼近的脚步声却越来越震耳。江远寒摩挲了一下令牌刻字,听到一声细微的飞剑对撞声。
    小师叔动手了。
    他拦不住这群妖母。江远寒明白,李承霜应该也懂得。
    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按理来说,在没有妖兵的情况下,可以诞育妖兵的妖母根本不会贸然进攻……除非这里有什么非常吸引它们的东西,或是有人指使。
    能指使□□妖族的,这世上也不过两人而已。总不会是青霖姑母亲自过来……她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
    江远寒想不出理由,但他耳畔的飞剑对撞声已经越来越频繁了。他甚至都能推算出李承霜受了多少伤。
    ……但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江远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令牌。他仁至义尽。
    于是他沉默地伫立在这里,强迫自己不要动。
    心软善良会吃亏,越想牺牲越愚蠢。他绝不会像笨蛋小师叔一样,愚蠢到牺牲自己来救这么一群远不如他的废物。
    江远寒默然地这么想着,手里慢慢地转动着李承霜的令牌,他时而摸到“玉霄神”三个字,时而摸到“太平”,可是天下太平早成奢望,拥有清正佳名的玉霄神也会死在这场暴动之中——天才如流星,陨落者众,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不可惜。
    他扣紧令牌,一字一句地想着。
    善良蠢货,死一个,不可惜。
    江远寒手心里捂了点汗,身后是众弟子惶惶的眼神和气息,没有人说话,直到一声孤绝的琴音从天际响彻。
    琴剑双修。这是李承霜的落凤琴。
    江远寒觉得自己脑海里像是有一根琴弦,被李承霜的那只手拨动了一下,颤起绵延不绝的长音,震得他心都要乱了。
    随后,凌厉孤绝的琴声骤然中断,他脑海的弦也猛地断裂。
    江远寒身形一动,霎时从地面腾起,在封山大阵合起之前冲了出去,一直狂躁无阻地飞掠到战中,窥见这震撼的一幕。
    铺天盖地的妖群,像是山海一般翻涌而来,密密麻麻如黑色的浪潮。在封山大阵前方,一人,一剑,一琴,荡出一片空地,琴音响彻之时,半空之中有梅花凭空盛开,剑影梅林,薄雪拥春,波光接天地般震开千里。
    如雨的飞剑从天而降,锋芒刺目,即便飞剑数量不足,寡不敌众,却也满地鲜血如流,山野遍红。
    李承霜凌空而立,手中是断了一根弦的落凤琴。辟寒剑悬浮在他身前,有辟寒剑为主剑,撑起飞剑成网。
    但妖群没有理智,狂悍如魔。那架名贵古琴断了一根弦后,接连地又断了数根,至此,一道琴音也发不出来了。
    李承霜满手鲜血,被断弦抽出的伤口深可见骨。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伤,一言不发地收起古琴,握住了辟寒剑。
    他已无阻挡大批妖族的能力,只能凭借手中剑,微微遏制眼前洪流。
    成道艰难,途中万骨枯。原来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就在李承霜握剑上前时,耳畔却突然惊掠起一阵风,他流血的手腕被一个人猛地拽住,一把带着拉离了阵前。
    江远寒暴躁的声音响得很近,热息几乎扑在耳根上。
    “你欠我一条命。李承霜,你给我记住了!”
    江远寒抓着他的手,从妖群之中穿梭不定,他手中血刃早已宰了无数发狂妖母,带着小师叔一路硬闯过去,像是一把出其不意的刀,在侧翼翻飞如蝶,将妖群的冲击撕开了一个庞大的裂口。
    凭借一己之力,竟然真的硬生生地拖慢了妖族冲击的速度,让封山大阵猛地合上,无数妖母撞在了屏障之上。
    江远寒明显地感受到小师叔松了口气。
    里面那群废物的性命保住了有什么好高兴的!江远寒恼火至极,叩着他的手腕骂道:“废物小师叔,我还不如不管你。”
    李承霜久久不语,随后才道:“对,你不该过来。”
    死人都能给他气活过来。江远寒一边安慰自己,这是修行目标不能看着不管,自己救他是为了大局考虑,一边握着他的力道越来越重,冷冰冰地道:“他们安全了,你和我倒是可以选择一下死在哪只妖母的肚子里。”
    李承霜皱起眉:“最好不要选,它们吃人并不清洁牙齿。”
    江远寒被噎了一下,瞥过去视线:“……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在偷偷的高兴?”
    对方猛地不说话了。
    两人从妖群的洪流之中斜穿而过,浑身上下都是伤,斑斑血迹浸透衣衫。辟寒剑和血色短刃都被妖血洗过数遍,什么梅花香气、什么天然体香,全都被血液的味道覆盖了,腥甜浓重。
    而且,他们被强悍的妖母注意到了。
    江远寒一时不察,被突袭到眼前的庞大恶兽抓伤了肩膀。他翻身转腕,刀刃捅入恶兽的头颅中,随后又被妖母仰头甩飞。
    在空中失控的瞬息间,李承霜的手掌稳稳地扶住了江远寒的腰,辟寒剑横着削掉了这只妖母的头颅鳞片,就在辟寒剑即将嵌入脑壳中时,妖母的身下伸出来四只如藤的骨节长鞭,将他们两人困缚住了。
    但剑锋入脑,这只妖母已经死气沉沉。江远寒脑海中电光石火般地闪过了什么,握住小师叔的手没有让他离开,而是依附着这具妖母的尸体,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翻滚而去。
    骨节长鞭缠得很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人族藏匿在妖兽的躯体之下。
    翻滚的速度很快,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江远寒从小就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