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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道:“怎么会……之前明明……”明明这一世他和朱绛只做兄弟,两人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一切都挺好,明明这一世他远离了姬怀素,姬怀素怎会反而对自己起了这样的心?
姬冰原道:“去吧,你不是要去送朱绛吗?”他促狭之心顿起,戏道:“离别之前把话说开也好,不过你若有心,朕也是可以替你好好调教一二的。”
云祯魂不守舍地行了礼,没理姬冰原的戏言,心里一团乱麻离开,茫然思索,不知自己当如何。
姬冰原看云祯愁眉苦脸走了,殿内无人,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丁岱端茶过来,姬冰原笑着问他:“你说说,朕养吉祥儿,不但要费这养儿子的心,又要给他安排历练,又要给他选职务,还得操那养闺女的心,把那些狂蜂浪蝶给驱走了,这养个孩子可太难了。”
丁岱道:“皇上难道不是嫉妒吗?”
姬冰原脸沉了下来转脸看丁岱:“你胡说什么?那是长公主的孩子,便如朕的子侄一般!”
丁岱道:“皇上何必自欺欺人?”
姬冰原脸上蒙上了一层薄冰,风雨欲来:“大胆!”
丁岱双膝跪下,面上却仍然无惧,口中却吐出了宫闱深处最讳莫如深的秘事:“皇上!您何必自苦?当初太后和您生分,不就为了您这改不掉的断袖之癖?您这半生孤苦,求不到一知心人。如今昭信候待你一心一意,又恰好也只好龙阳,这岂不是天作之合?您到底还在犹豫什么?辈分根本不是问题,别说定襄长公主根本不入宗碟,便是历朝历代,这纳外甥女的皇帝还少吗?”
姬冰原脸色铁青,怒不可遏:“闭嘴!”
丁岱伏下身子匍匐在地上,号啕大哭:“陛下,小的为您苦啊,您把小的杀了吧!您富有天下,如何就不能拥有一个知心人呢?”
偌大空旷的大殿里,四下无人,只有丁岱悲凉的哭声回荡。
姬冰原坐在龙椅上,犹如一尊冰像一般,久久不动。
第72章 不说
姬冰原坐着许久, 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低声道:“起来吧,丁岱。”
“母后以我为耻, 哪怕朕英勇善战,战功累累, 她仍然……致死不肯原谅朕。”
“只是因为朕无法和女子成婚生子,这样一桩大部分男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无论朕做了多少, 她都没有再正视朕。”
丁岱泪流满面:“陛下, 这不是您的错。”
姬冰原低声道:“朕知道,母后夙夜惊怖, 只担忧朕被先帝发现这断袖之癖, 然后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朕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朕想着,只要能够站到足够高, 就无人再能置喙朕到底有没有娶妻生子, 可惜她没有等到。”
“吉祥儿,他第一次和朕说他喜欢男人的时候,朕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般, 朕想着, 什么都别管, 兴许他只是和别的图新鲜的贵族少年一般, 过几日新鲜头过了, 也就过了。”
“千万不要狠着去管, 兴许管着管着,就和朕一样,反而再也改不过来了, 有时候朕也觉得好笑,朕与长公主本非血亲,性情相投成为异姓姐弟,结果她偏偏生下个孩子和朕一般,看着他,真的仿佛就像朕的儿子一般,因此朕希望他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过好他这一辈子,不必像朕一般错过应当纵情之时,一辈子只如枯木槁灰。”
丁岱道:“皇上,生年不满百,您还有多少年岁能这样虚度?能有个人陪陪你走一段,不好吗?况且,侯爷明明对您心有所属。这是两情相悦的事,有什么不好的?”
姬冰原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的心并不在情爱上。”
“他还很年轻,蓬勃的,活泼的,他有他的远大理想。”
“帝王之爱,凡人难以承受,朕会嫉妒,会比他先老去,会让他承受许多不该承受的攻讦和诽谤,污蔑和嘲笑。”
“他未必经得住,与其走到那一步,还不如朕看顾着他,护着他走一段,他这样年轻,兴许也就遇上最合适的人了。”
丁岱擦干净眼泪,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皱起来的衣袍,撇嘴道:“皇上,小的觉得您那是真看不起昭信侯了,我看昭信侯心里明白着呢,要不他怎么就那么心明眼亮的,没看上姬怀素呢?看看,皇储的大热门,外边多少人趋之若鹜,年少有为,容貌俊俏,看上去还对他痴心一片,侯爷怎么说的,他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您呢。咱们侯爷的眼光,那是一等一的好啊!他若是真的天天痴缠着你,像个后宫妃子一般日日就等着你宠爱,心里都是情情爱爱,您看得上他?”
姬冰原有些无奈。
丁岱拉着长长的声音道:“皇上您还有嫉妒的时候呢,您就看顾着他,护着他……那姬怀素能给昭信侯个啥?他也敢在您面前说心仪昭信侯。那朱绛不就借着和昭信侯一块儿打小长大的情分吗?他也敢肖想昭信侯,您这还瞻前顾后的,呵呵。啧,到时候让个猪把这水灵灵的大白菜给拱了,我看皇上您后悔到哪儿去。”
姬冰原:……
他沉沉看了眼丁岱,丁岱丝毫不惧,整了整衣袍,端着茶托道:“小的下去准备晚膳了。”一溜烟跑了。
姬冰原哭笑不得,这活宝之前哭成那样惨,搞得自己心软,没追究他妄言之罪,结果他滑不留手,借机教训了自己一通跑了。
猪拱了白菜吗?
姬冰原冷哼了声,可不正是一头猪刚准备戍边吗?好兄弟,啧。
不得不承认,丁岱到底是他多年肚子里的蛔虫,他的的确确那一瞬间,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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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绛蔫蔫地拉着马缰,走在长亭外,老国公没来,但他兄弟来了,一路还在念叨他:“国公爷说了你这一架虽然冲动了,但也算歪打正着,这几个月河间郡王门庭热络,是该冷一冷了,咱们掌军之人,不需要和宗室们来往太多,你好好在边疆静下心来立点功,下次不许再吃酒误事。”
忽然远处一阵马蹄声,朱绛转头,看到云祯骑着马飞奔过来,朱绛大喜过望,转头使劲招手:“吉祥儿!吉祥儿!”
云祯看到他满面喜气看着他,整个人面庞都仿佛被点亮一般。
忽然心里一软,之前心里想好要质问他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怎么问呢?他至始至终没有挑明过,反而远离京城,去了边疆戍边,难得回来一次,结果都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又招惹上了牢狱之灾,虽然也是他自找的吧……多少和自己有关。
最关键的是,他没办法回应也不能回应朱绛这份感情了。
也不知道他那个孩子还有没有。他也不知道这一世的朱绛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自己起了心思,但姬怀素应该不会御前扯谎。